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婁競掏出錢包,買了一大桶的爆米花,小孩子答應得爽快,顯得他有點不厚道,過意不去,又買了一大桶炸雞翅炸雞塊,嫌碳酸飲料不健康,換成酸梅湯,還是老祖宗傳下的飲料健康。

班顧接過爆米花,好奇地看了眼婁競的錢包。

婁競哈哈一笑:“老土了是吧?還帶着錢包。你們年輕人現在什麽都喜歡綁手機上,我不習慣。錢包多好,還能放摸得着的照片。給你看看我兒子,一周歲,看這胖的,肚子上都是褶,他媽抱他就跟舉鐵似得,手臂都抱出肌肉來。”

班顧探過頭,婁競的錢包裏夾着一張老照片,一家三口,年輕的小夫妻抱着一個扁着嘴要哭的胖兒子。太胖了,一整坨的肥肉。班顧看了看照片上的肥稱砣,再看看人到中年看着肥稱坨,眼裏仍滿是笑意的婁競,不由跟着露出一點笑來。

婁競嫌地鐵站這邊人多,帶班顧在附近的一家網紅店坐了下來,店裏裝修得粉粉嫩嫩,桌椅都是馬卡龍色,連燈都跟棉花糖似得。

婁競一個糙老爺們踏進這店裏,活跟斯巴達勇士闖進了甜甜糖果屋。

“幹蠢事了,忘了店裏也能點喝的。”婁競有點不自在,拿過菜單,傻眼了,這都什麽?粉紅小桃桃?夭夭一朵雲?你萌和我萌?忙把菜單遞給班顧,“來來,都是你們小年輕喜歡的。年紀大了,得服老了,跟不上你們小青年的潮流。”

同樣年紀大了班顧抱着爆米花桶,如臨大敵,捏着菜單,跟看天書似得。好在服務員透過口罩看本質,熱情地跟班顧推薦了飲品,紅着臉走了。

婁競笑:“不錯,挺招小姑娘喜歡的。”

班顧取下口罩放在一邊,塞了一顆爆米花在嘴裏,兩眼一彎,他就喜歡這些不大健康的食品:“婁隊長,你要問我什麽?”

婁競不着痕跡:“随便唠唠。班顧,你今年多大了?看着比我兒子還小。”

班顧拈着爆米花的動作稍稍頓了頓,然後:“婁隊長想了解我的信息?”

婁競哈哈一樂:“就唠唠,你別太緊張。”

班顧自信滿滿:“姓名:班顧。性別:男。民族:漢。出生年月:2004年6月16日。地址:XXX省九殷市沉水區廣秀路天都小區九幢二單元十八號。”

“……”婁競愣了一下,這是把身份證上的信息給背了一遍。

班顧看婁競沒出聲,差點摸出手機看看自己是不是把信息背錯了。

Advertisement

婁競笑起來:“不瞞你,我查過你的信息,知道這些。”

“噢。”

婁競對着班顧不大設防的樣子,不知怎的有點氣短:“陸城和你是?”

“哥……吧?”班顧回想了一下,祝宵好像沒和他說過,把他和陸城安排成什親戚關系。

婁競看他這模樣就知道這倆是半路親戚,就是不知道陸城是出于什麽考慮同意班顧把戶口落在他自己名下。

他查到信息裏陸城和班顧都是無父無母的孤兒。陸城那邊到比較明朗,小時候長大的孤兒院,小學、初中、高中、大學都清清楚楚。但班顧這邊就比較扯蛋,他以前是個正宗的黑戶,說是在一個森山老林裏的荒寺長大,甚至沒入過學。

“你和陸城以前見過?”婁競問。

班顧呆了呆,含糊:“陸城來過我?”

“去過你長大的寺廟?”

班顧默默地塞了一顆爆米花在嘴裏,輕輕一咬,喀嚓一聲,透着無邊的心虛 。

“養你的和尚?”

“……沒了?”

“去世了?”婁競幹脆問直白一點,“然後陸城把你帶了出來?”

