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投喂 “吃完了我再給你買
在祝欽眼裏,自己的兒子穩重、沉默、優秀,每天認真學習按時睡覺,乖巧的根本不用他操心。
所以當他看見大笑着往傅辭洲身上蹦的祝餘時,他還以為自己看錯了。
“叔叔好。”傅辭洲連忙把祝餘放下來,禮貌地和祝欽問好。
祝餘按傅辭洲的背包蹦跶着去找自己的拖鞋,尴尬的笑容在臉上挂到僵硬:“爸。”
祝欽微微一點頭:“不冷麽?”
祝餘低頭看看自己身上,也就只套了件毛衣,連個外套都沒披上就急匆匆地跑出來開門。
“一會兒就進去了,”他拉了拉剛才折騰亂的衣擺,動作間多了一絲拘謹。
傅辭洲站在他的右後方,把祝餘所有的微小動作都看在眼裏。
但也什麽都沒說。
“進屋吧。”祝欽往院門擡擡下巴,接着升起了車窗。
祝餘目送車子開走,在原地舒了口氣。
傅辭洲走到他的身後,探着腦袋問:“你緊張什麽?”
他離得近,下巴懸在祝餘的肩膀上,微微出聲都能糊對方一耳朵熱氣。
祝餘吓了一跳,條件反射般往左邊移了下肩膀:“我沒緊張。”
“噢…”傅辭洲陰陽怪氣地拖着聲音,“是嗎?”
“幹嘛?”祝餘肩膀往後一擺,把傅辭洲打開半步,“滾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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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辭洲皺了皺眉:“這位同學你搞清楚,老子還在生氣。”
祝餘似乎也意識到了這一點,轉過身看他:“是哦,那你還氣嗎?”
“……”傅辭洲閉上眼深吸一口氣,“算了,我不跟傻逼計較。”
他把背後的斜挎背包甩到身前,從裏面拿出一個長方形的盒子直接就往祝餘臉上砸。
“這什麽?”祝餘趕緊擡手去接。
傅辭洲頓了頓:“不是你找我要的嗎?”
祝餘有點懵:“我找你要什麽了?”
傅辭洲一口氣差點沒把自己吸嗆着,他穩了穩身形,擡手按住了祝餘的肩膀:“你找我要什麽了?”
就像是火山爆發前土壤的細微震動,祝餘甚至能感受到傅辭洲周身的空氣都在顫抖着想要掐死他。
三秒的時間足夠讓傅辭洲徹底爆炸,而三秒鐘的時間也足夠讓祝餘把這幾天的事情從頭到尾在腦海中過一遍。
“糖畫!”祝餘在傅辭洲拳頭落下來之前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見傅辭洲沒有繼續憤怒這才确定下來自己賭對了。
他沒想到自己随口诹出來的一句對方竟然放在心上,還在年初二送貨上門,詫異之餘不少感動,一時間有些口不擇言,“卧槽!愛死你。”
一句話把傅辭洲直接說懵了。
他人就站在那兒,被祝餘包着拳頭,傻了。
“我當時就随便說說,以為你壓根沒放心上,”祝餘把紙盒摟在懷裏,兩只手一起把傅辭洲捏緊了的拳頭一根手指一根手指地掰開,“我真沒想到你買了,而且買了還給我送來,挺感動的,真的…”
傅辭洲手指僵硬,祝餘一掰就掰開了。
“我下次說過的話一定牢記在心裏絕對不忘,這麽大老遠的你過來吃午飯了沒,看這手凍得這麽涼,咱進屋吧!”
他自言自語了一堆覺得不對,擡頭仔細看傅辭洲時,發現對方也正死盯着自己。
“怎麽了?”祝餘莫名覺得脊背生涼。
“我就沒見過、你這樣、的人。”傅辭洲咬着牙,一字一句就像是他從齒間生拉硬拽扯下來的一樣。
“我?”祝餘有點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我怎麽了?”
