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賞月
段鵬真的在家,一個人。
我不會繞彎子,段鵬一開門我就說:段鵬,我們重新來吧,我錯了,我們和好吧,以後我們還是一家人。對于不請自來、從天而降的我,段鵬先開始表示很驚訝,聽我說完後垂下眼皮把我讓到屋裏,卻始終和我保持一米半的距離。我說:段鵬,這裏沒有別人,你不用擔心會傷害到其他人,以後的事情我們一起去慢慢解決,整個事情都是我的錯,是我的重重顧慮造成了現在這種尴尬的局面,我願意去承擔全部的責任,你終究最愛的人是我,是吧?
見他不說話,我繼續問:你最愛的人是我,嗯?
段鵬看着窗外,一言不發。我的心在自己的問題中一點點冷下去,但我還是盯着他,想從那垂下的眼角中尋找出一絲對我還有所留戀的目光。給我吧,請給我一點吧,救救我吧,就算你不跟我走,也請給我點暗示,暗示我,不是你不愛我了,實在是走不開,段鵬?說你愛我吧,說呀。
段鵬越是沉默,我就越有一種莫名的沖動,今夜我一定要一個答案,一定要為自己做最後的努力,我上前一步一把抱住段鵬:“段鵬,留下我吧,我嫁給你,我們還在一起,你說過喜歡和我在一起平平靜靜的感覺,我們還和從前一樣,我們好好的,好嗎?”
段鵬聽我說完,慢慢地将我的胳膊從他脖子上拉下來,他終于肯讓眼睛落到我的臉上,他靜靜地看着我,靜靜地用手把我推開,靜靜地帶着一絲憐憫,卻又是那麽冷酷地說:
“不行。”
雖然早有準備,雖然也有預感,可是為什麽,當聽到這兩個字的時候,我還是會這麽悲傷?像是被人用一根長釘,從頭頂穿過脊柱一直打入腳底,段鵬已經退回到離我一米半以外的地方背對着我,我卻被死死地釘在原地動彈不得。為什麽我聽不到自己的心跳?為什麽突然變得這麽冷?為什麽你要離我那麽遠?
還有什麽比這更讓人絕望的嗎?我還能做什麽?
我的愛人,即使初心不複,能讓我再看看你的臉嗎?
我是怎麽出的門,怎麽下的樓,怎麽看到了林岳的車,通通不記得了,我只覺得很困很累。大腦突然真空了,沒有憂傷也不再糾結,除了酸脹的眼眶,我沒有感覺到任何不舒服。
林岳靠着車站着,兩臂抱在胸前像是已經等了很久,他歪着頭看着我:“呦,送溫暖來了?”
“嗯。”我的脖子還僵硬着,頭腦還在發懵
“被婉言謝絕啦?”林岳伸頭看看我的眼睛
“嗯。“我看着他眨眨眼睛,表情仍然呆呆的,大腦一片混沌。
“明兒還打算繼續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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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
“死纏爛打也不失為一個好辦法呢。”
“嗯”
“樓上小子真君子啊,”林岳看看樓上那盞燈,又看看我:“哎,你看上人家什麽了?可是貌似人家好像對你不感冒”林岳搖頭惋惜地說道
“嗯”
我真的不想說話,林岳你不要逼我,這裏不是公司。可是林岳的嘴繼續在動,并且是推心置腹:“我覺得吧還是你策略不行,你們家老段這樣的得小火慢炖,就你這麽急嚎嚎的老和吃不着一樣,是男人都得掂量掂量。”
“滾!”急嚎嚎的!這詞用的也太白了太傷自尊了,我打了一個冷戰終于爆發,咆哮着,唾沫星子四處亂飛:“我是送溫暖來了,我是沒送出去!因為我瘦窮醜沒人看得上!那你這麽上杆子跟來幹嘛?不打算趁機獻點愛心扶下貧嗎!”我氣呼呼地盯着他的眼睛。
我這一叫板,讓林岳收斂起之前的不正經,他開始很認真地看着我,琢磨着,探究着,我們就這麽毫不示弱地相互盯着,漸漸的林岳的眼神也變得憤怒起來,他一把拽下領帶從車窗扔進車座,然後一邊解襯衣紐扣一邊挑釁地對我說:“別臭美了!老子是給你過生日來的。不過既然都說到這份上了,看你那麽可憐那就幫扶下呗,這裏行嗎,災區人民?”
我不願意示弱,嘴硬着:“可以啊,那就這兒呗。”等他褪盡上衣,看着他赤裸的上身,我暗自咽着口水,氣頓時消了,胸肌、肱二、三角、腹肌:一二三四五六,要啥有啥,果然同我之前預測的一樣,果然是我95分男神。
每一副好身材都是汗水泡出來的,我佩服對自己夠狠并且努力的人。
但要說一個大男人和騷娘們兒一樣,仗着有幾分姿色,逮着機會就脫衣裳,這着實讓人看不起,姐我可是正經人,色誘大大的沒用。我挑了下眉毛,輕佻地用下巴點了點他腰帶以下,林岳會意,面無表情掐着腰看着我說:“這個沒問題,但咱可先說好,我啥樣兒你啥樣兒。”
“趕緊。”我同樣的面無表情,誰怕誰!臉上是一副寧死不屈冷酷到底的表情,心裏卻一片雀躍歡呼,耳邊随即響起杜德偉歡快的節奏:脫掉脫掉脫掉,外套脫掉脫掉,上衣脫掉脫掉……通通脫掉脫掉!脫!脫!脫!脫!
