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顧良辰情場失意,賭場總算扳回些顏面,狠狠贏了許志安一大筆。

許志安在這方面從來不計較,願賭服輸,果斷認栽,顧良辰不由心情大好,幾天來在李素那積壓的郁氣都舒緩了許多,和許志安你來我往,在外面消磨了半天,興致正高,用過午餐,又商議下午去許志安新建的溫泉莊園泡溫泉。

遠郊球場信號不好,顧良辰早晨的時候滿心郁卒無處宣洩,下意識地看所有活人都不順眼,于是他來見許志安,是自己駕車前往的,沒有帶人同行,也沒有想過向身邊人報備一聲。

顧良辰的助理一上午都聯絡不到他,打他電話打不通,打去公司也都說董事長沒有來辦公,不由急的團團轉,只好把電話打去了顧家老宅。

顧存松中午在家,正準備上樓休息,路過前廳,正巧聽得電話響,還是他不認識的號碼,挑挑眉接了起來。

“喂?”

助理耳聽得是個少年的聲音,當即反應過來這是顧家太子爺,聲音恭敬。

“是顧少爺麽?”

顧存松不耐煩的翻了個白眼:“你是誰?有話快說。”

助理顯然被顧存松不耐煩的語氣震懾了,回話飛快:“顧少爺,我是顧總的助理,我一上午都沒聯絡到他,他下午有個會議,晚上還要參加晚宴……”

只是還沒說完,就被顧存松打斷了。

顧存松把電話從左手換到右手:“顧良辰死了?”

助理一愣,條件反射地答:“沒有。”

“那誰允許你打電話到這裏來找他?”

顧家人對私人空間極其看重,助理被顧存松堵得啞口無言,方知自己僭越了,頓時一滴冷汗順着額頭流下來。

顧存松冷着臉,語氣與顧良辰教訓人時無比的像,卻比他更冷靜:“想明白自己的本分,不該做的事情不要做。”

說完“啪”地一聲挂了電話,只留助理在電話另一頭風中淩亂。

顧存松昨天回家時,就已經聽安管家說過,顧良辰住到李素那裏去了,當時就在心裏冷笑了好幾聲,只等着李素什麽時候把他舅舅趕出來,自己權當笑話看。

卻不想一夜過去,顧良辰居然還沒有灰溜溜地回來。

顧存松準備了一肚子刻薄話,無處宣洩,只覺寂寞如雪。

對于顧良辰的安全,顧存松反而不太擔心,他住在李素那,李素定不會讓他出事,就算出事,也多半是李素自己動手打的。更何況,以顧良辰那霸道不吃虧還沒輕沒重的脾氣,一時沒分寸,傷了李素又自己後悔的可能性反而更大些。

顧良辰近些年做慣了甩手掌櫃,平日只管人情往來與應酬,得罪人的事情幾乎沒有,外面的關系也風平浪靜,估計是惹不來什麽仇家,此時旁人聯系不到顧良辰,多半是他和哪個狐朋狗友去找消遣,又沒及時通知,平白惹人幹着急。

話說回來,其實顧存松并不讨厭李素。李素有正經的出身與良好的教養,為人處世溫和有禮,與顧良辰身邊那些混風塵出身的情人床伴有着本質的區別,李素溫文傲氣,冷靜自持,言行皆是氣質沉穩,若不計他與顧良辰的關系,顧存松也要贊李素一聲謙謙君子。李素這個人比顧良辰更多了點兒人情味,只有李素會告訴顧良辰如何用心和他這個外甥相處,也只有李素會勸顧良辰要尊重顧存松的理想。

縱然在顧良辰那種□□蠻橫的脾氣下,這些說教收效甚微。顧存松在外表現的也并不領李素的情。但是每個人心裏都有一副标尺,任何人的所作所為都會被公正地評判。顧存松也一樣,他不對李素表示感激,并不代表他不知道李素為他付出的心思。

他與李素本來是陌生人,這世界上,沒有人會無緣無故地對另一個人好,可是如果真的有人肯付出這種善意,若不是別有所圖,那就只能是真的善良。

李素确實有所圖,可是他這個人清冷孤傲,與顧良辰這樣金光閃閃的顧氏當家人在一起,唯一所圖的竟然是離開。

在這一點上,顧存松對自己的舅舅顧良辰萬分嫌棄,頗有一種恨鐵不成鋼的憤慨,明眼人都看得出李素不是全無情感,只是因為這麽多年的消磨讓他心灰意冷罷了,只要顧良辰肯用心好好對待李素,讓這個人死心塌地,完全不成問題。偏偏顧良辰那價值千金的腦子,商場上殺伐決斷還算清醒,遇見李素,智商直接下降為負,簡直讓人扼腕嘆息。

顧存松從小到大,有意無意地見過顧良辰諸多情人,沒有任何一個能與李素相較一二,退一萬步來說,顧良辰如果非要和一個男人确立關系,從內心來講,顧存松更希望那個人是李素。

顧存松想着,眼珠一轉,捏着下巴輕笑一聲,當機立斷叫了司機,直奔顧氏。

舅舅太沒用,連個老婆都哄不住,顧存松決定親自添一把火,只希望顧良辰在這個檔口掙點氣,不要穿了幫。

顧存松在路上撥了幾次顧良辰的手機,都沒有接通,看來助理說聯系不到他确實是實情。略一思索,撥給了許志安,發現也是同樣接不通的狀态,心下了然,問司機要了許志安秘書的電話,反手就撥了過去。

