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啊,你要去胎記嗎?”宋程皓有點意外,上下打量了一眼沈珩衣服之外露出來的部位,皮膚白白淨淨的,什麽都沒有。

沈珩點點頭:“嗯。”

“像那些…美容院應該就可以,不過應該會很疼吧。”宋程皓猶豫了一下,勸道:“要是不影響生活的話就別弄了,挺受罪的,我朋友之前洗個紋身都疼得哭了一個下午。”

“沒關系,美容院是嗎?”

“嗯,你真的要去?”宋程皓好奇的看着他:“那你去的時候可以叫上我,我陪你。”

沈珩也是第一次遇見宋程皓這樣見了幾面就如此熱情的人,他笑笑,問道:“那你的論文呢?”

宋程皓無所謂的聳聳肩:“論文嘛,什麽時候寫都一樣,反正還有好幾個月才答辯呢,我現在還在選題環節,不着急。”他眯眼笑着看沈珩:“現在做掉胎記都是用激光的哦,萬一你到時候臨陣害怕,我還能在旁邊打打氣撐個腰。”

“哪有這麽誇張。”沈珩輕笑一聲,明顯不太相信。

“哎呀,讓我陪你去嘛,就這麽說定了,什麽時候去?我幫你提前預約。”

沈珩想了想,說:“這周末。”

“那行,我在班裏找幾個女同學,幫你問問哪家技術好。”宋程皓一邊說着,還真的直接掏出了手機,開始低頭噠噠噠的打字。

沈珩沒想着拒絕宋程皓的熱情,他現在狀态不算好,身邊跟着這麽一個熱熱鬧鬧的開心果,似乎也挺好玩的。

“珩哥,我幫你問到了。”宋程皓把手機屏幕拿給沈珩看,上面的對話框裏顯示了一個地理位置的導航圖标:“那就周五吧,我去律所找你怎麽樣?”

“不用,我直接打車過去,你可以提前到那兒等我。”沈珩看着屏幕上那個美容機構的名字,記下了地址。

“行,你把手機號發給我,然後我得走了,今晚我關注的戰隊打比賽,我得去看直播。”

沈珩沖他點頭:“好,…程皓。”看他從沙發上站起來,沈珩開口叫他,宋程皓一挑眉:“?”

“今晚謝謝你。”沈珩認真說道。

“別跟我客氣了。”宋程皓潇灑的擺了擺手,轉身離開了沈珩的屋子。

沈珩把自己的手機號發到了宋程皓的微信上,随後去洗了個澡。

他換了身暖和的睡衣,縮起身體躺在床上,眼神漫無目的的飄向窗外。他租的這個房子,上層其實有點類似閣樓,是房東自己改裝的,高度很低,他每次上來的時候都得小心翼翼的彎着腰,怕碰到頭。

但他也挺喜歡這樣擁擠密實的空間的,一個人住,躺在暖呼呼的被褥裏,讓他覺得很溫暖,也很有安全感。

床的位置在角落,小小的一張單人床,躺上去時能透過牆上的那扇小窗看見外面天空的濃黑夜色。運氣好的時候趕上天氣晴,能看見一閃一閃的星星,只不過最近入冬了又不出太陽,他最多只能看見在天上四處游蕩的烏雲。

手機鈴聲響了一聲,他拿到眼前,顯示的是一條提醒他預約成功的短信,是剛剛宋程皓說的那家美容機構發過來的,除了預約成功,後面還跟了幾條注意事項。

沈珩無聊的把那條短信來回讀了幾遍,心情逐漸有些複雜。

他伸手摸上自己胎記那塊的皮膚,這塊皮膚摸起來和其他光滑的地方無異,但看起來就很漂亮。

他從小就開始喜歡自己的這塊胎記,其他人和他一樣有胎記的,要麽是青色紅色這樣的普通顏色,要麽就是圖案不如他的好看。

這塊印記就和他的人一樣,都是別致出衆的漂亮。

但世界上怎麽會有那麽巧合的事情呢?

