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章節

間,對床言語熱鬧,顯出這頭異常的冷清,她覺得尴尬,吃完出去扔垃圾,順便透口氣。

二十六樓夜風猛烈,站在露臺上的少女茕茕孑立,腦袋放空。

“我可以和你一起住嗎?”會不會太直接了?

“我想和媽媽待在一起。”要是她拒絕怎麽辦?

“嗨?”有訪客打破安靜。

她偏頭,吊頂黯淡,穿灰綢襯衫的男人沖她一笑,“我看身影有點像,好久不見。”

騷包的絲質衣服和這張臉似乎不太搭,應該更端莊些。她勾起嘴角,“是你啊,醫生也來看醫生嗎?”

“是啊,醫生也會生病的。”五官普通但溫文的男人抽出一煙,叼在嘴裏問她,“你呢,來探病還是……”

“看親戚。”

見到她身上的男士外套,他眯起眼,咬着過濾嘴的嗓音含糊,“談戀愛了?”

她搖頭,面對不相關的陌生人,難得肯吐露心跡說:“醫生,我時常覺得,我的男孩子不需要愛情這種錦上添花的東西。”

“可愛情對男人本來就是錦上添花,名啊權啊還有利益,才是立身根本。”他殘酷。

“好的,我明白你單身的原因了。”

“喂!”

兩人相視而笑。

“你要小心一點。”醫生取下嘴裏的煙,在指尖把玩着說,“我有個朋友也是這種類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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餘般若用眼神示意他往下說,“然後?”

“然後四十歲那年,他抛妻棄子,出家去了。”

她趴到欄杆上,看遠處燈火惺忪,輕聳肩膀笑道:“我的男孩子已經出過一次家了,在他很小很小的時候。”

“謝謝你醫生,現在心情好多了。”

雙手抄進口袋,她準備回病房,“走了,你抽吧。”

“可以加一下LINK嗎?”他追問。

“抱歉,”女孩一邊推動玻璃門,餘光瞄向他,“我對醫生這種大叔型的沒有興趣。”

他雙腳跟上去,不放心地問:“那個,你用掉了嗎?”

餘般若頓了下,“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麽,bye。”

又向後擺手,“改天請你喝酒。”

“我随時有空。”男人點了煙,沖她背影喊話,“別做傻事啊!”

【Chapter.08.】

今娴換了常服,見她進來直接吩咐:“今晚跟我回去吧,出院手續我已經辦好了。”

她驚訝地看着地上的行李箱,“媽媽?”

“前天那孩子氣沖沖地闖進來,倒豆子似的都和我說了……你願意的話,就搬過來,我那有房間。”

餘般若明顯心動,“會不會麻煩你。”

今娴嗤笑了聲。

“走了。”她命令女兒。

收拾好物品,外面開始飄雨,不遠處的黑色SUV停泊着一動不動。見到她們,後座門打開,“好了?回家吧。”

今娴含笑對女兒說:“這孩子不錯,以後記得還人家的恩。”

“他一直很好。”女孩麻利地抖開床單,鋪平,和母親閑話家常,“大家說律治哥話少,看起來不好惹,一言不合随時準備出鞘的樣子,但他長得好,為人又慷慨仗義,所以就有了‘抱劍’的綽號……”

最是溫柔無堅不摧。

她忘乎所以道:“之前有個女生和周家的孩子談戀愛,結果肚子大了,被校方勸退,律治就帶着他們班裏的男生闖進學生會,把他揪出來揍了一頓。”

不玩浪費時間的陰謀詭計,直接碾過你的“屍體”。

不過周父亦有身份,除了打周子琛一頓,也無計可施。

她将母親扶上床,“律治哥身上有磁場。”

錦繡堆裏養出來的小公子,沒有半點驕矜,只有頂天立地的溫柔坦蕩。

“般若也喜歡他。”

嗯,餘般若下意識點頭,然後怔住,“诶?”

今娴笑笑,“武吉緒養大的,她帶大的那幾個孩子都不錯。”

女孩認同,“确實。”

她的時間不多了,于是做母親的提點女兒說:“這樣的人,心裏恐怕裝不下多少情愛,不如做朋友。”

“我沒空想這些……媽媽,王妃死了,武家以後會怎麽樣?”

