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溫暖

彭恰和宋小蠶好歹把我從人群中架出來,彭洽給林岳打電話簡單彙報了一下,順便讓小美開車來接我們一下,我聽到林岳在電話那邊沉默了一會,接着說那我們都過去吧。車來了,林岳看到我們幾個的狼狽相,問了我們都吃過飯了就一腳油門把車開到了KTV。一夥人前呼後擁地進了KTV包間,吃的喝的叫了一堆,就開始很矜持的排隊唱歌。按照lady first的慣例,孟白比較來比較去說,幾個人就宋小蠶比較lady。

小美是第一次見到蟲蟲,很誇張地說:“好溫柔的妹妹啊,平時公司都是一群女漢子,今天終于見到軟妹子了。”,并很殷勤的把歌本遞給蟲蟲。蟲蟲唱歌用不着點歌本,她會的歌不多,能唱的更少,也就一兩首吧意思意思,這個家夥比較低調。蟲蟲拿着麥克風顫顫巍巍地唱了一首李健的《溫暖》。

我還記得這是多年以前我們都很喜歡的一首歌,那時候我們都一臉燦爛的笑容,梳着馬尾辮穿着背帶褲吸着人字拖到處跑,照相的時候都喜歡抱着一只大狗熊,那時候褲子上打着補丁牆上貼着喜歡的明星,那時候,在時光的隧道裏,段鵬正向我走來……

在這漫長的路上

有太多期待

變換不停的畫面

多少意外

心中向往的方向

有多遙遠

滿山遍野的春天

何時到來

幽蘭夜空多遼闊

繁星點點

花開雲落流轉裏

有你陪伴

分享所有的快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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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有憂傷

裝點我寂寞的世界

不再黯淡

多想這美好的歌聲

永遠動聽

就在這柔軟的月光裏

直到天明

就讓這美好的歌聲

永遠動聽

就在這柔軟的月光裏

直到天明

我很疲倦,抱起一個靠枕倚在沙發上跟着蟲蟲小聲地唱,唱得聲情并茂渾然忘我,一旁的林岳小美孟白正開牌把一,摸牌的當口随手從紙盒裏抽了幾張紙給我:“擦擦臉。”

“哦”我慌忙接過紙,邊擦邊抱怨道:“這家剛裝修了嗎?辣眼睛都。”

林岳頭都沒回,那兩個人也都沒理我。幾個人邊聽歌邊打牌,過一會小美擡頭看着蟲蟲,湊過來對我說:“彤彤,你這個朋友你怎麽不早帶出來給認識,手機號給留一個呗。”

“誰?宋蟲蟲啊?她有男朋友了,大作家網絡紅人,才貌雙全還年輕。再說了,你不是有男朋友了嗎,別朝三暮四的啊。”

蟲蟲唱完,小美把牌塞給彭洽就開始沒完沒了的和蟲蟲瞎貧,

“知道今天是什麽日子嗎?不知道吧,今天是我的生日。”

“是啊?彤彤你也不告訴我,也沒準備什麽,那我敬你一杯吧。”蟲蟲這孩子實在。

“陽歷還是陰歷?我怎麽不知道?”彭洽問:“哎小美你不是常說你是溫柔娴淑的巨蟹座嗎?現在太陽落在金牛了吧?”

“去,我月亮在巨蟹,太陽在金牛。”小美繼續和蟲蟲說“別理她。那你明天能準備嗎?我想你送我禮物,有紀念意義的就行。”

“我家裏養了蠶寶寶,前天剛孵出來,正好可以送給你。”

“哎呀你這個人,你叫宋小蠶就真的送小蠶啊?我最怕小蟲子了,米裏的小蟲子我都怕的。最近天熱了,家裏又有蒼蠅蚊子的,米面又開始長蟲,你再送我,能湊齊四大神獸了。”

