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寬敞的SUV在這頭自來熟的牛鑽進去之後，瞬間變得擁擠起來，關鳴扶着車門跟它對視很長時間，确定它沒有要下車的意思，忍不住“嘶”一聲，扭頭對旁邊的圍觀群衆問：“這啥意思？”
趙文搓搓喝紅的臉，雙眼放光：“大概是看上你了，主動認主，關哥我看行，把它帶上！”
老秦表示不信：“不能吧，就關鳴這種人憎狗嫌的，能有動物主動靠近？哎關鳴，你不是說之前看到它掉坑裏了嗎，按你那尿性，肯定沒幫忙，是吧？”
周林在旁邊點頭：“對，我們當時忙着采訪呢。”
老秦一拍大腿：“那就對了！這牛是來尋仇的！關鳴你悠着點啊，別看它牛角沒長大，以後長大了，一頭就能頂死你！”
關鳴仔細打量，牛角确實沒長大，短短的，像兩根白玉雕的胡蘿蔔頂在頭上，幹幹淨淨，連一絲雜色都沒有，還怪好看的，他伸手在牛角上摸了摸，觸感溫潤，忍不住又摸了摸，嘴裏卻說：“就這樣的小牛犢子，肉質鮮嫩，我兩天就能把它吃幹抹淨，它找我尋仇……嗷——”
話沒說完，就被牛一頭頂在胸口。
倒是不疼，但有點猝不及防，差點摔地上。
圍觀群衆哈哈大笑，農家樂老板也過來湊熱鬧：“這牛有靈性，你幹脆帶回去養吧。”
趙文立刻附和：“對對對，帶上，帶回去當寵物養，我給你養。”
關鳴原本還有些不樂意，但也不知道怎麽回事，看到這牛又大又亮的黑眼珠子，竟莫名想到了邊星，再加上它額頭的花紋長得像星光，也跟“星”字沾了邊，他就鬼使神差地答應了：“行！”
說完關上後車門，跟大家揮手道別，去前面副駕駛坐着了。
關鳴現在是失業人員，和同樣失業的趙文、周林一起租了郊區的整套農家院，便宜實惠環境好，旁邊還有條河，河邊長滿青草，這個季節正是一片綠的時候。
回去後，關鳴拿出釣魚竿，提上桶：“走，去放牛。”
三人一牛來到河邊，關鳴腿在牛角上碰了碰，伸手指着面前的草地：“看到了吧，這裏一片都是你的，想怎麽吃就怎麽吃，去吧！”
然而牛根本不為所動，就跟着他，走到哪兒跟到哪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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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鳴猜測它可能不餓，也就沒管，自顧自坐下來放魚餌。
趙文和周林倒是特別稀罕這頭牛，趙文是個毛絨控，在牛身上摸了又摸，愛不釋手：“唉，這牛好幹淨啊，太可愛了，它怎麽就光盯着你呢，我這麽喜歡它，它都不拿正眼看我。”
周林在旁邊樂：“你喜歡人家長得好看，那人家也喜歡關哥長得好看呗。”
說完拿起攝像機對着牛一頓猛拍。
兩人圍着牛，當個寶貝似的，一會兒商量着給它起個名字，一會兒說拍點好玩的視頻，做個寵物播主，聊了半天發現關鳴全程沒參與。
趙文扭頭看去：“關哥在幹嘛呢？”
周林也有點疑惑：“好像在笑？”
趙文：“不是吧……笑點在哪裏？”
兩人湊過去，還沒來得及開口，突然讓關鳴甩上來的大魚吓一跳，那條魚被關鳴扔進桶裏，噼裏啪啦甩出一大灘水，之後很快安靜下來，和別的魚一起擠在裏面，艱難游動。
趙文大吃一驚：“乖乖！就這麽會兒功夫，釣了五條魚？”
兩人看關鳴笑得意氣風發的模樣，總算是知道他在高興什麽了，周林蹲下去晃了晃桶：“關哥，你真是時來運轉了啊！我記得你說過你釣魚從來都是當姜太公的……”
關鳴見小牛湊過來，便擡手在它牛角上摸摸：“一辭職就走運，巧不巧，你們說我以前的衰運是不是傻逼單位給我的？”
牛突然眼神閃躲，頭低下去，縮了縮脖子。
關鳴手裏摸了個空：“……？”
這時，不遠處有人喊：“哎？那是關鳴嗎？”
關鳴回頭，見三個挂着相機的男人走過來，目光在他們的設備上打量一圈，放下魚竿站起身。
三人走到跟前，為首的中年男人笑着伸出手：“還真是關鳴啊，摘了眼鏡差點沒敢認，你好，我是做自媒體的，鴿視頻。”
鴿視頻在業內有點名氣，還跟老秦合作過，這次對邊星的短期炒作他們也出過力，關鳴給面子地跟他握了握手：“你好，你們來這裏是？”
中年男人嘆口氣：“唉，我們想做個邊星的專訪，可惜聯系不上他，今天運氣好有人看到他在車站出現，我們就一路追過去，結果他跑太快，跟丢了。”
“他來H市了？”關鳴有些驚訝，“不過車站離這兒可不近，你們怎麽追到這兒來了？”
中年男人：“追着追着就到這兒了，我們想着他跟你認識，就過來問問。”
