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關鳴開着車，從晚上六點一直到将近十點，從郊區到市區，大街小巷轉了個遍，都沒看到邊星的影子，最後他實在累了，在路邊停靠下來，望着附近廣場上的噴泉嘆了口氣。
這時候，老秦打視頻電話過來：“老關，你還沒睡吧？”
關鳴：“沒呢。”
老秦：“咦你在車上？這麽晚去哪兒？”
關鳴：“找人。”
老秦：“找誰啊？”
關鳴沉默片刻：“……邊星，他好像來H市了，手機一直關機。”
老秦在那頭也沉默了，半晌才開口，語氣帶着點試探：“我說老關啊，現在晚上十點，邊星他還在長身體的年紀，十點關機睡覺很正常。”
關鳴搓了搓臉：“他從五點就關機了，也可能更早。”
老秦隔着屏幕打量他神色：“所以你找了整整五個小時？”
關鳴糾正道：“四個小時，還有一個小時在打他電話。”
老秦一個後仰，臉上是不可思議：“……瘋了吧你？”
關鳴愣了愣，沒回這句，擡眼問道：“這麽晚打電話過來，有什麽事？”
老秦：“哦，就是問問你，後面有什麽打算，要不要過來跟我一起幹？”
關鳴手指在方向盤上敲了一會兒：“自媒體我不熟，我先想想。”
老秦跟他知根知底，明白他多半還是想去電視臺應聘，就沒當說客：“行，你先想想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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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鳴有點過意不去，看着車外的人行道出了會兒神，最後嘆口氣，掏心窩道：“人生就成家立業兩件大事，我不能兩件事都讓父母失望。”
老秦理解他的顧慮，點頭道：“我明白的，你別往心裏去，我就是給你留條後路，你哪天想幹了，随時來找我。”
關鳴笑了笑：“謝謝了。”
老秦：“害，咱倆什麽關系，用不着說那些。”
這時候，手機裏傳來年輕女人說話的聲音：“老秦，你丫頭睡不着，要你去哄。”
“哎！來了！”老秦正在沙發上歪着，聞言立刻起身，對關鳴道，“先不跟你說了啊，任務來了。”
關鳴點頭，臉上的笑容帶了點羨慕。
挂斷電話後沒多久，趙文打了過來，吞吞吐吐地說：“關哥，牛跑了。”
關鳴笑容僵住：“什麽？誰跑了？”
趙文：“牛，牛跑了，剛剛我睡到一半起來上廁所，發現它不見了，不知道什麽時候跑的。”
關鳴：“……”
趙文：“而且很詭異的是，我們原來鎖好門睡覺的，結果剛剛起來發現，門鎖開了，周林跟我都推測，很可能是牛自己開門出去的。”
關鳴：“……？你們為什麽不想想可能是你們忘記鎖了？”
趙文：“不可能，荒郊野嶺的，我和周林都有點怕，反複确認過。”
關鳴：“……那可能是進賊了，你們看看東西少沒少。”
趙文：“也不可能，除了牛什麽都沒丢，而且鎖沒壞，只能是從裏面開的。”
關鳴：“那就是……夢游？”
趙文陷入沉默，扭頭和周林大眼瞪小眼，彼此猜疑。
關鳴問：“牛真跑了？院子周圍都找過了？”
趙文：“找過了，我們還打着手電看過腳印，好像過河了。”
