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楚君瑞被圖格慶帶到了素圖，好不容易讓暴走的烈日停下時，卻見到齊昭出現在眼前。
她從未想過會在這裏見到齊昭，腦中卻想起剛才圖格慶說得那句“貴客”。
“下來。”圖格慶說着，将她從馬鞍上抱着，一起躍下馬。楚君瑞腳踏上平地，就想掙紮開，可一動頭發就生疼。
“別動別動。”圖格慶拉住她，先笑眯眯對齊昭點點頭，“世子不要見怪。稍等片刻。”
齊昭神情溫柔，沒有作聲，淡淡地看着楚君瑞。只是這樣的眼神，讓她卻百般揣測起來，心不由自主跳地飛快，煩躁地往後看了眼：“到底怎麽了？”
“頭發，勾住了我的扣子。”圖格慶手忙腳亂地拉扯，“哎，纏得好緊，拉不開。”
“把彎刀給我。”
“什麽？”圖格慶一愣，“不過纏住了頭發，你就想自盡麽？”
楚君瑞冷眼看向齊昭，手在他面前攤平。齊昭終于露出絲笑意，将挂在腰間的匕首抽出，刀柄向前遞給她。
不等圖格慶反對，楚君瑞微微側首，抓住那縷纏住的發絲，手起刀落，發絲洋洋灑灑飄落了幾縷。她轉過身，發現圖格慶愣住似得，看着他胸前扣子上遺留下的一縷烏絲。
“這樣，就能拿出來了。”楚君瑞抿抿唇，擡手抽走扣子上的頭發，剛想順手丢掉，卻被圖格慶握住手。
“別扔。”
楚君瑞皺皺眉，用力抽出手，倒是把頭發給圖格慶留下。
“世子，這就是你說得那個女人嗎？我圖格慶喜歡，不如就讓給我吧。”
齊昭淡了笑意，似乎冒出怒氣，低低問了句：“二王子，這可跟咱們事先說好的不一樣。”
“別生氣，一切好商量。你喜歡女人，我這裏有各種女人，你随便挑。”圖格慶拍着齊昭的肩膀，回頭對楚君瑞點點頭，“跟我們進去。”
齊昭和圖格慶的對話，讓楚君瑞摸不着頭腦。不過她還是乖巧的低下頭，小心翼翼将齊昭給她的匕首，藏入中衣腰帶，再将外衣仔細蓋上。
動作飛快，趁齊昭和圖格慶轉身一瞬間完成。齊昭在回頭看她時，見她手中少了匕首，不過露出淺笑，卻不發一言，又轉過身應付圖格慶。
剛才差點撞上的帳篷，是圖格慶通常居住會客的地方。帳篷周圍用厚實彩布圍攏，頂上架着紫底鑲銀邊的旗幡，旗幡上繪着狼型圖騰，在風中飛揚時，那狼張牙舞爪像要躍下撲人。
楚君瑞收回眼神，身邊就有人問話。她皺皺眉頭，擺擺手，表示聽不懂。那女人嘆了口氣，才換了楚話：“你就是王子新娶的夫人麽？”
娶？楚君瑞好笑搖頭：“不是。”
正說着，米拉也趕到了。她飛快跳下馬，蹬蹬跑到楚君瑞身邊，沖那個女人挑釁笑道：“桑月婆婆，你怎麽在這兒。沒去伺候忽頓珠夫人嗎？還是忽頓珠夫人又病了。”
桑月婆婆不怒反笑：“我來這兒當然是因為忽頓珠夫人。那你呢，你被丢在楚地邊境放牧，誰給你的膽子，擅自回到二王子的素圖！”
米拉得意揚起笑容，“我有要伺候的夫人。是王子特意命我回來的。”說着，裝模作樣地搖搖楚君瑞的胳膊，“夫人，你說是不是？”
楚君瑞無意卷入任何紛争，淡淡說了句：“剛才圖格慶讓我進去說話，你就留在外面守着罷。”
她本就是公主的身份，居高位養貴氣。剛才無心中便流露出皇家氣度，不過一句話就讓多話的米拉閉上嘴。等楚君瑞掀開帳篷門進去，米拉才回過神，這個夫人叫起二王子的名字，非常順口自然，甚至還帶着一點居高臨下的感覺。
“女人，到我身邊坐。”圖格慶拍拍身邊的軟墊，招呼楚君瑞去坐下。
楚君瑞站在門邊，飛速地掃了一圈。帳篷內，除了齊昭和圖格慶沒有其他人。圖格慶面西對門盤膝而坐，齊昭坐在他右下手，圖格慶左手邊還空着席位，不曉得是留給誰的。
“齊世子。”沒有半點猶豫，楚君瑞走到齊昭身前屈膝行禮，“我，蓮香盼世子許久了。”
齊昭挑眉一笑，“你我之間，哪裏還有那麽多規矩。快點起來。”轉過頭對圖格慶搖頭嘆道，“二王子，這丫頭和我早就，早就心許。您的要求，恕齊昭不能從命。”
“嘿，世子。這個女人可是我圖格慶從刀箭中救下來了，你讓她自己說，要不是我，她早就死在烏爾都的刀下。”
“正是。蓮香僥幸才從亂箭中逃脫，要不是二王子，蓮香早就死了。只是，”楚君瑞頓了頓，擡眼看向齊昭，“公主卻被殺了。”
齊昭一怔，不相信似地扭頭瞪着圖格慶：“二王子，你怎可殺了楚國公主！如此，九域和楚國可就結下不解之仇了。”