關鳴笑了笑：“那你們可要失望了，我沒看到他。”
中年男人有些狐疑，但也好意思追問，想着關鳴人氣也不低，便臨時改變決定：“那我們能采訪你嗎？”
關鳴今天轉運，心情好：“行啊，就在這兒吧。”
當天晚上，鴿視頻放出了他們的新采訪，受訪對象是關鳴，看得出來這家做內容很用心，雖然是臨時決定的采訪，但問的問題都挺有水平，還會挖掘受訪者的特色，找有趣的點、造梗玩梗，一放出來，轉評數就蹭蹭往上漲。
“哈哈哈哈關鳴是個逗比吧？為什麽要一邊釣魚一邊接受采訪？好像個退休老大爺。”
“關鍵釣魚技術還很好，這條河的魚都快被他釣光了吧？”
“不光釣魚，還放牛，絕了，這是什麽悠閑的退休生活。”
“這牛好幹淨好漂亮好可愛啊，是當寵物養的嗎？”
“慕了慕了，我也想養牛牛，牛牛好可愛，一直緊挨着他。”
“牛牛是在求撫摸嗎？關鳴你倒是摸啊！”
“牛牛委屈，關鳴你沒有心！”
“我懷疑牛牛聽得懂人話，每次記者問問題的時候，它都一動不動，記者問完了它就去看關鳴。”
“對，而且它的眼睛好像會說話！”
采訪視頻的熱度很高，原本主題是圍繞關鳴的業務範圍，順便聊聊他以前求學和工作中的趣事，沒想到最後大家的關注點全跑到牛身上去了，一大群網友去關鳴賬號下嗷嗷叫着求發牛牛照片。
然而這時候，關鳴早把采訪抛到腦後，他剛吃完晚飯，正坐在院子裏給邊星打電話。
“您好，您所撥打的電話已關機……”
關鳴耐着性子等了幾分鐘，再次打過去。
“您好，您所撥打的電話已關機……”
關鳴：“……”
牛在旁邊輕輕頂他，他随手撥開牛頭：“哎趙文，你喂牛了嗎？”
趙文：“喂過了。”
“那它怎麽一直頂我？沒吃飽？”
趙文“嘿嘿”笑了一下：“可能吧，畢竟咱們也沒多少青菜。”
關鳴一下子跳起來：“什麽？你給它吃青菜？？？”
趙文：“對啊，你看白天，它一口草都沒吃，我就想着那些草可能不合它胃口，就把家裏青菜拿出來喂它了，就那麽一點點，肯定不夠，要不咱明天去菜場多買點。”
關鳴氣樂了：“你也太敗家了，拿青菜養牛？青菜有多貴你知道嗎？我都省着吃！”
趙文咕哝：“那也沒肉貴啊，比養狗劃算多了。”
關鳴扭頭看牛，牛把頭低着，像做了錯事的小孩，他暴躁道：“是挺劃算，養肥了賣錢就回本了。”
趙文立刻老母雞上身，跑過去張開雙臂護在牛的前面：“關哥你別吓唬它，你看它都委屈了。”說着又轉身在牛的頭上摸摸，輕聲細語道，“你別信他說的，他就刀子嘴，心軟着呢，不可能賣你。”
關鳴冷哼：“誰說我心軟的？明天開始，它的口糧讓它自己掙，你們誰去給它開個賬號，讓它做個萌寵播主，扣除運營成本，剩下的都歸它。”
趙文：“……”
神特麽運營成本。
關鳴轉身繼續給邊星打電話，如此堅持了将近一個小時，還是沒打通，他想了想，将電話打到S臺，讓前同事幫忙找到邊老伯兒女的電話號碼，之後多番折騰，聯系上了村裏的支教老師。
支教老師聽說是打聽邊星的，忙往邊老伯家跑了一趟，回電話告訴他說，邊星不在村子裏。
關鳴之前聽鴿視頻說的話還覺得有點離譜，現在心裏倒是有幾分信了：“他是到H市了嗎？”
支教老師：“他爸說是去劇團了，劇團在當地縣城。”
關鳴想起來邊星在學皮影戲：“那麻煩你再幫我問問劇團的電話？”
支教老師答應了，很快将電話號碼給他發過來。
關鳴又打電話到劇團，那邊說邊星不在劇團，最近請假回家了。
關鳴算算時間，心裏突然有點不安，家裏說去劇團了，劇團又說是回家了，這要放在學校的學生身上，還可以猜測是曠課打游戲什麽的，但據他觀察，邊星樸實能幹，還孝順好學，根本不像會瞞着家人朋友做什麽事的皮孩子。
鴿視頻說看到他出現在H市的車站，難道他真的來這裏了？總不會是來找自己的吧？在今天的采訪視頻放出來之前，根本沒幾個人知道自己在H市，但如果邊星去S省打聽過，也不是完全沒可能……
關鳴站起身在院子裏來回踱步：“現在還有人會手機關機超過一小時嗎？”
趙文：“有啊，玩到沒電就關機了呗。”
關鳴：“邊星不玩手機。”
趙文：“那就是被人偷了。”
關鳴心裏不踏實，轉身進屋：“我出去找找。”
趙文和周林面面相觑，都有點不能理解，他們采訪過很多人，關鳴也确實幫助過一些受訪對象，但節目都做完了，他怎麽還這麽關心人家？這售後期也太長了吧？
關鳴簡單換了身衣服便走出來：“我帶鑰匙了，你們晚上把門鎖好。”
經過牛身邊，在它牛角上摸了摸：“記得給它起個藝名。”
趙文、周林：“……”
作者有話要說： 關鳴：這牛犢子，我兩天就能吃幹抹淨。
……………………
關鳴：真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