而且這種荒謬的巧合竟然還發生在自己身上。

沈珩越想越多,突然有點難過,他煩悶的把手機放在一邊,将自己整個人都縮進被子裏,閉上眼睛試圖遏制住腦中這些亂七八糟的東西。

江知禺在律所樓下一直待到了半夜。

他按滅手中那支即将燃盡的香煙,伸手去摸煙盒,才發現又被他抽空了一包。他疲憊的閉了閉眼,覺得自己心裏酸澀澀的,像是缺了一塊什麽。

沈珩僅僅走了不到一周,他的生活方式和節奏就被徹底打亂了。

沒有人會在他起床的時候黏黏糊糊的蹭過來說早安,沒有人變着花樣的給他做一日三餐熱騰騰的食物,晚上睡覺的時候也沒有人低眉垂眼的紅着臉躲進他懷裏。

不習慣,怎麽會這麽不習慣。

他以為沈珩不可能離得開他,卻沒想到最後離不開的那個人,竟然是他,竟然是他,怎麽會是他。

江知禺一拳狠狠砸在方向盤上,手上也感覺不到什麽痛楚,他發動車子,一路疾馳到了K-BAR,他不想回到那個處處都殘存着沈珩生活過的影子的公寓,比起清醒着難受,倒不如把自己灌醉。

醉了應該就不會想他了。

到了地方,江知禺周身裹着凜冬的寒意,面色冷峻,大步穿過吧臺,表情把正在調酒的酒保吓壞了,張了張嘴,不敢出聲打招呼。

頂層包廂是他們這些人專屬的一片區域,不會有人打擾,電梯不刷卡是上不去的,即便是經理也不行。

江知禺一把推開包間大門,結果把裏面的人吓了一跳。

“額…”楚烨愣了一下,他是第一時間反應過來,也是第一個發現了江知禺狀态不對的人,他試探着道:“江二,你怎麽突然過來了?”

江知禺沒理他,他一眼就瞧見了和鄭雲琛坐在一起,在看見自己後笑容一滞,面色有些驚訝的人。

“喻霄。”

“是我,見到我很奇怪嗎?”喻霄心裏很高興,他早就想去找江知禺了,只是一直不好意思,緊張的情緒占了大半,拖着拖着,就拖到了現在。

沒想到今天只是出來和鄭雲琛他們喝個酒,江知禺會突然出現,但這也恰恰正和他意,他那雙漂亮的眼睛都亮了起來。

“不奇怪,我有話要問你,跟我出來。”江知禺的臉色很難看,彌漫着幾乎肉眼可見的戾氣。

他記得清清楚楚,沈珩和他分手前說的那一句喻霄去找過他了,對他的震撼有多大,也是那一句話,才讓他當時陣腳大亂。

那天是沈珩的生日,沈珩本該開開心心的和他度過一個難忘的夜晚,就是因為喻霄,才讓他們兩人一步步走到了現在的地步,不論自己如何低聲下氣的哄,沈珩都不願給他留一點餘地。

現在喻霄出現在他面前,無疑是點燃江知禺心中最深重怒火的一根引線。

雖然沈珩一直沒有提喻霄對他說過什麽,但憑他對喻霄的了解,絕對不會是好話,而且很有可能是以高高在上的挑釁姿态去說的。喻霄就是這樣的性子,想刺激一個人,說出口的話,句句都是戳着別人的心窩在捅。

“有什麽話不能在這裏說嗎?”喻霄自然看出了江知禺的怒意,他慢慢收斂了心中的喜悅,從沙發上站起來,毫不畏懼的和他對視。

兩人在一起的那幾年,私下裏針鋒相對咄咄逼人的次數多了去了,他才不怕江知禺。

“你對沈珩說了什麽?”他強壓着心口翻湧的那股澎湃的怒意。

兩人之間劍拔弩張的氣氛把坐在沙發上的兩人給看懵了,楚烨瞪着眼睛朝鄭雲琛抛去了一個不解表情,結果收到了對面傳來的更一頭霧水的眼神。

他們就是來喝個酒而已,這鬧的是一出什麽戲碼?!

“那個啥…”楚烨剛想開口緩和一下氣氛,話一出口,就聽見喻霄漫不經心地出了聲:“我以為是什麽事呢,能讓你發那麽大的火。”

“我只是…和他随便聊了聊,順便給他展示了一下我的紋身。”

喻霄幾步晃到江知禺面前,假借着虛無的酒勁,擡起頭,一臉純良的笑道:“其他也沒說什麽,我很乖的,離開你以後,我慢慢學着變乖了,我經常想你。”他說着說着,原本調笑的語氣似乎變得認真起來。

喻霄慢慢湊近江知禺,在他身邊嗅了嗅:“你抽了好多煙啊。”

“江知禺,你要他,是不是因為你還喜歡我?”

