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浮想

蟲蟲無疑是清新脫俗的,玄機公子無疑是大手筆的,但是我們不會眼睜睜的看着她閉着眼睛談戀愛。

一幫朋友危言聳聽苦苦哀求也沒能拽住她狂奔向愛情的腳步。

蟲蟲她媽苦口婆心,磨破嘴皮子對着蟲蟲磨叨:“這些阿姨嬸子也給你介紹了不少,都挺合适的,我說你怎麽一個都看不上!你戀愛自由我不攔着,但感情這事總要講個門當戶對,最不濟也得是年貌相當吧,尤其在中國,女人大一天都是大,那男人醜點老點不要緊,女人最好永遠十八歲。”

蟲蟲說:“娘親,您啥也別說了,我是春蠶到死絲方盡。”

鞠老師跳着腳說:“你這是作繭自縛。”

吵完後,蟲蟲依然故我當她媽的話都是耳旁風,鞠老師急壞了,給我媽打電話,我媽又給我打電話,說不好了出大事兒了,你說蟲蟲那孩子挺老實的,怎麽在網上認識了個沒正經工作的叫什麽“蹊跷”的小男孩兒,還不是本地人,你鞠老師都愁病了,讓你趕緊去勸勸蟲蟲。

我是蟲蟲家的常客了,出來進去比較随便。

每次開門的都是宋叔,宋叔和我爸早年都是測繪大學畢業的,在那個特殊的年代裏,順從了一個專業,繼而為一項事業奉獻了自己的半輩子。但是在他們的內心始終有着屬于自己的熱愛,我爸酷愛民樂,家裏二胡、葫蘆絲、笛子倒騰了一大堆,周末自行車上滴哩當啷挂着去老年大學。宋叔則是癡迷于古典文學,蟲蟲大概就遺傳她爸了。

宋叔的脾氣特別好,好得讓蟲蟲媽老說他:和個老太太似的。宋叔見我來了,就笑,然後就拉着我對詩,他最喜歡白居易的《長恨歌》,我想大概這首比較長,背起來比較有成就感。

老頭很虛榮:“《長恨歌》840個字,我能一字不落,我都能記得。”

然後就背給我聽,幸虧我是練過的,就和老爺子對,但每次都背不完,因為剛到“芙蓉帳暖度春宵”的時候,蟲蟲就很崩潰的叫停,說爸您這大歲數了再背啥溫泉水滑洗凝脂這個不合适。

宋叔就腼腆一笑:“我姑娘說我背這個不合适,那我背《琵琶行》。”

本人表示不熟,謙虛兩句就趕緊溜進去裏間找蟲蟲。就聽見宋叔在外面很開心地自言自語:“等我有了小外孫,我能教他背《論語》《孟子》,唐詩宋詞,我都能教。”

進了蟲蟲的房間,只見蟲蟲正噼裏啪啦的敲字忙的不亦樂乎,都比較熟了,我可是帶着使命來的,開門見山,我說:“蟲蟲啊,我不否認蹊跷……”

蟲蟲白我一眼,我趕忙改口道:“哦哦,錯了,是玄機,我不否認玄機這孩子,人帥有才溫柔癡情又上進,可那麽多血淚案例擺在那兒哪,你看啊,”我掰着手指和蟲蟲推心置腹:

“今天他能找比他大六歲的,明天比他大五歲的就敢來挖你的牆角,後天大四大三的那都不叫事兒,一直到小十歲的,到時候你就算保養的再好,又還有什麽心勁兒和小一輩的去拼,你就算是以一當十手腳并用也是摁倒葫蘆浮起瓢,感情再好再鐵打一塊,也經不起賊惦記。你看楊過和小龍女的感情,他能經歷16年漫長的相思等待,但最後還不是得躲到古墓去才得以長相厮守,他敢一直在大街上那麽得瑟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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蟲蟲不吭聲,看看窗外再看看喋喋不休的我,眼神中的堅定讓我乖乖閉嘴。

那段時間,小區裏有一只應景的鳥到了晚上總是悲鳴不止,有的老人說那是一只失去伴侶的鳥,它在呼喚它的愛人。

宋小蠶只要聽到那鳥叫,就淚流不止,邊哭邊對我說:真的,他愛我,沒有我他活不下去,你們知道嗎?才幾個小時見不到我他就哭,哭的可傷心了,我是他的初戀,我絕對不能辜負他!

