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這是狗咬出的牙印。婁競想:他們家養過狗,一只從部隊退役的狼狗,很忠誠,很聽話,很護主,他們一直養到它老死,那天,他老婆和他老子都哭得很傷心,從此,他家再也沒養過狗。
所以,他不會認錯的,有一只看不見的狗,咬了他一口。
很玄幻,很不可思議,很颠覆三觀,但,婁競努力說服自己:眼見為實,無論事情是多麽得荒唐。當然,眼睛也會騙人,可這只狗,似乎沒有傷害他的意思,更像是在求救?
婁競蹲下身,往腳邊摸了摸,摸了個空。不但是一只看不見的狗,還是一只無形的狗。也許這段時間看了太多詭異的事,婁競覺得自己異常的冷靜。他想把所有的疑惑、猶豫、掙紮都先放下,因為他與生俱來的直覺告訴他,這只幽靈犬在向求助。
婁競試着往反方向走了幾步,果然腳踝處沒有再傳來被咬的鈍痛感,這只狗在引路……可這不行,太慢了。
婁競從地上撿起一根樹枝,試探:“你要帶我去哪?我看不見你,你試試叼着這根樹枝指方向。”
他等了好幾秒,樹枝還牢牢的握在手中,并沒有神奇的力量把它叼走,正要放棄時,手上感到一股細細的,輕微的拉扯感,婁競立馬松手。就見樹枝懸空浮在離地兩三十公分處,停了停,然後飛快地往前方移動。
婁競心頭一凜,再不敢耽擱,開着手機的電筒飛奔跟上。沒一會,樹枝拐了一個彎,拐進了學校側面的一條街道,這是一條笑直的路,小樹枝飛得更快了,婁競微喘着氣,緊緊跟在後面,這裏有些偏僻,街道兩邊的店鋪大都是早餐店、水果店、小超市……全都大門緊閉。
他跟着小樹枝又跑了一段路,前面是一個老舊的小區,連門衛都沒有,樓層也不高,小區裏零星幾盞路燈,綠化無人修剪,野蠻地自由生長,在夜裏像與人争奪地盤般猙獰。
小樹枝拐進一幢樓的入口,樓梯老舊肮髒,感應燈昏昏黃黃的,婁競跑到二樓拐角時,它自己就熄滅了,不得不用力一拍手,将它重新拍亮。
婁競的不安感越來越重,對于案件他的嗅覺一向靈敏,小樹枝停在第五層,沒有再往上飛。五層住着兩戶人家,門口相對錯開,其中一家半掩着門,婁競不需要指引就知道裏面出事了,他聞到了淡淡的血腥味道。。
小樹枝發出細微的聲響掉在地上,婁競推開門,客廳燈光昏暗,陰影層層,滿室奇怪的光影,擡頭一看,客廳的燈被糊了一層血,腳底老舊的地毯踩上去有什麽滲透出來,是血,沙發背後一個面目全非的中年男人躺在地上,全身都是撕扯出來的傷痕,一塊好肉都沒有,已經死得不能再死了。
饒是婁競經手了很多慘案,還是被這個中年男人的死狀給驚到,側耳聽了聽,其中一個卧室有細碎的聲音,下意識摸槍,才想起自己并沒在執行任務,沒有配槍在身邊,小心翼翼地的靠近門口,他怕裏面有窮兇極惡的歹徒挾持着人質,将旁邊櫃子上放着的一個蘋果扔到門口,蘋果落地發出呠得一聲響,但裏面的人像毫無察覺一般。
婁競驚疑,昏暗的燈光下,門像被什麽撞了一下,更開了一點,然後他聽到一個女人的驚呼聲。當下再不敢猶豫,閃身撲進卧室。
只見卧室裏一個瘦小的女人半拱着肩,像是被什麽咬了一樣,露出痛苦的神色,手上卻死死掐着一個男孩的脖子,嘴裏喃喃念道:“你爸死了,你爸死,畜牲,畜牲,殺父的畜牲,去死去死,阿年,你不孝,你不孝,一起死一起死。”
