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江知禺眼神直勾勾的盯着沈珩,想從他的臉上看出幾分強撐和不忍來,可是縱然他如何一絲不茍的觀察,端詳,沈珩就只是安靜的坐在床上,用那雙如水的眸子和他對視,他從中連一絲情緒波動都看不出來。
“不可能,沈珩,你別想着和別人在一起。”江知禺深深地凝視着他,語氣固執:“你是我的,我不會讓別人接近你或者碰你一下,我不會放過他們的,和別人在一起,你想都不要想。”
沈珩忍了忍情緒,閉上眼,語氣疲憊:“江知禺,你到底什麽時候才能明白,我是一個人,不是寵物,更不是你的所有物,你沒資格管我。”
“你要說的話我已經聽你說完了,你走吧,我很累,需要休息,你以後也不要再過來了。”
江知禺嘴唇輕抖着,急切的往沈珩身邊走了兩步。
沈珩不知道他又要幹什麽,整個人像是突然被針紮了一樣,睜起眼睛身體猛地向後一縮,冷冷的看他,那冰涼的眼神紮的江知禺心口一窒,腳上霎時似是有了千斤重,讓他不敢再向前一步。
為什麽,為什麽沈珩會那麽狠心,四年的感情,他怎麽可能會這樣說不要就不要了?
他那麽喜歡自己,怎麽能這樣輕描淡寫的說出這種他會和別人在一起的話來。
他為什麽會變成這樣?
“你是不是已經喜歡上別人了?”江知禺的目光裏突然閃過一絲狠戾:“是你那個老板?還是剛剛一直為你抱不平的那個小白臉?”
“他們哪裏比得上我?哪裏比我好?你被他們下藥了嗎?”
江知禺說着說着,語氣裏突然有一絲委屈:“你想讓我怎麽樣,你說出來我都可以陪你。不管你想做什麽,這四年裏你覺得我哪兒對不起你了,我會改,你相信我,我一定可以彌補,但你就是不能跟別人在一起!你別想這種事情,念頭都不要有,不可能!”
他急躁的想要宣誓自己的主權,說到最後一句話時語氣已然有些激動。宋程皓本來就在外面一直警惕的守着,聽見動靜幾乎是沖開門就進了病房,滿臉防備的看向江知禺。
他大步跑上前,把沈珩護在了自己後面,對着早已經眼圈泛紅的江知禺瞪起眼睛:“吵什麽吵?這裏是醫院,有你這麽打攪病人的嗎?再這樣我就叫保安了!”
沈珩不做聲,默默垂下了眼睛,漆黑的睫毛在過分蒼白的臉上留下一抹冷淡的弧度,他縮起身體,将自己藏在了宋程皓的身後。
江知禺的手機在這個時候不合時宜的響了起來,鈴聲在寂靜的房間內聽起來格外刺耳,他看都沒看一眼,直接按斷了電話。
沈珩現在這樣的态度,還不如站起來狠狠甩他幾個巴掌。
但凡沈珩對他有憤怒,有憎恨,那就證明他還在在乎自己,不管如何,都要比現在這樣冰塊似的目光和漠然視之的神情要好一百倍,一萬倍。
“為什麽現在我喜歡你了,你卻不喜歡了?”江知禺良久才慢慢轉身,在離開之前,他突然眼神傷心的看了坐在病床上的那個清瘦身影一眼:“沈珩,你到底想讓我怎麽樣?”
沈珩的睫毛顫了顫,沒有回應,直到門口傳來了關門的聲音,腳步聲逐漸遠去,他才僵硬的擡起頭,靠在床頭上,一臉無力的倦意。
江知禺臨走的那句話問的實在太過可笑,事到如今,他想怎麽樣?他又能怎麽樣?
被人當成寵物,當成傻子一樣在一場誅心的謊言裏愚弄了四年。他不賤,不蠢,怎麽可能會再次付出真心去相信他。
“珩哥…”宋程皓嗫嚅着轉身,卻不知道怎麽開口。
“你休息會吧,何越呢?”沈珩深深吸了口氣,低聲問他。
“啊,越哥?”宋程皓撓了撓頭,他剛剛追着江知禺上來,一着急就把何越還在底下的這茬兒給忘了,他往口袋裏摸手機:“應該還在樓下吧,我打個電話給他。”
病房的門恰好在這時被敲響,伴随着何越的聲音:“阿珩?”
“來了!我去開門。”宋程皓蹭的一下從座位上站起來,蹬蹬蹬跑去給一臉焦頭爛額的何越開了門,又蹬蹬蹬的帶着人進來了。
“靠,這醫院的保安真是難搞。”
何越一邊跟在宋程皓身後進門,一邊吐槽:“硬是拉着我去了保安室敘述了事情經過,還要我手寫道歉書,好在我說了我是律師,他們才把我放回來,我這輩子也沒寫過什麽檢讨書保證書的…”
他唠叨了一路,走到病床前看到沈珩蒼白的模樣,他眼神一驚,這才閉了嘴坐在床邊,語氣關切道:“阿珩,你還好嗎?”
“好得差不多了。”沈珩沖他笑笑,問:“你剛剛說被保安帶走了,為什麽?”