既如此聖母情懷,既如此言之鑿鑿,我們也不好再棒打鴛鴦了。

大家仰天長嘆。

其實關于初戀這個話題我們也不只一次的辯證過,首先初戀不好定義,說到底那也是一張嘴說了算。在遇到真命天子之前的這般種種種種這般那都做不得數,無數人這山望着那山高,發出無下限感慨:原來這才是“愛情”!之前原來全是我不懂。其次初戀它在一個人的生命中究竟占據一個什麽樣的位置,這個也是很難确定的,并沒有傳說中的那麽絕對。

也可以說不同的初戀在不同人的心中的地位是不同的。

而已經确定的一種說法那就是,初戀重不重要取決于它的成功與否,成功了——不重要;不成功——很重要。

比如段鵬之于我。

只是對于他來說是一個戛然而止的休止符,音樂再起時定是更絢爛的華彩篇章;而對于我來說卻是一個句號,一個不得不帶着上一段心情重新開始下一段落的句號。

有人說上帝用慧劍把人一劈兩半,而愛情就是終其一生要找到屬于自己的另一半。

我有時候會很無聊地想,上帝把人都劈成了什麽形狀呢?如果是一劍直直地劈下去,那就是要尋找一個和自己相似度很高的人;如果上帝這一劍是走的鋸齒狀,那就是要尋找一個能與自己完全契合到在一起的人;如果上帝把人旋了一個窟窿,那就是要尋找一個能彌補自己殘缺的人;如果上帝像削蘋果一樣将你剽皮剝刮,那你需要找的就不僅僅是一個可以相伴到老的人,還是一顆屬于自己的初心。

只是不知道上帝是不是會惡作劇到把幾個人都劈的四四方方,看哪個都像看哪個都合适;又或者裁的像拼圖一樣,哪一塊都差不多,但只有拼完了,才能發現錯誤。

蟲蟲和玄機肯定就是上帝用劍批出來的,那我和我的那一半呢,擦,上帝該不會是拿手掰的吧,估計還掉了一堆早就不明下落的渣渣。

四月份的太陽,到了十點鐘也是很烤人的,沉悶中,我邊走邊在腦子裏亂七八糟想了一大堆,順手在路邊報刊亭買了一些當天的報紙,當務之急是必須在短時間內找到工作,找到事做,才能重新雄起。

但是,我能幹什麽呢?像我這樣的?早已在機關被圈養成慵懶散奢的人能幹什麽呢?接線?打字?圖像編輯?動畫制作?文案策劃?或者我應該嘗試選擇自己有興趣的西點烘焙?我說早知道還不如投胎當豬呢。蟲蟲看看我毫無風韻的身材,搖搖頭,說:“難,豬唯一的工作是長肉,你行嗎?”

人生怎就這麽艱難啊!

我有一個習慣,每遇到解決不了的難題,都會做一個深呼吸,仿佛這樣的吐故納新就真的能獲得正能量以及峰回路轉的好運氣。站在十字路口處,我長長地做了一個深呼吸,然後對自己說:沒事沒事,都會過去的。但何去何從,我的心內依舊一片茫然。

突然,我在路邊的一個電線杆上看到一則小廣告,文字不多,但是枚紅色的用紙,讓它在層層疊疊的城市牛皮癬中脫穎而出,簡短的文字如下:

我們贊嘆永恒的愛情,

更崇尚忠貞不二的心靈,

哪裏有背叛與豪奪,

哪裏就有堅守與捍衛!

“赫拉之尊工作室”——

以最誠摯優良的工作作風,

保衛您愛的港灣!

(本工作室誠邀朋友您的加入,男女不限,年齡20-50,體健貌端,富有強烈道德感與責任心,聯系人:林岳,聯系電話:13405201314)

“哪裏有背叛與豪奪,哪裏就有堅守與捍衛!”啧啧,這宣言擲地有聲啊。

赫拉之尊。

我在心裏默默地揣摩着這個有着霸氣名頭的工作室,有點意思啊,難道是傳說中的打三兒聯盟嗎?不知道需不需要柔道散打跆拳道等特長,就我這一米七的個頭,将将100斤的分量,不知道能不能擔此重任。但是我不能再游手好閑下去了,現在不是左顧右盼挑三揀四的時候,打不過還跑不及?就是刀山火海也得去試試。

