第1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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愛和恨都是極端的感情，雖然感受不同，但從本質上來說大概沒有什麽更大的差別。所以，有一個詞叫□□恨交織。

人生之中有許許多多個選擇，若是沒有選擇不同，那麽人生的走向也會不同。

金鎏影覺得自己似乎是做了一場很美的夢。夢中他得到了道無餘的心，得到了赭杉軍和墨塵音的諒解，雖然和蒼并肩作戰這一點上堪稱是噩夢，但是總的來說，夢很美，很圓滿。

然而夢醒來之後，剩下的是什麽？大概就是冰冷的現實了。

睜開雙眼，眼前的是一片迷蒙的血色。道無餘的身軀倒在血泊之中。道無餘的脖頸上有着深深的口子，血液不斷的從那裏面流淌而出。金鎏影急忙用手去按，卻發現他無論如何努力都不能減少道無餘傷口之中血液的流出。

他适才強要了道無餘，逼着道無餘去舔了那些個穢物。結果道無餘在吐過之後便拿了瓷器的碎片抹了脖子。

也索性是道無餘剛剛從藥性之中掙脫出一點，否則這一下子按照道無餘的力氣大抵是直接切斷了喉管，沒得救了才是。

只是道無餘如今的情況也十分的不好。大抵是割破了動脈的原因，即使有金鎏影堅持不懈的壓住道無餘的傷口，道無餘的血也很快的就浸染了他半邊身體。

有誰，有誰能夠救救他？金鎏影只覺得自己六神無主，仿佛平日之中還算聰明的腦子一下子就被不知道是什麽的東西抽空了。

他忘記了什麽是點穴，忘記了他曾學過的醫術，他的腦海之中只剩下了一個念頭那就是救道無餘。

門被不知道是誰一腳踢飛了，接着就連自己的身體都被一個大力甩到了一邊。金鎏影有些迷茫的看着那抹熟悉的藍紫色的身影俯身在道無餘身上，但是腦海之中卻完全反應不過來這究竟是怎麽了。

他甚至認不出那人是紫荊衣，他只是下意識的想要接近道無餘，想要用雙手捂住道無餘的傷口，讓那傷口不再流血。

幾乎只是一看，紫荊衣就知道道無餘到底傷的多麽的嚴重。

本來就已經是被雲龍斬傷的極深，若是不好好調養，怕是會落下病根。就算是養的好了，每逢陰雨天道無餘身上的傷口也會酸疼難耐。

雲龍斬對道無餘的傷害是巨大的。而道無餘的身體在沒有經過好好調養的情況之下又受了如此大的傷，饒是以紫荊衣的醫術，紫荊衣也不敢保證把人救回來。

更何況，身邊還有一個添亂的金鎏影。

紫荊衣非常慶幸自己在和道無餘學習醫術的時候有盡心盡力，至少在這種堪稱絕境的時候他還能夠拉道無餘一把，讓道無餘不會因為失血過多而直接死掉。

将真氣凝成針，而後用真氣将道無餘體內破損的動脈修複。當這一套動作做下來之後，饒是紫荊衣也是一身血跡，額頭上滿是汗水。

轉過頭去，紫荊衣就看到金鎏影□□着身子，渾身是血的樣子。再聯想一下他救治道無餘時候道無餘的模樣，紫荊衣着實忍無可忍，一記老拳印上了金鎏影還算是俊俏的臉蛋。

他向來了解金鎏影的為人，也知道金鎏影這人秉性之中幾分的高傲。他一向是無法拒絕金鎏影的請求的，但是時至今日他卻難以忍受金鎏影這份高傲帶來的惡果。

先是背叛玄宗，而後又将道無餘弄成這副模樣。最重要的是凡是這些事情，收拾爛攤子的都是他紫荊衣。紫荊衣雖然是金鎏影的朋友，但是他卻從來都不虧欠金鎏影什麽東西。

“別做出一副死了父母的模樣。且不說道無餘還沒死，就算他死了，也不過是死了一個□□罷了。”看着金鎏影一副垂頭喪氣的失神模樣，紫荊衣只覺得胸中怒火暴漲。他罵的毫不客氣，而後毫不意外的看到了金鎏影眼中閃過的一絲兇光。

