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四年後
“晚上回來吃飯嗎?”
宋昂打好領帶,走到床邊親吻睡眼惺忪的愛人,“今晚部門吃飯,你自己吃吧。”
宋明武攔過他的頭,低沉而餍足,“你真好看。”
宋昂有點小得意,“帥吧?”
男人親親他的脖子,咬下一個齒痕。
宋昂把他按回床上,電扇關小,“再睡會兒。我去上班了。”
“早點回來。”
班車七點半準時停在地鐵站口。宋昂背着書包上車,熟練地和司機師傅打招呼,然後挑了後排靠窗的位置坐下,合眼眯一會兒。
公司在開發區,離市中心遠,宋昂每天花在路上的時間不少。他還是個新人,和兩百多名應屆學生通過校招進來剛三個月,真正業務上的事情都還不上手。他的桌子在辦公室最前排角落,原來是個打印機區,部門掃描打印和公共網絡終端都連在那裏,網線雜物堆了半邊桌子,人員來來往往有時候很尴尬,他也先忍着。
周建喜歡這個小男孩,一個偶然的機緣巧合他帶宋昂出去吃飯,發現了這小孩兒能喝會玩,且酒品不錯,自此應酬的事情宋昂總是有份。
這天晚上是總經理請幾個部門的人一起吃飯,當然不是所有人都能來,宋昂坐在周建身邊算是新鮮氣息,摻在陳年老油壇子裏頭,暫時還只能在油上面飄,沉不下去。周建也不勉強,他帶着宋昂去敬酒,介紹說這是我們新來的小孩兒,帶出來讓見見世面。
總經理扶了扶眼鏡,舉着酒杯問,“文清上次跟我說你們去吃飯帶一個小畢業生很能喝會打牌那個,就是他?”
周建陪笑,“上次我剛好不太舒服,才打完針從醫院出來,就讓他陪總監去玩了一會兒,回來都跟我問我這兒有個小朋友很能玩。”
總經理用杯子碰碰宋昂的,“不錯,小孩子可以多培養培養。咱們接待那一塊兒就缺這樣的,看看有沒有這個意向?”
周建心裏有點吃驚,“那是總監擡舉了。剛畢業呢,好多東西都不清楚狀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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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不是,專業人才專門利用,怎麽跟你們說的,平時就該多讓他們這些年輕人發揮發揮。不會的就學,多教教就會了。又不是蠢。”
“是是是。”
“好吧,我剛想起來這個事,你不帶他來我還忘了。文清上次跟我說這孩子牌桌上她都不一定玩兒的過,看來你也會藏人了。”
“哈哈哈哈,那我真的是無辜的,現在小孩子都會玩,我真是不知道他還有這個才能。”
……
吃了飯上車後周建問宋昂,“文總監上次和你說了什麽沒?”
宋昂坐在車裏,喝的有點暈,頭靠着沙發背搖了搖,“沒說什麽,說我牌打得好。問我能喝多少?我說我試過最多一次一斤半白酒。”
周建低笑,“你大學學什麽的嗎?”
“數學。”
“平時愛和你小叔叔打牌?”
宋昂反應過來他的小叔叔是誰,“不是,我們大學幾個家裏條件不太好的有時候會去高檔娛樂場所陪人打牌喝酒賺點學費和生活費,您知道我們學數學的正好活學活用。”
“怎麽個玩兒法?”
宋昂安靜了一會兒,慢慢開口,“骰子麻将德州撲克拖拉機鬥地主什麽都玩,基本上現在會所裏面有的玩法我們都會。開桌子算人頭,一局從100到1000不等,當然要玩更大的也可以,大部分人在這個阈值。帶酒喝也有很多喝法,最簡單的,骰子喝點數撲克喝牌面,高級玩法就多了去了,猜酒帶猜牌,我試過最複雜的,一個小老板一副牌喝了十八杯,手裏最後一張沒來得及打完就倒了,直接讓人擡出去的。”
周建心裏很驚訝。只見宋昂低垂着眼睫笑意十分促狹,“會所賺的大部分是酒錢,因為開包廂打牌算點鐘數,賺不了多少的。我們這些陪玩的服務費底價也很低。所以要賺錢只能設計帶酒的玩法。大部分人玩法簡單,其實簡單的最難玩好。後來我們能做到兩副牌104張4個人,我們想拿什麽就能拿什麽,輸多少贏多少都由我們說的算。運氣好加小費一個晚上能賺上千。您去華英附近幾家會所問問,現在那裏招兼職都只招學數學、統計或者精算的。”
“看來我們的大學也不是沒有培養人才的。”周建笑起來。他問司機要了煙盒遞給宋昂,試探性地問,“要嗎?”
宋昂接過來,“謝謝經理。”他将車窗搖下來熟練點起煙。周建看着他的側臉想,也許每個人都有不為人知的一面。周建放松下來,他伸手撥開少年鬓下的頭發,“要是可以的話你願意調到業務部去嗎?”
