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Chapter 11
下午的陽光雖不熱烈，卻對開車的聶歆來說極為刺眼。她伸手翻下遮陽板，才覺得爽快一些。
車子彎過十字路口後又往城郊行駛了三千米，進入祥馨皇苑。
聶歆将車子停在自家的地下車庫入口，正準備下車時，才發現副駕駛上的許川燃已經睡着了。
他枕在靠背上，單手撐着車窗門。陽光安靜地灑在他的下半張臉上，給他棱角分明的臉龐添了幾分柔和。不同于清醒時拒人千裏的冰冷，他的睡顏毫無防備，很寧靜又很舒服。
模特的拍攝本來就很辛苦，再加上他平常還要做兼職做到臨晨，睡眠應該嚴重不足。想到這，聶歆原本想解安全帶的手也懸停在側。她靜靜地看了會，随後也枕在坐墊的靠背上。
算了，讓他睡一會吧……
許川燃左手捏着手機自然地擺放在大腿上，手機屏幕朝向外側。聶歆看見幾條推送喚醒了手機，是關于一些體育賽事新聞和吉他練習的提醒。
他會彈吉他嗎？
聶歆的視線移到他的五指，發現指尖有按弦留下的繭，最外面的一層新繭還有些脫皮，應該是近期有在訓練。
他的呼吸均勻舒緩，整個車內都漂浮着淡淡的椰奶香。聶歆聞着這股熟悉的味道，難得心徹底沉靜下來。
許是工作太累，聶歆全身放空後，也漸漸合上眼眸。
待她再次睜眼時，許川燃正望着窗外出神。察覺到她醒來，他轉過頭，嘴角微乎其微地上揚。
落日的餘晖散落進他的黑眸，絢爛成燃燒的煙火。他望向她的視線，似乎帶着些隐秘的情愫，讓聶歆的心不由自主地産生悸動。
她瞬間從睡眼惺忪的狀态調整過來，解開安全帶，“下午不用去兼職嗎？”
他收回目光，輕笑兩聲：“姐姐開的價可比做兼職高多了。”
聶歆手扶方向盤，神色看起來很認真，“那你考不考慮和我簽約，成為Binaural的專屬模特？今天看了你的表現，我覺得很不錯，很符合Binaural的氣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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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川燃的笑意凝固在嘴角，腦海中浮現的是更衣間內徐弈嘲諷他的話。
聶歆見他不說話，以為他在意的是薪水和時間，“按天結算，還有服裝銷售總額的百分比提成。我這邊會按照你的時間安排日程，不會影響到你的學業。”
聶歆在處理Binaural人員調動相關事宜時，都是很嚴肅的态度，通常不會摻雜強烈的個人感情。但是今天，她确實是被震撼到了，迫切地希望能邀請他加入。
許川燃不為所動，似乎在想些什麽。
聶歆試探性地問：“我看你是有過經驗的，方便告知之前是在哪家模特經濟公司或者哪家品牌做過模特嗎？”挖人那必然是要拿出點誠意的，聶歆會适當提高薪水來增加自己的競争力。
他的眉頭已經擰成疙瘩，臉上的神色也近乎厭惡與陰沉。聶歆從來沒有見過他這副模樣。
看樣子是不方便透露了。聶歆不免有些好奇，他是和之前的合作方有什麽矛盾嗎？
“不必了，謝謝你的好意。”他開口，語氣驟然冰冷。
“拒絕的這麽幹脆嗎？”聶歆無奈地嘀咕一句，她想了想，道，“這樣吧，你再好好考慮一下，有想法随時都可以找我。”
大概是藝術家的直覺吧，聶歆覺得錯過他會很可惜。
他不說話，聶歆就當他默認了。
許川燃解開安全帶，從右門下車，只留了一句：“我去牽小葡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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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春交替時節，天還是暗得很早。
兩人一狗漫步在大街上。
聶歆走在前面，許川燃則是牽着小葡萄走在後邊。
小葡萄在室內就活躍到拆家，出了室外就更加無法無天了。要不是許川燃牽着，還不知道要瘋到哪裏去。好幾次聶歆喚它都喚不動。
聶歆今天有空，便跟出來一起遛狗，順便做做運動。
許川燃本打算帶着小葡萄跑步的，因為照顧聶歆，就挑了條生活氣息重的熱鬧路線。
這附近好像在辦什麽活動，路邊早早就支起夜市，一間一間的攤位，各色小吃、飾品琳琅滿目。
