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二天，關鳴帶邊老伯和邊星去了趟醫院，邊老伯原本說什麽都不肯去，邊星把關鳴搬出來，說人家一番好意咱們不能不領情，他這才唉聲嘆氣地答應。
挂號等候的時候，邊老伯一直用方言唠叨：“換個醫院又要重新做檢查，都是錢啊，你說醫院也真是的，之前在縣城做過檢查了，為什麽還要做一次，這不是騙老百姓的錢嘛……”
說歸說，該做的還是要做，等檢查報告出來後，關鳴領着他們走進專家診室。
關鳴在電視臺工作，專家一眼就認出他來了，笑着跟他說了幾句話，态度和藹地讓邊老伯坐下：“來，把片子拿給我看看。”
邊星立刻将各項報告從袋子裏拿出來放到桌上，緊張地看着他。
專家舉起片子 ，“咦”了一聲，又将片子舉高一點，手指捏住眼鏡腿，眯起眼睛。
邊星抿緊唇，屏息靜氣。
專家皺眉研究了一會兒，轉過頭：“你們之前在哪兒做的檢查？”
邊星悄悄在褲腿上擦了擦手心的汗：“縣城的人民醫院。”
專家：“報告帶來了嗎？”
邊星點點頭，把之前的報告拿出來。
專家接過去仔細看了看，又問了邊老伯一些近況，在他身上摸了摸，最後坐下，笑起來：“哎呀，虛驚一場，小夥子別緊張，你爸爸沒什麽事，之前是檢查錯了！”
邊星愣住：“什麽？”
專家指着兩份報告：“片子沒毛病，看的人診斷錯了，這就是個小囊腫，沒事。”
邊星有點懵，想高興又不太敢，怕自己理解錯了，他将求助的目光轉向關鳴。
關鳴連忙向專家請教：“意思就是，小毛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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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專家肯定地點頭，“你們要是不放心，可以再做個增強，不過我覺得沒必要……”
專家解釋了一堆，邊星聽得似懂非懂，但結論他是明白的，這麽厲害的專家都說沒事，那肯定是真沒事了，他壓住驚喜雀躍，盡量穩重地說：“那我們該怎麽治？”
“我給你們開個藥，吃一段時間就沒問題了。”專家邊說邊教旁邊的實習生開藥，打印出來後檢查一遍，在上面手寫了一串手機號碼，交到邊星手中，“去拿藥吧，在二樓，回去後有什麽問題可以給我打電話。”
邊星感激道謝，知道這是關鳴的面子，朝關鳴看了看。
關鳴在他背上輕輕推了一把：“走，別傻愣着。”
又扭頭跟專家客氣道別：“改天一定請您吃飯。”
專家笑着跟他揮揮手，等他們離開後搖頭嘆息：“唉，縣城缺人才啊，這片子都能看錯。”
三人拿了藥從醫院出來，邊星腳下都是飄的，邊老伯也變得精神起來，走路都不蹒跚了，仿佛年輕了十歲，關鳴看得好笑：“看吧，人的心理狀态也是很重要的。”
邊星用力點頭：“嗯！”
關鳴問：“接下來你們有什麽打算，是要回去了嗎？”
邊星點點頭。
關鳴：“那我好人做到底，送你們去車站。”
邊星看看他，欲言又止。
關鳴瞥過去：“想說什麽？”
邊星：“你找到新工作了嗎？”
關鳴笑起來：“弟弟，我昨天才辭職。”
邊星臉瞬間紅了。
關鳴送他們去旅館收拾行李，又将他們送去車站，邊老伯拉着他的手千恩萬謝，又叮囑邊星一定要好好記住人家的恩情。
邊星用力點頭。
關鳴雲淡風輕：“舉手之勞，我也沒花什麽力氣，你們不用放在心上，車快來了，你們去檢票吧。”
邊星一步三回頭，快到檢票口的時候又跑回來。
關鳴：“怎麽？落什麽東西了？”
“不是。”邊星看着他，認真道，“你找到新工作了，一定要告訴我！”
關鳴哭笑不得，有心逗他：“那我要是找不到新工作呢？”
邊星眨眨眼：“我養你。”
關鳴：“……？”
弟弟，你知道你在說什麽嗎？
邊星：“我有兩百萬，以後還會掙更多錢。”
關鳴：“？？？”
檢票口傳來提示音，邊星對他揮揮手，轉身跑開。
關鳴目送他進去，一直看到他的身影消失在電梯盡頭，原地站了半晌，直到手機來電話，這才回神。
他掏出手機按下接聽：“老秦。”
老秦：“聽說你離職了？找好下家沒？”
關鳴：“不找了。”
老秦：“……？”
關鳴：“我不想努力了。”
老秦：“？？？”
關鳴：“有人要養我。”
老秦：“……不是，你受什麽刺激了？”
關鳴：“你不信？”
老秦：“……”
關鳴：“真有人說要養我，可惜了，沒錄下來，不然可以給你聽聽。”
老秦：“我明天來看你！別想不開啊！等我！”