在他說話期間,江知禺的下颌線條一直緊繃着,眼神釘在他身上,目光漆黑深沉,看不出一絲起伏。

喻霄伸出雙臂,想要圈住江知禺的脖子。

他剛剛說完,半天沒等到回複,只能下一劑猛藥,只要江知禺沒推開他,兩人順理成章的親上,他目的也就能達成了。

這時候他已經不想再管那些莫須有的面子,再不抓緊機會,自己能逼走一個沈珩,但沒有信心逼走江知禺身邊的下一個,下下個伴侶。

他不願再嘗試半夜輾轉反側,嫉妒到焦慮失眠的情緒了。

壓抑的弦終于在這一刻驟然崩斷,江知禺兇狠地揪住喻霄垂到胸口的衣領,将人逼退幾步,重重撞在身後的沙發上。

“你找他幹什麽!他跟你有什麽關系!你不能老實呆着嗎!為什麽偏偏要去刺激他!”最後一句話江知禺幾乎是吼出來的,他眼睛一片通紅,看起來兇狠又駭人。

喻霄被他突如其來的戾氣吓得暗暗心驚。

他可以篤定當年江知禺在被自己甩掉後,是找了個自己的替身,但從現在他的反應看來,他對那個沈珩的感情,絕不僅僅只是當成一個替身那麽簡單。

“你兇什麽!”喻霄也提高了聲音:“誰刺激他了,我不過是跟他說說真相而已,被蒙在鼓裏這麽多年,我說出來,對他而言,何嘗不是一種解脫。”

他冷笑一聲:“江知禺,你扪心自問,你第一次操他的時候,心裏想的是誰?”

“你給我閉嘴!”江知禺怒意更盛,喻霄幾乎是踩着他的痛點在說話,句句都讓他心髒發顫。

“江二!江二!別生氣別生氣…”楚烨和鄭雲琛兩人直接從沙發上跳了起來,一人拉住江知禺的一邊胳膊,把他和喻霄分開了個安全的距離。

“我偏不閉嘴,行啊你,江知禺,那我就好好和你聊聊。”喻霄整整衣服,他的臉上是笑着的,但聲音卻又不含一絲溫度。

他看出來了,江知禺現在對他毫無感情,他要是再裝乖求和,繼續下去就是自取其辱。

喻霄心中酸澀痛楚,說話就越發肆無忌憚,出口的話像淬着毒的短劍,紮起人來又狠又辣:“你知不知道,他當時看見我紋身時候的那個表情,簡直跟天塌了一樣,你養的這是什麽小情人啊,心理素質這麽差?把他當成我,太拉低我的檔次了吧。”

“不過也對,人家可是捧着一顆真心,正正經經的想和你談戀愛呢,結果你把人家的心随手扔在腳底下踩,換誰知道了誰不崩潰啊,現在這年頭,像他這麽單純的也不好找了吧!”

“哎?你說他那麽聰明一個人,怎麽會在你身上蠢成這個樣子?是你給他的錢太多了,還是他天生欠操?他那細胳膊細腿的,經得住你幾次折騰?我看…”

“閉嘴!喻霄!你他媽再敢說他一個字,我保證讓你今天走不出這個門。”江知禺的兩只手臂被兩個大男人一左一右死死的摟着,生怕他做出點什麽事來。

江知禺說話聲逐漸冷靜,但聽起來越發陰沉,浸着狠意。

他一向說得出做得到,喻霄自然了解自己這番話對他而言說的有多重,所以心裏也有一點犯怵,但表面上仍維持着冷漠倨傲的模樣。

他觀察着江知禺的表情,心下黯然,不知為何突然就死心了,他嘲弄的一笑:“江知禺,你不要這麽看着我,像是這一切都是我的錯一樣。”

“你還記不記得,”喻霄輕輕地說,“當年我和你在一起,你不允許我參加學校活動,不允許我和朋友出去吃飯,就連我和別人說幾句話你都要生氣,我為什麽要進娛樂圈,我為什麽要忙着甩了你,你覺得你一點錯都沒有嗎?”

“你總是把問題歸結于別人,你反思過自己哪怕是一點點嗎?為什麽我說什麽沈珩信什麽,為什麽他對我絲毫質疑都沒有,為什麽他能立刻相信你根本就沒喜歡過他!這些你都想過沒有!”