宋昂保守地說,“那只是玩玩而已,我們這些學生的小聰明罷了,上不了臺面的。”
周建搖頭,“上不上得了臺面不重要,重要是總監看中你這一塊的能力。不是只有算賬解題寫算式才是能力,你還年輕,公共關系是一門很深的學問,可以好好學學。”
“嗯,記住了,謝謝經理。”宋昂把煙掐了,他直接在手指頭上碾滅,燒紅的煙頭立刻将指頭燙焦,周建只來得及扯過他的手,“小小年紀沒點好習慣。”
宋昂笑笑,“習慣了沒事的。不燙。”
周建沒搭話,心裏啐了一口,真他媽的勾人。
少年的純真和妖異是一顆火種,在周建的心裏悄悄地燃燒。但周建并不蠢,目前他和宋昂的情況都不合适,沖動易釀大禍。他還沒打算拿自己的職業生涯開玩笑。
文清看上了宋昂,有要重點培養的意思。周建順水推舟賣了個人情,找文清吃了個飯就把這件事定下來了。于是宋昂有一天晚上被文清一個電話叫到了華英的包廂,裏頭一桌牌空出來一個位置,就等他了。文清在門口悄悄給他比了個數字。宋昂點點頭記住了,開門進去了。
華英上到老板下到小姐經理對宋昂很熟悉,這裏等于他半個主場,房間哪個犄角旮旯裏有針孔相機他都清清楚楚。三個小時後他帶了一身汗出來,樓層經理遞給他一杯柚子茶,熱騰騰的,“這麽久沒看到你,一回來就是來賺大錢了。”
宋昂滿面春風擺擺手,“陳哥你別擱我在這兒打嘴炮,喝你一杯茶這麽多屁話。”
陳經理瞧了瞧裏頭的情形,“打仗呢?”
宋昂搖頭,“還沒他媽的你們那幾個姑娘能耐,就只會灌人。”
陳經理把扶他到電梯口,看他一頭虛汗臉色有點白,“你沒事吧?”
宋昂擺擺手。電梯噔一聲停了,門一開光線刺眼,宋昂晃了晃,踩前一步覺得沒踩踏實,心口一勒,用力喘氣,倒了下去。
宋明武看到人的時候宋昂已經睡着了。酒店經理熟門熟路打電話把他叫來,給開了個房間讓宋昂躺着,還送了小米湯進來。醫務人員緊急打了催吐針,宋昂吐過兩次,吐空了就睡了。
華英方方面面都做得很周到,經常有兼職的或者小姐喝酒喝得暈倒的事情,個個都送到醫院酒店不願意費那個錢,所以會所會自己配備醫務人員,喝多了就打一針催吐,全吐出來再喂兩片中成藥就沒事了。年輕人身體好恢複能力強,有的睡一覺第二天起來還能接着幹活,但這種事情肯定是消耗身體底子的,搞一次折一次壽。
宋昂大學期間在這裏做兼職搞過兩次這種情況,宋明武心疼,不想讓他去了,宋昂去的次數就少了。他有時候偷偷摸摸去,不喝酒只打牌,賺的少一些,但是他自己也開心。宋昂是天生愛玩的人,管不住。
淩晨四點多宋昂才醒來,他不安地動了動,第一眼看到宋明武半着合眼的面容,他伸手摸了摸男人的側臉和眼睛,擡起身體親吻他的眼簾和嘴唇。宋明武睡得很淺,他摟着宋昂讓他趴在自己身上,小膠布一樣粘着人,嘤嘤嗯嗯地輕喘撒嬌。宋明武拍拍他的屁股,“喝了多少?”
“不知道,混着喝有點受不了。你怎麽過來的?”
“陳經理給我打電話讓我過來的。有小米湯,喝不喝一點?”
“要。”男孩直接張開嘴巴,指着黑洞洞的喉嚨,“喂我。”
嘴對嘴喝小米湯。溫熱的液體進了空空的胃袋,宋昂覺得還有點反胃,“給我揉揉肚子。”
宋明武就給他揉肚子。他腦袋發暈,望着窗外暗沉的天色,在男人懷裏慢悠悠打盹。
宋明武說,“再睡一會兒。”
宋昂眨巴眨巴眼睛,忽然說,“我可能會被調到業務部去,以後也許要經常做接待。”
宋明武沒說話。宋昂不知道他是不是生氣了,擡頭看他,“你生氣了?”
男人搖頭,摸摸他的頭發,“沒有。”
“那就是你不願意我去。”
宋明武嘆息,“我只是擔心你。”
宋昂握着他的手說,“我覺得我能做好。”
氣氛很沉默。最終宋明武妥協了,“你喜歡就行。自己要注意身體。”
宋昂開心了,“等我賺大錢養你!”
宋明武忍俊不禁,“要你賺什麽大錢,你別整天喝得打止吐針就可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