“真的呀,這麽慘”蟲蟲開心地笑了,蟲蟲眨眨可愛的眼睛,笑着說:“我知道送你什麽了。”

“是什麽呀?好想知道。”

“回頭我讓彤彤捎給你。”

“一言為定。”

“肯定啦,放心吧。”蟲蟲說完一呲小白牙,把麥克風遞給小美。

小美接過麥克風開心地去唱歌了,小美唱得是《洋蔥》,這家夥的天賦極好,氣息感情把握的也很棒,屬于很會唱的人。只是那一層一層的洋蔥扒的我鼻酸眼脹。

林岳把牌遞給蟲蟲,來到我旁邊坐下,自斟自飲,看了我一眼,然後眼睛轉向屏幕:“聽說今天表現很彪悍。”

我看着屏幕,腦子裏想着很多剛才的情景,但是最讓我深受刺激的還是那一對卿卿我我的人,其他的都成了那一幕的背景,我又成了一個空空的紙片人。

“以前我認識一個女孩子,聰明活潑漂亮,從小就是全家人的驕傲。長大以後她愛上了一個男的,那男的是北大的高材生,她為了縮短兩人之間的差距拼命的深造,她認為想和優秀的人在一起就一定要讓自己變得優秀。”

“那後來呢?”

“後來她如願以償的和他結婚了。”

“很圓滿的故事。”我淡淡地說。這樣的圓滿讓我這種不圓滿的人更加傷感。

“是啊,圓滿的故事。如果時光能夠停留在這一刻當然圓滿,但是時光還在向前,那個男人一年以後就有了別的女人。”

“再後來呢?”

“男人走了,”林岳頓了頓,揉了揉太陽穴,喝了一口紅酒:“她也走了。”

“嗯,看不到就不痛苦了,離開了,就不指望了。”我喃喃道

“那你現在是怎麽回事?”

“我心裏難受,這裏有個結,就是打不開。”我撇撇嘴,指指自己的腦袋搖搖頭。

“看人家恩愛自己心裏不是滋味?”

我看看林岳,林岳也看着我,我低下頭,一邊搖一邊嘆氣:“是我自己不夠優秀,争取不到愛人,我也沒有你說的那個女孩的勇氣,可以轉身就走。”

“我不是這個意思。”林岳嘆口氣:“和彤彤,第一:你需要的不是優秀,而是健康;第二:你要做的不是在月亮下面流眼淚,而是要在陽光底下傻笑。”

“呵呵”我苦笑一下:“雇了這麽一個沒出息的人,糾結了吧?”

“是啊,又不能在這個時候辭退。”

“給我點時間。”我腫着眼睛看着林岳

“沒問題。”林岳也看着我

我笑了,林岳不是一個對人有耐心的人,我調侃他:“林總,你打算給我多長時間?”

“永遠。”林岳依然看着我,沒有片刻猶疑

我愣了

永遠,在這兩年間,這是一個在我耳邊出鏡率極高的詞,可惜這個詞太抽象了,并且每個人的定義都完全不同。對于紅塵癡情種來說,永遠,是世界的盡頭,只要日更月落山水依舊,無論前世、今生、來世還是再輪回再轉世,永無停止;而我以為的永遠比較短,只是到生命的終點。也有的人,他的永遠只在一念間,那麽林岳,告訴我,你的永遠有多遠?

“我還記得在我的面試上氣呼呼離開的那個人,在路上邊跑邊哭的那個人,坐在馬路牙子上抽筋了還咬牙忍痛的那個人。和彤彤,我欣賞你骨子裏天生的倔強和執着,在我這裏,你可以不堅強,可以不優秀,但是你不可以不信任我。”

林岳,我不是不想去信任你,只是我現在失去了去相信的能力。

“喜歡搖滾嗎?”不等我回答,林岳徑直拿過歌單點了首歌,林岳唱的是《生來彷徨》。大家在血脈噴張的音樂中跟着一起唱着,一時間成了小型演唱會。

“媽媽你善良的孩子還沒放棄,他想在今夜的街上愛到死去。”

生活還留給我們多少時光?時光還留給我們多少青春?而青春還留給我們多少激情?每個人的生活都或多或少帶着悲情的色彩,但這不妨礙我們努力讓自己成為一個喜劇大師;讓自己學會善意與柔軟的面對這個變化無常的人世間,應不應該讓自己勇敢去愛去喜歡?