他的情緒逐漸失控,低吼聲裏帶了幾分哽咽。

“喻霄,夠了,你今天先回去吧。”鄭雲琛在一邊沉聲開口。

今晚簡直就是一場鬧劇,再不及時制止,他不知道這兩人還能鬧出什麽事來。

喻霄覺得自己的眼圈火辣辣的,他狠狠抹了一把:“江知禺,你不知道自己有多自私,沒有人能從你那裏得到愛,因為你只愛你自己。”

他眼神悲傷的說完,深深看了一眼江知禺,随後大步離開了包廂。

江知禺的胳膊還被人死死箍着,他煩躁的想甩開手,楚烨和鄭雲琛兩個被他吓了一跳,抱得更緊了。

“放開。”他沉聲道。

“好好好,放開了…”楚烨松開手,順便幫江知禺拍了拍身上的褶皺,謹小慎微的道:“江二,你們今天這是鬧的哪出啊,我以為你們就算見個面不自在,也不至于一見面就吵成這樣吧,都過去多少年了,真沒必要。”

江知禺打開兩人的手,走到沙發旁坐下,他很累,不是身體上的。

“到底發生什麽了?”鄭雲琛皺着眉頭,一臉不快。

喻霄今天是他帶來的,就這麽被江知禺給逼走了。

江知禺沉默不語,仰頭灌了一整杯酒下去。

“你這喝法是要把自己喝死嗎。”鄭雲琛打開他的酒杯:“我聽你和喻霄那意思,是他去找沈珩了?怎麽,你當初真把沈珩當喻霄的替身?”

江知禺一聽到這個心裏就一陣陣的發苦,他咬牙,玻璃杯砸上大理石桌面,發出了一聲清脆的碎裂聲。

手心的酒杯變成了一堆鋒利的玻璃碎片,江知禺面無表情,似乎感覺不到痛,他答非所問:“沈珩要跟我分手。”

旁邊兩人愣了愣,沉默了片刻。

楚烨率先回過神,一屁股坐到了江知禺身邊,打了個哈哈:“沒事兒,分了就分了,漂亮聽話的大學生嘛,多了去了,你招招手,他們排着隊就來了。”

“你就為了這個生這麽大的氣?”鄭雲琛在一旁不可置信的搖搖頭:“江二,不至于,真不至于,你那小情人我看過,漂亮是漂亮,但你跟他都好了幾年了,跑了正好,換換口味,你總不能在一棵樹上吊死。”

江知禺沉默着不說話,兩人心照不宣的對視了一眼。

鄭雲琛說:“你不會真喜歡他吧?”

“我不知道。”江知禺冷冷回答,他手上的血流了不少,沾在那些碎玻璃上,活像兇案現場。

“那你這被甩了就搞自虐啊,”楚烨把江知禺的胳膊從桌子上提下來,有些無奈道:“你真對他上心了?我說至于嗎,喻霄和你分手的時候也沒見過你這樣,江二,你聽我的,最近找找樂子,轉移一下注意力,很快就能把他給忘了。”

“實在不成你就把他給抓回來關家裏,關幾天就老實了,什麽樣的別扭性子都能給你拗回來,他是什麽身份啊,有啥資本把你給甩了。”楚烨在一邊哼了一聲。

“閉嘴吧,你在這瞎出什麽主意,還嫌不夠亂。”鄭雲琛瞪了楚烨一眼,拉着他的胳膊往外走:“行了,咱們走吧,讓他一個人在這兒呆一會。”

楚烨被拉着,迫不得已的小跑了幾步,兩人出了門走進電梯,他才靠着一邊的牆,慢慢嘆了口氣:“這鬧的是一出什麽玩意兒啊。”

“你還看不出來?”鄭雲琛冷笑一聲:“江二把他那小情人當喻霄養到現在,結果喻霄找上門示威,那小情人就把他給甩了。”

“這…”楚烨怔愣幾秒,一時不知道說什麽好。

“你剛剛還在那出馊主意,我看他甩了江二是好事,就算是當情人,也沒這麽羞辱人的。”鄭雲琛瞥了楚烨一眼:“江二自己幹的混蛋事,現在報應來了,讓他自己受着去吧。”

