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班顧抱着小白的骨架,飄忽忽地飄到外面走廊上,瞪着快曬成人幹的祝宵。

祝宵手一翻,也不知道從哪摸出一支煙:“來一支?”

“不會。”班顧搖頭。

“人生在世,就要煙酒俱全。”祝宵教唆,“小白骨,你生前死後加一塊,怎麽也有個千兒八百年的,十分之九的時間都在睡覺,缺滋少味的,不抽支煙,不喝杯酒,太他媽遺憾了。”

班顧嗤之以鼻,掃了眼地上滿滿一杯的煙蒂,懷疑祝宵吸進去的空氣就沒有不含尼古丁的。

“飯前飯中飯後幾根煙,快活勝神仙。”祝宵吐出一個煙圈,“看你愁眉苦臉的,一包煙下去,煙惱随風去,一散了無蹤。”

班顧嫌棄地揮揮手,往上風口一坐:“陸城不會死。”

“錯,他只是會帶記憶輪回。”祝宵反駁,叼着煙,“算起來還是你賺了。”

“?”班顧直起脖子,憤怒,“本來他死了就可以在地宮陪我了,現在他死都死不了,都不能睡我的石棺。”

“那是靈魂嘛,他的軀殼不還是會狗帶?就跟蛇褪皮一樣,他死一次就是等于褪一次皮,你可以收集他的人褪,只要時間夠長久,你的地宮都裝不下他留下的人褪,還得擴建。”

“……”

“下次他轉世,你還可以收養他,當他的爹,把他從丁點大的小豆丁一點一點拉扯大,多有成就感?”祝宵也不知道想到了什麽,喉嚨裏不斷發出咕咕的笑聲,“等他長大老死了,你再加收集他的人褪放進地宮,你甚至可以收集他每一個年齡段的,從少到老,可以組成幸福的大家庭。”

“……”班顧聽得都快石化了,他果然還是十分讨厭祝宵。

祝宵胡說八道一通,又抽了幾根煙,褲子口袋裏的煙盒空空如也,捏扁後塞回去,從另一個口袋掏出一盒沒拆封的,滿足地再點一支。

“班顧,你一點都不想知道自己是什麽人?”

班顧發了一小會愣,回過神就被祝宵長臂一伸,塞了根煙在手裏,放在鼻端裏輕嗅一下,煙草的味道直沖鼻腔,趕緊塞回給祝宵:“死都死了,生前的身份不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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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想知道自己怎麽死的?”祝宵跟只老鸹似得呱呱亂叫。

班顧搖了下頭,神秘兮兮地說:“只要我不知道我自己的死因,我就可以挑一個最酷的死法。”

“比如?”

“還沒挑好,我在看一千零一種死法,等我看完了,我再挑一種。”班顧挑剔又自戀地說,“我要挑一種死得好看的。”

“哈?”祝宵悶笑出聲,“小白骨,你這心态很不錯,不過,陸城似乎想知道你的死因,暗搓搓地找原司商量,你要不要去打消他的念頭?”

“不要。”班顧一口拒絕。

“為什麽?”祝宵奇怪地問。

班顧理所當然:“陸城可以知道我所有的事。”甚至有點高興怎麽回事?

祝宵過了半晌才撓着自己的胡子,吐一口煙圈:“和你的腦回路無法對街。老陸去你的地宮搞事也沒關系?”

班顧一不小心把小白的腿骨弄歪了一點,小心扳扳好:“我的地宮也是陸城的家,他回家想幹什麽就幹什麽,我也可以帶朋友回陸城的房子。”

“可老陸都不讓你進他的卧室。”祝宵忍不住挑事。

班顧手上的動作一僵,轉了轉眼珠,公交原則,他是不是可以光明正大進陸城的卧室睡他的床,唔……他一點都不了介意給自己按上一個九點左右上床,七點起床的完美鐘。

祝宵憂愁地又點上一支煙,看了眼魂飛天外不知在打着如意算盤的班顧,嘟囔:是生前心髒就大,還是不死骨的心髒本就異于常人?不過,想想這也是好事,不執着于自己的死,那就是放掉了仇怨,認可将舊賬一筆勾消。

班顧的埋骨地對陸城不設防,他不知道班顧在自己身上做了什麽手腳,似乎是從班顧心口挨了一下,他将他送回地宮開始。

原司跟在陸城身後,看陸城熟門熟路地引路,幽靈墓穴乖得跟等爸爸回家的小孩子似得。原司都快要懷疑 ,自己進入的到底是班顧的墓還是陸城的墓。

這是探墓還是回家?

