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第68章

“這是魚女。”老村長指着自家門口的供奉笑眯眯的,“我們這莊子後頭不是有一處水潭?有個傳說,說這個水裏住着魚女,能助人捱過荒年。”

老村長十分坦蕩,說得頗為虔誠。

陸城:“是莊子裏獨有的傳說?”

“對,可不就我們莊子裏有,別的地方也沒有水潭。”老村長有些得意,“我們莊子是個好地方啊,山清水秀,這水潭更靈性,水清又甜,有神女住着的關系。”

班顧看着村長門口挂着的魚女,用木頭雕着的一個你,怎麽看怎麽就是個魚婦,不過是PS版的,魚身鮮活,女身優美,比起陸場畫過的僵屍魚喪屍女,簡直是開了十級美顏:“那你們見過魚女嗎?幫你們度地災年?”

老村長一愣,老臉上有些挂不住,這少年長得挺好看,說話怎麽跟拔刀子似得,直問到人臉上:“這是祖宗留下的說法,據說好幾千年呢,這能留下幾千年的,肯定有它的道理。”

陸城問:“于家老宅也供奉魚女?”

老村長又是一愣:“你這麽說我還真沒留意,他們也不住莊子裏頭,宅子都是空着的,請了了村裏的人,三不五時去撣撣灰,開開窗透透活氣。大許是沒有供着吧,得有人才能供靈,初一十五也得有人上柱香。”他答後,又不解反問,“你們問這幹嘛?”

陸城笑笑:“随口問問。”他漫不經心,“以前沒見于家供魚女,有點好奇。”

老村長嘴角往下微微一撇:“我們莊子不是老封建,信啥供啥都可以。但莊子裏頭信這個。 ”言下之意,他們管不了于家信什麽,也不敢管。

班顧拿眼睛瞅着老村長,他很不喜歡這個老頭,應該說,他對整個莊子都不大喜歡,從他們進來碰見老村長,一路過來,那些偷着躲着,鬼鬼祟祟偷瞄他們的村民,每個人都像在窺伺着他。還有那株老槐樹,他也覺得不舒服。

老村長還在絮絮叨叨地說:“現在是沒啥天災人禍,但這,該信還是得信,真夠遇上不好,臨時燒香頂什麽用?”

陸城問:“那魚女靈驗嗎?”

老村長頓時不說話了,好半天才說:“遇事才靈驗,我們莊裏啥事沒有,日子過得又好,勞累不着水裏的神靈。”他不願再在這話題上多說,高聲喊,“老婆子,出來出來,人客到了。”

院子裏一個衣着幹淨身形豐滿的老大娘笑呵呵地出來,一只手上還拎着一只褪了一半毛的雞:“快進來快進來,我這雞剛殺一半呢,身上髒,都不好意思見客。快,快,進來坐,嘗嘗我們這自己炒的茶。晚飯我炖只雞,燒個魚,雞是自家養的走地雞,魚是後頭水潭裏撈的,半點泥腥味都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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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城忙說:“麻煩了。”

“不麻煩不麻煩。”老大娘特熱情,“我們這地方好,就是偏了些,難得見外頭人。”

老村長拉陸城和班顧在院子裏坐下,泡了茶,有點感慨:“唉,年輕人都到外頭去了,像我我倆個兒子都在外頭安了家,一年到頭也難回來。我家老婆子看到你們這些年輕人,就想到孫子。”

“于家沒有在這邊投資産業?”陸城問。

“可不沒有。”老村長伸手指了指,“我們這莊子在山凹子裏,能發展個啥子?而且,現在不都講究綠水青山嘛。于家也說要保護環境,不好破壞了。我孫子說搞農家樂,這不放屁嗎?這山裏頭大老遠,誰願意開車來。”

村長妻子坐那邊殺雞邊笑:“如今這日子過得還有什麽好抱怨?別的村啊莊的有出大企業家沒有?少。偏我們莊子出了。別地出的企業家最多也給莊裏修個路,那也是大功德了,可于家愣是給我們每家每戶都修了房子,還帶裝修的。”

老村長點頭:“好人必有好報。”

陸城還是笑了笑,看班顧不喜歡喝茶,替他将茶喝了。他冷眼相看,于家對莊子裏的回饋有些過于豐厚:“于家對老家感情深厚。”

“可不。”老村長直笑,“就是不常來莊裏,前兩年全莊子想一塊請于家吃個飯的什麽的,可惜見不着人。”

于家幾乎不回亢莊,顯然對這個地方也多少眷戀,于家的所做所為似乎透着很多的矛盾:“老村長見過老于總沒?”

老村長有些茫然,想了半天,然後說:“我好像還真沒見過,于總來過莊子裏,前兩年他們家娃來過,老于總……好像沒來過。不過,我這歲數,記事不行,老于總和我同輩,他年輕時還這世道還不大太平,沒回來過也正常。”

“這麽說,老于總不是亢莊人?”

