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Chapter 27
F小區。
許川燃從口袋裏掏出鑰匙，打開了門。
進門前聶歆還特地轉身看了眼對面的樓宇，大門緊閉。
聶歆指了指：“對面有人住嗎？”
許川燃順着她的視線望去，回道：“先前住着一個大四的學姐，好像考研上岸了，現在已經不住了。”
“哦。”聶歆點點頭，突然冒出想搬到許川燃對面住的想法。
大概是覺得別墅被人人肉出來後，以後住着都不會舒坦，想尋處新地盤。至于為什麽是許川燃的對面……
聶歆想着閑暇時間還能來蹭飯，臭弟弟的蛋炒飯超好吃！
她正暢想美好藍圖時，聽見屋內傳來一道奶聲奶氣的童聲：“哥哥。”
聶歆轉頭，就見一個五歲的小女孩怯生生地站在門口，烏溜的大眼睛巴眨着望着聶歆。
小女孩鼻子和嘴巴長得特別像許川燃，小臉蛋紅撲撲的很喜慶。她穿着天藍色的小襖裙，裹得嚴嚴實實，頭發紮成兩個小羊角辮，垂在兩頰側。腿上穿着奶白的襪子，不知道在哪裏蹭了兩塊黑印。
聶歆的視線在她的羊角辮上停留了一會，驀然想起那天他給她吹頭發時，指尖點在自己的腦門上的情景。
“瑤瑤。”許川燃蹲下身子，張開雙臂，“哥哥抱。”
許瑤瑤邁着小步撲進許川燃的懷裏，但目光一直好奇地望着聶歆。
許川燃拍拍她的小背，又捏捏她的小肥臉。他随後指了指聶歆道：“瑤瑤，叫姐姐。”
許瑤瑤從許川燃的懷裏挪步，她走到聶歆面前，乖巧地喊了聲：“姐姐好。”
Advertisement
聶歆笑着招手：“你好呀！”大概是跟許川燃長得有幾分相似吧，聶歆一見到許瑤瑤就感覺自己的心都快化了。
許川燃将聶歆上次穿過的拖鞋遞到她面前，随後從地上抱起許瑤瑤，把大門敞開，“姐姐快進來吧。”
聶歆換好鞋走進室內，因為之前來過，倒是不覺得陌生。
許川燃抱着許瑤瑤走到另一間房門口前，他在許瑤瑤耳邊說了句悄悄話後放下許瑤瑤。
許瑤瑤回頭看了聶歆兩眼，才對哥哥點點頭，走進房間。
許川燃轉過頭，指了指自己的房間。
聶歆了然，打開房門走了進去。
室內的裝扮還是和她上次醒來時看到的差不多，只不過少了那把吉他。桌上的音樂手稿也被收拾幹淨，簽字筆也插回了筆筒。
聶歆上次吐得一塌糊塗的床單也已經被清洗幹淨重新鋪在床上。被子整齊地疊成豆腐塊搭在床尾。
“姐姐晚上睡我的床吧。”許川燃合上房門，攤開被子。
“那你呢？”聶歆有些詫異。
“我和瑤瑤睡。”許川燃回道，指了指隔壁。
“哦。”聶歆點頭。
許川燃從書桌的櫃子裏翻出護理盒：“姐姐先把傷口處理一下吧。”
“謝謝。”聶歆在床上尋了一塊地坐，突然覺得處理傷口這個場景似曾相識。
哦，對，上次也是那幫混混來着……
許川燃從護理盒內取出一小團棉花沾染酒精，“手給我。”
聶歆看了他一眼，伸出右手，攤開掌心。
他幹脆蹲下身子，寬大的手心包裹住聶歆的手背，拇指扣在她中指和無名指之間。柔軟的棉花輕柔地擦拭傷口外圍的血跡。
随後他從護理盒內取出幹淨的繃帶包紮傷口。繃帶纏了兩圈，最後在聶歆虎口處打了個結。
他擡頭看着聶歆：“這樣就好了。姐姐這兩天避免洗手，不要讓傷口進水。”
聶歆對上他的視線，他的眸子深邃明亮，像浩瀚的星海。
“嗯。”聶歆垂眸，點點頭。
許川燃臨走前，聶歆叫住了他：“燃燃，你的手機能不能借我用一下？”
許川燃怔了怔，露出很為難的神色。
聶歆想了想，“電腦也行，只要能連上網。”
許川燃看了她一眼，走到書桌前，從抽屜裏取出一臺筆記本電腦。他連上插座，打開開關。“用這個吧。”
“好的。”聶歆從床上起身，坐到書桌前的椅子上。
電腦配置更新等待了些許，随後跳出了輸入密碼的頁面。
許川燃彎腰，他的臉幾乎貼着聶歆的臉。她甚至都可以聞到他身上的椰奶香。
離得近，聶歆能感覺到他有些急促的呼吸。他輸了一次密碼沒輸對，第二次放慢了些動作。
進入電腦桌面，他的壁紙就是最原始的系統壁紙。桌面上的軟件并不多，一些辦公軟件還有一些男孩子喜歡玩的游戲。
