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Chapter 04

A市，Binaural公司大廈。

聶歆覺得喉嚨黏糊糊的，整個腦子都在發脹。她喝了一口咖啡，嘴裏的苦澀蔓延到神經裏，這才覺得好受些。

距離春季發布會的時間很近，聶歆正在翻閱各模特公司提供的模特信息。尤其是在她做出和楊皓解約的決定後，對新品發布會模特的人員安排更加棘手。

女裝新品沒問題，C位由閨蜜寧橙擔任。而原本男裝新品相關的拍攝C位就定為楊皓，且展示的服裝的尺寸均是按照楊皓的身材定制，如今要再尋找一個和楊皓身形氣質相似的模特十分不易。

聶歆圈下幾份資料，合上簽字筆。筆杆在聶歆修長的指尖流暢旋轉，但她的心卻絲毫不暢通。

聶歆喚來張助理，将看中的模特資料交給她，并囑咐她盡快聯系，安排試鏡。

做完這一切，聶歆突然接到個陌生來電。

來電顯示是B市，聶歆遲疑片刻，選擇接聽，“喂，你好。”

電話那頭很安靜，就當聶歆失去耐心準備挂斷時，傳來了聲音：“喂，是我。”

聶歆的心幾乎霎那間狂跳，壓抑的怒氣噴湧而出，整個身子不受控制地發顫。

電話那頭焦急地道：“別挂斷，歆歆！你把我拉黑了，所以我換了個號碼，別挂斷好嘛？”這一句“好嘛”帶着卑微和乞求，如果聶歆不知道他肮髒作為，說不定就心軟了。

聶歆調整呼吸，盡量克制情緒，僞裝出最冰冷的聲音：“我和你還有什麽好說的？違約金我會按照合同悉數賠付，你盡管放心。”

“歆歆，你為什麽不肯相信我？我說過了，我和唐月兒只是正常營業。等她事業穩定，我就會和她分手。你沒有必要和我解除代言協議啊。我和Binaural合作了這麽久，貿然解約一定會引起粉絲們的熱議，這麽做對你沒有好處啊！”

聶歆冷笑一身，随意地靠在椅背上，她轉動轉椅，“知道為什麽沒有好處我還要這麽做嗎？因為你，實在令我惡心。”

電話那頭的楊皓明顯有些發怒：“你為什麽不肯相信我？”

聶歆打斷他的話：“相信？你總是跟我說要相信你，可我并不覺得你值得相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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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歆歆，我們這五年的感情，難道還不值得你……”

“比起你和唐月兒，這五年的感情又算得了什麽？”聶歆譏诮道，“你的白月光回來了，不是嗎？我聽說，你的白月光好像還很介意我這個交往過五年的前女友的存在，你想好措辭怎麽哄她了嗎？”

“歆歆，我說了，我和她不是你想的那樣！”

“你可勁兒裝吧。”聶歆在心裏大罵，那點破事随便一查不就出來了！還在這跟她裝。

誠然聶歆是一個重感情的人，五年的感情确實不是說放下便能放下。楊皓估計想踩準聶歆心軟這個點，準備兩頭都安排好。

但是，“皓月娛樂”這麽明目張膽的匾挂在公司門口，聶歆又不是傻子！

她覺得，這楊皓未免也太自信心爆棚了。

楊皓和唐月兒相識在高中，因為學業壓力和年少懵懂遺憾分手。而楊皓在大學的那段空窗期遇到了聶歆，二人相談甚歡成為情侶。

聶歆猜測唐月兒對楊皓多少還是有些不甘心，更何況他又事業有成，便想借“白月光”的身份和他舊情複燃。卻又不表露的很明确，導致楊皓患得患失，一邊在期待和唐月兒的未來，一邊又割舍不下和聶歆的過往。

聶歆忍不住贊嘆，高手高手。

楊皓不依不撓：“歆歆，我想我們還是見一面吧，解約這事線上說不清，我們還是見面說……”

沒等他說完，聶歆就挂了電話。她的住址，她的公司，他又不是不知道，要真想見面，早就來了，用得着在電話裏哔哔賴賴嗎？搞得好像聶歆了安排人手限制他的人身自由一樣。

“煩死了。”聶歆狂怒的心被焦躁所替代，她順手把剛才的陌生號碼拉黑。B市是楊皓和唐月兒念高中的地方，聶歆甚至懷疑這個借來的號碼是不是唐月兒的。

聶歆前腳剛把電話拉黑，後腳又蹦出了個C市的來電顯示。

“有完沒完！”聶歆直接挂斷電話，将手機設置為免打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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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司的二層是攝影棚，主要負責拍攝模特照和時尚周刊的雜志封面。聶歆的服裝品牌有專門的月刊，公司內部也劃分出獨立的視覺傳達部門。

聶歆的高跟鞋踩在玻璃質感的樓梯上，踏出有節奏的清脆聲。

“聶總好。”年輕的張助理面露微笑，恭敬地捧着文件夾，在樓梯口迎接聶歆。

聶歆點頭示意，突然間感到頭有些發暈，最後一個臺階直接踩空。

“聶總小心。”一道身影閃到聶歆面前，将聶歆穩穩地攙扶住。

張助理也神情緊張地攙扶住聶歆：“聶總，您沒事吧？呀，聶總您是不是發燒了？”張助理察覺到聶歆的體溫高于常人。

發燒？聶歆愣了兩秒，應該是昨夜淩晨在外面受凍感冒所致。

自知失态，聶歆穩住身形，恢複往日的嚴肅：“我沒事，試鏡工作準備的怎麽樣了？”

