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不太一樣 他在意祝餘

祝餘的話說完,還沒等傅辭洲有什麽反應,他自己先笑起來了。

傅辭洲深吸一口氣,恨不得把棉簽戳祝餘嘴巴裏好好攪一攪再拿出來。

“你要點臉行嗎?”傅辭洲把他的下巴一扔,“也不嫌丢人。”

祝餘“嗤嗤”笑起來:“那就是我自作多情了?”

“行了吧你,少在這撩撥。”傅辭洲皺着眉,把圍欄上的亂七八糟都給收起來,“趕緊回教室,一會兒老陳抽人了。”

“沒事,這節物理課,松得很,”祝餘把自己糊了碘伏的手在空中甩了甩,“回頭給王應發條信息,說你陪我去校醫院了,完美。”

“那現在不回教室了?”傅辭洲把塑料袋打了個結拎手上。

“不太想回去,”祝餘說,“上課也就是講期末卷子,咱倆理綜差不多都滿分,聽着沒什麽意思。”

傅辭洲想想也是,他和祝餘就算是坐在教室也都是自己幹自己的事,很少專門去聽老師講課。

“那去哪兒?”傅辭洲問。

“單杠?”祝餘提議道。

學校體育課基本都安排在第一節 ,現在操場沒了人,那邊也算安靜。

傅辭洲點點頭:“行。”

祝餘不開心的時候就喜歡一個人去操場的那片健身器材區呆着。

尤其是高低單杠,坐着挂着靠着,總有一款姿勢他覺得舒服。

傅辭洲坐在旁邊的仰卧起坐凳上,看着祝餘在單杠旁邊轉悠一圈,又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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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破了,也不能撐上去。”

祝餘到底是摔在塑料跑道上,擦傷面積雖然大,但是傷勢不嚴重。

他都能心大到用消毒濕巾擦擦完事,自然也不會在意撐上單杠的短暫疼痛。

只是他手上的藥是傅辭洲給他塗了半天才塗上的,他不想當人面就這麽給蹭掉了。

傅辭洲朝他一伸手:“再給我看看。”

祝餘把手在空中晃了晃,像是有些不好意思,但還是遞到了傅辭洲的面前:“也沒什麽好看的。”

手心一般比皮膚的其他位置要更白一些,棕褐色的碘伏塗在上面有些顯眼。

邊上還映襯着幾點紅色,應該是之前随便點上去的紅藥水的顏色。

傅辭洲捏捏他的手指尖,稍微使了點勁,然後放開。

“捏我?”祝餘動動自己的手指。

傅辭洲擡手在他的胳膊上又捏了一下:“不行?”

他記得自己上次來這邊找祝餘還是夏天,夏末秋初,祝餘說蟬都死了。

那時候自己是受老陳的囑托,兩人還沒這麽熟。

或許應該說,那時候的傅辭洲,壓根沒想着去介入祝餘的生活。

祝餘對于他來說,還只是一個相比于班裏的其他同學來說,玩得比較好的那一個。

加上兩人小時候的恩恩怨怨,本質上來說也就是同學。

互相毆打,互相玩笑。

和王應許晨也都差不多。

但是現在似乎不一樣了。

也不知道是從什麽時候開始,傅辭洲逐漸傾向于去照顧祝餘。

給他買糖畫,給他放河燈,給他頂着寒風買紙條,坐上好幾個小時的車就因為那一句玩笑話。

因為祝餘的一滴眼淚,傅辭洲就能臨時拿着演講稿去發言。

因為祝餘喜歡吃花生,傅辭洲就可以來來回回給他抓許多次。

甚至可以追溯到更遠。

因為祝餘被人堵,傅辭洲就可以一口氣跑出學校直接暴起一腳把人的肋骨踹斷三根。

所以到底是從什麽時候開始的呢?