沈珩相安無事的過了一個星期。

他每天按時上班下班,偶爾冰箱空了,就趁下班的時候跟何越一起去超市買點菜,再回來做飯。

沈珩沒搬回來的時候,何越家裏囤了好幾箱各種不同口味的泡面,他和宋程皓都屬于那種做一次飯可以,再多就不行了的懶人。

但現在他算是舒舒服服的享受了一把回去能吃到熱飯菜的快樂,他和宋程皓兩個人幾乎是有空就聚到沈珩那兒,沈珩負責做飯,他倆就自己掏錢買菜,還順便洗碗,全當付了夥食費和辛苦費。

“今天可以吃蔥爆牛肉嗎?”宋程皓腿上架着他的筆記本電腦,啪嗒啪嗒的在上面打字。

他的論文題目在沈珩幫忙給了建議之後就過了,現在正在準備開題報告答辯。

沈珩正在洗手,聞言點了點頭:“嗯,可以。”

“珩哥,要是能一輩子和你住在一起就好了。”宋程皓頭也不擡的打字,嘴上繼續說道:“我從來沒覺得自己過的這麽幸福過。”

何越出乎意料的沒怼他,反而在一旁點點頭附和:“我也覺得。”

“看來食物真的能提高人的幸福感。”沈珩偏頭看着他們兩個,忍不住笑:“一輩子就算了,日子太長了,不知道以後會發生什麽。”

“我怎麽感覺你挺悲觀的。”宋程皓也歪頭去看他:“沒事啦,你以後走到哪我就跟你到哪兒。”

沈珩只當他是在開玩笑,随口答應了一聲。

第二天是周五,宋程皓給他預約的時間是下午下班之後一個小時,時間有點兒緊,沈珩一下班便匆匆忙忙的打車去了那家機構。

進門先填了一張表,是他的大致情況,以及疼痛的接受程度,是否緊張,是否需要麻藥。

宋程皓在他耳邊大呼小叫:“珩哥,填這個,非常緊張,非常怕痛,還有,一定得敷麻藥啊。”

“為什麽?”沈珩扭頭看他。

宋程皓理直氣壯:“非常緊張,他們态度就會很溫柔,非常怕痛,他們下手就會輕一點,敷麻藥,這不是必須的嘛,不然真的會痛死的。”

沈珩認真的思考了一下他的話,發現竟然還挺有道理的,他點點頭,按照宋程皓說的,把那幾項選擇後面都打了勾。

“不錯。”宋程皓很滿意,輕拍了幾下沈珩的肩膀:“哥,我可以進去陪你嗎?我到現在還不知道你胎記長什麽樣呢?”

“好。”沈珩也有點緊張,他不是個多麽能忍痛的人,被宋程皓這樣叽叽喳喳的在旁邊制造焦慮氣氛,說不怕是假的。

填完表交上去,沈珩換了護士拿給自己的衣服,那個年輕的小護士一直看着他笑,弄得他挺不自在的。

“姐姐,笑什麽呀?”宋程皓在一邊插嘴。

“剛剛那張表不是你填的呀?”護士笑眯眯的對着宋程皓:“我看見後面那幾個選項,一般都是小朋友才會那麽填的。”

“哎,這就不對了,不是只有小朋友怕痛的。”宋程皓拽着沈珩的胳膊,“不過那幾個确實是我幫他選的。”

這兩人笑呵呵的聊着天,沈珩有點窘迫,臉都快紅了,不自在的動了動胳膊,提醒宋程皓:“我們是不是該過去了。”

“嗯,是啊。”宋程皓答應了一句,那護士和他們打完招呼就走了,沈珩這才稍微放松了點。

“別害羞,沒事兒。”宋程皓這才轉過身來看沈珩,沈珩換的這件衣服是均碼的,穿在身上晃蕩晃蕩,很大,顯得他人就格外清瘦,宋程皓一愣:“哥,你胎記好漂亮。”

他張了張嘴:“我以為是那種比較恐怖的…你…不知道的還以為是找人設計的紋身呢,這麽好看,為什麽要把它洗了啊!”