也許因上努力,果上随緣,這才是屬于一個人的精彩。

肖佳結束後院風波,洗把臉打電話給林岳彙報進展,聽說一家人都在外面嗨也聞風而來。此時我們已經喝到半場了,肖佳一見有酒,就瘋了,大家都不陪她,我舉着杯子說:“來,老肖,看你那麽可憐,我跟你喝。”肖佳說:“少來,我有知音,我可以舉杯邀明月。”然後倒滿酒,和我倆人推杯換盞,繼而稱兄道弟,然後語無倫次,我說肖佳你喝多了,就你這小酒量還是歇歇吧。肖佳不服氣,說:“亂講!我喝多了?你才喝多了呢。你知道我是誰嗎?”

我大着舌頭,無比天真地問:“你誰呀?”

“我問你,我……姓啥?”

“肖,老肖!”我點着她的鼻子,咯咯傻笑

“哪個肖?”

其他人興致盎然圍觀倆大傻子,莫名其妙,宋蟲蟲說:“不是小月肖嗎?”然後還拿詢問的眼光瞅瞅彭恰,又瞅瞅林岳,大家都默許。

“NO,NO,NO”肖佳搖着食者,繼續對我說:“我祖上是姓蕭的,蕭,蕭太後,你們懂的?我和你們普及一下歷史知識,你們這幫有學歷沒文化的中原人。”

彭恰說:“哎呦,老肖這別是穿越了吧。”

“老和我跟你講,你是學文的吧,文史不分家哈,我不和那幾個文盲說,就和你講,遼史,遼史你懂不懂?”

我打個酒嗝,使勁點一下頭:“略懂。”

“我大契丹民族當年多輝煌啊,我們家那是出皇後的,耶律是皇帝,我們蕭是皇後,所以爾等不要小瞧了我,我可是貴族血統。”

“那怎麽後來改姓了呢?”彭恰好事兒地問

這一句戳中了肖佳的小心肝,肖佳就開始哭,各種委屈各種冤,嗚嗚咽咽地說:“後來家裏出了個敗家子,我爺爺,他嗜賭啊,好好的一個大戶人家,全敗了,全敗了啊……他自己也覺得沒臉見祖宗,就改了姓肖了。我上次……我上次填簡歷的時候,民族我想填契丹,人家都不讓啊……嗚嗚嗚,沒了姓氏,沒了民族,我是一個沒有歸屬沒有根的人啊。”

“看開點看開點”我拍拍她的肩膀:“人生——就是這麽無奈。就你那爺爺,聰明!餘華的《活着》你看了沒?葛優演的,那就是寫的你爺爺,趕緊把家敗了,這叫什麽,這叫丢車保帥。來來來,少整沒用的,喝酒喝酒”

左一杯右一杯,就好像長跑中慢慢拉開了體力,我的酒量像一個深不可測的無底洞,好像永遠都不會喝醉,我體會到從沒有過的輕松,世界太可愛了,生活太美好了,實在沒有必要活的那麽拘束,我和肖佳左手一個酒杯右手一個麥克,扯開嗓門,無比快意地邊喝邊唱,唱高興了就幹一個:

“昨日一去不複回哦也,開心比什麽都貴,覆水不能再收回哦也,桃花謝了有玫瑰。”