電腦的風扇響起，在安靜的房間內顯得有些嘈雜。許川燃離開書桌，帶上了房門。
聶歆望着緊閉的房門略微出神，她随後打開浏覽器登上自己微博。
程叔叔安排的人果然起了效果，已經有不少網友開始分析楊皓和唐月兒的時間線，并分別扒出兩人官宣之前的微博進行細節地比對。網上對聶歆的讨罵聲也漸漸平息了下來，有不少網友在她私信箱裏留言，希望聶歆能夠将事實公之于衆，最好再帶點猛料捶上一錘。
聶歆登錄網盤，将保存的兩段語音下載下來。随後新建了份文檔，已經開始逐步構思文案了。
這次不交給公關部寫了，太官方了。聶歆準備自己操刀，一定得流露出真情實感，最起碼得來個先抑後揚，她得可勁兒把這幾天的苦水先倒一遍。
博同情誰不會呢？聶歆準備先賣一波慘。但也不能太慘，還是得反襯出她新時代女青年獨立自強遇事自己扛的正能量精神，最好再升華到自己Binaural的品牌理念：輕奢時尚享受生活崇尚自由……
聶歆在鍵盤上敲着，清脆的碼字聲如泉水源源不斷地流淌。聽這流暢的聲兒好像還有點渴，聶歆習慣性地往右手邊掏，沒掏到杯子，倒是掏到了個筆筒。
許川燃的筆筒。
水筆、圓珠筆、自動鉛筆、塗卡筆……聶歆上大學那會兒也用的這些。男孩子的筆都挺基礎款的，什麽裝飾品都沒有，就連針管筆替芯都是透明的那種，五毛錢一根。
聶歆把筆筒放了回去，壓在他的課本上。
臭弟弟心挺大，整間屋子就這麽給她用了，也不怕她亂翻。
然而事實上，聶歆也不會随便亂翻別人的東西，雖然她确實很好奇許川燃的櫃子裏都塞了些什麽，筆記本上都寫了些什麽，硬盤裏都存了些什麽……
？
聶歆掐了一把自己，想什麽呢這是！
她随後關閉文檔，保存在桌面上，取了個中二的文件名：歆歆複仇大計。
嗯，還挺熱血，幹勁來了。
聶歆的微信綁定了手機，登不上去，便只能發微博給寧橙、聶航，告知他們自己手機丢了的事以及現在暫時在朋友家住着，還強調且證明了半天自己沒被盜號，确實是本人。
在朋友家住着，是對聶航說的。
在燃燃家住着，是對寧橙說的。
沒跟聶航說是異性朋友，怕他激動。
但是寧橙好像挺激動的，發來了微博私信。
“小歆子又住進去了！強啊！”身後跟了兩個眯眼笑的表情。
寧橙又道：“他知道你最近發生的事兒嗎？”
聶歆：“知道吧。男大學生誰不網上沖浪？”
寧橙：“他就沒點表示？”
聶歆：“表示什麽？這事跟他有啥關系？”
聶歆想了想，敲下鍵盤：“不過他今天，抱了我。”
“哦～”寧橙那邊又發了個“我懂了”的圖片。
聶歆覺得在微博私信裏聊天挺別扭的，但這也是沒有辦法的辦法。她随後和寧橙描述一波今日發生的事，包括自己被那幾個混混堵，車把手上有膠水，手機包包是怎麽丢的，燃燃是怎麽來救場的，怎麽錄口供的……倒是沒說中途那兩聲疑似被人偷拍的事以及燃燃帶她去酒吧的事。
寧橙那邊估計很閑，立馬給她分析了一大串，得出結論：“對家搞你。”
“小歆子你想想，你被全網罵誰最開心？那肯定是Binaural的競争對手，Binaural倒臺了，他們就好瓜分市場份額了，再過兩個月不正好是季末時尚周了嗎？正好少個有力的競争對手。當然這事皓月娛樂肯定也參與了些，給他們新劇整波關注和人氣，最近楊皓不是要上映新電影了嗎？”
“那楊皓肯定沒想到你有錄音，我估計他現在看到你安排的那些博主散布的言論肯定也跟你之前一樣，就當笑話看看。”
“也可能他們猜想你有後手，所以特地拽走你的包呢！你到時候看看找回的手機有沒有被人動過手腳，比如輸錯十次密碼自動抹除數據之類的。哈哈哈，他們肯定不經常網上沖浪，誰數據不備份的？以為搶了個手機就能高枕無憂了？”
聶歆無話可說，給寧橙發了個“你好棒棒”的豎大拇指表情。其實寧橙說的這些她早想過了，只是想把這個裝逼的機會讓給她，誰叫她們穿一條褲子長大的呢。
聶歆随後順口問了句“你最近怎麽樣”。
寧橙表示她最近在生徐弈的氣。
聶歆：“咋回事？”
