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路口 “少爺,太敏銳會招人煩的

這種吵鬧的壞境下,即便王應不說話,別人也要說話。

不遠處就是跳高的比賽,那歡呼聲一陣一陣的,壓根睡不着。

不過傅辭洲這一提醒,祝餘還是笑了。

“吵?”傅辭洲問。

“又睡不着。”祝餘道。

傅辭洲手臂有傷,現在還發着紅,祝餘看了一眼就有些不得勁,用對方的肩頭壓着眼窩蹭了蹭。

傅辭洲心上一跳,以為他真困了:“去教室睡麽?那兒沒聲音。”

“一會兒你有比賽吧?”祝餘問道,“跑兩場呢。”

“決賽五點半呢,”傅辭洲空出一只手揉了把祝餘的腦袋,這會兒連游戲都不想打了,“你睡到五點半。”

他壓根就沒心思打游戲,人物在塔下挂機,連兵線都沒吃到。

王應看了傅辭洲好幾眼,見他和祝餘說話,愣是沒出聲打擾。

“玩你游戲吧,”祝餘把傅辭洲的臉推回去,“老王要打人了。”

傅辭洲的臉貼着祝餘指腹,涼飕飕的,像是貼在了瓷瓶上。

雖然時間只有短暫的一秒,但是足以續上了十足的腎上腺激素,讓他超常發揮幾分鐘解決游戲。

“不打了,”傅辭洲把手機往兜裏一收,“帶我同桌睡覺去。”

祝餘哭笑不得:“你要是想回教室就回,拿我當什麽借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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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辭洲抓住祝餘手腕:“走走走,這兒吵得我腦子疼。”

他不顧祝餘意願,強行把人帶去教室,兩人拉來扯去,把王應一幫子人看傻了眼。

“啥時候我同桌能這麽關心我?”其中一人開玩笑似的說了一句。

王應伸長脖子四處看了看:“我同桌壓根沒找不到。”

非正常同桌關系。

可疑。

而當事人祝餘也很奇怪傅辭洲為什麽這麽執着于他睡覺,這人積極的要死,連小鯊魚都給他拿出來塞懷裏抱着。

下午項目多,班裏沒幾個人,估計都去操場了。

傅辭洲側坐在凳子上,看着祝餘輕輕拍了拍桌子:“睡吧。”

“我睡什麽睡?”祝餘把小鯊魚招呼到傅辭洲臉上,“一會兒你比賽了吧?我給你加油去?”

傅辭洲胳膊撐着桌子,歪頭托住自己下巴傻笑:“祝小魚,你這人,怎麽這樣?”

祝餘眉梢一挑:“怎麽樣?”

傅辭洲說不太好。

分明前幾天還跟他鬧別扭生氣,甚至就早上的時候還說不想和自己說話。

結果下午就能枕他肩頭睡覺,像只貓似的還亂蹭。

給一棒子再扔顆糖,傅辭洲這一天被他撩撥得心緒起伏,像坐了一趟過山車,完事兒後還笑眯眯地合不攏嘴。

真欠啊,這他媽就是愛情嗎?

愛情果然使人卑微,他認了。

“三點比賽了,”祝餘看了眼手機,“下去吧。”

“不困了?”傅辭洲問。

祝餘從桌洞拿出不久前傅辭洲給他買的碘伏來:“一會兒出汗疼了我就給你抹點。”

這個動作連帶着帶出一顆奶糖,紅藍相間的大白兔像個蝴蝶結一樣蹦出來。

傅辭洲彎腰撿起來:“想吃糖了。”

“吃呗,”祝餘又掏出來兩個,“吃完還有。”

傅辭洲捏住糖紙輕輕一拉,裹着糯米紙的奶糖就掉進了他的手心。

冰冰涼的,像是吸走了春天的寒,和祝餘的皮膚一樣。

“你倆挺像。”傅辭洲撫平糖紙,按在了自己的桌上。

“誰倆?”祝餘給自己也剝了一顆。

傅辭洲手指一點桌面:“奶糖。”

祝餘第一次被人說像奶糖。

“什麽破比喻。”他心裏覺得好笑。

人和糖也不能說像啊。

可是傅辭洲就是特別肯定,原本說着玩的,到後來變得格外肯定。

“糖還是奶糖,”傅辭洲說,“大白兔口味的。”

“糖是甜的,”祝餘舔了舔唇,咽下口中融化了的奶味,“我又不甜。”

