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顧良辰火速聯系了高家,随後自己也去了醫院,沒讓李素跟,只帶了安管家和保镖。
這件事情說來與他有那麽不多不少的關系,他也不能置身事外。
醫院的走廊裏三層外三層地都是高家連夜帶來的人,卻意外地很安靜,只有幾個了解情況的警察低聲問着目擊者問題。
走廊裏不少穿着制服的警察來來回回地走,路過的人不知道出了什麽事,只用畏縮又探究的眼神打量,偶然被高大的警察掃過一眼,就紛紛噤聲走遠。
顧良辰向人群望了一眼,有個眼熟的人也看到了他,就朝他的方向走來,這人走到近前才發現是高斌的一個表弟,也是個警察,叫華川,顧良辰通知的人就是他。
“辰哥。”
顧良辰走過去,拍拍他的肩:“你哥怎麽樣?”
華川搖搖頭:“不樂觀,初步判斷是肇事者從駕駛室一側直撞了過去,我哥受到的傷害是直接的。”
“逃逸車輛抓到沒?”
華川滿臉苦澀:“沒有,那段路太偏,沒有監控,事發時也沒有目擊者,還是一個走錯路的貨車司機叫的救護車,你是我哥手機上最後一個聯系人,醫院就把電話打到你那兒去了。還沒謝謝你通知我們,不然我們還不知道出了事兒。”
顧良辰嘆口氣:“應該的。”
他環視四周,皺了皺眉,又問:“這兒怎麽這麽多人?”
華川又嘆了一口氣,把顧良辰往邊上拉開了人群一點兒距離才開口:“我們不敢通知我姥爺跟我大舅他們,他們年紀大了,身體都不好,我們是想瞞着的,只敢通知我三舅。結果不知道怎麽被我媽知道了……哎,我媽這人護犢子,而且一向喜歡我哥,鬧得動靜就大了點。”
“現在你們家誰在呢?”
“我三舅。”
“帶我去看看。”
華川領着顧良辰進了一間病房改的臨時會客室,裏面坐着一個身材筆挺的中年人,正面色嚴肅地聽一個警察彙報,見他們進來,兩人一起回過頭。
“三舅,辰哥來了。”
高家三叔畢竟是長輩,跟顧家交情一直不錯,顧良辰見了也要行禮,恭恭敬敬地鞠了一個躬:“三叔。”
高家三叔點點頭,一指面前的凳子:“良辰,你坐,正巧,他彙報得這件事跟你也有些關系,一起坐下聽。”
顧良辰聞言一愣,只好按照高家三叔的吩咐在一邊坐下,聽那小警察接着彙報。
“高處走之前看了幾遍顧先生案子的錄像,看到一半兒,又将那一部分反複循環了幾遍,一句話都沒說,就急匆匆地走了。”
他說着還看了顧良辰一眼。“好像是發現了什麽東西。”
高家三叔此時也向顧良辰看了過來。
顧良辰坦率地點了點頭:“三叔,不瞞您說,我最近惹上了一些麻煩,所以求到高斌頭上,他今天出來,也是為了跟我說案子。”
三叔皺了皺眉:“他要跟你說什麽?”
顧良辰搖頭:“他沒提,要跟我見面說,估計電話裏說不清楚。”
“你惹了什麽麻煩?”
顧良辰當着外人不便細說,只把接到恐吓信的事情說了,最後滿臉愧疚:“早知道這樣,今天我就不該讓他出來,三叔,高斌這傷我得負大部分責任,不然我良心難安,您別跟我客氣,有什麽用得上我的,您盡量吩咐。”
高家三叔本來心情不悅。高斌出車禍,雖然是個意外,但是追究起來,如果沒有顧良辰的事,也不會有這麽巧的時間點,可要是全怪在顧良辰頭上,又苛責太過。
聽顧良辰這麽說,臉色稍緩,卻依然板着臉:“你也別大包大攬,意外就是意外,裏面有沒有別的,我會交代人去查。”
高家的長孫出了這樣的事,真的是意外只當高斌倒黴,如果有人動手腳,高家警界世家,絕不會放過動手腳的人。
顧良辰聽了,心下了然。
這時病房門開了,景逸摘了口罩走進來,跟高家三叔打招呼:“三叔好。”
他又分別跟顧良辰與華川點了個頭,就算招呼過了。
高家三叔站起來焦急的問:“怎麽樣?”
景逸往前走了兩步:“我沒有參加手術,只參與了會診,高斌狀态并不樂觀,多處粉碎性骨折,還有內出血,不過您帶來的都是各科權威,他們主刀比我把握多了很多,具體如何,還是要看手術結果的。”
三叔嘆了一口氣,神色疲憊。
在長輩面前說話不方便,高家三叔也明白這一點,他來來往往事情也多,只留下華川,讓顧良辰和景逸幾個不用在這等着。
顧良辰道了別,跟景逸去了他的診室。
景逸往桌子後面一坐,在高家三叔面前恭敬的姿态徹底放松了下來,盯着顧良辰道:“聽說高斌出事還跟你有點關系?”