“哎，”圖格慶拍拍腦袋，“那可怎麽辦呢？”嘆了口氣，“大哥就覺得要殺了楚國大人物，給他們下馬威。父王聽了大哥的主意，也同意殺公主，出口惡氣。”
齊昭滿臉愁容，轉而面對楚君瑞時，卻從眼中流露出一抹微不可見的笑意：“齊昭來時，是聽說公主被虜。哪曾想卻已經被殺，如此事情便再無回旋之力。”停了停，又轉過頭看向圖格慶，“不知二王子有何計較？”
圖格慶一口飲盡桌上的酒，又沖楚君瑞勾勾手指：“快點過來坐下！”
齊昭卻在此時站起身，擋在楚君瑞身前，雙手攤直：“二王子，齊昭之前求您出兵時，留心年輕女子，就因為她。”
轉過身，拉着楚君瑞到身邊，雙手握緊她的手，放在胸前：“蓮香，我齊昭眼中只有你一人，此生此世非汝不娶。”
楚君瑞心砰砰亂跳，擡頭看向齊昭，就見他滿臉深情，黑眸中似有星光閃閃，像能吸引她沉迷其中的夜空，而她身影小小的，就這麽印刻在齊昭眸中，真如他所說那般，眼中只有一人。
周圍空氣似乎燃燒起來，雙手更像是碰觸到滾燙的東西，卻偏偏不願意丢掉，眼眸連一絲一毫都不願意挪開，只想這麽看着齊昭的雙眼。
“哎呀，看這女人的樣子，我圖格慶算是明白了！那女人可從沒露出這幅溫順的樣子啊。”圖格慶又大大喝了一口酒，哈哈笑了幾聲，“雖說不能得這個女人，不過見識到齊世子的深情一面，也不枉費我圖格慶将她千辛萬苦地帶回來。”
話語讓楚君瑞瞬間驚醒，而原本被齊昭握住的手，在圖格慶這番言論下，齊昭快速放開，沒有半點留戀。甚至剛才手上的溫度也随着齊昭地放手，毫不猶豫地消散幹淨。
楚君瑞木然低下頭，雙手握在一起。斜睨着齊昭神情，見他嘴角勾起一個微不可見的弧度，心裏凜然，差點點就被齊昭的溫柔給騙了！
“這樣吧，看你們扭扭捏捏的，我圖格慶也難受的很。”圖格慶大喊幾聲，“米拉米拉！”
米拉高聲“哎”了聲，從帳篷外走進，圖格慶指着楚君瑞和齊昭擺擺手：“帶他們去說話。等我喝完這壺酒，再讓他們回來。”
“好嘞。”米拉打開帳篷門，沖外面一擺手，“跟米拉來。”
兩人沉默着，跟着米拉去了幾步之遙的另個紅頂帳篷。米拉得意的笑道：“夫人，要你能讨二王子歡心，以後這紅頂帳篷就能賞給你住。離二王子近的很。”
等米拉出去，齊昭不知為什麽一下子逼近楚君瑞，楚君瑞一驚之下就往後退了一步。齊昭不滿地搖搖頭，手拉過她，将她摟進懷裏，湊近她的耳邊，低低說了聲：“有人。”
楚君瑞渾身僵硬，咬着唇“嗯”了聲。齊昭摸着她的頭發，故意高聲說着：“蓮香，今日終于見到了，我，我真是，真是不知該如何是好。咱們，咱們一起回去。”
“回去哪裏？”楚君瑞挑眉看向演戲的齊昭，半真半假說道，“如今哪裏還有容身之處。”
齊昭自然明白她的意思，長嘆一聲，壓低着聲音，在她耳邊輕輕關照：“九域冒然出兵，皇帝震怒。大皇子，呵呵，怕死。便派了我過來探查軍情。”
“他也不怕你趁機回國？再說，楚國難道還缺良将？！”楚君瑞冷笑。
她和齊昭相擁，但兩人極力不讓彼此身體接觸。兩人雖然只隔着一個手掌的距離，卻像是隔着一條翻滾無際的江水，遠遠相對而立。
“齊國皇後即将生育，聽聞國師占蔔為皇子。而楚國大兵在齊國邊境紮營。他料定我不會在此時回國，”齊昭頓了頓，似乎自嘲地輕笑，“送死。”拍拍楚君瑞的頭，“說起楚國的良将，自從武家出事，你們楚國，還真少了良将。”
齊昭低下頭，壓着聲音，一字一句輕嘆：“若我現在為齊國國君，必定傾國之力滅了楚國，以防後患。”
“你敢！”楚君瑞瞬間抽出藏起的匕首，利刃對準齊昭的心髒，“不如我現在就殺了你，以絕後患！”
“哈哈哈。”齊昭低笑，手握住刀柄，稍用力，就将匕首奪下，放回刀鞘，“這利刃應該對準敵人，而不是盟友。”
他擡頭看看帳篷外的人影，聲音更低：“我和九域二王子結盟，幫他奪九域王上的位子。只是，如今我缺了一點信物。”轉過頭，溫柔至極地直視入楚君瑞眼底。
“而你，我最深愛的女人，是我給他最好的信物。蓮香，你會幫我的，是嗎？”
作者有話要說： 齊昭哥哥有點不靠譜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