張助理回道：“已經準備妥當，您相中的男模均已到場。”

聶歆點頭，擡眼看剛才上前攙扶她的人。二十歲左右，目測身高185，五官端正俊美，身材比例協調。

“這位是……”聶歆問張助理。

“聶總好，我是來自悅空模特經紀公司的徐弈。”徐弈面露微笑介紹自己，看上去大方得體，讓人挑不出錯。

悅空模特經紀公司聶歆不是很了解，應該是近年才在A市發展起來的小公司，旗下也沒有什麽知名的模特。聶歆和楊皓解約，要找模特的消息放出去，各大模特經紀公司都向她遞來橄榄枝。知道Binaural服裝市場是塊大蛋糕，都等着分一杯羹。

聶歆見到徐弈的笑容，就想到了許川燃在酒吧裏對他露出的職業假笑，不禁對他生出幾分好感來。大概是兩人年紀相仿吧，身上都有一股弟弟們特有的年輕朝氣。

“聶總您看是否可以開始了？”張助理問。

聶歆雙手抱胸，努力克制住發燒帶來的不适，大步踏入攝影棚，“開始吧。”

純白無暇的空間裏，聶歆的位置被安排在照燈外側，在這裏可以清楚地看到模特的展示過程。攝影棚的右側陳列本次春季新品發布會的樣衣，另設單獨的隔間供模特們更換衣服。

先試鏡的是兩個大公司推薦過來的模特，聶歆本來還對他們給予厚望，但當後期将微修後的圖給她過目時，聶歆皺眉地搖頭，總覺得缺點什麽。

那兩位模特便只好垂頭喪氣地離場。

聶歆後又面試了幾位模特，皆是不太滿意，再加上本身還發着燒，心情便愈發的煩躁。

聶歆一手撐着搖搖欲墜的腦袋，另一只手開始轉起筆。

張助理彎腰提醒：“聶總，您的身體要不要緊，是否要暫停試鏡？”

“不必，繼續吧。”聶歆回道，将上一位模特的資料向下疊。

新資料顯示的是下一位面試的模特，來自悅空模特經紀公司的徐弈。聶歆眉頭微挑，倒是對他有點印象。

徐弈這次選的是一件襯衫，撘配一條寬松的破洞牛仔。襯衫和褲子均是聶歆親自設計的，聶歆本人對這件襯衫還是比較喜歡的，采用的是不對稱理念，版型設計上是不對稱的，襯衫的紐扣和縫也是不吻合的。

徐弈跟随攝影師的指示随意地擺出幾個姿勢，将自己身材優點很巧妙地展現出來。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聶歆覺得徐弈的眼神雖然看的是鏡頭，但餘光卻都是她。

“咔嚓咔嚓！”攝影師這邊拍着，後期那邊就已經開始修圖了。聶歆瞥了眼後期的顯示屏，表示肯定。

這次聶歆并沒有喊停，而是讓徐弈繼續。他又換了幾個姿勢，均是有點挑逗的味道，又純又欲。

聶歆隐隐知道他的想法，半眯美眸。

徐弈修長的手指輕撫襯衫的下擺，将襯衫一角掀起，露出硬朗的腹肌。精致的肌肉線條在打光板的照射下又添幾分柔和，十分誘人。他的雙眸在燈光的照射下更顯水潤，這次他并沒有看向鏡頭，而是直勾勾地盯着聶歆。

聶歆毫不避諱地直視他熱烈的目光，笑而不語。

張助理見聶歆表情微妙，心想，同為女性，見了這，她都難以克制地臉紅心動，更何況老板呢？于是上前問道：“聶總您覺得他怎麽樣？”

聶歆淺笑一聲：“還可以，留下吧。”

張助理紅着臉應道，一副“我懂我懂”的模樣。

聶歆表面上是溫和地笑着，但心裏卻一片冰霜。她怎麽會不明白這個徐弈的心思？不知道是他自己的主意還是經紀公司的主意，若是後者倒還可以理解。

如果徐弈是受到經紀公司的慫恿，那麽留下他後，聶歆會盡量嘗試讓悅空那邊解約，保全他這個年齡該有的青澀。

若是前者……聶歆不禁想問：難道她聶歆看起來像是沉迷男色之人嗎？

不可否認的是，這種上不得臺面的事在這個圈子裏很常見。聶歆慶幸現在的自己有財有勢，是掌握主動權的一方。她不希望類似的事情再發生，尤其是在她眼皮子下。

徐弈得知自己被聶歆看中後，朝聶歆鞠躬道謝，開心離場。

聶歆後又面試了幾家大公司的模特，只留下了兩個還不錯的。

也只能是還不錯，勉強入眼。對聶歆來說，要想找到能替代楊皓C位的人選，實在是有些難度。雖然楊皓渣，但是的确，Binaural品牌調性這一塊拿捏得死死的。

聶歆長籲一口氣，腦子的脹痛愈發強烈。她交代完張助理簽約的相關事宜後，就匆匆離場。

臨走前還特別囑咐張助理格外關照一下徐弈。

沒想到，這一囑咐，讓張助理會錯了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