就算人和糖可以相似,他也覺得自己和糖一點都不像。

最起碼這玩意兒是甜的,他如果有味道,那頂多是苦裏帶酸還加澀。

“沒,”傅辭洲手臂一伸,搭上了祝餘的肩,“我覺得挺甜的。”

祝餘不知道自己是哪裏讓傅辭洲産生甜味的錯覺。

但是對方肯定得讓人疑惑,到最後祝餘勉強同意自己是甜鹹口的。

最起碼,鹹味也總比苦味好。

傅辭洲的比賽一個三點多一個五點多,中間隔了近兩個小時,祝餘還和對方一起去看王應扔鉛球。

“嚯,十八米,還挺遠,”傅辭洲簡直高呼666,“不愧是老王,小身板蘊藏着大能量。”

祝餘瞬間明了,怪不得當初他讓老王扔個十米,對方說他瞧不起人。

原來他就沒拿捏住這個項目的幾個标準線。

“多少米及格嗎?”祝餘擡眸去問他身邊的傅辭洲。

傅辭洲的手臂還架在祝餘的肩膀,聽到對方提問,也不去看比賽了:“這個鉛球應該是五公斤,所以扔得遠一些。我以前練的是7.26标準重量,大概能推十四米吧?不過我現在肯定比以前推得遠。”

祝餘眨巴眨巴眼,驚訝道:“你還練過這個啊?”

傅辭洲手指一擡,刮了一下祝餘耳背:“我練過的東西還多着呢。”

祝餘動動腦袋,覺得剛才被刮過得地方癢得很,忍不住動手撓了撓。

“嫌棄我?”傅辭洲又刮了一下。

祝餘把他的手拿開:“癢。”

五點出頭,男子一千米最後決賽。

祝餘拎着碘伏送他去了起跑點。

“跑完別撲人,”祝餘像個老媽子一樣叮囑道,“我給你抹碘伏。”

傅辭洲看着祝餘哭笑不得:“你就跟個救援隊似的。”

“校醫院有支臨時救護點,”祝餘最後看了一眼傅辭洲的手臂,“我也就管你一個人。”

說者無心聽者有意,這話進了傅辭洲耳朵裏,四舍五入那就是表白。

“你這是什麽意思?”傅辭洲連賽都不想比,手指拉住祝餘兜着的塑料袋就不放開,“你憑啥就管我一個人啊?”

裁判吹了口哨,祝餘拉拉自己的塑料袋:“你松手。”

傅辭洲不依不饒:“你先告訴我呗。”

又是一聲哨響,裁判對着傅辭洲打了個手勢,賽道外的圍觀人群“唰”的一下就朝他們投來目光。

祝餘一張老臉掉了一地,連忙道:“你拿第一就告訴你。”

傅辭洲瞬間眉開眼笑,心滿意足地放開手回到自己的跑道上:“我這必是第一啊。”

可以,夠野。

祝餘的老臉又在地上鋪了一層。

他把手按在自己的眉心,遮住臉原地遁走。

真是扛不住。

一千米跑得很快,操場兩圈半,大概四分鐘左右就能結束。

毫無懸念,傅辭洲第一個沖線,他甚至甩了第二名一大截,聽話地誰都沒撲,乖乖站在祝餘的面前擡起了手臂。

像條傻狗似的,完成了主人的任務叼回來了飛盤,然後“哼哧哼哧”的吐血舌頭求摸頭。

“出汗了,”傅辭洲咧嘴一笑,露出一排整齊的牙齒,“疼。”

運動會第一天結束,各個班級稀稀拉拉收拾桌子班回教室。

廣播站一條一條播放今天的班級得分統計。

王應闖進決賽獲得6分,傅辭洲直接打破校記錄獲得10分。

最後一班以53分的高分位居首位,甩了第二名十一分。

“太牛逼了,”袁一夏勾住傅辭洲的脖頸就是一勒,“好家夥,竟然破了我的一千米記錄!”

傅辭洲舉着手臂,胳膊上還涼飕飕的。

沒等他說什麽,祝餘先拉住了袁一夏:“你別碰他胳膊,破了的。”

傅辭洲瞬間舒服了,即便是被袁一夏晃來晃去,他都覺得格外舒服。

美死了。

“心情好,”傅大少爺趁着大家都在教室鬧成一團,提議道,“我請吃飯。”

王應第一個叫好,把桌子拍的“啪啪”直響:“吃飯吃飯!”

