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暧昧心緒
洪武定親了。
餘峰是從村長那裏得知的這件事,他手裏因為那張狐貍皮有了些銀子,所以想來問問看村裏還有沒有多餘的地要賣,既然打算好好過日子,那肯定不能總是這般的無所事事。
不過讓他失望的是,現下村子附近的那些地頭都有人在種,鄉下人都靠着這些收成吃飯,不會随随便便的就賣出去,他想買怕是有點難。
這般的狀況他倒是也預料到了,先前蘇得志便跟他說過村裏的地不好買,他已經做好了無功而返的準備。
正事問完了餘峰也沒急着走,跟村長又閑談了幾句,畢竟在村裏生活很多事都要仰仗人家,多交流交流套套近乎總沒錯。
許是想着他跟洪武有那麽一層淵源在,近些時候在村子裏也處的不錯,聊的時候村長就提到了這事兒。
其實也不算是什麽秘密了,因為先前那一通鬧騰,洪家巴不得全村的人都知道他們家兒子定了親,好讓那些個說閑話的閉嘴。
只是他平時不愛跟鄉裏閑談那些八卦,所以消息也就沒那麽靈通,已經有兩三天了才從村長的嘴裏知道這事兒。
他聽到時的第一個想法便是蘇永悅那邊怕是又要發一通脾氣,以雙兒的性子,找上門去再揍他一次也不是沒有可能。
這樣的想法盤旋在腦海裏,他不免的就有些憂心,所以在出了村長家之後就腳步一轉,往蘇家去了。
他特意挑了午休後的時間來村長家拜訪,不想擾了人家休息,這會兒太陽已經沒有晌午頭那麽毒辣了,但熱度倒是一點沒減。
剛出門走了沒多久,身上就出了許多的汗,他扯扯衣領子散熱,把衣袖挽上去了一些緩解,十分想念曾經穿個背心就能出門的日子。
如今這大夏天的裏衣外衫一件都不能少,這種粗布又不怎麽透氣,套在身上跟悶醬似的,熱的人心煩,一向不挑食的他胃口都跟着下降了。
餘峰擡手擦着額頭上冒出的汗水,停在蘇家門前擡手敲了敲,沒一會兒門裏面就傳來了腳步聲。
“餘小子?”
劉荷芳看見他挺意外的,愣了下拉開門讓人趕緊進來,這大熱天的人都出了一腦門的汗。
餘峰露出笑容叫了聲嬸,擡腳邁進了門檻,對方已經轉身去給他倒水了,他轉頭看了幾眼,院子裏靜悄悄的,沒別的聲響了。
“天這麽熱你咋過來了,有啥事兒嗎?”劉荷芳端來一碗晾好的涼白開,看着他喝了幾口才開口詢問。
餘峰解了渴放下碗,道:“沒啥事兒,剛去了村長家一趟,聽他說洪武定親了,有些不放心,所以過來看看。”
他這麽一說劉荷芳就有些恍然,接過他的碗準備再倒一碗,被對方拒絕,也沒堅持,道:“讓你跟着挂心了,沒事兒,阿悅他這次沒發脾氣。”
可能也是上次跟蘇草聊過之後想通了什麽,聽到這個消息時怪冷靜的,就是臉色不那麽好看,到底是沒有沖出去揍人。
餘峰聽她這麽說就放心了些,轉頭又在院子裏看了兩眼,問道:“永悅弟弟跟得志叔是在屋裏休息?”
他雖說是這麽問,但料想着應該不是,那人從來也沒有睡午覺的習慣,一向精力充沛的很。
果然他剛問完,劉荷芳就擺了擺手,“哪能兒啊,這不是再過段時間地裏的紅薯就能收了嘛,倆人去地裏了。”
餘峰恍然的點點頭,紅薯跟小麥的種植時間不太一樣,收獲時間自然也是不一樣的,通常就是六七月份收,長得快的話這兩天就能收了。
“正好我閑着沒什麽事,也去地裏看看。”
“成,剛好帶罐水過去,出門的時候說很快就回來沒帶,這也有一會了兒了,天熱容易出汗,多喝些水好。”劉荷芳沒阻止他,擺了擺手轉身進竈房,沒多大會兒就抱了個扣着陶碗的瓦罐出來,罐口纏了繩子,方便他拿,“等會兒也別回去了,晚上在這兒吃。”
餘峰應了一聲,拎着瓦罐就出了門,之前幫着蘇家收麥子的時候看過他們家的紅薯地,還記得位置在哪兒。
這會兒早已經是過了午休的時間,路上零零散散的也遇見不少人,不過大多是坐在樹蔭底下乘涼,天太熱了幹什麽也沒有精神頭。
跟之前豐收的時候相比,現在的地裏看着荒涼了很多,光禿禿的一片遠不如那個時候讨喜,還好偶爾有綠油油的紅薯葉子點綴。
“你、你把手撒開!”
