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在重症病房觀察了幾天,景逸又組織了幾次會診,确定顧良辰的身體确實在往好的方向發展,終于讓他轉入了普通病房。

剛開始的幾天,顧良辰的狀态一直不太好,醒來幾個小時就會疲憊,臉色灰白,整個人瘦得厲害,因為躺的太久,胃也有一定程度的萎縮,即使确實需要補充營養,也不能一次吃太多。

顧良辰有傷在身,渾身有多處骨折,氣血虧虛的厲害,更要補充營養,因為不能多吃,所以只能吃一些營養高的流食。安管家為此倒是頗費心思,每天都安排顧家的廚房做一些進補的精致米粥。

用的材料都是上佳的補品,對重創病人的休養極有好處,唯一的缺點就是難吃。

有一天安管家來送餐,李素打開看了一眼,就被那味道沖的直皺眉,問安管家這是什麽。

安管家面不改色道:“李先生,這是參粥。”

看着李素臉上鮮有地露出了嫌棄的表情,安管家都覺得有些心虛,忙解釋,這是真正的野生千年老山參,補氣作用是最好的。

李素感受了一下,發現确實比普通的人參味道重了許多,卻因為煮的時候為了保持藥材的藥性,不能多加調味的東西,藥材本身的味道又太重,因此怎麽聞怎麽覺得奇怪。

想到顧良辰每天吃的都是這樣的“補品”,李素突然覺得有些同情他。

果然粥一端進去,顧良辰只看了一眼就皺了眉,滿臉都是不情願。

李素喂了他兩口,就發現他開始左躲右閃,瞬間有點兒哭笑不得:“顧良辰你幾歲了,吃個飯這麽費勁。”

顧良辰當着李素的面不敢發脾氣,卻依然鼻子不是鼻子臉不是臉:“天天吃這個,吃的嘴裏都是苦的,還不如不吃。”

他身體比剛醒來的時候好了許多,已經能坐起身,可是外傷還沒痊愈,因此渾身上下都包着紗布,此時耍脾氣的樣子,像個打架打輸了并因此賭氣的孩子。

李素卻知道顧良辰的脾氣,不能慣,越慣越得寸進尺,把碗往桌上一放,“當”地一聲,震得顧良辰一哆嗦。

“你吃不吃?”

顧良辰“哼”一聲,偏過頭:“不吃。”

“那好,你不吃的話我走了。”

顧良辰急了:“你不能走!”說着起身就要去拉他,卻牽動了傷口,不由“嘶”地一聲。

李素看着他就來氣,可是也不能不管他,皺着眉去檢查他的傷口,發現有點滲血,剛要按呼叫器叫醫生來,就被顧良辰摟住了。

顧良辰全身上下都是傷,李素不敢推他,只能說:“放手。”

顧良辰摟着他,力氣極大,根本不像一個重傷的病人,說話還甕聲甕氣的:“不放,我每次抱你你都讓我放手,可是我一放手,你就走了。”

李素聽的心裏一動:“那為什麽那時候把我推出去。”

顧良辰一怔,完全沒想到他會冒出這麽一句,愣了片刻,他把頭緩緩埋進了李素的頸窩裏,随即更用力地抱住了他,好像只是為了确定李素的存在,只有這樣才能讓他更安心。

“最開始的時候,我想過,如果炸彈就這麽爆炸了也好,起碼你死的時候能跟我在一起了。”

李素聽了一怔。

顧良辰抱着他,聲音又低沉又暗淡:“你是不是覺得,我一定已經瘋了,我也是這麽覺得的。”

李素的聲音有些啞:“為什麽最後沒有那麽做?”

顧良辰沉默了許久,半晌才說:“我覺得,如果我死了,也許你就會把之前那些不愉快都忘了,只記得我好的一面。”

只記得他們在一起時溫情的畫面.

記得曾經和諧相處琴瑟和鳴的時光.

記得愛與被愛。

“……”李素沉默的僵在他懷裏。

顧良辰用臉蹭着李素頸部細膩的皮膚,溫熱的氣息讓他覺得無比的安心。

“我想賭一把,賭你還對我有感情,賭我還能活過來,就一定不會放開你……”

顧良辰說着,擡起頭正視李素的眼睛:“我是不是賭贏了?”

那目光炙熱,飽含着世界上最瘋狂的念頭與感情,簡直像是要灼傷人一樣。

李素避無可避,被顧良辰直直看進心底。

他不得不承認,顧良辰雖然是個賭徒,但是卻是個運氣非常好的賭徒,無論對手是誰,他總能贏得勝利。

他是生活在食物鏈頂端的野獸,被他看中的獵物,絕無逃脫的可能,在他的賭局裏,普天之下都是天羅地網,以身入局,便注定了被捕獲的命運。

李素被顧良辰炙熱的目光蠱惑了,早就輸了,只是他不想承認。

李素親上來的時候,顧良辰整個人都呆住了,只用了一秒鐘,就突然懂得了李素的意思。顧良辰激動的不能自已,似乎渾身的傷痛在這一刻都已經不複存在了,這麽多年以來,李素第一次主動親吻他,他無論如何都難以自持。