班顧又默默以塞了一顆爆米花在嘴裏。

“有沒有想過找你的父母?”婁競問,“有個失蹤兒童資料庫,可以比對一些信息,說不定能找你的父母。”

班顧趕緊搖頭,他父母……都化成泥土了,找是找不回來的。

“不想找?”婁競又問。

班顧又搖了搖頭,看婁競是真的關心:“他們應該去世了。”

“你怎麽知道他們去世了?你丢的時候多大了?”婁競問。

他就沒丢過,他一直擱土裏埋着。班顧答不上來,又不想撒謊,只好又搖搖頭,然後說:“我有陸城就好。”

婁競覺得這話怪怪的,有心想說:陸城以後結婚了呢。話到嘴邊,看班顧一臉的信賴,又吞了回去,說:“你年紀還小,得多學點東西,技多不壓身。”

班顧認真點頭。

“真能翻出看守所的高牆?”婁競忽地問。

“能。”班顧答得很有底氣,飄出去,飛出去,閃出去,都可以,翻出去那也是不在話下。、

“那天怎麽好好的從看守所裏跑出去了?”婁競面上帶着微笑,好奇。

班顧想了想:“不能告訴你。”

婁競也不追問,反倒笑:“你們這年紀,什麽事都不喜歡告訴大人,我兒子也是。問他,遮遮掩掩:‘不告訴你。告訴你,你也不懂。告訴你幹嘛’。問急了,還不耐煩。”

班顧見婁競扯起他家的胖稱坨,跟着略微放松了下來。店裏的小姑娘送上了清涼好看的飲品,又吸引走了班顧的一分注意力。

那小姑娘偷瞄了好幾眼 班顧,壓抑着激動一路小跑去收銀臺,跟同事小聲又興奮嚷:“啊~~~好帥好帥。”

“人家爸爸坐着,你瞎花癡啥。”

“他爺爺坐着也不能阻擋我這顏狗犯病。你說我沖上去跟他問飛信號怎麽樣?”

“來,喝口冰的清醒清醒,你可是有主的。”

“我分了,我現在單身。”

“啊?分了?”

“快一個禮拜了,我是瞎了狗眼才和他談戀愛,一家子奇葩,莫名其妙就拉我和他媽見面。他媽說什麽,以後我們要是結婚,房車是不用我操心,但我得在家相夫教子,還得幫忙照顧他家那個二胎弟弟,長嫂如母。還有什麽要做成功男人背後的女人。去他們的吧,清亡多少年了,他們要不要再裹個小腳?再說了,我才大二,我是個寶寶,誰愛結誰結去。回去後,我就跟他分了。”

“他們家很有錢嗎?”

“也就普通人家,估摸着以為我是外地山溝溝裏頭來的,沒見過世面,一心想進他們家的後宮為妃。”

“聽你這麽說,是不咋滴,分了就分了,再談個好的。”

“眼前這不就好的嘛,啊~~~真的好帥,近距離看的時候更帥,都能把人帥昏古七。”

“看着很嫩,別是高中生。”

“!姐弟戀也闊以

的,老娘可以一天四十八小時搬磚把他寵成小王子。”

班顧耳力好,一字不落地全聽耳朵裏。婁競注意到他看了眼店裏的小姑娘,不由說:“這年紀得學習,別的都得先放放。”

班顧怔愣。

婁競有點尴尬 :“教訓我家那兔崽子教訓慣了,犯了說教的毛病,班顧,你別往心裏去。”

班顧笑起來:“我只是聽她們說話好玩。”

婁競轉身,看了眼收銀臺,那倆小姑娘還在竊竊私語,他靜心聽了聽,只隐約聽得幾個字,回過頭:“你聽得清她們說的話。”

班顧一時不察:“聽得清,她們說得很有意思。”

婁競趁他喝了一口飲料,驀地詐他:“看到陳輿和陳亞男的死狀,害不害怕?”

班顧幾乎是下意識地搖頭,搖到一半驚覺不對,自己應該害怕還是不害怕?“也……還行……”

“班顧,我能問問你是怎麽救的樂年?”