他對祝餘有些不一樣了。

“一點兒也不想看書,就想在這曬太陽。”

祝餘在傅辭洲面前走了幾步,似乎沒找着什麽別的好地方,最後坐在了他的身邊。

“如果我是一棵樹就好了,被種進土地裏,什麽也不用幹,什麽也不用想。”

冬天和夏天不一樣。

那時候的夏天,風是熱的,吹人臉上帶着一股子躁動。

現在的冬天倒沒什麽風,陽光暖暖照着,舒坦。

祝餘挨着他坐,手臂隔着衣服貼在在一起。

傅辭洲側臉過去看,停了幾秒後順勢往遠處望去。

不遠處的空地被翻出來了一塊,大片黃土裸/露在陽光下,似乎要有什麽大變革。

傅辭洲擡擡下巴:“一會兒去那兒挖個坑給你埋了。”

“犯罪啊少爺,”祝餘笑着扭頭看去,“那邊要種竹子。”

南淮一中好像最近要評什麽綠色校園,所以這幾天都在忙着搞綠化。

傅辭洲“哦”了一聲:“那挺好。”

又坐了一會兒,祝餘低頭看着自己手上的擦傷。

傅辭洲也跟着看了看,然後捏過他的手指:“下次小心點。”

聲音溫和,自帶暖風。

祝餘擡眼看過去,覺得傅大少爺像是換了個人。

“少爺,你心情好點了嗎?”祝餘問。

傅辭洲眉梢一挑,很快明白過來。

祝餘帶他逃課跑這兒來,敢情是以為他心情不好替他放松呢?

就這還能哄着他?

傅辭洲心窩子一暖,低頭嘆出了一聲笑。

以前那個自己無論問什麽都無可奉告、甚至扭頭就走的人,現在也開始暗搓搓去琢磨他的心情,一聲不吭帶他出來解悶。

就是有一點不一樣了。

“嗯,”傅辭洲一點頭,“好點了。”

“不生氣了?”祝餘再接再厲。

傅辭洲勾起唇角:“不生氣了。”

他不僅不生氣,而且還挺開心。

因為祝餘的眼睛裏亮晶晶,跟藏着星星似的,看着舒服。

傅辭洲想起過年時自己在元洲河放的河燈,燭光打在水面上,就這樣亮亮的。

上面載着的紙條畫着一條小魚,後面一直都跟着開開心心。

像是突然釋懷,又突然懂了。

自己的別扭和擔心,喜怒不定和患得患失。

他的情緒全都綁在了祝餘的身上,生怕對方有一點難過和委屈。

或許早就如此只是現在察覺,又或者是昨日心動隔日就立刻發現。

在當初的聯誼晚會上、在年前的元洲河邊。

傅辭洲在糖畫攤子那兒撕下寫有他們兩人的名字的紙張時,他就隐約有點明白。

“男的也能談戀愛啊。”

“love is love.”

那時他沒有确定,迷茫之間帶着丁點擔憂。

可是現在他看到祝餘笑着的眼睛,又突然什麽也不想管了。

他不是個不敢直面自己內心的人,也不是個猶豫糾結反複琢磨的人。

一旦事情有了苗頭,他就深挖狠掘,最後找到一個确定的結果。

他在意祝餘。

格外在意。

雖然他還不确定這份“在意”是否就是“喜歡”。

但是也不妨礙他放平心态,把關心變得溫和而又容易讓人接受。

“祝小魚,”傅辭洲的手臂從祝餘背後繞過去,手掌揉了揉他的頭發,“你糖畫吃完了嗎?”