“操。”婁競咒罵一聲,沖上去一把揪給瘦弱的女人,再看地上男孩,身體溫熱,卻沒了呼吸,他剛才看到男孩的手還在試圖扒拉。然後交疊雙手按壓男孩的胸腔,默念:來得及,來得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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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後的女人似得精神受到了刺激,掙紮着過來要掐死男孩,爬了幾步,忽得發了一聲慘叫,在地翻滾躲避,雙手雙腳胡亂地在空中揮舞。
婁競盡量不讓自己分析,那只看不見的狗正在攻擊那個女人,但眼下,他得先救這個小男孩,好像過了一萬年,又像只過了幾分鐘,婁競的背上整個被汗水打濕,終于,男孩喉中發出咯得一聲響,嘴中無意識地喊:“小白……小白……”
婁競回頭,女人受到的攻擊戛然而止,她驚懼地縮到牆角,低聲念着:“有鬼……有鬼,媽媽錯了,媽媽沒能保護你。”下一秒又惡狠狠地,“畜牲不如,畜牲不如。老子打兒子,天經地義,兒子打老子,天打雷劈,天打雷劈。”
婁競用袖子擦一下額頭的汗,叫了救護車,打了抱警電話,自己用力地喘着氣,真他媽老了,累得他命都快去了半條。
陸城帶着班顧将古墓仔細探了個遍,确認再無可用的線索,按墓室的壁畫看,墓主的血主确實是陪他入棺的。
但是,有人,或者不是人,把它們從墓主的棺木中拿出來,放到骷髅狗那。
“血玉為什麽對他沒用?”班顧盯着棺中的幹屍,道袍金冠包裹着風幹肉似得屍體。讓小骷髅狗擁有生命的血玉,無論生前和死後,對墓主沒有任何的幫助。
這個問題問倒了陸城,苦笑:“我也不知道為什麽。”
班顧歪頭:“一塊玉還挑人?”
陸城說:“也許得去邙山一趟。”他重又看了一遍壁畫,記在心裏,然後跟班顧說道,“先離開這。”
班顧随手将墓主的棺蓋蓋好。
他二人出去時,夜風微涼,襯着蟲鳴和幾聲夜枭的叫聲,份外陰森。陸城的手機一恢複信號,立馬鬼吼鬼叫起來,他拿起一看,嘴角露出一點笑,拉拉班顧:“走你的地宮,去道具組工作室。”
班顧一頭霧水,兩只眼裏全是問號,還是劃出墓道,倆人再出來時已經是工作室的外面,好在大晚上的沒人,不然平空冒出一個地洞,洞裏鑽出倆個人,能把人活活吓死。
陸城拉了班顧,三步并做兩步,工作室的卷閘門拉了一半,透出明亮的燈光。班顧跟着貓眼進去,更怔忡了,工作室內,有懵逼的祝宵,還有一個衣衫不整坐在道具棺材上的沐康霖,他頭發淩亂,裸露的肌膚上布滿□□的吻痕。看到他們,微微一點頭。
“煙。”
“啊?”祝宵半天才意識到沐康霖是在跟自己說話,從屁股兜裏摸出煙,倒出一支,正要扔給沐康霖、
“點上。”
“我操……”祝宵想罵,但今晚的事有點超出的他的認知,忍了,點燃才遞給沐康霖。
沐康霖接過,抽了一口,皺眉,看了看煙上印的LOGO,更嫌棄了,說:“你遲了五分鐘。”
祝宵張了張嘴:“陌生信息,我以為是惡作劇,不是……你怎麽知道我的號碼?”
“我給的。”陸城開口。
班顧的目光落在那口華麗的道具棺材上,上面繁複的紋路新填的顏色紅得詭異,透着一股壓制的力量。
棺材裏關着什麽?
是齊述?
沐康霖用手輕扣了幾下棺蓋,聲音冷淡中透着譏诮:“操/我/操得開心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