關鳴語氣恢複正常：“哎哎哎，不用，過幾天我就回H市。”
老秦愣了一下：“打算回來工作？回來也好，這邊機會更多，但是你爸媽他們……”
關鳴：“我另外住。”
老秦：“哦，行，那你回來的時候告訴我，我來接你，順便吃個飯。”
關鳴挂斷電話，開門上車，目光落在旁邊喝空的奶茶杯上，莫名覺得心裏也空了一塊，他将奶茶杯舉到眼前轉一圈，覺得自己有點好笑，摘下眼鏡扔到一邊，擡手在眉間揉了揉。
幾天後，關鳴辦好離職手續，跟關系不錯的同事們吃了頓散夥飯，帶着趙文和周林一起離開S省。
老秦聯系了H市的同學朋友，給關鳴辦了頓接風洗塵宴，因為關鳴在郊區租了房子，就選了離他住處不遠的一家農家樂。
飯桌上有人表示不解：“怎麽不在市區租房子？你工作這麽多年，又沒結婚，缺那點房租嗎？”
關鳴笑了笑：“郊區環境好啊。”
老秦知道他是跟家裏有點不和，怕在市區碰到家人不自在，忙不着痕跡地将話題轉開，扭頭問剛認識的趙文和周林：“怎麽樣？這邊的菜吃得慣吧？”
周林點頭：“嗯！吃得慣！這農家菜很正宗啊，特別香！”
趙文也不生分，點頭直誇，拿着空酒瓶晃了晃：“還有酒嗎？”
關鳴放下筷子站起身：“我去拿。”
這家店承包了半個後山，辦得很有特色，有點半自助的性質，他們是在一個亭子裏吃的飯，去拿酒還得穿過長長的走廊，關鳴離席去前廳，餘光瞥見旁邊走過來一頭牛，也沒怎麽意外。
之前他就看見了，滿山頭散養着家禽家畜，不過用餐區是有栅欄圍着的，而且因為人來人往，很少有動物主動靠近，沒想到這就來了個膽子大的。
關鳴抱了一箱啤酒回來，牛還在，甚至沖他“哞”了一聲，他扭頭看去，腳步頓住：“……不是吧？”
那頭牛全身雪白，額頭有個星光形狀的金色花紋，和之前在村子裏看到的那頭牛一模一樣。
就在他仔細打量的時候，牛突然一躍而起，跳過栅欄跑到他身邊，仰頭看着他：“哞——”
關鳴看看它，再看看那将近一人高的栅欄：“……”
好了，不用打量了，他可以确定，就是同一頭牛。
可能因為這頭牛的眼神特別靈性，關鳴懷疑它還記得自己，便下意識生出幾分內疚：“不好意思啊，早知道當初就把你拉上來了。”
牛低頭在他身上輕輕頂了一下。
他不知道什麽意思，便收回目光，繼續往亭子那邊走，牛在後面亦步亦趨地跟着。
關鳴回頭看它，停下腳步。
它也停下。
關鳴再走，它也跟着繼續走。
關鳴：“……”
桌上有人看見他帶了頭牛過來，“嚯”一聲：“這牛幹嘛呢？”
關鳴：“碰瓷。”
牛小聲“哞”了一下，關鳴竟然聽出點委屈來。
趙文驚訝道：“哎，這不是山裏面那頭牛嘛！怎麽跑這兒來了？這麽漂亮的牛也逃不過飯桌的命運，太慘了吧！”說着朝它伸出手，“過來，給你點吃的。”
牛不理他，緊緊跟着關鳴。
關鳴拿出啤酒：“開瓶器呢？”
旁邊有人遞給他。
他接過來将酒瓶撬開，随手翻過來，愣住。
老秦扭頭：“怎麽了？”
關鳴仔細看了看，将瓶蓋送到他鼻子跟前：“快幫我看看，我懷疑我眼花了。”
老秦垂眼：“再、來、一、瓶。”
全桌人：“？？？”
老秦拍桌：“靠！再來一瓶！”
全桌人：“！！！”
關鳴樂了，将酒瓶重重頓在桌上：“來來來，都給我好好看看，我，關鳴，有生之年，中獎了！”
大家亢奮起來，争着搶着要拿過去看。
關鳴豪氣幹雲：“老子時來運轉了！來，幹杯！”
大家都樂不可支：“轉運了轉運了，幹杯！”
關鳴拿起第二瓶，“啪”一聲撬開，看了看道：“我說我又中獎了你們信不信？”
所有人：“！！！”
他又撬開第三瓶、第四瓶、第五瓶，開一個中一個，開到最後他都有點恍惚了，擡頭問：“我是不是喝醉了？”
“沒有！”大家異口同聲。
老秦第一個湊過來，用力在他肩膀上蹭蹭：“好兄弟，蹭蹭好運！”
趙文也過來湊熱鬧：“我也要！”
所有人一擁而上：“我也要好運！”
關鳴推開他們，飛奔離席，又跳到栅欄外面，指着他們喊：“哎哎哎，過分了啊，我好不容易來點好運，全讓你們蹭走了！”
大家哈哈大笑，把老板喊過來兌獎。
一頓飯結束，大家都有點嗨。
走之前，趙文指着跟在關鳴屁股後面的牛：“老板，這牛是你從山裏帶回來的嗎？”
老板面露疑惑：“這不是我養的牛啊，沒見過。”
趙文：“啥？那它哪兒來的？”
老板是個實誠人，搖搖頭：“不知道啊，它哪兒來的？”
趙文：“……”
關鳴叫了代駕，這會兒車已經停在門口等了，他走過去打開後車門，沒想到那頭牛竟然也跟過去，還搶在前面上了車。
關鳴：“？？？”
作者有話要說： 星星：沒想到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