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章節

命運已經不是自己能夠決定的,他默默地露出一絲淺笑,還有更糟的情況嗎,如果有,就讓他承受這一切吧。

雖然看不見,他也能感受到這裏是地下室,空氣中帶着水氣,潮濕的氣味讓趙衍之異常地不舒适,兩個士兵把他帶入一個房間,他的兩只手被冰涼的金屬桎梏,他全身上下的血液似乎被這金屬凍住了,僵硬地站直着身子,他的腳踝也被金屬給鎖住,金屬冰涼的觸感像是一條冷血的蛇,侵蝕地爬上了他的腳踝、雙腿,令他不能動彈一分一毫。被人粗魯地抽開了黑布,趙衍之看着面前的人,不由得放聲大笑。

“怎麽是你,周坤?”

“沒想到你還能記得我。”周坤沒有表現出驚喜的模樣,一臉冷漠地看着面前的趙衍之,二話不說一腳就先踹向了趙衍之的腹部,趙衍之被這一腳踹地立刻彎下了身子,周坤慢條斯理地整理了自己的衣衫,不緊不慢地說道,“到了我手裏,我會慢慢折磨你,把你曾經,對我所做的事情,加倍奉還給你。趙衍之,現在後悔也來不及了,在這牢籠之中,為你曾經做過的事忏悔吧。”

沒想到周坤只是踢了趙衍之一腳便匆匆地離開了這座地牢,而讓趙衍之更意想不到的是,讓他身處此地的人居然是一個他素未謀面的陌生人。澤野拓真一步一步地走入牢房之中,他一臉善意地看着趙衍之,拍了拍手裏的灰塵,身邊的翻譯便開始說起話來,而這個翻譯不是別人,正是周坤,趙衍之強忍冷笑,如視蝼蟻般地盯着周坤,周坤感受到了他這蔑視的目光,心不由得一緊,自己現在做的事是叛國通敵的大罪,可随即又想這趙衍之如甕中鼈,他有什麽資格來輕視他,于是又心安理得地幹起了自己的翻譯工作,趙衍之都懶得聽周坤的廢話,他仰起頭淡淡一瞥周坤,“請說重點。”

“你——趙衍之,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罰酒,你要聽重點是吧,我們長官說了,只要你交出國軍的作戰細則,我們便……”還未等周坤這句話說完,趙衍之便顫抖起了身體,他并不是由懼怕而顫抖,他顫抖是因為他在笑,不可抑制的笑聲由小轉大,“這位長官,我不是你們的走狗,也不了解你的勢力,不過你們以為抓住我,控制我就能得知我軍作戰的細則的話,未免也太瞧得起我趙某人!不論說什麽,我一概不知,我只是一個貧賤的戲子,怎麽能窺得國家機密,若你還執迷不悟地認為我這裏有機密的話,不好意思,我只能說抱歉。”

說完這段話的趙衍之便低下了頭,他懶得再與這些人費口舌,那澤野拓真卻開了口,“那麽葉軻難道沒有和你提過任何關于他葉家的事情嗎?”趙衍之仍沒有反應,他聽到葉軻的名字感到陌生又熟悉。葉軻?葉軻是誰?哦,葉軻啊,是嗎,我曾經認識他,所以呢?和我又有什麽關系?

如果說曾經與葉軻有牽扯的話,那麽趙衍之也不會知道任何與他、與葉家有關的事情,他從來不曾探聽過這些消息,因為他曾經單純的以為,那些都不重要,而此時此刻他是多麽希望自己知道,這樣自己就能少受點罪。轉念又想,知道與不知道又有什麽重要呢,反正落入了日本人的手裏、“仇人”的手裏,新賬舊賬一起算,他哪還能逃脫。

錯了,一步錯步步錯,趙衍之不再聽他們所說的話,反而開始想想自己做的決定,一開始他就不該和葉軻在一起,如果不和葉軻在一起,他現在還是容天彩戲班的花旦,可以安心唱戲,一輩子一個人也可以,或許還可以找個比他小幾歲、家世清白的女子,攜手到老。可現在,他已經回不去了,什麽都錯了。

等他再次擡起頭的時候,面前一空,什麽人都沒有,只有四處巡邏、在牢籠之外走來走去的士兵,他似乎想起他們最後一句話便是,給你好幾日好好回憶,來日方長,我們不急于這一時。想到這些亂七八糟的廢話,趙衍之莫名地窩火,這一切與他有什麽關系,葉軻真是個瘟神啊,和他在一起,總不會有好事情,即使分開,他也不能安心。

