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章節
琛盯住那雙油膩的筷子,一臉反胃。
脈脈直視他的少女說:“我啊,其實挺羨慕宿溪的呢,孩子如果生下來,跟了周家姓,贍養費應該夠她下半輩子吃喝不愁了吧,宿溪太傻了,好可惜。”
周子琛呆了幾秒。
鴛鴦鍋“咕嚕”作響,猩紅的嘴唇,沸騰的湯鍋扭曲倒映在女孩欲一望滿溢的眼中,有泥沼般的詭麗糜爛感。
像經驗老到的獵人,她露出一口森白的貝齒,周子琛成功将它解讀為:貪婪。
老板端着水果盤進來時,包廂內杯盞狼藉,門口的姑娘低頭捂着臉,肩頭輕輕聳動。
“哎,他人呢?” 難得小纨绔肯賞臉光顧他的店,務必伺候舒坦了。
中年男人疑惑地走過去,放下果盤,“怎麽了?吵架了?哎姑娘,你別哭啊,怎麽了這是?”
女孩揩去生理性的淚水,笑容從指縫間淌下來。
她咬唇憋笑道:“對不起啊老板,我朋友有點急事,他先走了。”
沒想到跋扈的花花公子這麽不經吓,惡心他一下,他扭頭逃得飛快。
“我姓楊,叫我老楊就行。”談妥工錢,中年男人态度和藹,“周末記得過來培訓,有空叫你朋友過來玩啊,我給你們打折。”
餘般若笑應了。
做兼一職杯水車薪,倉促之下也沒有合适的工作讓她挑挑練練,但至少,把自己一日三餐解決了。
【Chapter.13.02.】
中午,律治照例來找她吃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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嬌小的女孩不起眼地混跡在男生堆中,青春期的男生們說着說着,冷不丁又講起有色笑話,邊上少年敏捷地捂住她耳朵。
餘般若無語望天。
都律治彎腰征求意見:“去五樓好不好,今天有吉露果子凍。”
三樓到五樓是更貴更精致的西餐廳,平時一個人的話,她都在底層用餐。
剛走進大廳,耳尖的周子琛一把拍住電梯門,“喲!”
吵吵鬧鬧的隊伍霎時落針可聞。
電梯內,A班的精英們站在冰涼的金屬反光中,或高傲,或冷漠地望向門外,氣勢十足。
有人出聲呵斥:“走啦!周子琛你個傻吊,還不快點關門。”
周子琛充耳不聞,挑釁地擡起下巴,“進來啊,怕我?不是吧不是吧。”
原仁臣一副斯文的無邊框眼鏡,單手抄兜站在門邊,平淡地和領頭的少年錯開目光。
都律治一馬當先,魚貫而入的男生們将寬敞的電梯擠得滿滿當當,而淹沒在中間的纖細身影,便水落石出般,暴露在了衆人眼底。
十幾雙眼睛齊刷刷盯住她,擠眉弄眼地互使眼色。
——什麽情況,這誰?
——我他媽怎麽知道。
——都律治的小挂件,你們忘了嗎?
電梯門合攏,又緩緩打開,遲疑間,她對上門邊原仁臣催促的眼神。
“般若。”律治叫她。
周子琛鼻腔噴出一聲譏諷的氣音。
等她跨入,原仁臣松開按鍵,挂着巴比松油畫的電梯滿載升起。
無人欣賞油畫,展現在眼前的是少女流暢如音符的優美肩線,瓷白的粉頸,單薄得似乎只要輕輕推她一把,她就會跪服在腳下。
有人咽了咽口水,暧一昧的響聲引發雄性們一陣心照不宣的輕笑聲。
她一動,手腕随即被圈住,都律将她塞到自己身後,“站這。”
寬寬的背如同一面盾,替她擋住了或明或暗的滾燙視線。
周子琛吹長哨,“美女,有男朋友了嗎?”
餘般若貌似腼腆地笑了下。
一直用餘光悄悄觀察她的冼惟峥,煩躁地扯了下領帶。
當雄性中出現一位女性,尤其是美麗的女性,氛圍絕然是不同的,仿佛每個毛孔和感知都被放大了,少女恬靜的側臉,卷翹的睫毛,都像電波的無形信號,幹擾着神智。
在她回視過來的那一秒,心虛的男生攥緊手機,裝模作樣地劃兩下,又眼神放空地定格。
原仁臣察覺他的小動作,心下好笑。
而名喚般若,琉璃一樣通透安靜的女孩,只是注視着眼前,少年書頁般舒展的肩胛骨,沒有動。
她望着律治,三千不亂。
亂的是別人。
原仁臣敏感地捕捉到一縷淡香,宛如輕聲細語的體香。
他想起母親梳妝臺上一瓶“水中影”的香水,水仙般的命名,清新植物調,前味卻兇悍生猛,令人頭腦發暈。
“喂……”
此刻密閉的空間,那個淡薄得像影子般,快要消失的少女才是名副其實的——
“謝謝你的火鍋。”
水中影。
“老實說你這麽主動我有些意外……”
一個虛幻而美好的假象。
“下次有空我們再一起吃飯?”