傅辭洲閉上眼睛,胸膛猛一起伏,複而睜開長舒一口氣:“不要臉。”
祝餘不要臉又不是一天兩天,現在被傅辭洲這麽正經的說出來,還真有點意外。
“王應天天說我不要臉,”祝餘道,“你還不知道嗎?”
傅辭洲停了兩秒,猛地一甩自己手臂,掙開了祝餘的桎梏。
“少爺!少爺!”祝餘一手拿着紙盒,一手去抓傅辭洲的手腕,“大過年的,來都來了,吃頓飯吧!”
“我吃你大爺!”傅辭洲氣得頭頂冒煙,指着祝餘道,“我現在發現你這人,不僅不要臉、沒良心,還特輕浮,特随便,你丫就一傻逼,滾!”
傅大少爺的罵人語句又新添了倆詞,祝餘都快被罵傻了。
“我怎麽就特輕浮,特随便了?”他尋思着自己也沒幹什麽流氓事情,被指着鼻子罵還挺冤的。
“你還沒自知之明!”傅辭洲呼吸都被氣得快了一倍,“我真是服了,你這種傻逼…你這樣的…”
他半句話接不上,突然閉上眼睛轉過身去狂按自己的晴明穴。
這樣的傻逼,自己還放心不下。
“我回去了。”傅辭洲把背包往後一扯,酷哥原地就要遠航。
祝餘不依不饒地攔他,在他面前低聲下氣地服軟:“少爺,我知道錯了,你別生我氣了,我改還不行嗎?”
祝餘的聲音很輕,像是讨饒,又像是撒嬌。
傅辭洲目光微垂,能看到他發旋上的一縷頭發被風吹了個打擺,然後立了起來。
一根呆毛。
祝餘的頭發又軟又細,發尾被光一照,和暖色的橙光混在一起,就像是透明了一樣。
風朝左邊吹,發尾就往左邊飄,風停了,發尾又回到了右邊。
可是還沒等它完全落在右邊,風又起了。
牆頭草似的晃啊晃,跟逗貓草一樣,沒逗着貓,逗着傅辭洲了。
他難受得要死,幹脆擡手抓住直接就是一薅。
一聲慘叫,沒薅掉。
祝欽把車停在了後院的停車位,祝餘過去幫忙拿行李的時候一路捂着腦袋沒敢讓傅辭洲近身。
直到回了卧室,他将紙盒放在桌上,打開的時候也不忘留心身後人的動作。
“我不薅你頭發!”傅辭洲把背包摘下來扔祝餘桌上,“你至于麽,又沒薅掉。”
“我這一大撮頭發,”祝餘指了指自己腦袋,“你要是給我薅掉我直接頭皮分離了好嗎?”
傅辭洲擡手就在祝餘頭上撸了一把,漫不經心道:“有一大撮嗎?”
發絲從指尖擦過,竄着涼飕飕的寒意,祝餘剛才在外面呆了好一會兒,身上都裹着冷。
傅辭洲突然就有點後悔自己剛才吵架為什麽不回屋裏吵,讓祝餘只穿了個毛衣就跟他鬧。
“卧槽!你幹嘛!”祝餘被傅辭洲這個動作吓得半死,抱着腦袋就坐在了凳子上,“辣手摧花?”
“就你還花,”傅辭洲笑了,“狗尾巴草一根。”
祝餘晃晃腦袋企圖擺脫魔爪,低頭打開了傅辭洲給他帶來的紙盒。
紙盒包得嚴實,裏面墊了厚厚的碎紙絲,每一個糖畫都用食品袋分開包裝,甚至還有糯米紙貼了兩面。
如果說祝餘剛才只是驚訝于傅辭洲會把這事兒放在心上,那現在就是驚訝于傅辭洲這麽把這件事放在心上。
“你,你弄的?”祝餘手掌按在桌沿,轉過身子去看傅辭洲。
對方正仰頭看他的書櫃,聽見祝餘問自己,就随便應了一聲:“碎紙絲是我小姑幫我塞的。”
祝餘“哦”了一聲,又把身體轉過去。
他撥開碎紙,小心翼翼地把糖畫拿出來。
兩條小魚,兩個“祝魚”。
“怎麽沒寫你的?”祝餘又問,“你和豬呢?”