“救人……有錯嗎?”班顧反問。

“沒有。”婁競搖頭,“我沒說你救錯了,你做得很對,雖然這個行為有點危險。”

班顧翹了翹嘴。

“陳亞男的手,你是怎麽砍斷的?”婁競又問。

班顧用牙齒把吸管咬得扁扁的,猶豫了一下:“我不能告訴你。”

婁競找到一部分答案,可這些答案,卻為他帶來了更多的問號。他覺得他的前面出現了一扇門,這個門,現在就虛虛掩着,推開時,會冒出很多他颠覆性的事摧毀他的認知。婁競是個很執着的人,但算不上沖動,掩下心裏的疑惑,摸出手機:“班顧,咱互相留個聯系方式 ,成嗎?我有事,我來找你,你有事,你也來找我。”

班顧點頭答應,乖乖地交換了號碼飛信。

“多吃點,晚了也不怕,我送你。”婁競把吃食一股腦地推向班顧,“吃不完就帶着,就是涼了不好吃。你和陸城倆人做飯嗎?”

“不做。”

“那哪行,三餐得規律。”三餐從不規律的婁競不贊同,“十六正是長高的時候。”

“婁隊長,你兒子高嗎”

“大高個,費布費鞋,養他一個跟養了一窩似得。 ”婁競搖頭。

班顧莫名驕傲:“我就不費,養我一個就跟沒養一樣。”陸城占了大便宜。

婁競沒大聽懂,想着許是代溝嚴重,結賬離開時,班顧看冷藏櫃裏精致的蛋糕,兩眼有點發直。

“小姑娘,來個蛋糕。”婁競心一軟,挑了一個蛋糕,又要了蠟燭,連紙盒給班顧,“來,補你個生日蛋糕,晚個把月,也不算晚。”

班顧呆呆接過。

婁競看他有些發傻:“怎麽了這是?”

班顧看了眼手裏的紙盒,上面一群憨态可掬的卡通小動物舉着各種花花草草,排成一長溜,似乎也是去給什麽小動物慶祝生日。

婁競付了錢,正要帶班顧離開,玻璃門被人用力推開,兩個酒氣沖天青年沖進來,其中一個撲向收銀臺的一個小姑娘。

“娜娜,咱不分手,咱不分手。”

“啊,你幹什麽?”叫娜娜的小姑娘吓了一大跳,驚叫出聲。

婁競忙上去把人拉開,喝道:“這是幹什麽?酒醉鬧事能解決什麽矛盾,醒子之後再來談。”

“臭□□,你是不是變心,你是不是有人?”來糾纏的小青年醉得不輕,情緒又激動,臉脹得緋紅,脖子上青筋都冒了出來,被婁競架住,還下死力掙紮,嚷着,“你他媽說分手就分手,老子給你送花,老子給你項鏈,拿了老子的東西,想分手,沒這麽容易。”

叫娜娜的小姑娘抹淚:“我全折現還你,誰稀罕 。”

“臭□□……”

“我現在就還你。”小姑娘膽子不小,她見婁競将前男友制住,擦掉眼淚,走出來拿出手機轉賬,“一萬夠不夠?不夠我給你兩萬。”

班顧護着手裏的小蛋糕,往旁邊避了避,就見跟着一道過來,不聲不響的青年忽地暴起來,抄起沉重的鐵椅子就往小姑娘的頭上砸了過去。

班顧伸手将小姑娘一拉,椅子嚓地砸在他手臂上,幾乎是同時,婁競擡腿将那小青年踹了出去。

“他娘的。”婁競問店員要了根繩子,将懷裏瘋牛似得和小青年綁了大拇指,扔在一邊,又吼班顧,“別動,手臂還要不要的?”他邊說邊過來查看班顧的手臂,一上手,便知不對,“你……”班顧的手臂沒有骨折,沒有腫脹……

班顧心虛之下,奪回手臂,拎着小蛋糕,跳過倒在地上罵罵咧咧的醉酒青年,飛也似得溜了。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