“嗯?”祝餘一歪腦袋,沒有跟上這個快速跳轉的話題。

“吃完告訴我,”傅辭洲說,“我再給你買。”

祝餘總覺得傅辭洲最近有點不對勁,特別是對自己的時候。

不僅不生氣了,而且脾氣好的有點吓人。

王應簡單分析了一下,認為傅辭洲肯定做了什麽對不起祝餘的事情,這才提前做好準備工作,以防到時候祝餘原地爆炸,還能起個緩沖作用。

可是祝餘想破腦袋,也想不出來傅辭洲能幹什麽對不起自己的事。

“在外面有別的狗了?”許晨也跟着瞎猜。

祝餘想了會兒,腦子轉過彎來:“你才是狗。”

他手上的擦傷結痂掉落,下巴也是,留下了一小塊淡淡的粉。

平日裏基本沒人看的出來,就連祝餘他自己都得仰着頭怼鏡子上才能看清楚那一塊不同于其他皮膚的顏色。

他的臉異常堅強,這也不算破相。

忙忙碌碌跨過初春,四月的天就已經熱了起來。

祝餘已經習慣了打氣筒一樣的傅辭洲變身小棉襖,整天有事沒事就跟個爹似的關心一下他的身體健康。

祝餘也曾坦言問他怎麽了,傅辭洲托腮思考了老半天,最後搖了搖頭。

“暫時還不想說。”

還跟自己玩神秘。

肯定是有事。

可是即便祝餘使出了吃奶的勁,也沒把這個“事兒”給發現了。

果真就是風水輪流轉一報還一報,當初傅辭洲跟他屁股後面問他怎麽了,這回雙方倒過來,變成他自閉了。

“你沒事猜我心思幹什麽?”傅辭洲也覺得好笑,“等等呗,時間合适就告訴你了。”

“我還真就不惜得聽了,”祝餘也有小脾氣,“父子情份到此為止了少爺。”

傅辭洲就是笑,托着腮看祝餘笑。

跟看自己兒子似的,你在鬧他在笑。

祝餘被笑出一身雞皮疙瘩,擡手就去撓傅辭洲的臉。

像只小貓,再被對方輕而易舉地握住手腕。

“太瘦了,”傅辭洲嘆了口氣,“多吃點飯。”

“我樂意,”祝餘抽回手,“就這樣特別好。”

他本以為傅辭洲還會怼他一句,結果對方沉默片刻,竟然點了點頭:“嗯,你怎麽樣都好。”

祝餘搓搓手臂,瘆得慌。

第一次月考結束後,老陳終于公布了早就在同學之間傳的沸沸揚揚的春季運動會。

祝餘把一大段話過濾,最後得到簡單的兩條信息:一共舉辦三天,舉辦期間不得出校。

為了防止有人翻/牆溜走,班主任在運動會舉辦期間随機點名,如果未到就當逃課處理。

這多沒意思。

祝餘往桌子上一癱,繼續做自己的春秋大夢。

“我餘,”王應扭頭戳戳他的手臂,“你報有沒有想報的?”

祝餘迷迷瞪瞪,拖着聲音道:“沒——有。”

“昨晚幾點睡的?”傅辭洲在旁邊插了句嘴。

祝餘把臉埋進自己的胳膊裏,沒吭聲。

傅辭洲捏他的耳朵:“幾點?”

“昨晚刷題呢,”祝餘動動腦袋,聲音悶悶的,“說了你又要教育我。”

“兩點?三點?”傅辭洲撥開祝餘搭在耳廓的碎發,“你不會通宵了吧?”

王應一個後仰,總覺得自己身後這兩個大佬的相處模式有點不對。

報名表格在第二節 課的大課間發了下來。

祝餘看着表格下的“每個人必須參加”的小字,開始陷入沉默。

“咋還強制要求呢?”他把表格往桌上一扔,還是鬧情緒,“我記得去年都沒有的!”

“今年高三不參加運動會,”傅辭洲說,“高中部只有高一高二的了。”

“去年高三參加了嗎?”祝餘問。

“參加了的吧?”王應回憶道,“籃球賽不還把我們班吊着打了嗎?”

“那不是高一的籃球賽嗎?”許晨糾正道,“你記混了。”

“啊?”王應撓撓頭發,“籃球賽啊?”

