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齊述的案子到底還是定性為故意傷害未遂,不予起訴。關昔紅第一時間去看守所接人,結果接了個寂寞,齊述已消失得無影無蹤。

班顧知道這事還是樂年在飛信裏告訴他的,他的飛信聯系人就仨,一個陸城,一個樂年,還有一個姜回。就算只有仨,班顧也是陣陣激動,千裏傳音于無形之中啊,不管什麽狗屁倒竈的事他都要一式三份分別戳給僅有三個聯系人,樂此不疲。

陸城開始時還拿出老父親的心态,回他幾句,後來實在扛不住,幹脆只看不回。

姜回就捧場多了,對于搖錢樹,姜回有一百萬的耐性,也不知他哪來的精力時間,能在工作以及跟網友吵架的同時,還能給班顧發朋友圈的一盆連根拔起的多肉,送上一個贊。

樂年起初是沒時間回,他被他對象折騰得死去活來,趴在床上調養時這才用鴨子一樣的嗓音跟班顧說齊述的事。

班顧回想了一下,覺得齊述身邊雖然很臭,身上好像還正常,陸城又趕去看守所看過,也說沒問題,既然沒有惡魇,他和齊述又不熟,愉快地将這事扔在了腦後。

他現在正興奮着呢,面前一堆的快遞包裹,吃一根辣條,再喝一大口冰鎮過切了檸檬片的快樂肥宅水,打個滿足的小汽嗝,搓搓手,打算開始神聖的拆包裹行動。

周末,陸城在家,面對這一場景,死板木然着臉,刀鋒一樣的眉眼別說鋒刃了,鈍得都快生了鏽。

班顧一臉虔誠地用暴長的指甲劃開包裹,從裏面抖出一件碩大的白色T恤衫。這T恤身高沒過一米九,體重沒過一百八,壓根沒法穿,可憐班顧這個千年老古董,以為是新世界的新時尚,拿在身上比了比,還挺滿意的。

将T恤衫放到一邊,再劃開一個小紙盒,撈出一個骷髅頭的擠牙膏器,獻寶似得托在掌中跟陸城解釋:“會從鼻子這裏擠出牙膏,嘿嘿。”解釋完了,從小紙盒裏又撈出一個,讨好地放在陸城手上,“送你一個。”

陸城面無表情地按了一下擠牙膏器,再沉默地放到一邊,除非他死,不然,這玩意絕對不會出現在他洗手間。

班顧十分遺憾,陸城居然不喜歡這麽神奇的小骷髅頭,繼續回去包裹堆裏,拆出一袋發圈,再過一會拆出一支鉛筆,再再一會拆出一個發箍……

陸城看着地毯上那一堆疑似從百貨批發市場搬回來的各種雞零狗碎的東西,且,越拆到後面越是神奇,他探身過去,長臂一伸,拎出一雙小寶寶穿的小襪子。

班顧歪了歪頭,表情很認真:“一塊錢能買兩雙。”扒了扒雜貨堆,翻出另一雙,“你看,兩對。”

“那買它目的是?”陸城真心實意地求教。

“因為一塊錢能買兩雙。”班顧給出一個強大而不允許反駁的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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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這個呢?”陸城忍着吐血的沖動指着幾大包寵物風幹雞胸肉。

班顧睜大眼,抱着風幹肉片,不解又震驚:“我……我不能吃?”

“……可以倒也是可以的,但這是給貓狗吃的,又幹又硬……”陸城頓一下,看班顧朝他龇了龇牙。別說,班顧牙好,區區風幹肉根本不在話,“總之,不許吃。”

“哦……好吧。”班顧喪喪地垂下頭。

“……”陸城,“以後買人吃的肉幹。”

班顧兩眼一亮,重又高興起來,繼續投入拆包裹大業,陸城也松了一口氣,貌似現在拆出來的東西大都是衣服,雖然看上去既不合身又廉價,好歹還屬正常範疇,只是……等班顧又抽出一件,拎起來仔細端詳。

“……”陸城眼疾手快一把搶過來,丢進垃圾桶,揉着眉心:“這是女孩子穿的。”

班顧張着嘴恍然大悟,還往垃圾桶裏瞄了一眼。

陸城:“你要是喜歡女裝,也可以撿回來。”

班顧默默搖頭,他只是有點好奇而已,這可是他買的衣服裏最精致的一件。

“要不你試試買來的衣服。”陸城無力地提議。

班顧忙哈皮地抱着了一堆衣服離開客廳去更換,其實,他是不介意在這換的,但,陸公子似乎很在意的模樣,他還是不要觸黴頭的好。

等班顧再出來時,陸城驚得在沙發上半天沒反應。

保守又豪放且沒內褲概念的千年骨制品班顧穿着那件肥大的的T恤,露着半拉肩膀和玉白的兩條腿,開開心心地晃了出來,行動間風吹草低現牛羊。

“你……”陸城喉中幹澀。

班顧一無所覺,他喜歡這件衣服,很涼快,不累贅,扯扯下擺,又撩起一角,比了比長度:“好像太短了一點。”他老人家以為這是一整身的。

陸城起身一個箭步過去,将他衣服的下擺往下按,黑着臉:“褲子呢?”

