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章四

陵越沒想到,他不過下山僅僅月餘,天墉城內便發生了這麽多事情。

再回來時,肇臨死了,百裏屠蘇下山了。

百裏屠蘇自幼與他一同長大,他視之如親生兄弟一般,自然不能棄之不顧。況且以他對百裏屠蘇的理解,這件事情背後定是有什麽隐情的。

所以他思索了片刻,還是跪下向掌教求情以及要親自下山尋屠蘇回來。

只是這次下山,于他而言,總直覺會有些其他事件發生。

茫茫人海,尋人總是不易,他花費了不少時間。不過還好,最終還是來到了琴川尋到了師弟。

當時,百裏屠蘇破了翻雲寨,得了玉衡碎片,暫住在了琴川方家,還認識了方家有些聒噪的小少爺方蘭生,還有……

“在下青玉壇丹芷長老歐陽少恭,見過陵越師兄。”

看着那人臉上似乎永遠不變的微微溫和笑意,陵越突然覺得有點生氣。

歐陽少恭并非常人,他早已注意到,只是,總有些被欺騙的感覺。

但是他也不好表示什麽,只微笑着回了個見面的禮數而已。

只是兩人眼神交彙間,除笑意外,似乎多了些不一樣的東西。

夜色已經深沉,天邊一勾彎月,但琴川內還是燈火通明。燈會之日,除了宵禁的規矩,大家皆可以痛快地徹夜游玩。

在見到百裏屠蘇後,陵越與他其實并沒有呆在一起多久,他忙着去找那個拿了他焚寂劍的姑娘。朔日之時,是他體內煞氣最強之時,不找回焚寂劍實在太過危險。

陵越在方家的宅院裏轉了幾圈,不見百裏屠蘇也不見方蘭生,正思索之際,聽到有人喚他。

“陵越師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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陵越順着聲音看去,見是歐陽少恭背着琴在不遠處,正朝他走過來。

“你這是?”

“本來約了小蘭一起前去泛舟放河燈,誰料找了他半天不見人影。師兄呢,在此作甚?”

“無事可做,四處走走,誰曾想,倒是不見一人。”

“那師兄與我一起去逛逛這琴川盛景,好是不好?”

“也好,”陵越應道,跟在歐陽少恭身後往前走去,忽又開口說道,“你現在即已不是天墉城弟子,自不必叫我師兄,稱我陵越便可。”

歐陽少恭聞言停了下來,陵越差點撞到他身上。

“怎麽了?”

歐陽少恭轉過身來看着他,依舊是那一副溫良恭謙的樣子,道,“你有些生氣,我感覺到了。”

陵越看着他,言,“錯了,我是非常生氣。”

“哦”歐陽少恭點頭,“是我,我也會生氣的。”

“青玉壇與天墉城本來并無交往,你既身為青玉壇長老,又投身天墉城,真是,令人看不透。”

“我曾與師兄說過為何投身天墉城”歐陽少恭道,突然又笑笑,“叫慣了,便改不了口了。”

“我怎麽知道你是否欺騙,”陵越道,“再說,青玉壇不也是修仙門派,又何苦大老遠跑來天墉城。”停了一會兒,又加了句,“改不了便不要改了。”

“師兄總歸是信我的,只是略有些懷疑吧。”歐陽少恭笑道,往前走去。

陵越追上他,“那少恭是要幫我解疑?”

“猜,”歐陽少恭突然覺得很有趣,道,不再說下去,只徑直向前走去。

陵越無奈笑了笑,跟上他。

小兒競把青荷葉,萬點銀花散火城。

一望無際的燈河,河面泛□□點漣漪,一豆燈火氤氲起淡淡煙霧,河面倒映出粼粼波光,再加上身旁泠泠琴音,朦胧模糊美的有幾分不實。

“其實,那時我去天墉城,是因為青玉壇內發生了一些變故。”

陵越正看着河上那一盞盞形狀各異的順流而下的河燈,聽得他開口,轉身道,“嗯?”

“總是些門派內争權奪位的事情,號稱修道,還不是不得安生。”歐陽少恭道,語氣中是滿滿的掩飾不住的鄙夷。

“所以你為了自保便尋到了天墉城?”陵越道,“其實如果你向掌教求助,道友有難,天墉城該是要出手相助的。”

“哈,”歐陽少恭笑笑,“其實我只是想找個安寧而已。再說,青玉壇這樣的門派,會有人助?”

“嗯?”陵越在他身旁坐下,疑惑道,“青玉壇有何不可助之處。”

歐陽少恭看他一眼,“師兄不知嗎,也難怪,”複又看回琴弦,“青玉壇一向修道煉藥追尋長生,偶爾施藥救人也是頗具盛名。只是之前曾有一位壇主厲初篁,為救人以活人魂魄煉藥,此事之後,青玉壇被人說是邪魔歪道,也就漸漸衰落了。現在又遇上此事,當真,不得安生。”

陵越思索片刻,突然問道,“那,那位壇主可煉出了可以救人之藥?”

“怎的問這個,”歐陽少恭道,笑的有幾分苦澀,“藥是得了,人也救了,只是…陳年舊事,不提也罷。”

“那他便是個令人敬佩的人。”陵越道。

铮——歐陽少恭彈錯一音,發覺之後便停了琴音,看向陵越,“人人都說他犧牲無辜,師兄怎的這麽說?”

“以犧牲少數人來換取多數人之事自古便有,而能做成這事的人,總歸是有氣魄的,受得住自己內心的煎熬,亦受得住他人的誤會和不解。若是我,想來是做不到的。”陵越道。

“倒是……少有人這樣說,”歐陽少恭看向他,“多數人只會标榜自己的正義,對他人的痛苦漠不關心。”

“所以何必在乎他人,只求自己心安便是,”陵越道,“修道者,不過唯心二字。”

“我要謝謝師兄今日同我所說,解了我一些疑惑。”歐陽少恭道。

“有什麽可謝,倒是我該謝謝你帶我看了這繁華盛景。”

“古今凡聖,如夢如幻,縱使風華絕代,也抵不過日影飛去,這世間又有何物恒久不已?”歐陽少恭突然道,“我便是這點煞風景,每次見繁盛,必感凋零。”

“是啊,繁華落幕,不過遍地殘敗,但,終究是繁華過的。再說,繁華凋零又有何分別,不過心不齊而已,”陵越道,“以心齊物,則無盛無衰,日日平和。”

歐陽少恭未再言語,而是低頭接着撫琴。

陵越安靜聽他撫琴,看着琴川林林總總的行人,驀地站了起來。

“怎麽了?”歐陽少恭看他起身,問道。

“那人……莫不是屠蘇?”陵越指向岸上。

只見燈火闌珊處,一黃衣女子扶着百裏屠蘇。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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