兩人在前面捋着時間線,祝餘把脖子往後一縮,問身邊的傅辭洲:“咱們高一還有籃球賽呢?我怎麽不記得了?”

“運動會之後辦的,都快期末了,”傅辭洲話說一半,像是突然想起來什麽似的,“那段時間你特別不對勁,期末還曠考了。”

“啊——”祝餘把聲音拖得老長,拿過桌上課本就往自己腦門上卡,“別跟我提那時候!”

傅辭洲來了興趣,俯身湊過去問道:“跟我唠唠呗,為什麽突然曠考?還跑去游樂園玩?你玩什麽了?”

“滾滾滾…”祝餘把臉朝着窗子,用手肘把傅辭洲往外推,“別提別提別提。”

“至于麽?”傅辭洲坐回凳子上,把運動會的報名表從頭到尾看了一遍,“我看你也沒什麽精力參加運動會。”

“我想在家睡覺,”祝餘給自己翻了個面,“一睡睡一天的那種。”

自打高二開學,雙休就變成了只休半天,他的時間太過零碎,壓根湊不齊一個整覺。

本來指望運動會能蒙頭睡個死去活來,結果學校還不給人出校門。

“桌子趴着好不舒服,”祝餘小聲嘀咕着,“連個枕頭都沒有…”

傅辭洲在表格上的一千米跑打了個勾:“想要什麽枕頭?”

祝餘張了張嘴,又閉上了。

傅辭洲掃他一眼:“嗯?”

祝餘下巴擱在手臂上:“我說了你是不是就會給我買?”

傅辭洲拿捏了一下矜持:“我考慮考慮。”

祝餘嘴巴一撇:“少爺,你最近怎麽對我這麽好啊?我慌得要死。”

傅辭洲給聽樂了:“也沒見你慌在哪兒。”

祝餘又把臉埋進手臂裏:“心慌慌。”

換做以前,他指不定就開始亂說。

但是現在總會覺得傅辭洲真的會按照他說的去做,祝餘就哽住了。

有一種非常微妙的情緒。

自己說的話,原來也會有人在意。

四月初下了場小雨,運動會推遲了幾天,直接占了周末。

祝餘最後半天的快樂也沒了,這星期整天蔫不拉叽,一副要死不活的樣子。

今早教學樓下的公告欄前圍了不少人,祝餘估摸着是第一次月考的成績排名下來了。

有人看到了他,側身讓了半步。

祝餘聽見自己的名字從他人嘴裏說出來。

估摸着在說排名的事。

這時候像他這樣的最是容易被讨論調侃。

見怪不怪了。

剛進教學樓大廳,腳還沒踩着樓梯就被王應從後面追上來。

這人就跟個小喇叭似的,手臂一摟,撞了祝餘一個踉跄。

“我餘,你看樓下排名了沒?”

“看了看了,”祝餘用手肘捅開王應,“翻車現場,別刺激我了。”

他壓根沒看,但是自己考成什麽樣心裏跟明鏡似的。

數學他最起碼丢了十二分,就這要是還能挂在第一,祝餘還真有點鄙視傅辭洲。

至于自己是第二還是第三第四,懶得去看了。

不是第一,都沒有意義。

“我哪裏敢刺激你,我這是來安慰你,”王應拍拍祝餘肩膀,“小考而已,別放心上。”

祝餘自然沒放心上,他什麽事都不放心上。

每天都這樣,上課、放學、吃飯、睡覺。

也沒什麽可以拿來放心上的。

——但是今天似乎有了意外。

“這什麽?”祝餘看着從自己桌洞裏掏出來的鯊魚玩偶,整個人仿佛還有點不清醒。

“哦哦!”王應打了個響指,“枕頭!”

祝餘眉頭一皺:“嗯?”

“老傅昨天塞的,”王應捏捏魚尾巴,“說給你睡覺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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