“誰知道呢,男人争權奪利,死掉的總是女人。”

骊州之于萊國的意義,相當于倫敦之于英國,紐約之于美國。如果首都尚衍是大腦,骊州的世深摩好比心髒,三千繁華盡駐。

強盛的經濟活力流經此地,運輸港,金融、博一彩和旅游業均十分繁榮,貧富兩極分化也日趨嚴重,經濟命脈掌控在幾個大家族手裏,矛盾不斷。

“衣服帶夠了嗎?卡你拿着,自己去買點日用品。”

“不用,我有。”

……

“月亮,手張開——”上完體育課,她剛想進樓,上空傳來一聲呼喚。

她信任地攤開手,海鹽味的奶糖跌入掌心,小魚一樣跳了跳。

她仰頭笑,合攏掌心的方式像捕獲一朵蒲公英,陽臺上的少年也随之一笑。

目睹的宿流問他:“女朋友?”

“不是,我女兒。”少年吹滅半透明的泡泡,認真道。

宿流噎了下,拱手作揖,“失敬了,原來是岳父嗎?小婿這廂有禮了。”換來都律治的肘擊,“滾!”

“你有沒有覺得,月亮越來越好看了?”

宿流揉着腹部,“怎麽老叫她‘月亮’?”

「你不知道這個名字的含義嗎?」

“因為初次照面時,她系着一條銀色的月光發帶……”漂亮得像是将銀河的光芒都彙聚在了她身上。

“越暗越明亮吧,大概。”

他有時喜歡看她的臉,思考上帝為什麽把她挑出來,而她笑着說,擲骰子游戲時,他心裏無端端地生出恐懼。

“這個不重要,宿流,可以的話,平時幫我多看着她點兒,別讓學生會那群牲口糟蹋了。”

男孩鄭重地拜托道:“他們專挑好的下嘴,我怕他們打歪主意,她最近有些倒黴……”苦惱地捏了下耳垂,他說:“就當宿溪那件事的報答吧。”

宿溪就是因懷孕而退學的女生。

“什麽話!見外了。”宿流爽快,“我會留意的。”

宿氏做安保生意的,為萊國許多大人物提供過保全服務。

正說着,女孩子吮着奶糖上來了,眉眼俱是活潑的笑意,“律治。”

周圍一幹人促狹地互使眼色,作鳥獸散。

“等下放學送你回去。”長手長腳的少年曲肘搭着窗沿,招財貓一樣沖她招了招手,“阿姨還好嗎?”

“好。”她糾結。

“怎麽了,說吧。”

“我想回去拿點衣服……”她目前處境尴尬,又不願和病人要錢,雁丘路家裏很多名貴的衣服和鞋包沒穿過幾次,挂網上賣掉也是一筆可觀的收入。

一再麻煩他,她不好意思,“你方便陪我回趟雁丘路嗎?”

“行,小事。”他摘掉制服上的金屬胸牌。

“那放學後見。”

說完她就離去,手腕卻冷不丁被扯了把。

沒防備的少女趔趄着,一頭紮進堅硬的胸膛,“……律治?”清爽的氣息就像迷魂藥,她紅了臉。

“等下,別動哦。”男孩霸道地攥住她雙手,繞上自己腰際,另一只手環上她後背,像抱住人形玩偶那樣,不由分說地緊擁着她,“等會兒。”

“給你貼個标簽,希望月亮順利渡過這一年,暫時忍耐下,嗯?”親昵的姿态,乍一眼就宛如錯位的親一吻。

今天是草莓味的口香糖,聲音使人發癢。

女孩子鹿一樣輕蹭他胸口,像是無聲應答着。

少年低笑,“怎麽在發抖?”帶着逗弄之意,他朝紅彤彤的可愛小耳朵吹了口氣。

猶如被拎住耳朵的兔子,她一動不動,在溺水般的暈眩中試着松懈繃緊的神經。

沒關系,是律治,對她很好的律治。

手臂收緊,“律治。”

他笑應:“嗯,在。”

女孩發膚的香氣,絲絨一樣湧入肺腑,霸占他的感官,男孩無以名狀地笑起來。

都律治是那種,穿衣裝扮如同沉悶的社畜,但什麽話都能接,葷素不忌一如老司機,平日裏又總是彬彬有禮地和女孩子保持着社交距離。

是另一種純真的性感,也很難不令她多想。

“你笑什麽?”她羞惱。

“沒什麽,你別動。”

琥珀色的暖陽中,高瘦的少年摟住嬌小的女孩子,神色寵溺,所有人都看到了,包括從樓梯上來的A班的一群公子哥們。

強壯和柔弱,少女溫順如白鴿,滿頭青絲如瀑,畫面美好。

周子琛瞧見了,舔舔嗜血的牙尖,興奮道:“都律治有女人?哪個班的,長得怎麽樣?”

向心力一樣走在隊伍中心的原仁臣,瞥見他乖戾的神色,突然出聲了:“子琛。”

寡淡的,沒有情緒的語調。

冼惟峥不由側目。

如果,周子琛也像他一樣,從小和原仁臣一起長大,對他的情緒變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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