一行人大概七八個,都是平日裏玩得好,願意跟着繼續起哄的。

“學校後門那兒的小龍蝦賊好吃,”袁一夏主動道,“一百塊兩斤,咱們點個四五斤AA呗。”

四月正是吃小龍蝦的季節,這個提議受到了大家的一致好評,當即就定了下來,勾肩搭背就往後門走。

祝餘落在最後,教室出得也遲。

傅辭洲在門口等着,幫他摘了鬓邊的一根枯草。

“你在草地上打滾呢?”傅辭洲把枯草一彈,開玩笑道。

祝餘擡手撥了撥自己的頭發:“風吹上去的吧。”

他的興致不高,剛才也沒有參與男生們的歡呼。

只是那時候大家都很開心,祝餘以為自己那點心不在焉就沒人發現。

可他又不知道,傅辭洲一直都在看他。

“不想吃小龍蝦嗎?”傅辭洲問。

“啊?”祝餘走出教室,“沒,想吃。”

“看你不是很高興的樣子,”傅辭洲說,“你不想吃就換一個。”

祝餘瞥了一眼傅辭洲:“你這話說的,我一人不想吃就要換?那他們還想吃呢。”

“我可以單獨帶你吃,”傅辭洲手指在空中一晃,指了一個相反的方向,“走不走?”

他們兩人就在最後邊,真要半道跑了,一時半會兒也沒人知道。

“還是別掃興了,”祝餘把傅辭洲的手指掰回來,“我就是覺得你手上還有傷,吃太辣的不怎麽行。”

傅辭洲腳步一頓,然後整個人就笑開了:“就因為這個啊?”

祝餘心不在焉地點點頭。

“那我不吃了,”傅辭洲摸摸自己的臉,笑得像朵向日葵,“我看着你吃就行。”

祝餘家也在學校後門附近,和他們要去的燒烤攤就隔了一條街。

王應認得祝餘家的院門,隔着一個路口指給大家看。

傅辭洲擡眸望過去,依稀還記得寒假時自己踩着雪花跑回南淮時的場景。

就是在這扇門前,這條街邊,祝餘穿着棉拖鞋,跑着跳上了他的背。

“哎…”他站在祝餘的左後方,低頭和對方講悄悄話,“我給你的糖畫吃完沒?”

祝餘一斜眼:“怎麽?你想吃啊?”

有車從轉彎處駛過,壓了個視線盲區。

一群勾肩搭背走着的少年被迫分成兩團,前面的快速飛奔過馬路,後面的就被祝餘拽着衣服拉了回來。

“卧槽,趕着投胎?”王應對着汽車的背影罵道,“這麽窄的路還開這麽快?”

“這路口事故頻發區了,”袁一夏接話道,“死過人的。”

“啥時候?”有人問道,“我怎麽不知道?”

“好久好久之前了,”袁一夏摸着下巴回憶道,“我爸媽剛結婚那會兒,就在這個路口,死了個學生,就是一中的,跟我們差不多大。”

“被詛咒的路口?”那人話裏帶着笑,“不會是那個學生還在這裏~游蕩吧~”

他的剛音剛落,突然被人從後面猛地一推。

那人一個趔趄被人扶住,差點摔在地上。

“別拿死人開玩笑。”祝餘冷着臉,明顯動了怒。

所有人都停了下來,反應快的已經開始打着圓場。

“就是就是,尊重逝者,”袁一夏連忙隔在兩人之間,把那個人推開一點,“你怎麽什麽話都講?”

“我随口一說,”那人撓撓後腦勺,像是也知道自己的失言,“我錯了我錯了…”

祝餘并沒有接受他的道歉,但也沒繼續追究。

王應走到祝餘身邊:“你別生氣,他就嘴欠。”

祝餘随便“嗯”了一聲:“沒事,去吃飯吧。”

像是在平靜的水面上投下了一顆小小的石子,等到波紋散去,又恢複了之前的樣子。

傅辭洲走在祝餘身邊,擡手遞去了一顆奶糖:“吃點甜的。”

祝餘把糖接過來拿在手裏,沒急着吃:“你這回怎麽不問我怎麽了?”

“我問你又不說,還容易惹你生氣,”傅辭洲一撇嘴,“幹脆就不問了呗。”

祝餘把那顆奶糖剝開:“你其實想問吧?”

“你這麽說的話…”傅辭洲為難道,“我也不能撒謊說不想。”

“根本就不用我回答,”祝餘隔着糯米紙把奶糖捏起來,“你自己就猜到了。”

傅辭洲看着那塊遞到他面前的奶糖,下意識張開了嘴。

祝餘往裏一扔,幹脆利落。

“少爺,太敏銳會招人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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