顧良辰很快就反客為主,他按住李素的後腦,掠奪屬于李素的每一分氣息,口舌糾纏的感覺從來都沒有如此美好。

兩人唇舌相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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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存松進來的時候,見到的就是這樣一幅傷風敗俗的場景,不由朝天翻了個白眼。

顧良辰剛醒來的時候,顧存松來過一次,顧良辰那時候因為傷口發炎,發着低燒,剛剛睡着,根本沒看見顧存松。

顧存松集訓時間安排很緊,他昨天連夜完成了計劃任務,才請出一天假跑到醫院來看他舅舅,不想一進門就見到這麽一副景象。

熊孩子才不管他舅舅等李素這一次主動等的多煎熬,毫不猶豫地開啓嘲諷模式棒打鴛鴦:“哎哎哎!注意點影響行不行!這是公共場合,我還未成年!你們兩個能不能控制點兒自己的行為,還有沒有一點兒作為長輩要以身作則的自覺性?”

顧良辰看見顧存松,一口氣差點提不上來,親情在被壞了好事惱羞成怒的那一瞬間早就忘了個精光:“顧存松你個小兔崽子你過來!老子趁早抽死你!”

顧存松根本不怕他,冷哼一聲一臉嘲諷:“喲喲喲,火氣還挺大,就你現在這模樣,不等你跟我動手,你自己就先挂了。”

說着還走過去對着顧良辰一身的繃帶左瞧右看,“太可惜了,怎麽就沒破相呢,你要是破相了我估計李素明天就把你甩了,拿着你的遺産去找十個二十個美男,保證每個都比你省心……你瞪我幹什麽?你英雄救美時候那個壯烈勁兒呢?舅舅不是我說你,一大把年紀了學我們年輕人玩什麽情深意切啊,你是不是傻?看看你這一身的傷,你要是因為這麽蠢得手段就挂了我都看不起你。”

顧良辰氣的把顧存松祖宗八輩都詛咒了一遍,完全忘了顧存松的祖宗其實也是他祖宗。

李素倒是挺淡定,顧存松要是不擠兌顧良辰一頓那就不是顧存松了。

李素拿起顧良辰那碗沒喝完的粥,嘗了嘗,還是溫的,溫度正好,舀起一勺喂到顧良辰嘴邊:“把這吃了。”

顧良辰眉頭擰的成了一個疙瘩。

李素淡定看他一眼:“你不吃我就讓小松喂你。”

顧良辰怒視顧存松一眼,咬咬牙,直接伸手端過碗,把那難喝的粥一口氣全喝了進去。喝完一抹嘴,嫌棄的吞了好幾口口水,才勉強覺得嘴裏人參的怪味道淡了一些。

顧存松一副小人得志的嘴臉:“多大的人了,吃飯這麽費勁。”

顧良辰一愣,只覺得這句話有點耳熟,剛想說話就被李素截住了,他語氣清冷,聲音嚴肅:“跟你舅舅好好說話。”

顧存松扁扁嘴,雖然不情不願,但是真的就老實了:“哦,那舅舅你好點了麽?”

顧良辰覺得自己一定是聽錯了。

李素悠然地看着他:“他好多了,你今天怎麽來了?不用集訓?”

“我昨天把今天的任務趕完了才請假出來的。”

顧存松有點不耐煩:“哎,那什麽,你好好養傷……”說着想起什麽一樣,抓緊了褲子口袋。

李素眼尖,瞥了他一眼:“你口袋裏是什麽?”

顧存松居然有點別扭,臉一紅一白,最後才從口袋裏拿出一個錄音筆扔在床頭櫃上:“我昨天錄的,玉城先生聽了覺得還不錯,你愛聽不聽,你好好養傷,我走了。”

說完跟被踩了尾巴的貓一樣,轉身跑了。

顧存松一走,顧良辰拿起錄音筆,疑惑的看了李素一眼:“這小子吃錯藥了?”

李素白他一眼:“你真是白讓孩子叫你一聲舅舅。”

顧良辰郁悶地睡了一個午覺。

睡醒之後,沒多久,許志安來了。

李素不待見許志安,見他來,也懶得打招呼,抱臂站在一邊,點個頭就算見過了。

許志安對李素的态度已經見怪不怪了,他來一是為了看看顧良辰,另一則,是他發現了一些有趣的事。

許志安不想李素聽到這些事,故意顧左右而言他,聰明如李素,也無意在這聽牆角,只冷笑一聲,就徑直出去了。

許志安見李素出去,也不再跟顧良辰繞彎子,單刀直入:“你車子被人動手腳的事情,我知道是誰做的了。”

顧良辰臉色一沉:“誰?”

許志安一雙桃花眼眨了一眨:“你還記得魏老四嗎?”

顧良辰一怔,飛速地反應了過來:“是他?”

許志安點點頭:“我們現在都在找他。”

顧良辰沉默了很久,再擡起頭,臉上有一些疲憊的神色:“那些事,不要讓李素知道。”

許志安似笑非笑:“我自然不會說,可是……”

“可是什麽?”

許志安右手抓住左手的胳膊,修長的手指無意識在左臂上輕點了兩下,桃花眼嚴肅地直視顧良辰:“我一直覺得,李素早就知道了。”

顧良辰一急:“什麽?!”

許志安并不在意他的焦急,自顧自徑自說下去:“你知道李素跟我說什麽嗎?李素說,魏老四,是我的‘故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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