傅辭洲心頭微動,絲毫沒有在意對方把他和豬并排放在一起:“你要我名字幹嘛?”
祝餘一想,也是:“習慣了,一畫就畫四個。”
其實傅辭洲買了挺多回家去的,兩個人的名字有十來個堆在一起。
他甚至還自己上手畫了一個,但是因為太醜而直接消失于融糖的鐵勺之中。
傅蓓蓓說傅辭洲肯定談戀愛了,傅辭洲抽着嘴角說祝餘是個男的。
“男的也能談戀愛啊,”傅蓓蓓頗不在意地整理碎紙絲,“love is love.”
傅辭洲一開始還不知道這什麽意思,後來偷偷去搜了一下,才知道自己小姑的思想還挺先進。
“這麽好看,都舍不得吃了,”祝餘動了動手指,把糖畫又重新放了回去,“就這麽放着吧。”
“放着幹嘛?”傅辭洲直接上手拿了一個出來,“帶回來就是吃的。”
“別別別!”祝餘連忙去扒他的手腕,“我看幾天再吃不行嗎?!”
那條小魚就在傅辭洲的手裏,四周飄滿了危險的氣息,仿佛下一秒就要粉身碎骨。
“你吃吧,”傅辭洲毫不留情地撕了食品袋,隔着糯米紙“啪”的一下掰了半塊魚頭下來,“吃完了我再給你買。”
祝餘一愣:“啊?”
傅辭洲一擡手,把那塊麥芽糖遞到祝餘嘴邊。
動作輕柔,但是語氣強硬:“吃!”
卧室裏窗簾是拉開的,中午陽光很好,即便沒有開燈屋裏也亮堂得很。
祝餘坐在書桌凳上,微微仰頭去看倚在桌邊的傅辭洲。
少年手裏拿了塊糖,別扭着送到他的唇邊。
糯米紙撕下半片,随着祝餘的呼吸小幅度的晃動。
他想要後仰躲閃,卻在行動之前及時打住。
這樣會不會不太禮貌?
畢竟對方好心讓他吃糖。
那擡手接?
可是人家是往自己嘴巴上遞的,擡手接過來會不會顯得自己嫌棄他?
祝餘的問題就像韭菜似的,割完一把還有一把。
他想着如果方式不當,傅辭洲大少爺一樣敏感的內心肯定又要多加一片陰影。
自己倒是什麽樣都行。
不過也就是,被喂一塊糖吃。
他動了動唇,那張糯米紙就輕輕掃在上面。
癢癢的,還是有些不知所措。
同樣的,傅辭洲也有點慌。
他剛才随手就是一遞,本來是想祝餘擡手接過去的。
可是這一遞遞得太遠,直接給怼人嘴巴上了。
這算是“喂”嗎?應該也不算吧?
兩個男生這樣,是不是有點不太好?
最起碼在傅辭洲這十七年裏,包括自己老爸,都沒把什麽東西往同性嘴邊送過。
異性那就更沒有了。
他有點慫,手想收回來。
可是祝餘垂眸盯着糖塊看,又不是特別排斥的樣子。
給都給出去了,還有收回來的道理嗎?
如果祝餘吃的話,是不是就代表着不介意?
如果祝餘不介意,自己介意會不會顯得太矯情?
為什麽他一動不動?
到底還吃不吃了?
傅辭洲覺得自己手在空中舉了有一個世紀,他的腦子不停地冒出亂七八糟的想法,把他整個人撐的都快要爆炸。
吃啊你!
再不吃我吃了!
祝餘就看着傅辭洲的手抖啊抖,那片糯米紙就在他的唇上掃啊掃。
最後他受不了了,就要張嘴把糖塊接過來時,傅辭洲手腕一轉,一個回首掏直接把糖塞進自己嘴裏。
“卧槽!”他抻着脖子,把糖嚼得咯咯直響,“真他媽好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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