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想法

蘇永悅一身濕淋淋的被人扶着回了家,把蘇家父母吓了一大跳,他不過是出門洗個衣服也沒多久,怎的就成了這般模樣。

慌慌張張的迎上去打量,被告知只有一處小磕傷才放下心,趕緊讓人回屋裏去把衣裳換一換,莫要再着了涼。

餘峰把蘇永悅帶出去洗的衣裳放下,李柳的那盆遞還給他,看他伸手接了才收回手,視線往雙兒離開的方向瞥了一眼。

“謝謝你啊柳兒,還特意幫忙把人送回來。”把人安置回屋,劉荷芳看向站在院子裏的雙兒,開了口道謝。

方才瞅見他扶着自家阿悅還挺意外的,這倆人自小便不對付,基本上每次見面都是由對方的嘲諷開始,自家雙兒動手結束,當然,大多也是吓唬他,沒真弄傷了哪兒。

“沒、沒有,順手的事兒。”李柳心中雖然不忿,但到底還是理虧,被長輩這麽一謝也挺不好意思的。

他們之間到底發生了些什麽餘峰也不太清楚,不過看這人的樣子,多半是他先招惹了蘇永悅,好在現在人沒事他也就沒再多問,“嬸子,回頭記着熬些姜湯給永悅弟弟,現在的水還涼,別再染上風寒。”

他便是不說,劉荷芳心裏也惦記着呢,自家雙兒從小身體就硬朗,喝碗姜湯發發汗,一點事兒都不會有。

倒是看見餘小子身上只穿了件內衫,讓蘇得志回屋取了件外衫出來給他,“先穿着吧,你那件趕明兒洗了給你送去。”

穿着件內衫到處跑确實有些不像樣子,餘峰也就沒跟她客氣,接過來套上。

既是把人安全送了回來,他也就放下了心,一個漢子在這兒也不怎麽方便,說了兩句話就告辭離開。

李柳跟蘇家的關系向來就不怎麽親近,見他離開趕忙也打了招呼跟上,等那蘇永悅換完了衣服出來說不定還要跟他秋後算賬,他才不會傻乎乎的待在這兒。

屋子裏的蘇永悅聽見外面沒了那兩人的聲音,知道他們應該是離開了,用布巾擦拭頭發的動作逐漸慢下來。

側頭看了眼放在凳子上的那件衣裳,他微垂下眼眸,唇角竟是嵌上了一絲笑意,傻是傻了點,倒是懂得如何體貼人。

落個水對他來說其實算不了什麽大事,但還是頭一次有除了爹娘之外的人那般緊張,惦記着怕他着涼。

擦拭頭發的手停下來,轉眸視線又落在那件衣服上,伸了伸手似乎想去觸碰,卻在挨上之前反應過來什麽縮回了手。

大力的擦着頭發,他抿唇收斂面上的神情,克制自己不知為何慌亂跳動的心髒,盡量把那人的身影從腦海中揮去。

不過是剛好路過順手幫個忙而已,有何好在意的,先前不是還質疑自己嗎,到底還是個蠢笨的。

心中這般想着,手上加了力道用布巾摩擦發絲,因為這不溫柔的動作,手串上的銀鈴發出叮叮當當的響動,就如同他此時煩亂的內心。

“喂,你等等我!”前面的漢子身高腿長的,幾步就走出了老遠,李柳小跑着在後面攆人,真是個不懂憐惜人的木頭。

走在前頭的餘峰聽到他的聲音腳步停了停,回頭看他跟在身後微動動眉毛,“你跟着我做什麽。”

“誰跟着你了!”李柳扶着腰喘了口氣,對他翻了個白眼,這人未免太過看得起自己,“我這衣服還沒洗呢就被拽過來了,自然得回河邊去。”

本來他就是去洗衣服的,誰知道看見蘇永悅也在,臨時起意就想捉弄他一下,在身後推了他一把,反正岸邊的水也不深,摔進去死不了人。

見着對方全身濕透成了落湯雞,狼狽的樣子讓他沒忍住笑彎了腰,完全忘了自己招惹的這位可不是什麽好脾氣的主。

等他黑着臉從水裏爬出來的時候李柳才反應過來,但那時他再想走已經來不及了,直接被拎住了後衣領作勢要往河裏丢,吓得他登時就大叫起來。

要不是這人剛好看見,估計他也少不了要變成落湯雞,蘇永悅那家夥可狠了,肯定得給他個教訓。

餘峰掃了眼他手裏的那盆衣服,點了點頭似乎表示明白,沒再跟他說話,扭頭就繼續往前走。

雖說這次在看到這人沒上次的那般不自在,但跟他也沒那般多的話好聊,兩個人走在一起讓人看見了也不好。

“哎,你這人……”見他這般李柳有些氣惱,只得又擡腳跟上去,因他長得好看,平日裏在村中見着小子漢子們,大多都對他和善,也就這人如此讨嫌。

他小跑了幾步追到人身後,擡眸看了眼目不斜視的對方,突然開口問道:“你是不是喜歡蘇永悅呀?”