即使被關在這裏,趙衍之也沒有憤怒和悲傷之言,天大地大如今依舊毫無他的立足之地,師父已經去世數十年,戰火紛擾之中的戲班早已不複存在,只剩下林媽和小靈成為了他的一絲牽挂,不知她們兩個是否還好,林媽有沒有找到自己的丈夫?如果自己能盡上一點微薄之力,一定要盡全力幫助林媽找到她的丈夫。

這幾日,不停地有人來給趙衍之送飯,可他什麽都沒吃,只喝了一點水,他雙手被綁着,只有在吃飯的時候,才會有人給他解開,他好笑的看着這些人給他解了又系上,始終不太明白這些人來來往往的意義,只是為了關住他嗎?對于這樣的囚禁,趙衍之已經漸漸地習慣,只是閉上雙眼,還能回憶起一些讓他歡樂的記憶,葉軻就像是他生命中綻放的一簇煙花,燦爛炫目卻也短暫無比。

另一邊的戰事仍舊沒有減退熱度,轉瞬間這場仗又打了兩月有餘,進入了10月底,中國軍隊仍然屬于劣勢,一再後撤,可手中仍然保有對上海的控制權,而日軍方面也作出了相應的調整,由柳川平助中将擔任司令官,準備實施登陸作戰來打開局面,這位柳川平助中将正是澤野拓真的恩師,澤野拓真與這位柳川平助中将向來交好,如此一來,澤野拓真便随着柳川平助的作戰計劃,持續地對上海寶山地區進行攻占。同時,柳川平助命将在華北地區駐守的第16軍團調遣上海,至此,淞滬前線的日軍兵力增至27萬人。

正值敵軍的大軍壓境之際,委員長卻又陷入列強的幹涉之中,強大的壓力迫使他不得不發出撤銷撤退的命令,各部隊按兵不動堅守原先的陣地,短短時間內反複發布兩次,使得軍心潰散,士氣大受打擊。

趙衍之睜着眼睛看着窗外,他一動不動地這麽凝望着,似乎要把這扇窗戶望穿,走進來的另一個人卻是讓趙衍之大感意外,馮春生穿着一襲長袍,他再也不像從前那樣,只要見了他就要惡言惡語地相對。此時此刻,他只是淡漠地站在牢籠之外看着他。趙衍之能看出馮春生的面色很不好,蒼白得幾乎透明的皮膚看起來一點都不健康,本來身量就纖細的馮春生又消瘦了大半,整個人如果站在風中恐怕是會被吹倒的,可是馮春生就這麽看了趙衍之一眼,甚至連一只腳都沒有踏入他所在的這間牢籠,便離去了。趙衍之幾乎是以為自己眼花了,很多疑問,也不知從何問起,不如不問。

周坤每日都來拷問趙衍之,那位不知什麽身份的長官倒是和失了蹤似的,不過趙衍之沒有想到,這周坤除了對他逼問、偶爾動手打他幾拳以外居然沒有做出其他更過分的舉動,而就在今晚,一個人動作很輕地走進了牢籠。

“趙衍之。”

這個人的聲音很平靜,也是熟識的聲音,他的臉上帶着一絲若有似無的笑,可他氣若游絲的模樣實在不會讓別人痛不欲生的嚴刑拷打之輩。

“馮春生。”

趙衍之也報以回應,他們倆就像初次見面般介紹彼此的名字,看着面前這個老相識,趙衍之心中倒是有些唏噓,他不知道馮春生與他有什麽仇,他其實對這個人是毫無感覺的,他也從來不知道這個人對他的仇視是從何而來,不過馮春生站在他的面前又像變了一個人,從前的他,風風火火又花團錦簇般的熱鬧,要用最好的、要排場最大的、要最被人捧着的,如今這副模樣,倒看起來有幾分我見猶憐的架勢。

仰頭看着牢籠頂部的馮春生,雙眸之中出現了既恨又悲的神色,他如今被折磨成這副模樣全是仰仗了那位長官,他恨自己沒有能力逃離這裏,他恨自己貪圖榮華富貴,沒有選擇與八爺他們一起離開,不過這些都是自己的選擇,即使痛苦,也要咬牙走下去,這是自己的選擇的路。

他複而又看向趙衍之,恨意像一把火幾乎要奪眶而出,他從長衫的口袋中掏出一管針劑,他殘忍地看着趙衍之,一字一頓地說:“你知道嗎,我很嫉妒你。”他慢條斯理地又拿出了一支注射器,緩慢地将那針劑之中的液體抽入注射器裏,看着液體一點一點地變少,馮春生又緩緩地說起了話:“從你來到上海的那一天,我就知道,你會紅,因為你長着這樣一張不平凡的臉,我自小被人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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