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糾纏
各就各位,我們坐在小豬圈裏,林岳坐在桌子上,所有的案子都發到電腦裏,大家一起挨個過。關于馬先生和馬太太的案子,大家連續開了幾次會,最後終于敲定了小美的方案。
小美同學根據馬先生暴發戶和人到老年的特征做了判斷,首先老先生大多會對年輕女性産生依賴,其次是對高雅情調的崇拜,再次是對于過去貧困歷史的逃避。那麽針對以上三點中的前兩點,我們要給予滿足,然後讓其明白曾經的患難與共才是生命中最重要的一部分。具體到方案:先由彭洽結識馬先生,将他帶離那個第三者,只要馬先生離開第三者,我們認為他最終會産生一種覺醒,就像張健那樣認清血終究濃于水。
自從老張那件事後,我便對自身所處行業産生一種質疑,在一起閑聊天時,我會說出自己的迷茫:怎麽覺得天天活在欺騙中,你們的感受呢?彭爺們兒說每次在閱讀方案的時候都好像進入一種備戰的狀态。這就好理解為什麽大大咧咧的彭洽每當工作起來的時候會緊張嚴肅又一絲不茍,對方各種愛好社會關系以及性格弱點都了如指掌,生怕在出一點差錯。
彭洽在微博上注冊的名字叫“拆彈部隊”,讓我們這個行業頓時變得高大上了起來。而肖佳是個母性泛濫的人,猜猜她的微博叫什麽?叫“寶貝回家”,很溫情,充滿了愛與關懷。也許是因為只有她有過婚姻,所以也只有她對婚姻的感悟會更加深刻。
肖佳說:無論如何,一個婚姻的解體都是一種損失和傷害,當開始一段感情時,兩個人的每一句話、每一個微笑、每一個溫暖的關懷都是一種財富的積累,一旦分開了,這個感情的銀行也就破産了,財産可以暗中轉移、可以精打細算锱铢必較,但兩個人在感情上卻都是淨身出戶,沒有任何人可以成為贏家。她覺得自己每一次幫助出軌的人回歸就好像領着一個迷路的孩子回了家。
在她的眼裏,男人永遠都是長不大的孩子,與女人對抗、叛逆、游戲,但又永遠都走不出女人這座城。
轉天馬太太來到公司會議室,胖大的身體往門口一站活似一座鐵塔,讓公司不大的門廳黯然失色,豔秋姐連忙把她領到二樓會議室。我對馬太太的第一印象就是大嗓門,人在一樓,就聽到她在二樓會客室的痛說革命家史。不同于我先前見到的或知性獨立女性或幽怨黃臉棄婦,馬太太是個标準的農村婦女,一眼看過去,無論是那健壯的體魄還是骨子裏本就具有的大口喝酒大口吃肉的氣概,都讓人覺得她是剛從梁山上下來的,彪悍粗糙又質樸。
一問還真對,馬太太祖籍山東梁山,這個叫二丫的平凡的梁山女孩兒,因為同村的小夥子三娃塞給她一個烤紅薯,就自作主張,在懵懂不知愛情為何物的年齡,做了那同樣不知愛情為何物的人的糟糠妻。
雖然智商和情商雙重平庸,但完全不耽誤兩個年輕人紅紅火火過日子,快快樂樂掙大錢,兩個猛人仗着傻大膽并且有膀子力氣,從擺地攤開始,在商界橫沖直撞殺出一條血路。其間生兒育女,小日子和做了火箭一樣,三十年的時間,讓當年的三娃搖身成了本市知名企業家馬先生,二丫也變成了馬太太,很快住進了別墅抱上了小狗。
可是奔小康了以後,據馬太太講,由于馬先生交友不慎,産生了一些愚蠢的想法,居然錯誤地認為男人在外面逢場作戲有三五紅顏再正常不過了,可紅顏們不這麽認為,紅顏們說:和我在一起那你愛我嗎?你愛我那你肯娶我嗎?你既然打算娶我那就趕緊離婚啊。
可憐的馬先生随波逐流的結局就是被逼得走投無路,思來想去權衡再三,最後覺得應該還是原配會更通情達理好說話一些,就和馬太太商量,具體談話的內容很多,概括起來有兩點:第一,百忙之中能不能抽點寶貴時間去把婚離了好給新人騰地方;第二,大家都挺熟的,就別在錢上相互為難了,一個女人家拿太多錢也不安全,日後也不容易找到真愛。
馬太太鼻涕一把淚一把地控訴,都是那個狐貍精不知道給當家的灌了什麽迷魂湯了,非要攆我走哇。彭恰義憤填膺拍案而起,說馬太太你放心吧,這個扣兒我幫你解。
再接下來的幾次接觸中,彭洽的形象、談吐逐漸為馬太太所認可,雙方取得了極大的信任,良好的開頭是成功的一半,前期的準備工作做完後,一切就都開始按照計劃,在緊鑼密鼓有條不紊中進行開展起來。
彭恰同馬先生的第一次會面,我們設計在了音樂廳,當晚是一場民樂演奏會。文質彬彬一身中式服裝的馬先生端坐在貴賓席,他的左手邊是刻意修飾的珠光寶氣俗不可耐的馬太太,右手邊是一位端莊典雅儀态萬方的女人,她長發披肩,上身一件灰色的複古簡約漢服長袖上衣,內襯一件白色漢服打底衫,下身一條深藍色長裙,右手上一串108顆翡翠珠串,左手一只淡青色玉镯。
這個女人在馬太太的呼嚕聲中同馬先生時而交談,音樂會結束的時候,二人依依惜別,相互交換名片,馬先生接過名片一看,首先映入眼簾的兩個字:彭恰。
我的生日到了,孟白說:“大吃大喝的機會又來了,小夥伴們都準備好你們的酒囊飯袋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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彭洽說:“還用說,我們都餓了好幾天了。”
林岳說:“要不去小洞天追憶似水流年吧,好久沒去了。”
孟白馬上表示反對:“又去小洞天,林岳你在那邊有股份嗎?”