許志安的秘書接到電話發現是顧家小少爺,他居然問起許志安的行蹤,心下訝異,卻不動聲色也不正面回答,聲音溫柔,語氣依然恭謹:“許總今日不在公司。”

顧存松明白秘書不會貿然向外人說這些事,也不為難他:“我沒別的意思,我舅舅應該與你們許總在一起,他沒帶別人同去,手機也打不通,你若能聯系到你們許總,替我傳個話。”

秘書松了一口氣,她聽聞過顧家太子爺脾氣古怪,真怕顧存松硬逼着她說,沒想到顧存松只是要她傳個話。這點小事,她還是可以做到的,當即應承下來:“顧少爺您說,我們務必派人帶到。”

顧存松哼笑一聲:“跟你們許總說,讓我舅舅今天,能多晚回去,就多晚回去。”

秘書一個頭兩個大:“這……”

顧存松聲音一沉:“這話是我說的,你只管傳給你們許總聽,天大的事兒我擔着。”說完就挂斷了。

秘書一臉黑線,卻只得照辦,着人問清了許志安去處,得知顧良辰确實也和許志安在一起,便親自驅車去了溫泉莊園。

許志安正和徐穎一起在溫泉裏,見秘書過來,以為有什麽要緊事彙報,便起身上來,坐在岸邊。

秘書俯身在他耳邊說了幾句,許志安聽了,勾唇一笑,桃花眼裏滿是戲谑,揮揮手吩咐:“給小松回個話,就說我知道了。”

秘書不明所以,只得照做。

顧存松得到回話的時候人已經在顧氏了,他是顧家真正的太子爺,顧氏公司也常來常往,是以他在顧氏從來都是暢通無阻,沒有人敢攔他的路。

顧存松調整了一個略顯急切的表情,一路行至李素的辦公室,推門而入。

顧存松來時,李素正在打電話,擡頭看見顧存松,眉皺了一下,示意顧存松稍等,這邊匆匆說了兩句,挂了線才面向顧存松:“今天來做什麽?”

顧存松擰着眉,平時那股倨傲的勁頭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一臉嚴肅:“我舅舅昨天是不是在你那?”

李素偏過頭,目光閃過一絲冷意,疲憊的伸手摘下眼鏡去揉眉心:“顧良辰的事情,你該去問他。”

顧存松冷哼一聲:“我倒是想去問他,我也要找得到才能問。”

李素一擡眼,揉眉心的手也停了:“你說什麽?”

顧存松一攤手:“他昨天去了你那,今天早晨開始就沒和任何人聯系過,手機也不通,他助理找不到他,電話打到家裏來了。”

李素手無意識地攥成拳,整個人沉默了一瞬:“……也許他跟誰出去了,一時聯絡不到。”

顧存松輕慢地冷笑了一聲:“是啊,也許。”

說着站起來就往外走,“更也許你馬上就要得償所願了,你不是一直想離開他麽?”

李素也撐着辦公桌站起來:“你去幹什麽?”

顧存松回頭看他,臉上的表情漫不經心:“他的助理說,他下午有個會議,晚上有個晚宴,都要參加,我總要去看看,在哪裏能找到他。”這個少年勾着唇,眼中毫無笑意:“李素,我跟你不一樣,明明擔心的要死,卻偏偏一個字都不肯問。”

李素橫他一眼,無喜無怒:“我與顧良辰的事情,你不清楚。”

顧存松點點頭,眉毛一擡:“是啊,我不清楚,但是有些東西,我比你想象中清楚的多。”

李素默然不語。

顧存松悠然一揚頭,卻是發問:“你早就想離開他,為何直到現在都沒走?”

李素沉默地看着他。

顧存松看出李素眼中醞釀的情緒,一時覺得有趣,回身慢慢走近他:“你早就知道顧良辰不同意我去混娛樂圈,也不同意我組樂隊,你又為什麽去勸他?”

李素看着這個好看的少年走近。

顧存松與顧良辰一樣,有着英俊的面龐,面容棱角分明,唇形好看卻偏薄,他與顧良辰只有眉眼不像,顧良辰是丹鳳眼,眼角微微上揚,顯得分外英氣。

而顧存松的眉眼與李素是同一種類型,形狀介于丹鳳眼與杏眼之間,只覺清冷傲氣。

李素卻從這雙眼中看出了隐約的咄咄逼人。

顧存松仍是少年的身形,略顯單薄,身高卻已經幾乎和李素一樣高,他隔着一張辦公桌的距離,平視着李素的眼睛:“顧良辰把我扔給你管,倒是他無心插柳柳成蔭,不是麽?”

李素目光沉如深淵:“你不需要知道這些東西。”

顧存松不置可否,依然勾着唇:“哦?是麽?”

李素依然如故:“是的。”

顧存松盯着他的面容許久,哼笑一聲:“我怕你會後悔。”

李素閉上眼睛,再睜開,眼中是清冷的光華,他看着顧存松,面無表情:“我不會。”

顧存松看他一瞬,心下一咬牙,轉身就走,心神卻是繃緊了。

好在還沒到門口,他就被李素跟上來按住了肩膀,感受到肩膀傳來的壓力,顧存松微不可查地松了一口氣,回頭看李素時,已經恢複了剛才那副輕慢地神色:“怎麽?”

李素面色如故,松開他,整整衣領:“你回去,我會去找顧良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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