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沈珩嘴角被咬破皮的那一塊,在處理完血漬後就看不出什麽了,只有喝水吃飯牽扯到的時候會突然的刺痛一下。
第二天江知禺很早便去上班了,沈珩自己坐地鐵去了律所。
秦書易手頭的案子很多,沈珩之前跟了幾件,他便有意想讓沈珩休息休息,畢竟還是新人,這樣跟着自己高強度的工作,他擔心沈珩受不了。
所以在沈珩一大早去給他送材料的時候,他只是給他布置了點簡單的檢索任務和文書撰寫,雖然簡單,但有點雜,還專門囑咐了,讓他一周之後再交給自己。
沈珩心思聰明靈巧,自然聽得出來秦書易話中是什麽意思,也就欣然接受了他布置的任務。
中午吃飯的時候,何越托着餐盤,和沈珩并肩站在一起排隊。他倆湊得很近,何越探頭去看今天有哪些菜式,伸長脖子瞧了半天也沒看到,只得放棄,轉頭的時候看了眼沈珩,他眯着眼打量了一下,又仔細端詳了兩秒。
“看什麽呢?”沈珩在衆目睽睽之下被他這樣盯着,感覺有些奇怪,便開口問道。
“你嘴破了?”何越的語氣中帶着疑問:“我怎麽感覺你這裏…”他用手指了指自己的嘴角:“有傷口。”
何越是出了名的眼睛厲害,沈珩無奈的笑了笑:“是啊,最近風大,天太幹了,嘴角不小心裂了個口子。”
“你也不能仗着自己臉好看就不好好保養啊。”何越搖搖頭,一臉的痛心疾首:“我那兒還有幾瓶剛買的凡士林,屈臣氏打折買二送一,一會回去我給你拿一瓶。”
“好啊。”沈珩笑了起來。
他倆站在人群中排着隊,中午的樓下餐廳前後左右都是人,由于沈珩在身邊的原因,何越難得嘗到了一把不會被人擠來擠去的快樂。
“對了阿珩,昨天我給你發的微信看到了嗎?怎麽沒回,我等了半天呢。”何越拿起勺子給自己盛着糖醋小排,一邊頭也不擡的跟沈珩說話,并沒注意到沈珩臉上一閃而過的表情。
“我跟你說啊,那房間雖然說比你之前住的要小一點,但是很幹淨,一個人住綽綽有餘,還是兩層的,上層用來睡覺,下面放點兒東西,能當個小客廳用。”何越喋喋不休道:“一會你直接在我手機上看照片吧,我還拍了幾個小視頻給你。”
“不用了。”沈珩給自己盛了一勺番茄魚丸湯,和何越找了個位置一起坐下,何越一愣:“啥?”
“這兩天辛苦你了,我想了想,還是先不搬家了。”沈珩語氣有點抱歉:“回頭我請你吃個飯,你代我和房東也道個歉,說我不租了。”
“這又不算什麽大事。”何越大方的一揮手,笑嘻嘻道:“但是你要是想請我吃飯的話也不是不可以。”
“好,你定時間。”沈珩答應的很利落。
何越一邊的腮幫子塞的鼓鼓囊囊的,他吐掉一口骨頭,擦了擦嘴:“不急,這周五你不是過生日嗎,到時候再說。”
“老三他們之前說想你了,我就考慮着要不要在你生日那天把他們叫來,一起吃個飯玩一玩,你手上的案子不是做完了嗎?我那個破産清算的這兩天就能結束,咱們好好去放松一下,你看怎麽樣?”
沈珩猶豫了一下,他怕要是江知禺那天提前下班在家裏等着他了,半天等不到會不耐煩。但只是跟朋友們吃頓飯,應該花不了多長時間,要是他們還想帶着自己一塊兒出去通宵,找個合适的理由拒絕就好了。
“可以啊,這周五嗎?”沈珩輕輕問道。
“嗯,對。”何越點了點頭:“知道你不喜歡人多,我就叫咱們幾個大學玩得好的,其他人一概不叫。”
何越說到這裏,像是想起了什麽,突然賊兮兮的笑了起來:“你要帶家屬嗎?”