剛靠近蘇家的地頭還沒來得及看見人,餘峰就先聽見了一聲驚呼,他心裏頓時有種不太好的感覺,加快腳步就走了過去。
蘇永悅緊緊的扯着眼前漢子的衣領,把他拽的不得不彎下腰,他瞪着那張被他吓了一跳的臉,擡起另一只手就想揍上去。
“阿悅你這是幹什麽?!快把手放開!”蘇得志顯然沒有想到他會突然上手,伸手就拽住了他的手腕,好歹是沒有真的揍上去。
被他拽着的漢子衣領子在他手裏,勒的差點喘不上氣,手虛放在兩邊也不敢上手去碰他,到底是個雙兒,回頭再說自己占便宜那可是說不清楚。
這事兒吧倒也是怪他自個兒,閑的沒事兒在人家面前提洪武定親的事,還順便笑談了兩句說蘇草可是被抛棄了。
明知道這兩個雙兒之間的關系好,在人家面前說這個那不就是找揍嗎,這雙兒的火爆脾氣全村人盡皆知。
餘峰過來看見這副情景腳步沒停,把手裏的瓦罐放在地邊上就快步走過去,從雙兒身後握住他揪人衣領的手腕,“有話好好說。”
突然在身邊響起的聲音讓蘇永悅扭頭瞪了過去,卻因為對方的姿勢鼻子差點撞上他的臉側,後背卻已經是貼上了已經沒那麽單薄的胸膛,他一愣,手上的力道下意識一松。
被他揪着的漢子趁機掙脫出去,撫着脖子大口的喘氣,他轉頭看了眼幾人,也沒再說什麽,轉身匆匆走了,本也就是他理虧。
不知是因為曬久了還是憤怒,抑或是其他的什麽,雙兒側過的臉頰上有些紅,身上若有似無的梨花味又飄進了鼻息間,讓餘峰一時之間沒能立刻把人放開拉遠距離。
“咳……餘小子怎麽來了?”
他們倆之間有些過于親近的距離讓蘇得志輕咳了一聲,方才是因為勸架上的手,這會兒人都走了也該松開了。
聽到他的聲音餘峰才有一種恍然初醒的感覺,撒開手退後了一步,掌心仿佛還帶着對方皮膚的溫度,他茫然的垂眸看了眼,總感覺他最近越來越奇怪了。
“聽嬸子說你們來地裏了,閑着沒事兒過來看看,順便給你們帶了些水。”
對方說完話轉身去了地邊拿陶罐,蘇永悅這會兒才徹底的回過神,把他握過的那只手收在胸口,按住跳的有些快的心髒。
餘峰拿着陶罐回來的時候就已經平靜了下來,看了眼似乎呆呆的雙兒,他發火的原因自己不知道,但多半跟他聽的消息有關。
有些無奈的搖搖頭,他就說這人聽到洪武定親的消息不可能那麽冷靜,果然是憋着一肚子的火沒撒,旁人一點就炸。
“我們都打算回去了,還讓你再跑一趟。”蘇得志看他倒了水遞過來,伸手接過邊道:“看地裏的紅薯葉長的不錯,就跟阿悅摘了點打算帶回去吃。”
誰知道就是這麽個摘葉子的功夫,就跟看完地路過的村裏人起了争執,他家這雙兒的脾氣真是啥時候都改不了,不過……
他低頭喝水的時候擡眸看了眼正倒水的小子,對方一說話那孩子倒是就撒手了,難得的聽話,也不知算不算好事。
“沒事兒,也沒多遠。”餘峰笑了笑表示不用在意,把手上倒好的水給眼前的雙兒遞過去,看着他伸手接了。
紅薯葉他小時候沒少吃,奶奶也總是會摘了回家,不管是炒還是做成菜糕蒸熟蘸蒜水吃,他都非常的喜歡,說起來也好多年沒吃過了。
蘇得志喝完水把碗遞回去,擺了擺手就轉身去拾掇剛才随手丢下的紅薯葉,還好剛才混亂的時候沒踩爛了。
蘇永悅埋頭喝水,連眼皮子都沒擡,他也不知怎的,就是有些不敢看跟前這人,最近每次見到他,都覺得心口怪怪的,說不上來是難受還是什麽。
餘峰見他腦門上出了一層細密的汗珠,下意識的擡起手就想幫他擦擦,但還沒碰上就停下動作,讪讪的收回來。
他總是忘了跟對方之間的“男男授受不親”,亂上手這臭毛病可是得改改,記性挺好的怎的總也記不住。
喝過水蘇永悅低着頭把碗随便往餘峰的手裏一塞,也沒看他就去幫父親的忙了,臉上越發的覺得熱燙,都怪這該死的天氣!
紅薯葉他們沒有摘多少,只帶了夠一頓吃的量,趕明兒想吃了再過來摘,放在家裏也不新鮮。
收拾完那些紅薯葉,父子倆一人抱了一大捧,出來的時候沒想着摘,也沒帶個框子啥的,只能這麽抱着。
餘峰提着瓦罐跟在他們身邊,瞥了眼雙兒沒有再包細布的手掌,方才他就注意到了,只是沒細看,開口道:“永悅弟弟的傷怎麽樣了。”
已是沒那般不自在的蘇永悅聽到他的話略一攤手,掌心的劃痕只餘下淺淺的淡粉色痕跡,過幾天應該就能完全好了。
本來也就是被小石子劃了一道,傷口沒多深,他本身是毫不在意的,都怪這人危言聳聽讓爹娘也跟着緊張。
“他難得老實了兩天,傷口已經長好了,餘小子不用惦記。”他不能說話,蘇得志就代替開了腔。
蘇永悅聽到他的話,又暗暗的瞪了身邊的漢子一眼,娘親看的嚴,這兩天竈房也不讓進,衣服也不讓洗,進趟山還要被千叮咛萬囑咐,當真過的無趣。
他自小上樹捉鳥下河摸魚的,這種磕磕碰碰的小傷什麽時候少過,還不是幾天就長好了,哪兒像他說的那般誇張。
餘峰看見他的神色便将他心裏那些想法猜的七七八八,笑了笑沒有說話,這麽一鬧,洪武那事兒他倒是暫時抛到了腦後,沒有白來。
蘇永悅見他還敢一臉笑眯眯的看他,眉頭一皺更是惱火,一揚下巴就轉開頭,加快了腳步走開,不樂意跟他一邊兒走。
擡手摸了摸鼻子,餘峰眼底的笑意更濃,永悅弟弟還是這般更為可愛,何必為了旁的事憋氣,怪影響心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