關鳴皺眉：“啧，這牛怎麽回事，先是死活要跟着過來，現在又說跑就跑……等會兒我回來再找找。”
趙文小聲哔哔：“你找啊？你不是不稀罕它嗎？我還懷疑它是被你兇跑的呢。”
關鳴：“……”
趙文：“關哥你還沒回來嗎？找到人沒？”
“大海撈針我上哪兒找，我……”關鳴擡眼，目光落在噴泉旁邊的長椅上，目光發直，“我找到了。”
趙文：“哎？”
關鳴飛快地挂斷電話，推開車門下去，大步走向坐在那兒低頭不知道在幹什麽的邊星。
邊星瞄着腳步靠近，擡起頭：“關鳴？”
關鳴撐着膝蓋彎下腰，跟他對視：“邊星你怎麽回事？手機一直關機。”
邊星眼睛飄向別的地方：“哦，手機沒電了，我沒帶充電器。”
關鳴：“那你這麽晚坐在外面幹什麽？有住的地方嗎？不會身份證也沒帶吧？”
邊星垂眼：“身份證帶了，但是錢在手機裏，我手機沒電了。”
關鳴沒脾氣了：“你怎麽這麽牛？十二歲就能出門幫你爸賣菜，怎麽現在十八了不知道出遠門要帶現金？”
邊星抿抿嘴，依然不跟他對視：“現金被偷了。”
關鳴面色微變：“多少？”
邊星：“兩百多。”
關鳴松口氣，直起腰：“還好損失不大，你跟我走吧，去我那兒睡。”
邊星立刻站起身，笑起來：“謝謝你！”
關鳴被他笑得心癢頭暈，深吸口氣偏頭看向旁邊。
邊星低聲道：“對不起，讓你擔心了。”
關鳴轉回頭，目光卻低垂着沒看他：“我碰巧路過，你對不起什麽？”
邊星眨眨眼，臉上閃過說錯話的懊惱：“哦。”
關鳴忽然注意到他褲腿的顏色比較深，蹲下去拎着看了看，又用手指摸了摸，皺眉擡頭：“你怎麽褲腿濕了？”
邊星低頭跟他對視，從這個角度看他的感覺有點新奇，還生出點莫名其妙的不自在，他心虛地瞥向旁邊的噴泉：“剛剛不小心踩到水裏了。”
關鳴朝噴泉看了看：“你可真牛。”
邊星：“……”
關鳴給他褲腿擰了擰水：“現在早晚溫差大，夜裏還是挺涼的，等會兒你跟我回去，先洗澡換衣服。”
邊星腿往後縮，讓他捉住，直到擰不出水了才放開。
關鳴問：“錢在車上就沒了？”見邊星點頭，又問，“一天沒吃飯了？”
邊星還沒開口，肚子裏非常應景地響起“咕嚕”聲，他見關鳴盯着自己，臉慢慢紅了，低聲道：“吃了點青菜，沒飽。”
關鳴樂起來：“你也就吃了點青菜啊？”
邊星沒吭聲。
關鳴握住他手腕：“走，上車。”
邊星讓他拽着，很聽話地跟着走到車旁邊，被他塞進副駕駛。
關鳴沒立刻上車，去旁邊KFC買了份套餐，過來後從車窗塞進來：“這會兒飯店都關門了，先吃點快餐吧。”
邊星面露愧疚：“謝謝，給你添麻煩了。”
關鳴笑道：“不麻煩，順手的事。”
邊星目光跟着他從車頭右邊移到左邊，最後看他坐進來。
關鳴被他看得起了層燥熱，松了松領口，伸手給他袋子打開：“吃啊，看我能下飯還是怎麽的？”
邊星低頭：“哦。”
邊星吃東西很快，但吃相很斯文，沒多久就把袋子裏的東西吃掉大半，他還不忘關鳴，扭頭問他：“你要不要吃？”
關鳴搖頭：“我不餓。”
開到郊區的時候，關鳴發現邊星已經把所有東西都吃完了，除了嫩牛五方，他側身過去看看：“怎麽，不愛吃這個？嫌辣？”
邊星點頭：“嗯。”
關鳴把車停下來：“那給我吧。”
邊星把嫩牛五方遞給他：“你怎麽不問我來這裏幹什麽？”
關鳴頓了頓：“不知道是不是私事，怕問了不合适。”
