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楚君瑞被圖格慶擄去九域草原,但在離城門半日光景的地方,她便被丢下。左右思量,周圍又沒守衛,便想搶匹馬逃回溧陽關。
心思轉動間,帳篷的門就被人掀開,米拉指揮幾個老婆子扛着洗澡的木桶,“哐當”一聲就放在帳篷正中。皺了皺眉:“你怎麽還沒脫幹淨。”
“我自己來便可。”
“不行。”米拉惡狠狠的沖那幾個老婆子使了個眼色,她們一起湧了過來,兩人按住手,一人把楚君瑞身上的衣裳扒光。
“這是什麽?”米拉哼了一聲,接過楚君瑞的衣服,仔細探查,拿出那個碎成兩半的玉镯,在楚君瑞眼前晃了晃,“什麽破東西,還當寶貝藏着。”
說話間,楚君瑞嘴巴被捂住,發出唔唔的掙紮聲,人被丢進半人高的木桶。一個老婆子拿了把黑色鬃毛的刷子,像洗衣裳似得,往她身上用力刮洗。
“咦,你身上怎麽那麽多傷?是被那個公主打的嗎。恩,烏爾都騰格殺了你們那個公主,也算替你報了仇了。”
米拉随口說着,拿着镯子看了半天,忽然意識到楚君瑞嘴被蒙住了,“哎呀呀”嚷了聲,“快點松開她的嘴。”
“說,這個破镯子,為什麽要放在身上。難道你故意弄碎的,想用來行刺二王子嗎!”
楚君瑞皺緊眉頭,身上的鞭傷,因為沒有破皮,反而好得慢。裏面淤了血,碰到便疼。此時被那幾個老婆子,拿刷子用力刷洗,早就疼得說不出話來。
擡眉看向米拉,瞧她年紀還小,大概也就十三四歲的年紀。随口就胡亂編了句:“那是我娘留給我的遺物。公主懲罰我的時候,弄碎了。不舍得扔,就藏在了身上。”
“啊。”米拉瞪大眼睛看着镯子,原本的敵意都消散了些,擡起頭時,轉而露出松了口氣的神情,“只要你聽話,二王子不會打你的。二王子最最和善了。但你要是作怪,我第一個拿馬鞭抽你!”
又皺皺鼻子,将玉镯放在換洗的衣服上面:“既然是你娘的東西,就還給你。”
楚君瑞翹起嘴角,盡她最大可能,釋放出善意:“多謝你了。”眼神往帳篷門飄了一眼,“這裏,這裏是哪裏。是九域麽?”
“啊,哈哈,你們楚人把整個草原都叫九域。你要是想說這裏是,也可以羅。”
米拉扇扇手,走到帳篷邊,嘴裏嘀咕:“婆婆,手腳快點。二王子走時關照了,說他很快就回來了。”剛探出頭,人受驚地一跳,“呀,二王子,你怎麽那麽快就回來了。”
那些婦人聽到米拉說了這麽一句,手忙腳亂把楚君瑞從水裏撈出來。胡拉亂扯着幹布,讓她擦拭幹淨。好在那二王子一直在帳篷外和米拉說話,沒有進來的舉動。而他們高聲說笑,楚君瑞就算是豎着耳朵聽,也聽不懂他們到底在說些什麽。
“好了好了,夫人快點出來吧。”米拉拉開帳篷門,“二王子等很久了。快點。”
楚君瑞抿抿唇,頭發濕漉漉披在腦後,身上的衣裳已經換成像米拉穿的那種,純青色為底,上面用各色布匹縫成衣角,看上去色澤缤紛的很。而衣裳顯然偏小,肩膀處緊巴巴得,到胸口更是繃緊,好在腰間還算寬松。
“嘿,米拉,她穿着你的衣裳,倒是比你好看。”圖格慶揉着米拉的頭發,另一只手則牽着他的紅馬,見楚君瑞別扭地拉扯衣角,又仰頭大笑,“別着急,過幾天就有新衣服穿。”
楚君瑞擠出一絲笑,低下頭,裝出屈服和害羞的神情:“是。謝過二王子。”
“二王子要帶她回去麽?”米拉仰起頭,滿臉崇拜,“可是,她來歷不明,還是留在這裏不會害到您吧。”
“哈哈,米拉可太小看我了。”圖格慶捏捏米拉的臉頰,“就算讓她去殺羊,她大概連羊毛都碰不到。”
米拉長長“哦”了聲,轉過頭沖楚君瑞惡狠狠關照:“你記着,要是讓我知道你有壞心思,我就拿鞭子來抽你。”
“好啊。”楚君瑞淺淺一笑,拍拍放手镯的袖袋,“謝謝你把東西還給我。”
米拉一怔,撇撇嘴:“別以為你裝好人,我就會相信你。你們楚人最狡猾了。”
“好了。既然米拉不放心,不如跟我們一起回去。你騎着馬跟着,到了素圖,你就伺候她吧。”圖格慶翻身上馬,沖楚君瑞問了聲,“喂,女人,你會騎馬嗎?”