我嘆口氣,說:“唉,是日已過,命亦随減,如少水魚,斯有何樂。”
孟白說:“咋地啦?讓人煮了?”
我說:“一把年紀了,過個生日挺傷感的,晚上想念念經超度逝去的青春,咱們改天再聚吧。”
小美委屈地說:“哎呀,好掃興!”
肖佳掃了小美一眼,笑着對我說:“改天要加倍呀。”
我說:“好呀,一定的。”
孟白走過來問:“飯不吃了,但是心意不能缺。壽星,想要什麽禮物,趁本市的幾位富豪都在這兒,趕緊提。”
我假裝思索片刻,說:“哎呀,思來想去也不缺什麽,要不發我一帥哥共度良宵吧。”
“95分的要吧?”林岳舔着臉湊過來問
大家一聽都笑了,我也笑了,指着肖佳和彭洽:“大嘴巴的女人。”
這一天,在大家的一片祝福聲中,我卻不明所以的悵然若失落落寡歡,想了很久發現其實自己一直在等一個電話。
段鵬,你忘了嗎?
所謂錯覺就是人産生了與實際不相符的判斷性誤差。而一個人之所以判斷錯誤,則是因為對自己和他人缺少一個正确的評估,當然還有源于內心對事實的抵觸。
曾經用心收藏的往事,日複一日養虎成患,無論如何不會再聽任你的驅逐,它們如同一股暗流潛伏在心靈最深處,總會在不經意的某一分鐘跑出來撕咬蠱惑你脆弱不堪的神經。
你從來沒有走出我的世界。
人與人之間不是有感應的嗎?我相信我們之間一定有一種神秘的對接,所以不會的,段鵬不會忘記我的,他是愛我的,他一定是愛我的!他之所以選擇張玫,是因為他對我誤會了,他是要我的,是我錯了,我必須去糾正我自己犯下的錯誤,立刻!馬上!
想到此我激動不已,迫不及待開始滿屋子團團亂轉找衣服找褲子找圍巾,段鵬說我帶圍巾有氣質,當時帶的哪條圍巾嘞?這個?不是,是這個?也不是,哦對了,那條讓蟲蟲拿去帶了,再找一條吧。帶好圍巾,照一照鏡子,又在屋子裏手忙腳亂地轉了幾圈,穿上外套就沖出門去,跑到一樓突然覺得自己現在的樣子恐怕是不好看,又返身沖回七樓,塗脂抹粉一番跑下來,樓下停着一輛車挺礙事,我剎不住腳一樣一頭沖過去,呼哧帶喘也不想再繞出去,就側下身子從車和樓之間擠過去。
真是的,誰把車停這兒了呀。沒心思仔細多想,我三步并作兩步來到小區門口打了一輛車就去了段鵬那邊。
這是決定我一生幸福的時刻,也是段鵬的,是屬于我們的!
我想象着,那種久別重逢的震撼,段鵬一定在等我,張開雙臂等着我撲到他的懷中就會緊緊的擁抱我,一旦擁抱再不分開。一定!我一定要拿回屬于我的,段鵬是我的,只有我才能給他幸福,過日子不是那麽簡單的,誰也不會像我那麽了解他,誰也不會像我一樣能夠照顧他一輩子,我們是注定要在一起厮守一生白頭到老的,沒有誰能代替我,沒有!我今天去了明天就能把段鵬帶回來,段鵬他是愛我的,他一定在等我,等我低下頭就會跟我走,他只是一直在怪我,怪我不信任他,我錯了我真的錯了,以前是我顧慮太多,我從小被大人教傻了。段鵬一直是最值得信賴的人,我願意将自己的一切交給他,真的,我願意。
想到這裏,我渾身發抖,和司機說話都在抖。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