班顧的眼珠從這邊輕輕轉到這邊,再往上漂浮,看到陸城堅毅的下巴和緊抿的薄唇,再往上飄,對上陸城的雙眼,毫無羞恥心的班顧不明所以,還是乖乖回答:“沒穿。”

“為什麽不穿?”陸城眼見班顧要張口,怕聽到什麽荒誕離奇的回答,“算了,不用回答。”

班顧擡頭又低頭,唉!雖有些失禮,還是覺得陸公子反複無常。

陸城看着班顧漆黑的瞳孔,像初生的獸,裏面所有情緒都顯得原始而質樸,估計在地底埋久了,活人的規則對他就有些陌生遙遠。再說,按班顧的墓葬規模,生前非王即侯,洗澡更衣能有一屋子的人伺侯,八成活着時就習慣泰然而露。

在陸城想着如何既不尴尬,又簡潔明了的措詞時,手機發出一聲蜂鳴聲。這讓陸城有種得救的錯覺,連往常覺得煩人的蜂鳴聲都透着清脆悅耳。松開班顧的衣服下擺,取過手機,看了一下,佯裝鎮定自若對班顧說:“換身衣服,祝宵回來了,我們去趟特物處,先給你辦身份證。”順便把班顧扔給祝宵。

特物處那是班顧正宗的鄰居,鄰居家大門口的倆石獅子還挺威風的,班顧繞着轉了一圈,還是倆公獅子。從廣亮大門進去,一個很寬敞的四合院,院子中間一棵蔫耷耷,看上去快要挂了的樹,連葉子都是黃不啦叽的,細瘦的枝條上還挂着人工釘的,啥鳥都不肯住的鳥窩。

班顧好奇心不比**歲大的熊孩子少多少,鳥窩的洞口小,他把手上的皮肉一隐,伸着骨爪子就探進了鳥窩裏面,摸出一個蛋。

“居然……真的有鳥蛋。”班顧吃驚,就是看着和雞蛋差不離,別就是雞蛋吧?舉起來對着太陽照了照,裏面沒有小黑點,這根本孵不出來鳥或者雞來。

陸城也挺吃驚的,身為特物處的編外顧問,他居然不知道這個滑稽的鳥籠裏有一枚蛋。

祝宵橫銜着煙出來,怪叫一聲:“啊~~你們幹什麽?”他飛快地跑過來,一把搶回蛋,塞回人工鳥窩中,用眼神将班顧和陸城一塊責備了一番,“知道這是什麽嗎?這是畢方的蛋。 ”

班顧将嘴

一撇:“可它孵不出小鳥。”就算是畢方的蛋也不能孵出小畢方。

陸城幫腔:“這個似乎不是受精卵。”

“是嗎?”祝宵拿起鳥籠的屋頂,取出蛋,對着陽光照了半天,好像還真不是受精卵,撓了撓下巴,“看來是搞錯了。”他拿着蛋往旁邊輕輕嗑了一下,??很幹脆地将蛋敲進了自己的嘴裏,吃掉了。

陸城:“畢方的蛋?”

祝宵擺手:“都沒受精,根據生物規則,就算是鳳凰蛋,孵不出來也沒啥鳥用。”

班顧往陸城身後避了避,他的鄰居,身上氣息古怪,不講究衛生,甚至有點兇殘,還相當不靠譜子。

祝宵看看戒備的班顧,露出一個狼外婆一樣的笑:“喲,小鄰居,進來坐啊。”

特物處的辦公室那是相當的樸實無華,七八張辦公桌,桌子上電腦文件,一個角有打印機、複印機,以及許多價廉物美、辦公室廣泛應用的綠植——綠蘿,就是不知道特物處怎麽養的,全都半死不活的,好些葉子都已經蔫黃了。進門處一邊還挂着一張職員表,有照片有名字有出勤,數一數起碼有七八個人,但名字後貼着出勤小磁貼的只有一個祝宵和一個原伽,其他通通不在。

整個特物處,在勤的人居然只有兩個?

也不對,還有一個在勤的。

班顧的目光落在職員表最底下新添上的一欄,看照片是一條狗,名字:原帥。上下午的出勤欄,很正兒八經地貼着一個小磁貼。

“坐啊,要不要喝點什麽?”祝宵的辦公桌亂糟糟的,什麽亂七八糟的東西都有,一屁股在座位上坐下,硌得他龇牙咧嘴,手一摸,從屁股底下摸出一個訂書機來。

班顧不坐,輕飄飄地挂上了陸城的肩膀,露出一只眼盯着祝宵,他這個鄰居很不對勁。

陸城覺得自己已經快要習慣班顧時不時地蹦到自己的身上,無視掉祝宵探究的目光,淡定地坐下,說:“先給班顧辦身份證。”

“行行行。”祝宵掐掉煙,從文件底下翻出電腦鍵盤,開始詢問,“姓名?”

“班顧。 ”

“本體?”

班顧趴陸城肩上,莫名有些緊張,用指尖摳着陸城的衣服上一枚紐扣:“白骨精。”

“年齡?”

“……十六。”

祝宵停下敲字,嚴肅地說:“十六?不可能,你怎麽會只有十六。”

班顧委屈:“我記得很清楚,我是十六歲死的。”想了想,強調,“周歲。”

“周歲也不行,我這是要入檔的,要記你死後化白骨的年齡,可以不用太詳細,零頭能抹點,大數字不能錯。五百有沒有?八百呢?一千?”

班顧節節敗退,他就說他不喜歡這個鄰居。

陸城輕敲一下桌子:“就錄一千六。”

祝宵不滿:“辦事要嚴謹,你既不是當事人,又不是知情人,怎麽能随便報個歲數敷衍?”

陸城臉色不善:“他一直長眠地宮,時間概念早就模糊,怎麽知道自己到底死了多少年?”

祝宵反駁:“444號洋樓底下不是有他的埋骨地,總有生卒年吧?”

“沒有,班顧的墓,是一座無字墓。”陸城說。

“啊?”祝宵愣了一下,看向班顧,“小白骨,你生前是不是幹了什麽天怒人怨的事?還是得罪了什麽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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