音樂戛然而止。
“好哇,既然如此郎情妾意,那就別浪費時間了,車裏車外你随便選,我跟你保證,只有你想不到的,沒有哥們兒玩不轉的。”林岳過來往下繞我的圍巾。
我一時英雄氣短,慌忙舉起兩手呈投降狀:“等下等下,是這樣。”
林岳松開手,看着我,每個毛孔都在美滋滋地對我說:“輸了吧?”,
可我不服輸啊,我說:“我不是反悔啊,我是擔心你後悔。”
“我為什麽後悔?”英俊的臉上終于有了一絲困惑的表情,這是為我所喜聞樂見的,
“因為我……沒胸。”說完我拍拍林岳的肩膀表示了誠摯的慰問,就拉開車門上了車,幸災樂禍地看看林岳半天沒回過神仍舊站在原處的背影。
後來林岳說,姐們兒你太狠了,我都脫成那樣了,你跟我說這個。
一路沉默着,我把頭歪向車門,打開車窗任呼嘯而來的晚風迎面撞擊。然後我就睡着了,等我醒來發現不知什麽時候已經到我家樓下了,身上蓋着的是林岳的外套,聽到的是林岳的聲音:“醒了?”
“嗯,”我活動活動脖子:“這覺睡的。”
林岳說,我去你家裏坐會兒吧。我說好啊。
上了樓,我拿出鑰匙開門,林岳誇我說:“不錯,還知道用鑰匙開門。”
我說:“那你覺得呢?”
林岳說:“應該一腳踹開。”
我嘆口氣搖搖頭:“被圈養慣了,不會發脾氣。”
林岳又好氣又好笑:“你剛才的事兒是不是全忘了?”
我迷茫地,眨巴着一雙無知的眼睛看看他:“什麽事兒啊?”
林岳意味深長地看了我一眼,嘆口氣就沒再說話了。
進了屋,林岳倒了杯水遞給我,然後就跑去參觀我的書櫥。從來書都是一個人的隐私,書是一個人的底牌,觀其書而知其人,帶到公共場所看的書我一定包書皮。但因為之前欠林岳一個人情,也就由他去了,我則裹上大衣,坐在沙發上繼續發呆。
我的家不大,一廚一衛,一個卧室和一大一小兩個廳,小廳我用來做書房,大廳是客廳加餐廳。林岳找好書,又毫不避嫌的轉了轉我的卧室和客廳,說小家收拾的挺有情調的,上次來都沒看仔細,這次好好參觀參觀。我說,看吧看吧,随便看啊,我都不是吹牛,就咱們這個小地方,我家可以算得上是一景點,一申請一個準。
林岳四處打量着,連連點頭:“必須的,還得是五A級的。”
夜晚,我們坐在陽臺的矮櫃上,看着天空那輪高懸的明月,一人手裏抱着一碗大茶,享受着夜晚的和風拂面,覺得生命真美好。
林岳笑着說:“一個人沒事兒可別坐這麽高啊。”我也笑笑:“坐在這裏我覺得很舒服,尤其是在晚上,覺得這個世界就剩自己和月亮了。”
“別老和月亮呆着,多和朋友們出去走走,真命天子自然就出現了。”
“哪有什麽真命天子,”我笑了:“累覺不愛了,也不敢了,太吓人了。”
“這就慫了?”林岳問
“嗯。”我點點頭,我們笑着看着彼此
大概,這就是人和動物的差別。人不能像動物那樣,春暖花開,氣溫回升,喊一聲,小夥伴們,發情啦,趕緊出來交配吧。如果真是那樣,那麽一切該變得多麽簡單。
可是人會彼此揣摩,互相猜忌,在選項之間反複權衡。我們明明知道生活是一個淘氣的孩子,喜歡塗塗改改,但為了自己的那道題,我們甘心做一個選項,可是如果那道題最終的答案不是我,我又該怎麽辦?
今天是我的生日,但是我不快樂,人就這麽莫名其妙的長大了,長大了,人的頭腦也就複雜了,不再相信兩點之間直線最短。人和人因為有了思想,彼此吸引;又因為有了思想,各自孤單。長大了,我們有了數不清的矛盾,勤奮和懶惰、感性和理性、愛與恨,這些矛盾天天在我們的心裏打架,讓我們疲憊不堪,一念天堂一念地獄,我們每天不知道要在天堂與地獄之間來來回回多少趟。
“是,人愛起來的時候很勇敢,等愛過去了就怕了。農民種下種子,好好侍弄,秋天真的就可以收獲千鐘粟;你跑步,只要你邁出去步伐,表上真的就顯示出公裏數,但是感情不同,你付出你的全部,另一個說不是那就真的一點都不是,財産可以公正,感情沒法公正。”
“林岳,你有愛過嗎?”我看着林岳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