寧橙：“還不是你出事後，他讓我不要淌這渾水。你的事就是我的事，我哪能不上心？他就是怕禍水引到他頭上，別人罵我順帶着也把他給罵了。”
聶歆給寧橙發了個“人之常情人之常情”。誰攤上這種事不得離得遠遠的？Binaural好幾個模特都離職了。
寧橙：“他前幾天還跟我說要和Binaural解約呢，還讓我給你說說情。他實在是拿不出那違約金。我說拿不出就別解。他還在那優柔寡斷。最近好像有家公司來挖他。他好像有點上頭的意思，要準備去了，我問他哪家公司。他也沒跟我說，估計已經給你發過離職申請了。你手機沒了可能沒收到。你還不知道吧。”
寧橙叽裏呱啦打了一大堆發過來，一看就是語音輸入的，标點符號整整齊齊地亂用。
聶歆挑重點浏覽完後回複道：“沒事，随他。等這事過了之後就是春招校園招聘了。正好這次風波走了一大班子人，空出很多位置。季末時尚周之前肯定能招夠新人。”
寧橙發了個“OK”的表情，結束了這次話題。
聊了半天，眼睛看久了也有些發酸。聶歆從電腦屏幕前挪開眼，視線在房間裏轉了一圈。
許川燃的房間說大不大，但是該有的都有了。這個床也說大不大，擠一擠還是可以睡兩人的。聶歆腦子裏突然就蹦出和許川燃睡在一起的樣子，單身久了還挺懷念身旁睡個人的感覺。
于是自然而然地想起了她喝醉酒那夜，雖然兩個人最後也沒睡在一起……
聶歆頓時感覺自己的臉又開始燒起來了，她撩開被子坐在床上，雙手在枕頭邊壓到個冰冰涼涼的冊子封面。
掏出來一看，是Binaural上次新品發布會的實體刊物。這刊物Binaural人手一本，員工免費福利，方便給親朋好友做推廣。
聶歆随手一翻，就翻到了許川燃的照片，還是聶歆自己給他拍的。他倚在躺椅上，大長腿慵懶地超前曲着，一只手随意地撐在躺椅橫欄上。修長的五指微微彎曲，露出一種骨感美。他另一只手裏捏着嬌豔的玫瑰，玫瑰瓣上還留有晶瑩的水珠。側光打在他的側臉，反襯出他深邃的眉眼，高挺的鼻梁，還有他微抿的性感嘴唇……他的眼神迷離在那朵玫瑰上，似乎想對它訴說情話。
聶歆就這麽盯着這張照片看了五分鐘，每看半分鐘心裏就誇一句。誇到最後感覺自己快中毒了，一種名叫“許川燃”的毒。
聶歆拍了一把自己的臉頰，讓自己從“花癡”的狀态神游回來。她往後翻了一頁，後一頁當然也是許川燃。聶歆瞬間感覺自己呼吸停滞，因為那是張面部的特寫。色調處理成黑白，并且裁成了兩半分別錯開地分布在文字的上下側。像素清晰到甚至可以看清他瞳孔中的紋路。
不知道當時雜志部的人員是怎麽想的，服裝品牌的雜志上要放上模特的臉部特寫，大概是這張臉很符合品牌調性吧。
聶歆又翻了一頁，當然這次不是許川燃一個人了，還有徐弈和聶航等人。但許川燃放在一堆人裏還是很突出，主要是他的氣質，利落的短發，淡漠的眼神，嘴角似有似無的弧度……
聶歆好像聽見他喊自己姐姐。用清冷的少年音喊她姐姐，尾音還有點上挑，帶着揶揄和撩撥。聶歆好像回想起那夜從他腰腹間摸到的冰涼球衣、緊實肌肉、流暢線條……
聶歆眼皮一跳，唰地合上雜志，塞回枕頭下。
咋回事哦？不對頭！
想着想着還餓了，肚子很争氣地咕嚕叫。聶歆這才想起自己沒吃晚飯。現在手機掉了，她也點不了外賣。
剛打開門想去廚房看看，又想起這裏是許川燃的屋子。大晚上開人家冰箱尋食物怎麽都有點和都市女強人畫風不符。
聶歆倚在門框上，正巧聽到隔壁房門的關門聲。
聶歆擡眼，就看見許川燃身着居家便服，還是毛絨絨的棕色大熊款睡衣睡褲，一只手還搭在門把手上。通道暖黃的燈光打在他的臉上，就像聶歆剛才照片裏看到的那樣有沖擊力。
視線裏，他的面容就好像特寫，在聶歆腦海中放映，像素清晰到能看見他瞳孔中的人影。
而這個人影是她自己。
許川燃有點驚訝地望着聶歆：“姐姐？”
這蠱惑人心的少年音聲線，聶歆感覺青春和朝氣撲面而過，暖進她的心窩裏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