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這鶴園的主人說晾他便當真晾着他,許辰川暈不過去,又爬不起來,一個人在院內躺足幾個時辰,早被春寒凍得四肢僵冷。

期許中的那場雨沒落下來,但風鬧了半宿,一朵桃花被風捎下枝梢,恰巧落在他的眼睫上。

凜冽的冷,刺骨的疼,似饑鷹攫食,一片片地撕其皮,一口口地啖其肉。一只眼睛被擋着不舒服,許辰川索性兩眼全閉,自個兒在心裏安慰自個兒:桃花埋屍,倒也風雅。

正疑心自己即将喪命于此,忽聽見有人開門出屋的響動。

不像是腳步聲。倒像是辇輿碾過落花。

閉目凝神聽着,少頃,已有一人來到自己面前。

許辰川一動不動,佯裝已經睡着,任一只手向自己靠近,似霓裳一角撩過自己的臉。

這人指腹冰涼,微有薄繭,順着他清秀的臉頰輪廓游走片刻,又靈活滑至他的唇上。

鼻端飄着指間清香,許辰川愈不敢動,恍然只覺一身傷痛也被這輕柔的手勢撫慰了去——

耳畔突生掌風,綿長勁烈,劈面而下。許辰川以為對方真要一掌擊斃自己,慌忙睜眼喊道:“前輩!”

便是他睜眼的剎那,對方的掌風換作了指風輕送,将幾瓣覆蓋在他眼眸上的桃花拂去。

咫尺相距,一雙眼睛漆黑如同點墨,明明是優美的形狀,偏偏黑到透出幾分戾氣來。許辰川對上這人的視線,幾乎沒法直視回去,只覺得耳根發熱。自己這德性,大概是叫做“驚豔”,卻又不盡然。那是種毫無溫度的美感,如同白玉雕出的蟬翼,不堪一擊而又驚心動魄。

适逢紅日初升,天光乍明,才令此畫也似的人物栩栩鮮活。

青年一襲雲紋白袍,發束白玉冠,坐着一頂內含精巧機括的轎子,不用人擡,也能進退自如。

一般人見了,免不了都要惋惜。唯獨許辰川不以為然,一個人若是文武兼修又生得這般好看,即便不能走路,也無甚要緊了。

“你方才為何喚我?”青年本欲繼續玩賞對方窘态,可看清了眼皮子底下這張臉,又莫名覺得無甚意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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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是個相貌清爽的少年,偏偏長着一雙未語先笑的桃花眼,仿佛帶了天生的熱度,溫暖而熨帖。

“晚……晚輩疏影峰許辰川……”許辰川吞下喉頭一口炭火,本想開口求對方讓自己進屋,卻不知為何,話到嘴邊打了個旋,出口竟是,“謝前輩救命之恩,敢問前輩尊姓大名?”

這般狼狽居然還是嘴硬。青年幾欲笑了,可嘴角一點弧度還未完全展現便攸地消失,只客客氣氣留下一個名字:“白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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