小葡萄聞到香味，樂呵呵地湊到人家攤位前，搖晃大尾巴。夜攤老板烤着串，見小葡萄冒傻氣的星星眼，歡喜着給炭烘架上的烤串涮上一刷油。
附近人流攢動，有些怕狗的看見小葡萄就遠遠地繞開，但也有些年輕朋友喜歡威風帥氣的狗勾，主動上前搭讪許川燃，詢問能否合影。
他捏着牽引繩，目光落在聶歆臉上。
聶歆笑着點頭。
也有年輕漂亮的女孩和小葡萄合完影，會紅着臉要許川燃的微信。
聶歆眉梢輕挑，美眸裏滿是調侃。
許川燃又露出他的标準職業假笑，禮貌委婉地拒絕道：“不好意思，我的手機沒電了。”
聶歆眨眼，臭弟弟撒起謊來也蠻行雲流水的。
誇張的是還有攝影工作室的見許川燃身材相貌好，想挖去做兼職模特。
聶歆上揚的眉頭不免低垂下來，心裏燃起一股煩躁。“不悅”兩個字已經明目張膽地寫在了臉上。
這種感覺就好像，她喜歡的珍寶也被別人觊觎着。
A市有着繁華的娛樂經濟，更是有國內頂尖的娛樂公司盤踞。這大大小小的、傳媒類有關的工作室就如雨後春筍般瘋狂冒出，因此對藝人、模特的需求也就逐漸攀升。時常會有星探在大街頭挖人，也會有很多工作室在大街上約拍。A市也由此被圈內人戲稱為“造夢工廠”。
只是這對藝人、模特的需求增多，不免導致內娛新人質量呈現逐年下滑的趨勢，例如藝人塌房事件頻出、經紀公司黑幕不斷等等。
聶歆知道決定權在他手裏，她也不好過多地幹涉什麽，只能黑這臉轉身離開。
送外賣的騎手穿行在人流裏狂按電頻車喇叭，時間緊迫，他逮着縫隙就竄過去，龐大的車身眼看要擦到聶歆的左軀。
許川燃及時攬過她。
聶歆被忽然的力道整的有些發懵，回過神來才發現他的手已經離開她的肩。
“你走裏面吧。”許川燃語氣平常。他行至聶歆的左側，将她與喧嚣的人群隔開，小葡萄則牽在右手處。
前頭人群圍成圈，抒情的民謠吉他聲樂如涓涓流水，流淌到街道的每一處。聶歆腳步朝那邊靠了靠，才發現是一些街頭的音樂展。
年輕愛自由的歌手會在徬晚于街邊駐唱，烘托氣氛，也會有業餘的樂手即興演奏。他們的樂器和設備通常也會提供給現場的路人，邀請他們一起玩音樂。
聶歆聽了一會覺得不錯，便跟着人群一起鼓掌。她驀然想起許川燃手上的繭，于是想慫恿他上去表演。
聶歆覺得像他這個年紀的大學生，肯定會有些業餘愛好，因此會彈吉他并不驚訝，說不定這還成為他在大學校園裏撩妹的加分項。
“要上去試試嗎？我來牽小葡萄。我看你手上有按弦留下的繭，你會彈吉他的吧？”因為兩人離得近，聶歆說話輕輕的，像小貓的肉爪撓在他的心窩上。她伸手意示許川燃把小葡萄的牽引繩遞過來。
許川燃眸光閃了閃，但還是從牙縫裏無情地吐出兩個字：“不要。”他将牽引繩又往手中纏了一圈，沒打算給聶歆。
而小葡萄見聶歆伸手，還以為跟它玩耍，自己撲哧地站立起來，把腳丫子放了上去。
聶歆充滿希冀的眸子黯淡下來，她俯身颠了兩下小葡萄狗爪子，又順手摸摸它的頭，“好吧，我還沒聽過你唱歌，不過我覺得你的聲音挺好聽的，唱起歌來應該也蠻好聽的。”
聶歆頓了頓，沒繼續說。其實她想接的是“我感覺你的手也挺好看的，彈起吉他來應該也蠻好看”。
“你聽過啊……”許川燃垂下眼，心緒沉郁。這一句很輕，輕到随風消散，不留痕跡。
聶歆感覺他似乎說了什麽，但沒聽清。挼小葡萄時，一道甜軟的女聲在耳邊響起：“是阿燃啊，好巧啊，你怎麽也在這裏？”
聶歆的視線落入一雙Eno牌的女式樂福鞋。Eno牌也是有名的服裝品牌，和Binaural一樣，主要面向在校學生和剛入社會的年輕人，但它的平均價格要比Binaural低。
聶歆向上望去，是一個和許川燃同齡的女孩。模樣很幹淨，樣子也标致，烏黑亮麗的頭發梳在兩邊，用白色綢緞在辮尾紮成蝴蝶結，很襯她素雅的穿衣風格。她說話時，嘴角擒着淡淡的笑。
她是和自己的男朋友一起來的，原本他們是挽着手一幅甜蜜模樣，但不知為何，見到許川燃後，她繞在男朋友臂彎間的胳膊稍稍挪出來了些。
許川燃搖晃手中的牽引繩，對厲雯佳道：“遛狗。”
厲雯佳松開男朋友的手，“好漂亮的狗勾！你什麽時候養狗勾的？”
“不是我的，是她的。”許川燃指了指聶歆。
厲雯佳有些驚訝，将視線移至聶歆身上。她目光複雜，帶着猜測和審視，讓聶歆覺得有些不舒服。
但聶歆掌管整個Binaural，對視上又豈會占下風？聶歆眼神乍冷，不怒自威，大方地打量回去。
厲雯佳畢竟還只是個大學生，在氣場上自是比不過已經事業有成的女老板。她退縮目光，轉而對許川燃軟軟地道：“這位姐姐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