本來上回去鎮上時他還當這人老是盯着自個兒發愣,是對自己有什麽意思,可今兒見他對蘇永悅那樣子,卻發現完全不是那麽回事兒。

不過也就是沾了些水,劃了道小傷口,就緊張兮兮的又是披衣服,又是送回家的,村裏頭長大的孩子,哪個不是自小磕磕碰碰的。

餘峰聽見他這話莫名的轉頭瞥了他一眼,不懂他又在胡言亂語些什麽,“我把他當弟弟,你少瞎說,被別人聽見了影響人家的名聲。”

“你可得了吧……”李柳小聲嘟囔了句,他可不信這人的鬼話,“別怪我沒奉勸你,蘇永悅那人可兇了,要是娶回去做夫郎,那可不能安生。”

從小自己就沒少在他手裏吃虧,他那手勁兒大的很,每次拎住自己就掙不開,勒的他可疼了。

“我都說了把他當弟弟。”餘峰再次停下腳,看着對方也下意識的跟着停下,又道:“還有,他不兇,你敢說被教訓不是因為招惹了他?”

李柳張了張嘴,卻沒辦法理直氣壯的反駁,哼,蘇永悅那個跟小子一樣的雙兒,竟然還有漢子看上了,真沒眼光!

看他說不出話來,餘峰才轉頭繼續走,邊對他道:“你也是,不想在他手底下吃虧就別惹他,稍微長長記性。”

被反過來告誡的李柳惱火的踢飛了腳邊的小石塊,他好心勸告他,這人竟還不知好歹的諷刺自己,“你初來乍到根本就不懂,他從小可就是能跟小子打架的,這般還不兇狠?”

餘峰轉頭瞥他一眼,微搖了搖頭收回視線,他不明白這些人怎麽總愛用時間的長短去推斷是不是足夠了解一個人,他有自己的判斷力。

反倒是這些與他朝夕相處了許多年的,并沒有足夠的看清蘇永悅,或者說,他們根本就沒有認真的看待過他,只因為了解的一些片面就下了定論。

見他不搭理自己,李柳撇了撇嘴,也不知道這人是個什麽意思,他微轉了轉眼睛,又問道:“你當真不喜歡他?”

“喜歡。”餘峰卻說出兩個令人意外的字,随後轉頭看向微愣住的人,“像喜歡親弟弟那樣喜歡。”

不知道是不是被他的話所震懾,李柳下意識地停住腳步,站在原地看着他的身影逐漸在視線裏走遠,随後卻不知為何突然抿唇笑了笑,輕聲道:“本以為是死鴨子嘴硬不肯承認,原來是個不開竅的木頭。”

他這個人吧,沒有別的本事,卻最是能夠看清人眼睛裏的情感,大概是跟對他表露好感的小子太多有關。

或許餘峰自己都沒有發現,他提起蘇永悅時的眼神,并沒有他所說的那般簡單,弟弟?李柳輕點點頭,真是給自己找了個接近對方的好理由。

想起蘇永悅先前被披衣服時紅通通的耳根,他頓時開心的笑出聲,遇上這樣的漢子,那家夥看起來是要栽栽跟頭了。

李柳将懷裏裝着髒衣服的木盆往上托了托,好心情的哼着曲兒邁動腳步,他就等着之後看那家夥的好戲吧。

一個小雙兒說的話,餘峰自然是完全沒有放在心上,蘇家的人對他好,蘇永悅這人的脾氣不了解時是挺讓人誤會的,但其實相處相處就明白,不是什麽壞孩子。

至少他心裏這麽覺得,他所見過那幾次發脾氣,都是被對方惹到了頭上來,并不全是他的錯處。

大概是他的思想和這裏的人不太符合,他覺得一個雙兒強硬些挺好的,至少不會随随便便被人欺負。

他本就口不能言,若是性格再怯懦些,那受了什麽委屈必是只能自個兒忍着,現下這般當場就教訓了回去,不是挺爽快的嗎。

至于蘇家叔嬸擔心的嫁不嫁的出去的問題,餘峰知道這也在常理,但若是因為他性情溫不溫順來決定姻緣,那也必定不是什麽會對他好的漢子。

他雖說也喜愛溫婉的女子,但并不代表就要讓對方磨沒了心性,完全失去了自我,變成這世間所要求的那般,事事以他為主。

餘峰覺得那不是找媳婦兒,而是找下人,他是不喜歡這般的,他更希望兩人能相互扶持共度一生,對方也能保持內心的那股堅韌。

對于已經被他當做弟弟的蘇永悅,他也希望對方能找個有如此胸襟的漢子,不需要整個後半生都要看夫家臉色過活。

不過他知道放在如今這般的世道很難,根深蒂固的想法是很難一下子就抹除的,像他這樣的才是異類。

提了提右肩上有些滑落的籮筐,他的唇邊露出笑容,但是那又怎麽樣呢,人總要有些自己的堅持。

他覺得自己會欣賞蘇永悅便是如此,他明知道自己的性格會對他的親事有影響,村裏人也大多都用異樣的眼光看他,但他始終也沒有妥協。

這股子不服輸的韌勁兒,如果是他手底下的新兵,他相信總有一天,會被調教成十分優秀的軍人,能成為他可靠隊友的那種。

只可惜生在如今這個時代,還是事事被人所看輕的雙兒,出彩的優點反而成為了他人眼中最大的缺陷,完全沒能去欣賞他的這種魅力。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