“可能班顧的墓穴把我當成了它的一部分。”陸城解釋,“班顧的地宮有禁令,所入者皆歸他所有。”

“……”原司在莫道上停下腳步,懷疑陸城是不是看他不順眼,挖坑把他給埋了,有禁令還讓他來墓穴,“禁令的範圍?”

“已經是了。”陸城輕描淡寫地回答。

“操。”原司整張臉都黑了,“你們他媽是不是嫌我不是人,搞歧視,想偷偷結果 掉我,讓原伽獨占身體。”有這種禁令在,班顧他媽的想他死他拿多喘一口氣的機會都沒有。

陸城還是那處稍安勿躁的模樣:“出去後讓班顧的取消禁令就好。”

原司暴跳:“姓陸的,你要我幫忙,還他媽算計我。”

陸城眉毛都沒動一下:“班顧很好哄,再說,他對你沒什麽興趣,不會強行把你留在在地宮中。 ”

“我他媽還要謝謝他看不上我?”原司氣得一張眉清目秀的臉扭曲跟放在滾桶洗衣機裏滾幾百遍似得。“我怎麽不覺得他好說話。”那只白骨精看他,眉毛不是眉毛,眼睛不是眼睛的。

陸城笑了一下:“你可以幫班顧一個小忙,事後,他會同意放開禁令的。”

“……”原司懂了,“我們多年同事,你就為了一只狗算計我?”

陸城:“談不上算計,這是有效利用條件。”班顧肯定喜歡這件事,算計半拉同事,陸城一點心理負擔都沒有。

原司血紅着眼,真是老天不公,他沒生下就死得透透的,不得不和孿生弟弟用同一具身體,用了就用了,相依為命的感覺還不錯,偏偏他的能力活像一個奶媽,除了輔助沒啥鳥用,搞死人都做不到。他有一顆當鬼王的心,結果他媽的只能招招魂,修補修補靈魂碎片,殺傷力最強一招目标單一,只能讓惡靈魂飛魄散……去他媽的,姓陸的還給他挖坑,想讓他沒牌面地給一只狗招魂。

陸城沒理會怨氣四溢的原司,墓門洞開,堆積着各種陪葬品的前殿多了很多現代産物,全是班顧悄沒聲的放進來的,陸城甚至看到了一臺曲屏顯示器。

但,人面紋方鼎始終是前殿裏最亂人心神的存在。陸城幾乎是強迫着自己靠近方鼎,用盡了所有意志力才壓下從每個毛孔透出的抗拒。

“原司。”

原司怒火未消,看陸城臉色難看,想搞事,記起原伽的叮囑,才不甘不願地過來繞着方鼎幾周:“很普通的煮過肉的鼎,你居然會怕成這個樣子?啧啧啧……”

“原司!

”陸城的目光一片冰冷。

原司沒好氣将一只手放在方鼎上,另一只手與陸城十指相扣。

陸城眼前一黑,天旋地轉間眼前的景相頓變。他在一個四方平整的祭天臺,四周密密麻麻跪着身着古裝的男女老少,天空一輪腥紅的太陽,他的手邊的方紋鼎熱氣四溢,咕嗵咕嗵地煮着一鍋肉,肉香彌漫,鑽進每個人的鼻腔裏。

這種香,令人作嘔,陸城幾乎要吐出來,他慢慢轉過身,視線落在一個方臺上,那裏躺着一個人,一身華服,一只袖子高高挽起,露出的手臂剮淨了肉,只剩下帶着血絲的白骨。

陸城身形一晃,雙腿發軟,慢慢跪倒在地。那個人像是察覺有人在看他,慢慢轉過頭,一雙陸城日夜相對的眼睛。

班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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