米拉露出不可置信的神情,滿臉都是驚喜,回轉頭看向楚君瑞的眼神,也是抑制不住的喜悅。
“我不會。”楚君瑞低着頭,一副手足無措地楚楚可憐模樣,站在圖格慶馬旁,低低懇求,“我,我可以坐馬車。”
“哪裏有人在草原駕馬車的。”不等圖格慶回答,米拉先興沖沖地回絕楚君瑞的要求,“騎馬有什麽難的。快點快點,別耽誤時間。”
圖格慶嘿嘿一笑,居高臨下的看向楚君瑞:“你要是不會騎馬,不如就跟着我們跑回素圖。”
楚君瑞抿抿唇,擡起頭時雙眼漲得通紅,細聲細氣地回應:“那,那給我匹溫順的馬,我,我來試試。”
“哎呀,你們楚國的女人,就是這麽嬌氣!”米拉揮揮手,滿臉瞧不起,“你等着。”
“诶?剛才你可不是這麽副怯生生的模樣。”圖格慶人俯下,拿馬鞭挑起楚君瑞的下颚,“怎麽現在嬌弱起來。”
“我,我怕極了。又不會騎馬,還聽不懂你們說的話。我,我實在是害怕。”
楚君瑞雙手負後,指甲用力,深深掐入皮肉,帶來的疼痛,倒是如願讓鼻尖酸楚。繼而眼眶紅通通的,眼淚在眶裏打轉。
“哈哈,你就為了這個害怕?你見我們殺了你們全部人馬,倒是半點都不擔驚受怕。你可真是有趣。”
楚君瑞凜然,糟糕,剛才在圖格慶眼前已經太過冷靜。現在這幅做作模樣,只怕會适得其反。
還不等她想到回應的法子,米拉騎着黑馬,手裏牽着一匹棕色的小馬回來。那匹棕色的小馬比圖格慶的烈日,大概要矮上半個頭,而且身形瘦弱。
“好啦。這是我們這兒最溫順的馬了,它叫酷雷。”
米拉話音未落,她騎着的黑馬噴了個鼻息,前蹄不耐煩的在地上刨地,突然雙蹄翹起,就像要往楚君瑞身上去踩。
楚君瑞一閃念間,雙手捂着臉,尖叫着不去逃跑,只是原地蹲下。惹得米拉咯咯大笑,對圖格慶得意的說:“二王子,你放心,米拉會幫你看管好這個女人的。”
“好啦,快點騎馬走吧。”圖格慶皺皺眉,不耐煩的一揮馬鞭,帶頭沖了出去,“還有個貴客等着我們呢。”
楚君瑞磨磨蹭蹭爬上馬,米拉早就等得着急,連連催促,但看楚君瑞木手木腳的樣子,拿着馬鞭往前一指:“跟着我們。要是走丢了,就等着被狼吃掉吧。”
說完,鞭子一揮,先往酷雷屁股上一下,也不看楚君瑞如何,拉着缰繩催促她的馬,往前追趕圖格慶。
那酷雷極為溫順,就算被鞭子抽了一記,還是不急不緩地小跑往前。楚君瑞探頭看看跑得只剩背影的兩人,暗道好機會!雖然酷雷性子慢,但要是用碎掉的玉镯去刺馬臀,想必那酷雷也會發狠跑起來。
想着,便回頭看看離城門的距離。這才發現自己身後,無聲無息跟着幾名護衛,馬陣呈扇形,像是半包攏似的。
她眯眯眼,懊惱地轉過頭。既然圖格慶派人跟着她,那逃回去的可能幾乎被阻斷了。現在只有等去了那個什麽素圖,試探圖格慶的口風,看看能不能利用齊昭的名義,讓她回到溧陽關。
慢吞吞的跟着,一陣風吹來,帶着草原獨有的青草香,飄飄忽忽的圍繞着她。楚君瑞彎彎眉眼,自從母後出事,在宮中步步為營,心力交瘁,沒想到此時在這兒,倒突然平生一股自在的感覺。
神情放松下來,左顧右盼,看着周圍風光。騎馬越往草原深處,那草就越高,此時又是夏日,青草綠油油地覆蓋在地面上,草随風舞,人在其中,像是身處綠色海洋波浪中。
突然間,馬蹄聲漸近,迷茫往前看去,就見原先離她遠遠的圖格慶,駕馬飛似得沖了過來。不等楚君瑞反應,人一輕,就被拉到了圖格慶身前。
“嘿,你這個女人,拖拖拉拉的,急死我了。”圖格慶将她摟在胸前,“你這不是騎馬。騎馬應該這樣!”
話音未落,烈日翹起馬蹄一聲嘶鳴,眨眼間,它就沖了出去。楚君瑞只覺得眼前景物飛快向後,不過片刻就追過了米拉,甚至只看到米拉賭氣地瞪了她一眼,就被遠遠地甩下。
身後圖格慶放肆地大笑,“瞧,這才是騎馬。”他靠近楚君瑞,熱騰騰的氣息,噴到楚君瑞的脖頸,“你得學着騎馬,才能讨我的歡心。”
楚君瑞渾身僵硬,雙手抓住鬃毛,她雖然會騎術,但要是從飛速奔跑的馬上掉下來,脖子肯定會被摔斷的。至于圖格慶到底說了些什麽,她倒沒有在意。
“糟糕,你的頭發。”
什麽頭發?楚君瑞緊緊咬着牙,前面有座帳篷,幾乎近在眼前,而烈日還沒停下的意思。帳篷裏走出幾個女人,穿着花哨的衣服,連臉上驚慌的神情都看得清清楚楚。
“快停下!”楚君瑞尖叫。
身後的圖格慶不曉得在搞什麽,拉扯她的頭發,牽動着生疼。
“快停下啊!”楚君瑞尖叫着,雙手放開鬃毛,不管圖格慶了,只顧抓緊缰繩拼死拉起。
圖格慶像是突然清醒起來,抓住缰繩時,将她的手一起握在手心,兩人拉着缰繩往後一仰。烈日被拉扯的擡起馬蹄,不滿地嘶鳴甩頭。
堪堪此時,帳篷裏又走出一個熟悉的身影,讓楚君瑞禁不住呆了片刻,顫顫抖抖說出他的名字:“齊昭?”
作者有話要說: 水壺突然開始喜歡圖格慶了,要不要把他加入男主競争隊伍中呢,哎哎哎,矛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