沈珩抿着嘴,沖他勉強笑了笑:“我不喜歡了。”

“唔…好吧。”宋程皓也沒多說什麽,帶着沈珩一起出了更衣室。

宋程皓被攔在了門口,除了沈珩本人,其他人一概不準進去,他便坐在門口玩手機。

敷了麻藥,其實算不上多痛,但沈珩還是隐隐約約有點感覺。大概是那張表的原因,無論是醫生護士,還是接待他的人,個個都溫聲細語的,對待他的态度就像對待什麽小朋友一樣,弄得他還有點不好意思。

“你預約的是三個療程的,一共要來三次,但我看你這個顏色太深,後期可能需要酌情再加次數,但五次以內,一定會洗的很幹淨。”醫生給他塗了藥,讓他拿冰袋自己敷着:“麻藥過了會有點痛,要是難受可以吃點布洛芬,不會很受罪的。”

他拿了張寫着注意事項的紙遞給沈珩:“但是要按照上面說的來,不然容易色素沉澱哦。”

“好,知道了。”沈珩沖醫生道了謝,出了房門。

這個過程比他想象的快的多,他也有點驚訝,來之前以為自己會很傷心,沒想到真正躺在上面的時候,他心情竟然出奇的平靜。

宋程皓一看他出來,就沖了過來:“怎麽樣?什麽感覺?”

“沒有感覺。”沈珩認真的,一板一眼回答:“醫生也很溫柔。”

“哈哈,都是我的功勞。”宋程皓眯着眼睛笑:“你這樣這幾天就別做飯了,咱們去這附近随便吃點兒吧,再給越哥打包回去。”

沈珩答應:“好。”

吃完飯,冰袋也差不多可以放下了,沈珩想把冰袋扔掉,結果被宋程皓叫住了:“哎?為什麽不用了?”

“醫生說十幾分鐘就能拿下來了。”沈珩不明所以的看着他。

“可是我看你這兒。”宋程皓指指脖子:“還腫着诶,紅紅的,不多敷一會嗎?”

“應該沒事吧。”沈珩嘴上這麽說着,但還是把手縮了回來:“那就先留着,一會兒難受了再用。”

兩人給何越打包了點吃的,宋程皓一手拎着飯,一手拿着沈珩脫掉的圍巾和醫生開的消炎膏和止痛藥,大包小包的,沈珩本來想自己拿,但宋程皓以他現在需要休養為由,拒絕了。

沈珩拗不過他,嘴上沒說什麽,心裏是感激的,被這樣無微不至的照拂着,他挺開心的,宋程皓真的是一個很好的朋友。

打車回家的路上,宋程皓照例在他耳邊東拉西扯,一會說自己論文的外文文獻不會翻譯,一會又說最近不去健身房,卡都快到期了,最後扯到了沈珩的身上。

他似乎對沈珩的一切都很感興趣,沈珩說什麽他就在一旁認真的聽,不說話的時候他就在一邊找話題。但話題只要一偏到從前的感情方面,沈珩就閉口不談,他見狀也就不再問了,繼續把話題扯到輕松的方面。