沈珩一怔,旋即瞅了他一眼,哼笑:“不帶。”
“嗯哈哈哈。”何越差點被一口茶嗆到,卻仍然堅持開口:“看你這個表情我就知道你沒跟江知禺鬧別扭,你前幾天發微信給我讓我幫你找房子的時候我還以為你和他之間出現啥情感裂縫要鬧分手了,但是我又不敢問,啧,知道你過得好,哥哥我也就放心了。”
他滿目慈祥的眯着眼睛,想上手去摸沈珩的頭發,結果被沈珩一擡手臂擋了回去:“吃你的飯。”
“好好好。”何越低頭扒了幾口肉,“行了,咱們回去吧。”
日子看似平穩的過着。
江知禺果然如他自己所說,這幾天都沒有回公寓,沈珩每天會在上班下班的時候按時給他發微信,告訴他自己在幹嘛。
中間江知禺只回過他一次,還是在沈珩說自己一會兒晚上要去趟法院找檔案,晚一點回家的時候,他輕飄飄的回了句知道了。
那時候他正在和江之辭面對面坐着喝酒,江之辭從國外回來以後,出乎意料的沒有過問插手家裏公司的任何事情,他在國外的事業打拼的還算安穩,回國只是為了看看家人結個婚。
他從小就沒什麽經商頭腦,這方面比不上江知禺,所以他只接手了個小公司,在國外無拘無束的,現在過得也算舒坦。
“你養的那個小鴨子找你了?”看見江知禺低頭認真打字的模樣,江之辭調笑了一聲。
江知禺沒理他,回完消息之後就把手機扔在了一邊,別過眼神俯瞰窗外琳琅閃爍的夜景:“他不是鴨子。”
“哦,那是你養的小情人。”江之辭抿了口酒:“有照片嗎?”
“沒有。”
“難得看你對人這麽上心。”江之辭微醺,半眯着眼注視着這個比自己小了三歲的弟弟。
他當初出國之前江知禺還周身處處環繞着輕狂傲慢,這次回來,他眉宇之間已經有了成熟男人的氣質,身形挺拔高大,擡眼垂眸之間都透露着一股拒人于千裏之外的架勢。
“嗯,黏人。”江知禺漫不經心地回答。
“黏人?那等你甩了他的時候,他會不會惹事?”江之辭微不可及的皺了皺眉頭:“像這樣的,早點斷了就少幾分麻煩。”
“再說吧。”江知禺避而不談,不知道為什麽,他現在只要想到什麽時候會和沈珩分開,心中就難以抑制煩悶到要溢出的暴躁想法。
他悠悠飲下杯內殘餘的澄澈液體,放下酒杯站起身,站在窗邊,注視着窗外的璀璨燈火。
45層是能夠讓身在室內的人俯瞰到這座城市景色的最佳角度,能夠站在這裏的人,從來都有資本高高在上,目空一切。
江之辭見狀,知道觸了雷,便也不說話了,默不作聲地從酒櫃邊站起,離開了吧臺。
…
沈珩在周五那天早上去找了秦書易。
秦書易交給他一周之內完成的任務他前兩天就做完了,這幾天江知禺不在家,晚上的時候他便得了不少空閑,在樓上書房工作一會,再去洗個澡就能安安穩穩的睡覺。
但是秦書易不在辦公室,沈珩敲了幾下門,沒聽見動靜,轉而就聽見身後不遠處有人在叫自己。
“小沈律師,你找秦律嗎?”是他們律所前臺一個長得很可愛,笑起來有兩個小虎牙的前臺妹子。
“嗯,是啊,他不在嗎?”沈珩轉身看向她。
“對呀,秦律今天早上有個委托人要見,下午看守所有個對方當事人的會面,所以估計一整天都不在律所。”前臺笑眯眯的:“你找他有急事嗎?可以發郵件或者打電話給他哦。”
