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Chapter 07

冬日的天暗得早，聶歆出醫院時，街邊的路燈都亮了。

許川燃不放心聶歆一個人，提議道：“我送你回去吧。”

聶歆有些詫異，腦海裏想起點外賣那晚他送自己回家的樣子。聶歆淺笑着：“這次可沒有小費哦。”

許川燃哼了一聲，深邃的目光落在聶歆紅通的臉上。街燈的斑斓折射進他的黑眸，聶歆擡頭，好像看到了盛夏的滿天星光。

他嘴角上揚，是标準的職業假笑：“那姐姐先欠着。”

冬風凜冽如刀子刮在聶歆臉上，但不知為何，許川燃這句“姐姐”倒如提早趕來的春風，吹到聶歆的心坎裏去了，讓她覺得麻酥酥的。

聶歆微微失神，又聽到他小聲地補充了一句：“姐姐上次的小費還沒給我，一共四百，微信還是支付寶？”

聶歆前一秒還感覺被撩得招架不住，下一秒直接僵硬在地。她捂着臉指紋解鎖手機，“微信吧。”

“掃我。”許川燃從夾克口袋裏掏出手機，将二維碼名片亮在聶歆面前。

聶歆起初還沒反應過來，等掃完才發現不是收款碼而是名片碼。

許川燃眼角的笑意更深，他伸手攔下一輛出租車，率先開門鑽了進去，挪到裏面的座位。

聶歆算是知道他的想法了，無奈地搖頭，将好友申請發了過去。待她坐上出租車關好後座門時，許川燃那邊已經通過了好友申請。

他的微信名就是他名字的縮寫“XCR”，微信頭像也很簡單，純白的背景上畫着一張笑臉簡筆畫。就連微笑的角度都和他的職業假笑如出一轍。

聶歆點開對話框，一分不多一分不少地給他轉了四百元過去。

轉賬秒接收，許川燃搖晃手機屏幕意示聶歆将目光轉過去，他嘴角微揚，這次笑得倒是蠻真。

聶歆有些好笑他這孩子氣的舉動。她趁機多看他兩眼，他寬松的球褲攤在坐墊上，凹起的褶皺勾列出他的大腿輪廓。他的側臉比正臉還要好看，車窗外的街燈恰巧打在他高挺的鼻梁上，渡上一層銀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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聶歆突然覺得心尖癢癢的，尤其是在聞到那若有若無的椰奶香後。

“去哪？”司機問。

“去祥馨皇苑。”許川燃搶先一步，替聶歆說了。

聶歆撇過頭，撐着下巴眺望窗外，卻透過玻璃窗的反射看到他轉過頭，目光如星火，靜悄悄地落在自己這邊，但只是匆匆一眼。

那司機一聽這地點，便知道是有錢的主，心裏開始盤算着怎麽繞遠路，于是順着車流駛向城區的高速公路。

本來走高速這條路速度會快些，但是此時恰巧是晚班下班的高峰期，大家都趕着回家，這城區的立交橋上就不免擁堵起來。

出租車只能開一段停一段，聶歆本來就生着病，再加上路途颠簸，她更覺得渾身難受了起來。

那司機還裝模作樣地抱怨兩句：“唉，沒想到啊，怎麽堵成了這樣。”

聶歆眉頭微蹙，她心裏明白，只是嘴上不說。

許川燃将手撐到司機的靠背上，催促道：“師傅，麻煩盡量快些。”

随着他這一擡手，聶歆愈發覺得車內這椰奶味濃郁了些。她不禁疑惑，這小子用的是椰奶味的洗衣液嗎？

“椰子味的洗衣液？”聶歆也沒想到自己會脫口而出。

許川燃側過頭看聶歆，明顯愣了半拍。他挑眉，忽然聲音變小，輕輕地說了句：“沐浴露。”

聶歆感覺臉上熱熱的，腦子裏想到那夜她坐在電頻車後座，将手塞在他衛衣口袋裏取暖的場景。因為是做服裝設計的，所以她對腰圍尺寸什麽的特別敏感，聶歆沒敢想，偷看了眼他寬大的運動夾克就收回視線。

“你有女朋友嗎？”聶歆問出口就大概猜到了，有女朋友的話就不會送她回家了。

果然，許川燃回道：“沒有。”

“那談過嗎？”

“……”他的視線從聶歆臉上飄忽而過，“沒有。”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聶歆感覺他好像有些不自然，就連呼吸都急促了些。

聶歆也只是單純好奇，她覺得許川燃各方便條件都不錯，身高樣貌都是女孩子喜歡的，想找肯定找的到。

嗯？不對，我操什麽心？聶歆在心裏嘟囔一句。

許川燃那邊立馬接上一茬：“怎麽？姐姐要當我女朋友？”

語氣很欠扁，态度很輕佻。

聶歆白他一眼：“不怎麽，随便問問。你的傷好些了嗎？”

他的眸光黯淡些許，似乎有些失望，“嗯，好多了。”

