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九殷看守所。

婁隊沒有回局裏,一直坐在看守所的監控室裏反反複複地看着錄相,他不大精通電子産品,只能拎過一個小技術員,對着錄相不斷研究。

“怎麽就憑空消失了呢?”婁隊湊近屏幕,好像近一點就能看得更清晰一點。

小技術員說:“婁隊,我看了,就跳了這麽一幀。”

“怎麽說?”

小技術員愁眉苦臉:“只跳了一幀,其實跟憑空消失也沒啥差別,一般來說說一秒有十二幀,一幀也就十二分之一秒。一個人再快的速度也不可能在十二分之一秒跑出監控範圍,除非……”

“說說,除非什麽?”婁隊追問。

小技術人員把心一橫,拿起旁邊的一本漫畫:“除非用世界替身,時停後……”

婁隊伸手就給小技人員後腦勺一巴掌:“盡胡扯。”

小技術人員抱着頭:“要不,真有靈異事件。”

婁隊瞪他:“要講科學。”把煙掐滅在紙杯裏,嘆氣,“這咋就整不明白了。”

小技術人員摸摸鼻子,八卦:“婁隊,你們局不是在扶棺巷嗎?聽說你們那444號洋樓是鬼宅。”

“胡說,我夏天還去那納過涼,鬼沒撞見一只,蚊子倒挺多的。”

小技術人員是都市傳說重度受害者:“那怎麽停了好幾個工程?”

婁隊繼續盯着屏幕:“哦,你說這啊。好像說地底下有古墓,就先把工程叫停,免得破壞了文物,等探明了再開工,誰知還沒查清有沒有,那房産公司就破産了。”

小技術人員呆了半晌:“啊,原來是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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婁隊點點屏幕上的一點:“這這,放大,再放大點。”

小技術人員依言放大,然後說:“婁隊,我可以把現有的有效信息給你修複出來,但無效的信息修複不了。”

什麽有效無效的,婁隊是一知半解,催促:“你很不錯,修複出來看看。 ”

看守所所長锃光的腦門橫疏着幾根稀疏的頭發,腆着收也不收不回去的小肚子,端着一茶缸茶葉進來,笑眯眯地招呼:“婁隊還查着呢?”

婁隊點頭,又拉過一把椅子:“徐所,坐。”

“不坐不坐,站着去去肚子裏的油。”徐所長站在婁隊長身後,“查出什麽來沒?”

“沒。”婁隊嘆氣。

徐所長哈哈一樂:“你能查出什麽啊,跟個老鼈似得咬着不放,局裏也不回,你們局長電話都挂到我這兒了。倒是我,給你整明白了,咱所裏的監控有點故障,常錄不上……”

“啊?”小技術人員一愣,“不是……”

“你剛來沒多久,不知道。”徐所長打斷他。

“可這不止一個監控沒拍到。”小技術人員覺得自己的世界有崩塌的危險,怎麽他們所長的話比靈異說法還要不可靠。

“全都故障了。”徐所長嚴肅地說。

婁隊長轉過身:“徐所,你別是在跟我開玩笑。”

“看你看你,就這表情,兇得咧。”徐所長連喝一大口茶,拖着官腔四平八穩地說,“不要急嘛,聽我說。”

“我聽着。”婁隊絞緊眉。

徐所長拿指頭點點小技術人員:“這小同志新來的,這邊的監控設備給他練手的嘛,我辦公室那還有一套,比這先進,高科技,婁隊你這老粗估計都整不明白。”

婁隊就跟聽什麽天方夜譚似得,徐所長這張中年人平凡有點油膩的臉充滿了戲劇的張性。

“就知道你不信。”徐所長合上茶缸,“來來,帶你見識見識。”

婁隊長起身跟上,小技術員偷摸地也墜後面跟了過去,徐所長腳步稍微頓了頓,默認這後面的“小尾巴”,将二人帶到自己辦公室,打開一扇門,就見裏面高高低低一整面牆的顯示屏,一個身穿着制服的警員監察着整個看守所的鏡頭。

“小玖啊,把下午兩點到兩點十分的,門口、門前、圍牆附近的監控調給婁隊長看看。”徐所長拍拍一個警員的肩膀。

警員立刻調出幾段視頻,畫面清晰,色彩明朗。婁隊往前站了站,盯牢屏幕,就見一個襯衫、拖鞋、長發的少年飛奔出來門口,穿過建築前的空地,快跑到圍牆前時一個沖刺,兩腳在牆上連踩幾下,猴子一樣翻了出去。

婁隊長都看呆了。

徐所長依舊四平八穩的:“我了解過了,那小同志學武的,跟武打片裏的一飛幾米那是不行的,翻牆可以,知道跑酷嗎?跑酷也跑得過去。這些小年輕就是新潮。”

婁隊長指着顯示屏:“這麽高的牆?”

“對啊,你看網上視頻,一道長,老高的地方他輕功下來,翻個滾啥事都沒有,尋常人,兩腿都得敲鋼釘。”徐所長一擺手,“行了,這事就這麽定性了,婁隊難得來一次,晚上在食堂吃點?來仨獅子頭,整點啤的,行不?……怎麽還拉着臉?”