唱到這裏我又開始心酸起來,想起段鵬曾經寫給我的賀卡:桃花下為你挽發,陪你看過黃沙看晚霞。

好一句桃花謝了有玫瑰。去他的悲傷,去他的想不開,老子這輩子追求過得到過,值了。

“人生幾十年總會有風雨來陪,潇潇灑灑赴會今不醉不歸,往事後不後悔慢慢去體會。此刻朋友這杯酒最珍貴,快把酒滿上幹了這杯大聲歌唱,好朋友好朋友,今宵多歡暢。理想改變了我們的模樣,也讓我懂得了要珍惜朋友的肩膀。陽光總會在風雨之後撒向蒼茫,讓我們擡起頭學會了堅強。就像朋友的這杯烈酒燙我心上,溫暖我 凡事別再放心上。今天我們來相會哦也。深情斟滿了酒杯,歲月匆匆如流水哦也,管他昨天誰是誰。”

我倆卡不上節奏,慢半拍地唱着,把一衆人聽得神魂颠倒,痛苦莫名。

生活啊,累了就靠靠朋友吧,還是朋友好。我的心裏愛心泛濫成災,肖佳前腳去衛生間,我後腳就開始憂心忡忡,怎麽還不回來怎麽還不回來,別出什麽事兒啊遇到壞人了?遇到壞人了!我激靈一震,拎起桌上的空酒瓶,氣勢洶洶,三步并兩步蹬蹬蹬沖出門去英雄救美,身後是彭恰等人的驚呼,都晃成啥樣了你逞什麽能啊,別摔着了!

等我們一衆人沖出門,還沒到衛生間,就看到肖佳正抱着大廳的一根羅馬柱商議國家大事,她神情沉郁,幽幽地說:“韓愛卿,我大遼素與宋交好,但今強宋不義,趁我國喪之際大舉來犯,哀家如之奈何?”大廳裏幾個服務員看得瞠目結舌,我們強忍着心中陣陣淩亂,呼啦圍上去,連撕帶拽,肖佳就像塊膏藥一樣糊在柱子上,幾個人最後一起七手八腳好不容易才把她從柱子上扒下來。宋蟲蟲一吐舌頭:感情這蕭太後和韓德讓還真有事兒啊?

一幫人拖泥帶水往外面走,七個人兩輛車,分手的時候我和大家戀戀不舍,想起剛才的那首歌,更加覺得友情的可貴,人生,誰知道哪一次分手就成了訣別,誰知道哪一次說了再見就真的再也不見,再次熱淚盈眶,好朋友們,我舍不得你們啊,嗚嗚嗚。

含着淚,我開始像個小明星一樣的和大家挨個擁抱,喋喋不休着:蟲蟲我愛你、老彭我愛你、肖佳我愛你,肖佳已經不省人事了,小美我愛你、孟白我愛你、林岳我愛你,抱着林岳,他身上有一種氣息讓我特別踏實,一時懶洋洋地竟賴着不想松開,林岳也抱抱我,拍拍我的後背,在一片嘈雜中像哄一個孩子,他輕聲地對我說:“沒事,沒事。”

沒事,沒事……

人活着的時光無非就是有事和沒事,有事的時候,我替你擋着,沒事的時候,你陪我唠着,如此,足矣。

沒事,沒事……仿佛一道催眠的咒語,倦意在此時席卷而來。淩晨1點的街頭,我擡頭仿佛看到天空中有一輪太陽燦爛無比,也許就像我出生的那天,那光芒從高空中普照下來,越來越耀眼,越來越溫暖,而身體就像是一片羽毛,越來越輕,我睡在一大片雲團上慢慢地飄了起來,我閉着眼睛不敢睜開,我怕高,怕看到地面上越來越小的房屋、樹木還有人,但我想象着他們離我越來越遠,漸漸的我已聽不到地面上嘈雜的聲音,四周一片寂靜,我随着雲團越來越接近太陽,那光那熱将我包裹住,那麽溫暖,像冬日裏柔軟的棉被,更像愛人最深情的擁抱。好暖和,好踏實的感覺。

請不要離開我。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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