“……”老村長似乎對于家的認知也是一塌糊塗,越說越說,只含含糊糊說,打他有記憶開始莊子裏就有于家,就是于家的子孫都在外漂着。

村長的妻子倒是豁達,殺着魚:“不管咋說,根在亢莊呢,不然,也不會給莊裏修路修房子的。再有錢,那錢也了不是大風刮來,能灑給陌生人?”

陸城附和點頭:“阿姨說得是。”

村長的妻子殺好雞和魚,起身去廚房:“你們坐,你們坐,坐煩了讓老頭子領你們在莊子裏頭轉轉,晚上住一宿,你們放心,咱家被子都是新的,洗了曬了,幹淨呢。睡一宿,明兒再去山裏頭轉轉,有瀑布,有山溪,你們城裏頭就喜歡看這些。”

“太麻煩了一些。”陸城說。

“不麻煩,半點不麻煩,難得熱鬧呢,再說了,你們是于家的客人,再多事也不麻煩。”村長妻子大樂,說完,大步往廚房走去。

陸城溫和卻又不容拒絕道:“我們自己去周邊轉轉,就不牢煩村長了。”

老村長本想說什麽,但對着路城微笑又冷淡的臉竟然說不出拒絕的話,這年輕人看着文質彬彬的,卻有着說一不二的氣勢,讓人不敢多看他的眼睛。

“那你們小心點。那個颛顼廟在山裏頭,外人不大好找,明兒我再帶你們去。”

陸城随口答應下來,拉了悶悶不樂的班顧出了老村長家的小院。

班顧深身都豎着倒刺,亢莊的屋子都很新,留在亢莊的都是老年人,他們衣着古舊,有些還穿着對襟的衣服,梳着發髻,老态龍鐘;再就是一些無所事事的年輕人,不願去外頭打拼,懶死在莊子裏頭,半點精氣神都沒有,叼着煙,刷着手機,死氣沉沉的。整個亢莊,似乎只有房子又新又有煙火氣,而活着的人卻都是半死不活的,不對,還有那株不知活了多久老不死的古槐。

一個地方,該有活氣的沒有活氣,該是死物卻像能活過來。

班顧覺得哪哪哪都透着不和諧和不适應。

陸城非常擔心班顧的狀态,站在班顧跟前,微微屈身:“上來。”

班顧一眨眼,自動自發地趴在了陸城的背上,将腦袋擱在陸城肩膀上,有點委屈,帶點撒嬌:“陸城,我不喜歡這個地方。”

“嗯。 ”陸城背着他,挑了條小路往山上走,站在略高的地方放下班顧,俯視亢莊,然後微皺着眉,這個地方的布局像一個祭臺。夢裏的場景又一一浮現在他眼前,垂死的班顧靜靜地躺在祭臺的中心,四周無數又渴望瘋狂的眼睛,他們圍着祭臺,一動不動牢牢地盯着正中心,那裏有一場活祭,他們只要得到他的血肉,他們就能獲得新生。

“班顧。”陸城低嘆,用手輕輕掩上班顧的眼睛,然後在他的頭頂輕吻了一記。

“這個地方似乎……”有點眼熟。班顧抓着陸城的手腕,想把他的手稍微扒拉下來一點,還沒等扒拉,又色迷迷在摸了摸陸城的手背,有點舍不得。

空氣一下子變得缱绻,陸城的心柔軟成一灘手,手一帶,正要把人帶進懷裏,班顧更是順勢一倒,此時不接吻,更待何時?

然後,班顧就感到周圍氣息不對,立馬從陸城的懷裏站直身,殺氣騰騰地瞪着山腳往上爬的一行人,眼裏惡意漫生,想把這些拍成紙片吹飛出去。

陸城控住班顧蠢蠢欲動的手,看着來人:“這麽巧?”

居寅和萬教授氣喘籲籲的:“還沒說你們呢,早知你們也來這,咱們就一塊,我們在休息區聽工作人員說有倆帥哥一塊到這邊玩,就猜是你們。”

“你們來這幹什麽?”班顧兇巴巴地問。

“哦,來看瀑布啊,聽說這裏的瀑布很不錯。”居寅說。

萬教授則道:“我的說這有個颛顼廟,來看看。”

居寅看班顧氣呼呼的,哈哈一笑:“小顧別生氣,我也不想當這個電燈泡,這不是巧了嘛。一起一起。”

都到這份上了,不一起還能怎麽着,有鬼沒鬼的,總會露出馬腳。

萬教授帶了單反,時不時拍幾張照片,一邊拍一邊說:“居老師以前來這采過風,勞駕帶個路。”

陸城看了眼居寅。

居寅笑:“都好久的事了,我未必還知道怎麽走。”

萬教授一邊嫌棄一邊聽,笑:“居老師另外一本書裏寫過這颛顼廟,我想着來來看看實物。 ”

居寅走到前面帶路:“也不知道還在不在。”他走了幾步才想起來,“陸總和小顧也一起去看看?”

“行。”陸城也想知道這個颛顼廟裏藏着什麽,他是半點不信居寅的巧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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