婁隊長的眉頭就沒松過,被徐所長拉出監控室,還是覺得哪哪都透着古怪。小技術員也呆,他別是還沒轉正吧,怎麽連所裏有這麽一套設備都不知道。還有監控室的那位同事,白白淨淨長得很紮眼,怎麽自己好像沒見過似得。

“幹我們這一行,講究眼見為實,一切妄自猜測都是紙老虎。”徐所長語重心長,再呷一口茶,“做人做事,要堅定不移。”

婁隊長被他念得一個頭兩個大,胡亂地應付幾句,然後岔開話題:“對了,齊述怎麽樣?聽說他父母趕飛機時出了車禍,無一生還。”

徐所長抓抓禿頭上的幾根秀發:“不好。剛才所裏接到消息後,跟他談了談,特許他留在談話室裏冷靜冷靜。”

“我看看去。”婁隊要求。

看守所的談話室中間一張桌,頂上慘白的白熾燈,齊述獨自一人垂着頭坐在那,泥塑一般,半天都沒見動彈一下。

婁隊幹刑偵多年,練就一雙鷹眼還有一種奇玄的直覺。他看着齊述,心底隐隐有些發毛,這個人好像在短短的時間內換了一個人,危險而可怕,不像一個誤入歧途的初犯,更像一個冷血的連環殺/手,對這個世界滿滿的惡意。

齊述像是察覺玻璃窗外有人,慢慢地擡起頭,然後沖着外面輕笑了一下,這是一個充滿惡意的笑。

婁隊只覺得嘴唇發幹、喉嚨發緊,他怕自己看錯,不由又靠近了一點,他專注觀察時會将頭偏一點,這是瞄準留下的習慣性動作。

齊述在裏面也跟着将頭往同一個角度偏了偏,他本來溫潤不顯張揚的五官,現在卻給人一種濃墨重彩之感,甚至有一種俯瞰的氣勢。

“徐所,你覺不覺得齊述有什麽地方不對勁?”婁隊長問道。

徐所長嗔怪:“你這人,他不

對勁是正常的,一夕之間家逢巨變,對勁才是不正常。”

婁隊長搖頭:“不對,不是這意思。”

徐所長拍拍他的肩:“哀莫大于心死,人傷心過頭就不知道傷心是什麽了。”

婁隊長抹了把臉,再看齊述,見他又垂下了頭,不言不語,心如死灰的模樣。剛才的一切好像是他的錯覺,抽出一根煙的叼在嘴裏:“徐所,改天陪你吃飯,我再去看看齊述行兇的視頻。”

徐所長點頭:“……啊,這樣啊,行。慢點開車啊。”

婁隊長揚了下手,匆匆出了看守所。

徐所長直等得婁隊身影徹底消失不見,這才悠悠然走到冷僻的角落裏,摸出了一個按鍵機,眯着眼看清數字,撥出去一個電話:“祝處,你們特物處怎麽回事?怎麽你那的人堂而皇之在外頭露出痕跡的?我這差點都遮掩不過去,讓小玖造了假。”也不知電話那頭說了什麽,徐所長摁着肚子,“還有啊,那個鬼氣森森的少年說齊述的案子有點不對勁,你們趕緊回來,過來看一下。不是我唠叨,你們這些人做事咋這麽沒個章法,全跑了,連狗都不留一只下來,記得要留人下來值勤。”

“留了?胡說,小玖那是看守所的同志,他在我這上班,和你們特物處有什麽關系?能算你們那的人?再說小玖的特長也不是這個,他也看不出啥來。”

“什麽不對勁?我哪能知道哪裏不對勁?就聽那個孩子說臭,可我們也聞不到什麽臭味,都沒來得及思考,那少年就追着什麽出去了,然後沒了影。當時婁競這個屬老鼈的也在場,你可做好心裏準備,他沒空也就算了,但凡有點空閑,他非得去查個清楚不可。”

“還有啊,那少年登記了沒有?有身份沒?我咋搜不到他?”

“你沒身份證?”姜回瞪着班顧,“不是,你怎麽會沒身份證?”強大的祖國阿中哥,居然還有黑戶?

“丢了。還沒補辦。”陸城一臉的平淡冷靜。

“那號碼記得嗎?”姜回問,“明天你先跟我去簽約,身份證複印件改天你再補上?”

“他記性不好,記不住自己的身份證號。”陸城又說。

班顧覺得有必要為自己申明一下:“其實我的記性也沒那麽不好。”百年前那段事他記得可清楚了。

“那你背一下身份證號碼。”陸城唇角微啓,要求。

班顧咯咯地轉過頭,他連身份證都沒有,哪來得號碼,咔地低下頭:“我不會。”他答應姜回進娛樂圈發展後,陸城好像有點不高興的樣子。

“自己的身份證號碼都不知道,就是記性不好。”陸城下了結論。

班顧在他左一句記性不好,右一句記性不好轟炸下,忽得想起自己忽略的東西:齊述身邊太臭了,遠超自己抓住的那只惡魇。齊述身邊,要麽還有一只惡魇,或者,還有一只別的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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