聶歆再找不到話題，便眺望窗外出神。

一輛摩托車從出租車的前頭穿縫而過，司機師傅一腳急剎踩得聶歆措手不及。

聶歆的腦袋朝前撲，額頭卻意外貼到他的掌心裏。許川燃第一時間将手墊在前座的靠背上，避免聶歆栽上去。

司機師傅罵罵咧咧，聶歆沒聽清。唯一突出的五感是觸覺，感覺他的掌心十分滾燙。

許川燃的身體倏然朝聶歆靠近，他的手伸到聶歆腰前，聶歆被他的舉動吓了一跳。但他随後扯過聶歆右側的安全帶，替她系上。

“謝謝。”聶歆有些不好意思。

做完這一切，他回到自己的位置上，沉默着将頭轉向車窗。

沒有人發現他的緊張，還有他藏在黑衣夾克裏那顆難以抑制的、鮮紅狂跳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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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約在高架橋上走走停停半小時，車子才駛離高速。之後的車流明顯暢通些許，這讓聶歆覺得舒暢很多。

彎過十字路口再往城郊方向行駛三千米就能到祥馨皇苑。聶歆撐着腦袋，感覺困意襲來。

乍然，她的心髒狂跳一拍，霎那間清醒。

她好像在剛剛出租車駛過的施工地裏看到了小葡萄。速度太快，也沒看的很真切。聶歆扒在窗外回頭看，但出租車已經駛過一段距離。

“怎麽了？”許川燃見她神情不對，不免也擔憂起來。

“我剛剛好像看見小葡萄了！”聶歆轉過頭，“我今天暈倒後，你送我去醫院，有沒有順手關上大門？”

許川燃聞言，開始回想，“我着急把你送醫院，徐弈在後面，我也不太清楚他有沒有……應該是有帶上門的。”

聶歆臉色慘白，許川燃安慰道：“你別着急，可能看錯了，這附近一帶很多人都養寵物狗的，不一定是小葡萄。”

聶歆覺得他說的有道理，但還是止不住地擔心，只能催促司機開快點。

一到目的地，聶歆就打開車門飛奔出去，只想快點看看小葡萄是否在家。

“欸！”那司機大喊，“還沒給錢呢！咋就下車了！”

許川燃道：“多少錢？我付。”

“一共八十，下班高峰期的路實在是太堵了……”司機開始滔滔不絕。

“給你一百。”許川燃打斷司機說話，從口袋裏摸出一張疊折角的百元大鈔，塞到司機的手中，“不用找了！”

他挪到聶歆的位置，從右手邊迅速下車關門。

聶歆在看到虛掩的別墅大門時，心裏就如同被潑了一盆涼水。她也顧不得換鞋，直接踩着高跟鞋進去，大聲呼喊：“小葡萄？”

小葡萄沒有像往日一樣，搖着尾巴歡迎她回家。聶歆開始慌亂，她又呼喚兩聲，皆是沒有回應。

她的腦海裏閃過剛才施工地裏的阿拉斯加犬，二話不說就轉身向外跑。

因為着急，聶歆沒看太清，一頭栽進許川燃的懷裏。他寬闊厚實的胸膛很有安全感，清香的椰奶味也讓她安心許多。

“小葡萄真的走丢了！”聶歆急紅了眼。于她而言，小葡萄就像她的家人一樣，一直陪伴着她生活在A市。

許川燃伸手攬住她的肩，将搖搖欲墜的聶歆扶穩，“你還生着病，這樣吧，你留在家裏，我去幫你找小葡萄。你剛才是在那個施工地裏看到它的嗎？”

“對！那裏離這大概有三公裏路，我去開車。”聶歆說着，急切出門，下意識地牽起他的手。

許川燃還是擔心聶歆的身體，他掙開聶歆的手，利落地劃開夾克。

他将外套塞到聶歆懷裏，只穿了件球衣，“我去就行了，你在家等我。畢竟這事我也有責任。”

他見聶歆還在猶豫，粲然一笑：“三千米而已，我跑去可比你開車去方便多了。”

聶歆知道他在安慰自己，不過那個地方确實沒有地停車，而且車子還要從車庫裏倒進倒出，會很麻煩，便答應了他。

“你等一下。”聶歆從抽屜裏翻出小葡萄的牽引繩，交到許川燃手裏，“小葡萄認得它，會跟你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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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廳燈火通明，聶歆換了拖鞋在過道裏徘徊。她攥着手機，等待許川燃回複她的消息随後聶歆的手機震動。

“找到它了。”

“別擔心。”

“一會回來。”

結尾還附上一張小葡萄玩泥巴的圖片。

聶歆心裏的大石頭總算是懸了下來，她望着照片裏小葡萄那髒兮兮的傻樣就來氣，簡直橫鐵不成鋼。

大概等了二十分鐘，屋外傳來小葡萄的叫喚，聽上去十分雀躍。

聶歆剛打開大門，一人一狗就沖了進來。小葡萄吐着舌頭，冒着傻氣，一身帥氣毛發全鑲上泥巴，直直地朝聶歆撲過來。

許川燃眼疾手快，一把牽住小葡萄，才沒讓它粘上聶歆。牽引繩的鏈條在他掌心裏纏了兩圈，他手臂的肌肉也因為牽着小葡萄這條大狗而緊實繃直。

聶歆忍不住數落小葡萄兩句，但小葡萄搖着尾巴，笑得一臉憨厚老實，絲毫沒有意示到自己的錯誤。

聶歆說着說着便心軟了，蹲下身子，也不顧小葡萄身上的泥巴，伸手圈住它的大脖子，“回來就好了，下次可別偷跑出去了。”

從這個角度，許川燃恰巧能看到聶歆領口下的白皙。

耳根唰得一片緋紅，他松開牽引繩，別過頭，任由聶歆把小葡萄抱在懷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