顧良辰看他一眼:“你都知道了還問。”
“聽說過一點,你最近惹了麻煩?”
“小打小鬧罷了。”
景逸累得骨頭疼,一邊揉肩一邊拿水杯喝水:“也虧得你遇上麻煩,還有人收留你,我還以為李素會讓你哪來回哪去,沒想到,你這過得還算滋潤。”
顧良辰想到李素,心情好了不少:“那是。”
景逸看他那得意的樣子,翻了個白眼。
“不過話說回來,高斌這車禍蹊跷,角度太巧了,你是沒見他剛送進來時候的那個樣子,渾身上下都是血,若不是他車子性能還算好,能頂這一下,估計現在就已經能去評烈士了。”
顧良辰不置可否地“恩”了一聲,看了一眼表,已經很晚了,不知道李素這時候在幹什麽,這幾天他一直跟李素待在一起,一時不見都覺得虧,想着這個,嘴裏問的卻是:“手術要多久?”
景逸看他心不在焉,哼笑一聲:“這可說不準。”
景逸雖然懂他的心思,看着他心不在焉的樣子,又不放心似得加了一句:“這時候你可不能走,雖然你在這也沒什麽用,但是高家要是因為這個跟你不對付,你也不省心。”
顧良辰雖然無奈,卻也承認景逸說的是對的,思索了一番,給安管家打了個電話,交代了一些人情往來方面的事情,跟景逸有一搭沒一搭地聊天。
後來景逸睡了過去,他連聊天的人都沒有了,心裏惦念着那個遠在別處的人,心裏越來越焦躁,仿佛什麽東西都無法疏解。
高斌手術結束的時候已經淩晨,人還沒有度過危險期,什麽時候醒也要看生命力,出了手術室就直接推到了重症室。
高家三叔看到顧良辰一直在醫院陪着等到現在,那一點怨氣也消了,對他臉色緩和不少。
顧良辰惦記着李素,見此時時機正好,婉拒了高家派來送他的司機,立刻找來安管家,讓安管家送他回去。
回到公寓的時候,已經淩晨四點多,顧良辰輕手輕腳地開門,生怕吵醒李素,卻發現客廳裏亮着一盞臺燈,李素蜷縮在沙發上睡着了。
想來沙發上縮手縮腳,李素睡得并不舒服,即使在睡夢中,眉都是皺着的。
微黃的燈光散在夜色裏,鋪染在李素那傲氣的眉眼間,顯得意外的柔和。
顧良辰看着客廳裏的場景,心裏湧上很多意味。
他少年時候叛逆,有時候故意晚回家,他的母親和姐姐就會在顧家老宅的前廳留一盞燈,她們坐在沙發上或者看書或者休息,直到等他回來。
後來,父母與姐姐相繼去世,他流連花叢,每天都在不同的床上醒來,即使回到顧家老宅,那景象如昨的屋內也空空蕩蕩的,再不會有人為他留一盞并不明亮的燈。
他突然想起了自己為什麽一直對李素執念太過。
很多年很多年以前,有一次他與人出去喝酒,喝到很晚,那天他暈暈乎乎的回到與李素一同居住的地方,就發現這個人開着燈在客廳睡着了。
昔年的景象與眼前重疊,在醫院時那無法纾解的滿心焦躁都随着這個景象消失了,那曾經讓他習以為常卻再也尋不得的溫暖,這一瞬間突然全部都回來了。
他這些年究竟做過什麽?
他又無知無覺的錯過了多少像這樣一般該視若珍寶的東西?
顧良辰看着那緊皺着眉的清雅睡顏,伸過手想把那眉撫平。
這個人他辜負了這麽多年,希望彌補還來得及。
李素睡得意識模糊,感覺眉心一熱,睡眼朦胧中,隐約覺得那人是顧良辰。
半夢半醒中的他沒有任何憂患意識,平日裏的冷漠疏離都随着困意模糊了,只記得刻骨銘心的喜歡。
“你回來了?”
顧良辰攬住他,把他打橫抱在懷裏,吻了他眉心一記,安撫道:“恩,你睡吧。”
那懷抱有力而溫暖,他在客廳睡得手腳冰涼,下意識屈從了這一時的溫暖,聽見那安撫的語氣與低沉好聽的聲音,他好像終于等到了該等的人,調整了一個舒服的姿勢,沉沉睡了過去。
顧良辰把李素抱進卧室,安置在床上蓋好被子,自己火速沖了個澡也鑽了進去,把李素摟進懷裏枕着他的胸膛,看着這人,心滿意足。
李素在睡夢裏無意識地蹭了蹭顧良辰的胸膛,仿佛對這觸感非常滿意,就着這樣的姿勢,不再動作地睡熟了。
可苦了顧良辰,用上了有生以來的全部自制力,才控制住自己不去用一些特殊的手段吵醒他。
兩人相擁而眠,這夜晚在擁抱裏意外地溫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