何越沒好氣的瞪了在一旁低頭主動罰站的人,冷哼一聲:“還不是因為他,我們倆從車庫出來,走的好好的,他蹭的一聲就蹿出去了,好家夥,我跑過去一看,他跟江知禺打起來了。”
說到江知禺這個名字,沈珩神色一滞,随後擡眼看向一邊低着頭還能看見他緊張神色的宋程皓:“打起來了?”
“是啊,你都不知道,這倆人在醫院大廳裏打的那叫一個兇殘,旁邊一群人,就我一個在那拉架,操蛋,我身上這西裝都被拉出褶了。”
“我給你買,越哥。”宋程皓在一邊小聲嘀咕。
“誰要你買,你以後老老實實的別惹事就行,年紀不大膽子不小。”何越站起來,捏着宋程皓的下巴左右看了看:“你這臉上的傷處理過沒有?”
沈珩也跟着往他臉上看,剛剛江知禺在,他一直沒有注意到宋程皓臉上腫起來的一塊,現在他這麽一垂眉耷眼的,看起來就有點可憐狼狽:“程皓。”沈珩輕輕喊他。
“我知道錯了,珩哥,我就是看不慣那混蛋,把你弄成這樣還要過來找你。”宋程皓抿着嘴,小聲解釋。
“沒怪你,下次不要這麽沖動了,我的私事,結果還害你受了傷。”沈珩看見他臉上的傷,有些愧疚的輕輕嘆氣,他扶着床沿想下去:“我幫你叫護士過來處理傷口。”
何越反應過來,皺起眉頭:“是江知禺把你打成這樣的?”
“是!”宋程皓語氣憤憤的,接話接得極快。
“他沒打我。”沈珩被幾句話喚起了昨天晚上那段讓他想起來就渾身發毛的記憶,他搖搖頭:“先不說這個了,我出去一下。”
“沒事,我自己去找護士,你好好休息。”宋程皓伸手攔住他,自己轉身出去了。
沈珩看向何越:“你帶平板了嗎?”
“帶着呢,怎麽了?”何越今天是加完班直接過來的,公文包還在身邊。
“秦律下周就要開始跑案子了,我得把數據和案子什麽都整理好,行程也要做。”沈珩向後坐了坐,身體靠在床頭:“你的平板借我用一下。”
“那你把資料給我,我幫你好了。”何越震驚的盯着他:“你在住院哎,腦子裏除了工作還能想點別的嗎?”
“不用。”沈珩從他手裏接過平板,一邊狀若無意道:“我想搬家,你最近能不能幫我問問房子?”
何越瞪大了眼睛。
…
江知禺從醫院出來後腦子裏有些茫然,他坐在車裏,不受控的回想着剛剛沈珩躲在宋程皓身後,垂下頭,連一個眼神都不願意給他的神情,他難過,他憤怒,他不甘心,卻又無計可施。
他去摸打火機,煙咬在嘴裏,打火機卻因為他手指的顫抖幾下都沒有出火。
江知禺以前不怎麽抽煙,壓力大的時候才會偶爾抽個一兩根,但這半個多月以來,他抽煙的次數比以前加起來的次數還要多。
他煩躁的将煙和手裏的打火機都扔在一邊,手機又響了起來。
來電顯示的是他哥,剛剛在病房的時候也是他打過來的,但是那時候他哪有什麽心情接電話,江知禺點接通,默不作聲的把手機放在耳邊。
“知禺?能聽到嗎?”江之辭半天沒聽見對面人說話,開口問了一句。
“嗯。”
“之前定制的衣服送來了,你要回家來試一下嗎?還是找人送公司去?”
江知禺閉了閉眼,嗓音嘶啞:“送公司。”
“我聽說你很久沒去公司了,你在外面幹什麽呢,別玩的收不住心了,爸聽說了前幾天公司後勤出的那事兒,還有點不高興,你抽個空回來一趟吧,道個歉,別等他主動找你。”
“嗯。”江知禺仰頭靠在椅背上,目光出神,随口答應。
自打沈珩走了以後,他就再也沒去過公司,前陣子食堂采購的食材出了點毛病,很多職工中午吃完了飯以後,當晚就得了輕重不一的腸胃炎。
這事說大不大說小不小,就是賠償和後續道歉安撫要費點心思,他那幾天不在公司,裏面鬧的一團亂,向意一個一個電話打過來的時候在電話那頭都要被急哭了,他也沒管,後來這事是被其它高層解決的,現在應該也沒事了。
就是不知道是哪個多嘴多舌的,把這事告到他老子那兒去了。
“那就沒什麽事了,我找人把衣服給你送過去,你一會自己去試吧。”江之辭說完,聽見對面嗯了一聲,就挂斷了電話。
如果一切都沒有發生,沈珩現在還和他在一起,說不定自己會帶他去參加江之辭的婚禮。
婚禮…
沈珩會是什麽表情?
是會紅着臉害羞,還是會在過程中偷偷望着自己,然後一臉憧憬?
像他那種容易共情,一感動就動不動眼圈發紅的性格,應該會靠在自己懷裏,在外人看不到時候悄悄抹眼淚吧。
江知禺有些出神的想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