金鎏影不是沒有脾氣的人，他只是一向會容忍紫荊衣的壞脾氣。但是這種容忍是有限度的，只要不涉及到道無餘，金鎏影也樂意包容他的好友的壞脾氣。

金鎏影唯一的例外就是道無餘，無論什麽事情，只要碰到了道無餘，金鎏影便不是紫荊衣認識的那個金鎏影。

看着金鎏影總算是有了點反應，紫荊衣心裏既憋悶，又松了一口氣。有反應，哪怕是這種反應也比那種失神的狀态要好得多。

他完全可以預見，若是道無餘真的死了，那麽道無餘的死必然會把金鎏影靈魂之中重要的一部分帶走。

“藥方我已經開好了，自己去煎藥吧。是否能醒來，就端看宗主自己的造化了。”最終，紫荊衣終究是拿金鎏影無可奈何。

這當真是前輩子的冤孽，所以他要用這輩子來還。或許也有一天，會要他用命償還。

但是又能怎樣呢？他終究是無法放金鎏影一個人在這世上打拼。金鎏影太傻了，若是放他一個人，總有一天他會吃虧的。這是紫荊衣，身為朋友所應盡的道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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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宗之中，醫術最好的除了道無餘之外便是紫荊衣了。若說金鎏影最信得過的，一是紫荊衣的智慧，二就是紫荊衣的醫術。

若非紫荊衣的醫術，他們當年便不可能把道無餘帶回六極天橋。若不是紫荊衣的醫術，那麽道無餘便早該橫屍當場。

然而照着紫荊衣藥房煎藥，并且将湯藥喂給道無餘之後，道無餘卻并沒有如同金鎏影預期的一般醒轉。

道無餘像是陷入了一個長長的夢境之中一般，無論如何都不願意醒來。雖然按照紫荊衣的話來說，道無餘是寧肯死去都不願意再面對金鎏影。

這怎麽可以呢？金鎏影一邊想到，一邊心不在焉的将勺中的湯藥喂給了道無餘。

湯藥順着道無餘的嘴角流下一點，而後金鎏影耐心的将褐色的藥汁擦幹淨，之後再遞上第二勺湯藥。

吾其實并不想要這樣的結果。金鎏影失神的想到，而後他握緊了拳頭。直到最後他感覺指尖一陣的疼痛。

原來因為用力過大，所以金鎏影幹脆的捏碎了那勺子，而後破碎的瓷片刺進了他的手指之中，刺得他的手一片血肉模糊。

結果當晚紫荊衣又不得不接診了這位因為心情太過激動不僅沒有照顧好病人，反而連自己也弄傷了的新病人。

随着時間的推移，金鎏影手上的傷口緩緩愈合，然而道無餘的狀況卻并沒有絲毫的好轉。道無餘的身上的傷口早已愈合，就連脖子上的傷口也因為紫荊衣的精心救治看不出半點傷痕。然而，道無餘就是醒不過來。

大概不是身體上的問題，而是心理上的問題。紫荊衣曾經和金鎏影這樣說過，但是金鎏影并不相信。他堅持的認為定然是道無餘身上有哪處不好，所以天天的拖着紫荊衣給道無餘診脈。

最後就連金鎏影自己都無法騙過自己。

雖然金鎏影的醫術不如紫荊衣，但是哪怕是以金鎏影這最粗淺的醫術，他也能看出道無餘的身體狀态很好，卻唯獨意識無法清醒。

那天那場突如其來的性事帶走的不僅僅是道無餘的鮮血，更是道無餘的靈魂。

金鎏影覺得自己或許早就知道了這件事應該有的結局，然而卻不肯承認。他埋首在道無餘的頸間，而後哭的像是一個孩子。

可是沒有用，任憑金鎏影再如何的哭泣忏悔，躺在床上的道無餘都不會再給金鎏影任何一個反應，任何一個動作。

他的靈魂已經不在他的肉體之中了，遺留下的肉體不過是一個空殼，即使有着道無餘的外表，那裏面也不再儲存着那人的靈魂。

金鎏影開始變得憔悴了起來。紫荊衣試圖用很多方法喚回金鎏影的鬥志，但是哪怕是金鎏影最為厭惡的蒼，也無法讓金鎏影感覺到比如今心中的悲痛更大的刺激。

最後，金鎏影從六極天橋上消失了。同時消失的還有道無餘，或者說是道無餘的肉體。金鎏影留了字條，告訴紫荊衣他帶着道無餘游山玩水去了，告訴他不要去尋他們，也無需想念他們。

紫荊衣知道，金鎏影是不會再回到六極天橋了。

死，或者是瘋，這是金鎏影所能夠有的唯二兩種結局。而從今往後，無論是被道無餘殺死，還是迷失在自己的瘋狂之中，這世上也再沒有四奇之一的金鎏影了。

當然，也許，在将來的某一天，他可能會看到金鎏影推着搭載着道無餘的輪椅從自己面前經過也說不定。

紫荊衣這樣想着，一把火燒掉了整座六極天橋。

既然這個世界上已經沒有金鎏影，那麽六極天橋也沒有存在的必要了。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