“沒什麽急事,就是有點資料要交上去,下周也可以,謝謝你。”沈珩沖她輕輕笑了笑,前臺被這個笑容驚豔的睜大了眼睛,但她見多識廣,很快便定了心神:“不客氣不客氣,我先走啦。”
回到座位,沈珩把自己之前和秦書易在法院參與的那件庭審的案件文書找了出來。
被秦書易潤色過的結案陳詞在法庭上被念出來時着實驚豔到了他,現在正好得空,他想翻出來再學習學習。
“诶,阿珩,剛剛過去了個包的好嚴實的人,旁邊還跟了個美女。”
沈珩正在把他不太熟悉的一段話标上重點,就聽見何越的聲音在一邊響了起來。
“哦。”他眼神都沒動一下。
“你說得什麽人,才能在來律所的時候裹得像是要搶銀行一樣。”何越摩挲着下巴,一臉高深莫測:“我懷疑是某案的犯罪嫌疑人。”
“你電影看多了吧。”沈珩偏過頭看了他一眼:“哪裏的犯罪嫌疑人不被抓起來,還能自己出來找律師?”
“哼哼,人家不能幻想一下嘛…诶!小雪,你怎麽來了?”何越的聲音突然變了個歡快的調。
沈珩還沒來得及反應,就聽見那個叫小雪的前臺,語氣有些尴尬的叫了自己的名字。
“我來找一下小沈律師…”
沈珩一轉頭,就看見了小雪那張可愛的臉上皺起來的苦惱表情:“怎麽了?”他問。
“剛剛…嗯,有秦律的一個委托人,今天沒預約就突然過來了,我本來和他們說沒預約不能進,但他們不同意回去,我勸了半天,結果他們指定要…要你去會客室見他們。”小雪語調為難。
“我?”沈珩皺了皺眉,湧起了一種說不上哪裏奇怪的怪異感覺。
“對,小沈律師你看這…”小雪都快哭出來了。
“他們在哪兒呢?”沈珩給了她一個安慰的眼神:“我去吧。”
“就在會客室,我帶你過去吧。”小雪眼睛一亮,松了口氣。
像這樣沒有預約直接進來的委托人,要是鬧起事來,第一個被處分的就是她這樣沒攔截好的前臺。她才大學畢業沒多久,萬一丢了飯碗,等同于要了她的命。
沈珩點了點頭,起身跟着小雪一起去了二樓。
二樓有幾間會客室,互相之間隔音效果都很好,而且都是單向玻璃門,隐私性也極高。
“就是這兒了。”小雪指了指最裏面的一間,朝沈珩鞠了個躬:“不好意思,給你添麻煩了。”
“沒關系,你先回去吧,他們要是真的有急事,我會轉告給秦律的。”
“謝謝,謝謝。”小雪忙不疊的道謝,腳步匆匆的轉身離開了樓上。
沈珩輕輕呼了口氣,如果認真算起來,這應該是他第一次單獨面對委托人,他伸手禮貌的敲了敲門。
“請進。”是聽起來很成熟的女聲。
沈珩推門進去,會客室并不大,放了幾張沙發,中間圍了個紅木的矮桌,布置的幹淨又舒适。
“你好,我是…”
沈珩的話說到一半,那個穿着白色職業套裝的女人便打斷了他的話。
“你好,沈律師,這位是秦律的委托人。”她向旁邊退了一步,露出了身後懶散坐在沙發上,穿着黑色的長款外套,精致漂亮到令人眼前一亮的男人。
“你好。”他将正在手裏把玩的墨鏡随手扔在桌上,微笑着站起身,對着沈珩伸出了手:“我叫喻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