作為一個可以填飽肚子的備選項,我認認真真地記下了林岳的電話:13405201314。

一生是你,我愛你一生一世。

有時候我會問自己,這個世上有三兒嗎?感情有先來後到嗎?而後我苦笑,是的,感情沒有先來後到。

當你愛上一個人,你就把裁奪的權利交給了他,他說這是愛,這就是愛,他說你是二,你才是二,他不承認你,那你這個二就淪為不可理喻的三兒,甚至四五六七八乃至路人甲乙丙丁。他的世界從此沒有你,你不識趣你不走你死纏爛打,他若勉強留下來,那你就是用道德在綁架愛情。

愛,這個說不清道不明的東西,是最容易讓人瞬間破産的,宣布你破産的人以遇見真愛之名,和荊軻似的一臉的大義凜然,無比悲壯無比的義無反顧,比他媽股票還無恥。股票你投入的是看得見的真金白銀,交割單上白紙黑字,賠了你可以罵天罵娘罵社會,可那人如果說你的感情不夠,不如別人的成色足!你該如何辯解?交接的時候你過秤了嗎?你有含金量檢測報告嗎?有公證嗎?沒有吧?

so,no have no bibi!

唉,窦娥都沒我冤。去他的,說多了都是淚。憤然擤了把鼻涕,失魂落魄哽咽着離開了那根電線杆。

将一份蒼老的心情挂在一張年輕的臉上,就好像一個上了年紀的人打了過多的肉毒杆菌,看上去緊致光滑,仍難掩來自內心洶湧而出的龍鐘老态。

四月的豔陽天,暖風中漫天飛舞着白絨絨的柳絮。

“未若柳絮因風起。”少女在雪天洋溢着春的喜悅,我卻在這濃濃春意的時節感受着來自嚴冬的寒冷,兀自站在鋪天蓋地的新綠中失魂落魄。

我不快樂。

誰能告訴我,究竟該怎樣才能迅速地讓自己快樂起來?看看趙本山?聽聽郭德綱?唱唱鳳凰傳奇?有速成班集訓營嗎?

我不快樂。

快樂這件事,以前從來沒有太多地考慮過,我自己到底是不是快樂的?人為什麽會不快樂?人又為什麽會快樂?諸如此類直面心靈的問題,不是我一個年輕女子需要考慮的。但是從段鵬生日以後,我知道,我不快樂了,我喪失了讓自己快樂起來的能力。

如同內心挂了一個碩大的鉛球,如此重負讓我疲累不堪。現在快樂于我是一件太艱難、太艱難的事了,我可以哈哈大笑,我可以開懷暢飲,我可以引吭高歌,但是,我不快樂。這種不快樂的情緒很快由心理波及到生理,我開始暴飲暴食,卻消化緩慢;睡得晨昏颠倒,卻亂夢連連;皮膚油膩晦暗,痤瘡頻發,精神慵懶拖沓。

可能有時候看到燦爛的陽光也會心情大好,洗洗衣服曬曬被子,然後發個很正能量的微博,但很快又像一只洩了氣的皮球。痛苦如山崩一樣毫無征兆的降臨,人又會還原成最初的形态,抱好自己蹲在地上,一個人哭得天昏地暗上氣不接下氣,在筋疲力盡中找到被抽空後的輕松,并在孤獨中體會到對現實的無力感。

徹底放棄了。

我靜靜地趴在地上,像一條蛆蟲在水泥地上,無奈而絕望,蠕動着,一點一點往地裏鑽,鑽不到地裏,就只能在內心焦灼情緒的炙烤下,不停地扭曲掙紮,繼而于痙攣中機械地伸直,最後慢慢收縮幹癟成一個彎曲而醜陋的空殼。

我輸了,徹底輸了,此時我迫切的需要那個把鉛球挂在我心上的人幫我拿開它。段鵬,來救救我吧,我錯了,哪兒不好我改,求求你拉我一把吧,我不想再這樣繼續難受下去,我撐不住了,救救我,求求你快來救救我吧,我不在乎你們在一起,只求你理理我,別扔下我,別扔下我吧,我太難受了。

段鵬真誠地告訴我:就算你能容下她,她也容不下你。

不是這樣的!我還清楚的記得我們曾經開過玩笑,你開我玩笑問我說難道不怕你愛上別人嗎,我笑着說你就算是愛上別人了,難道會不要我嗎?你說你要我!!你說你要我的……你說話不算數!

她容不下我。真正是振聾發聩!

所謂二和三兒,不在時間,無關誓言,唯在一人之一念間耳!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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