“冷不冷啊珩哥?”到家的時候天已經黑透了,沈珩因為不能動剛剛那塊做了胎記的部位,所以圍巾不能圍,最上面的兩顆扣子也是散開的。

“有點兒。”沈珩沖他眨眨眼,宋程皓立刻就明白了他的意思,翹着嘴角一笑,兩人小跑着到了樓道內,踏進電梯,接着一起哈哈笑了出來。

“你這兩天在家休息吧,吃飯啥的點外賣好了,你要是覺得無聊,就發微信給我,我馬上就能到。”兩人踏出電梯,宋程皓一邊走一邊囑咐。

沈珩就在一邊點頭道好,走廊的聲控燈壞了幾盞,僅剩的幾盞好着的随着他們的說話聲和腳步聲明明暗暗。

快走到門口的時候,沈珩餘光瞟見了一個人影,盡管這條走廊的燈光昏暗不明,但那個身影太過熟悉,他表情一滞,腳步也慢了下來。

“怎麽了珩哥?你是不是脖子疼?”宋程皓發現了他的異常,探頭想去看沈珩的領口。

“沒有,不是。”沈珩往後退了一步,他沒想到江知禺會找到這兒來。

從上次見面到現在,一周都過去了,江知禺都沒再次出現過,他原本真的以為自己可以安生過日子了。

為什麽還要過來找他。

沈珩表情變得有些煩惱。

江知禺明顯也看見了沈珩,他的身影動了動,朝沈珩的方向走了過來。

“沈珩,他是誰?”江知禺步伐很快,很快擋在了兩人面前,他身形高大,滿臉陰沉的表情壓迫的吓人。

“與你無關,你可以讓開嗎?”沈珩擡起眼看他,臉上沒什麽表情。

江知禺瘦了,肉眼可見的瘦了,面色有點憔悴,不複以前那樣的一絲不茍意氣風發,但被他掩飾了很多,這種小細節也只有沈珩能看的出來。

“珩哥,怎麽了?”宋程皓視線在兩人臉上逡巡一會,小聲的問了一句。

“沒事,我們走吧程皓。”沈珩的目光掃過江知禺,想從旁邊離開。

“哦,好。”宋程皓答應了一句。

也不知道為什麽,他這句話突然就激怒了江知禺。宋程皓沒設防,下一秒冷不防的,他的外套衣領突然被人從前面一把拽住了。

江知禺惡狠狠的瞪視着他,咬牙,語氣沉沉的警告:“我不管你是誰,離沈珩遠一點,他是我的人。”

“江知禺,你發什麽瘋?”沈珩忙想扯開江知禺,他身體一晃,被江知禺單手猛推到了一邊,語氣警告道:“現在沒你的事。”

宋程皓也不是吃素的,他平常沒事就泡健身房,力氣不容小觑,他一把掼開江知禺的手:“珩哥是你的?他承認嗎?你怎麽不說這房子也是你的,這片地都是你的,這普天之下都是你的。”

“程皓!不要說了。”沈珩怕江知禺動手,在一旁開口阻止。

“嗯。”宋程皓厭煩的看了江知禺一眼,活動了一下胳膊,就要帶沈珩走。

“沈珩,你過來!”江知禺急了,伸手想去拉沈珩,被宋程皓擋住了:“大哥,別糾纏人家了,看你穿的也人模人樣的,怎麽這麽流氓啊。”

“我是他男朋友!”江知禺怒道。

“不是。”沈珩淡淡的擡起眸子看他,“我們已經分手了。”

“哦。”宋程皓這才認真打量了一下江知禺,除了有一絲遮不住的頹然,無論是長相還是氣質方面都無可挑剔,點頭道:“原來是前任。”

“你給我滾蛋!”江知禺被前任這兩個字深深刺痛了,“我不是前任!我們沒分手,我從來都沒同意過!”

宋程皓用看神經病的目光看他,随後搖搖頭:“不可理喻。”

“沈珩,你讓他走,我要和你聊聊。”江知禺的語氣裏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委屈。

“江知禺,我最後說一遍,我們已經分手了。”沈珩認真的看着他:“你也答應過不再見我,你現在這樣,屬于騷擾。”

沈珩快步從旁邊走開,江知禺下意識去追,結果被宋程皓擋在面前擋了個嚴嚴實實:“滾!”他揮拳砸向宋程皓的臉。

宋程皓偏頭躲開,看見沈珩已經回到了房間裏,砰的一聲關上了門,這才退了兩步,松開手:“行了,珩哥回家了,你也趕緊走吧。”

他手上還拎着東西,一時半會不方便再去沈珩那裏,便掏了鑰匙回到了對門他自己的房間。

沈珩心慌意亂的回到房間,坐在客廳裏坐了許久,還覺得心在砰砰的跳,怎麽都平靜不下來,總覺得慌亂。

江知禺怎麽會知道他住在這裏。

他煩躁的捂住臉,門口突然傳來一陣不輕不重的敲門聲,他以為是宋程皓過來了,但開門之前突然警覺了一下,問道:“誰?”

門外沒有回答,又是兩聲敲門。

沈珩去摸門把的手停了下來,門外的人不出聲音,他也不說話,氣氛安靜詭異的像是要凝固一般。

半晌,門鎖傳來了鑰匙插進鎖孔的聲音。

沈珩臉色一變,伸手想挂上防盜鏈,但他動作沒有外面的人快,為時已晚,門已經打開了一條縫。

他沒按住,這扇小小的門被江知禺一腳踹開,門板撞在了沈珩的肩膀上,他肩膀一麻,痛的臉都白了。

“要不是來之前問房東要了鑰匙,我還真拿你沒辦法了。”

江知禺把門從裏面踢上,想了想,把防盜鏈也給挂上了。

做完這些,他轉過身看着沈珩。

沈珩的一只手捂着肩膀,目光驚懼慌張的看着江知禺,“你到底要幹什麽?”他嘴唇抖着:“你再過來我就報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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