邊星：“哦。”
關鳴側過身，借着頂燈看他：“你的意思是我能問？那你來這裏幹什麽？”
邊星：“來找你。”
關鳴差點把手裏的嫩牛五方捏碎，他目光落在邊星的側臉上，瞳孔融進夜色，又黑又深。
邊星毫無所覺，認真道：“我想等你找到工作再回去。”
關鳴喉結用力動了一下，将嫩牛五方塞進嘴裏，含糊道：“年紀不大，倒挺愛操心的，打個電話問問就好了，幹嘛特地跑過來？”
邊星朝他看看，眼神純粹真摯：“你是因為我才丢了工作，我不知道怎麽才能幫到你，不過來看看，我不安心。”
關鳴笑起來，伸手在他頭發上薅了一把：“什麽毛病，你來看一眼，我就能找到工作了？”
發絲從指間滑過，不過是瞬間的事，關鳴收回手的時候卻覺得有一股酥麻蹿遍全身，半天消不下去，他閉上眼深吸口氣。
完了完了……
邊星道：“最起碼看看你吃住怎麽樣，不然我睡不着。”
“吃住怎麽樣，一會兒你就知道了。”關鳴拿紙巾擦擦手，重新啓動車子，沒多久就到了他們租住的農家院。
關鳴領着邊星進屋的時候，已經快十二點了，趙文和周林睡得正熟，關鳴沒吵他們，拿上衣服讓邊星去洗澡，低聲吩咐道：“我去找找牛，你一會兒洗漱完了自己去東邊房間裏睡，被子什麽都是幹淨的。”
邊星低頭接過衣服，同樣壓低聲音：“那你睡哪兒？”
這話帶着點氣音，直往耳朵裏鑽，關鳴居心不良，好好一句關心的話愣是給聽歪了，他走到旁邊倒了杯冷水“咕咚咕咚”灌下，半晌才開口：“我睡書房。”
農家院有東西兩個屋，面積都挺大，西房擺着兩張床，東房只有一個，關鳴考慮到萬一有朋友過來，就在東房隔了一間做書房，裏面擺上沙發床，沒想到朋友沒用上，今晚自己先用上了。
他看着邊星走進浴室，轉身拿着手電筒出門，然而前後左右都轉遍了也沒找到那頭牛，最後他看看時間，選擇放棄，回去鎖好院門，自己也去洗了個澡。
這時候已經到了後半夜，關鳴困得直打哈欠，他看看天上的的月亮，感慨一下郊區的夜景真不錯，之後穿過院子裏鋪着青磚的地面，推開東邊的門，放輕動作走進去。
房間裏拉着窗簾，一片漆黑，但很快眼睛就适應了，他沒往床上看，轉身朝隔間走去，推開門直奔沙發床，一頭栽下去。
“啊——關鳴——”
黑暗中響起悶哼，緊接着是邊星喊他的聲音。
關鳴懵了，感覺自己壓到了什麽，手動了動。
邊星突然笑起來，笑出氣音：“癢……”
關鳴腦子像被榔頭砸了，“嗡嗡”響，他急忙起身，“啪”一下摁亮開關，看向沙發床上的人，嗓音微啞：“你怎麽睡這兒了？”
邊星爬起來，頭發有點亂，關鳴的衣服穿在他身上略顯大，松松垮垮的，下擺胡亂塞在褲腰裏，看起來比平時多了幾分随性散漫，他走到關鳴身邊，烏黑的眼睫毛忽閃着：“是不是吓到你了？我是客人，書房應該給我睡。”
關鳴鬼使神差地伸出手，指尖觸碰到他臉上。
邊星神色茫然：“怎麽了？”
關鳴猛然驚醒，飛快地收回手：“沒什麽，粘了根線頭。”
說着突然變臉，惡狠狠道：“去床上睡，差點被你吓死。”
邊星吓一跳：“……”
關鳴：“快去。”
邊星：“……哦。”
作者有話要說： 關鳴：兇給你看一下！
星星：QAQ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