在他對她還有着深深誤解的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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似乎嫌火上澆油還不夠,周子琛頻頻用眼神挑逗她。
內涵豐富的話語,令人浮想聯翩的表情,這點小兒科的挑撥離間不至于讓她動怒,但……她看向律治。
一群人也齊刷刷望向都律治頭頂——啧啧,好綠哦。
連一直不動如山的原仁臣,也不禁回頭看了她一眼。
想起之前,自己還警告過周子琛“別打她主意”,男生意味不明地勾了勾唇角。
周子琛的花花腸子,大家都清楚。
明知他是什麽樣的人,她還湊過去,她得爛成什麽樣。
第 14 章
【Chapter.14.01.】
“可憐。”
火辣辣的視線聚集在她臉上。
“什麽意思?”周子琛牙根發癢,噬人的表情“你他媽笑什麽?”
可憐。
為了在盤根錯節的州府坐穩協理之位,被自己的父親養廢了當成污點和把柄一樣塞到原氏手裏做投名狀,這輩子只能乖乖做他的廢物和纨绔,一輩子跟在原仁臣後面做原家的一條狗,讓他往東,就不能往西,讓他吠,就不能沉默,讓他跪,他就是殘廢……真的,好可憐。
“問你呢。”
餘般若死死按住都律治的手,笑盈盈說:“我又不是你媽,兒子叫我必須得應聲。”
“噗!”
“你他媽——”
明豔的少女一笑生輝,狹小的空間火花四濺,冼惟峥忍無可忍喝止被激怒的獵狗:“周子琛你他媽有完沒完……”
“叮。”幸好電梯到了,避免了一場腥風血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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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鍋?”靠窗的座位上,都律治不解問,“你什麽時候和周子琛一起吃火鍋了?”
女孩咽下嘴裏的杏鮑菇紅薯泥,“上周末。”
都律治停下刀叉,“我之前和你怎麽說的。”
“正好街上遇到了,大概以為我們在交往……也沒發生什麽。”
都律治眉間浮現不悅的褶皺,“有一就有二,下次他得寸進尺,再約你出去,你若拒絕就是得罪人。”
餘般若輕戳着香薄荷小扁豆圓面包,說起了不相幹的人:“律治,你說,宿溪家裏又不缺錢,性格莊重,腦袋還聰明,她為什麽願意和周子琛這種玩咖在一起呢?”
男生握叉的手一滞。
“聽說他們兩情相悅,她看中周子琛什麽呢,除了錢,肯定有別的打動過她的吧。如果宿溪突然意外身亡,我反而比較擔心,但周子琛……”
少女瞳仁裏迷霧凝聚,“沒聽說他有奇怪的癖好,性格的确挺混賬,但應該不至于對我用強,所以……就是……這麽想的……”在男生愈漸陰沉的面色中,她聲音吶吶地弱下去。
“不要僥幸,周子琛或許不愛強迫女孩子,但時不時來找茬,誰敢保證沒有意外?”
都律治嘆氣,“與宿溪無關,他的人生太蒼白了,和不同的女生交往才能獲得一點新鮮感,宿溪再聰明,感情上難免一葉障目。你聽懂我在說什麽嗎?周子琛的人生已經沒有意義了,空了,在權力面前‘消失’了。”
所有人都知道他們世深摩的市長是怎麽來的,妥協下的畸形産物。
永定山事件後,王室借機從原家收回了最高榮譽的“世嘉勳章”,并通過決議罷免了原氏在骊州的一切軍銜和軍隊指揮權。
議會馬不停蹄選出的新任州長即刻飛往骊州,準備大展拳腳接受前所未有的職業挑戰。
兩個月後,某家五星級酒店曬出一疊賬單,并表示:感謝惠顧,記得付錢?
第二任,桃色醜聞,在任半年。
第三任,收回賄賂,三個月。
第四任,毆打下屬。
第五任打親民牌,拒絕了清場的提議,落地世深摩的海森機場後,黑衣壯漢負責開道。
有個螃蟹一樣的女人不長眼地擋在過道中間,被盡職的保镖輕輕推了一下——不巧,是個孕婦。
臭雞蛋送走第五任,骊州市的秘書辦,公開在SNS上@宮正司:垃圾太多,處理不完,都往骊州扔了?
王室發言人宮正司,強硬回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