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章節

溫柔地親吻喚她寶貝。餘般若的靈魂游離身體,冷眼旁觀,審視餘般若的痛楚,欣賞她血淋淋的傷口,直至麻木,厭倦,眼眶幹涸。有種自虐的暢快。也許是習慣,也許是愛,餘般若既沒有拆穿,也不主動提分手,只是點點滴滴收回了關注。都律治有所察覺,詢問她工作是否勞累。他居然提到了結婚,問餘般若是否願意做全職太太。說完如孩童般恸哭起來,眼淚吧嗒碎在你的手臂上。這個傍晚他特別依戀你,像沙漠的旅人渴飲泉水,尾指的長指甲陷進你的軟肉,像一個個漩渦,你被水流沖擊,張大嘴喘窗外日光遲暮,雲彩呈旋渦狀纏繞着橘紅色的光源體,妖異絢麗,霞光四面八方,光明正大地偷窺你們茍且。餘般若,你看那太陽像不像一顆破體而出的心髒?世界淹沒在揉碎了的血色中,餘般若,你睜開眼看一看,等這绛紅涼透,夜便大踏步地來了。餘般若,你怎麽不說話?鑽戒的尺寸足夠人眼紅。都律治一向慷慨,待她更勝從前。若非親眼目睹,對于這種微妙的改變,只會傻傻地深感幸福吧。他真摯得毫無破綻。青春空擲,枉費情深。餘般若冷笑,收下利息。都律治出于何種心理,餘般若無從揣測。誰說女人心海底針,男人複雜起來,世界為之傾倒。餘般若不說話。她像顆植物紮根在病床上,你幫她松土除草捉蟲,棉球蘸鹽水擦洗牙齒,翻身,檢查尿管,做肌肉按摩。今天你有點累,沒有像往常一樣對着她絮絮叨叨。你沉默地做完一切,俯身輕摟她,鼻端有淡淡的腐敗氣息,骨頭硌人。你摸摸她疏落的短發,晦暗的容顏像死神彈落的灰。你是誰?你藏哪兒了餘般若,我怎麽找不到你?好狠。冼惟峥從包廂出來透透氣。走廊的這個視角隐蔽,囊括了大部分迎來送往。一根煙抽掉大半,眼角瞥到一個熟悉的身影,冼惟峥碾滅煙頭,連忙追上去。餘般若戀愛後她的少女情懷如春雨淅淅瀝瀝纏不休。你卻有種春寒料峭的冷,為她露出的沉溺和不可救藥。你一抗議餘般若就揉揉你的發說:“以後你也會喜歡別人的,到時就不會粘着餘般若啦。”你不知道為何深感委屈,淚水漣漣。長卷發的女子,鬼祟地半藏在柱子後,遙望大廳玻璃門外。冼惟峥順着她的目光望去,門口一對手挽着手的男女。接過女人手中購物袋的男人準備邁步,女人扯了他一把,似乎在埋怨,男人縱容地笑笑,吻緊接着落下。情侶間很常見的一幕。冼惟峥走過去,問餘般若,你認識?餘般若雕塑般抿着嘴,一言不發。傻了?冼惟峥的手在她眼前上下搖晃。餘般若眨眨眼,忽而笑了,緩緩說,那是我男朋友。她眼睛明亮,帶着水汽,濕漉漉的,像他曾在大草原上見過的瀕死的鹿。溫馴,安靜。冼惟峥難受起來,他擡起手掌遮住她的眼睛,別看了。你第一次見到男人是在酷熱的夏季,學校像被遺棄繭,孩子們在遼闊的天地肆意撒野。你最喜歡的季節。餘般若喃喃,太糟糕了。是很糟,冼惟峥點頭,不過我喜歡。我以為你偏愛活潑亮麗的女子。冼惟峥也深感神奇,說,大概注意得久了自然就上了心。你多久沒笑了?嗯?別太為難自己。你應該開心,你笑得那麽美。冼惟峥去拉她的手,見她沒有拒絕,飛快地在嘴邊輕口勿了一下,又怕她反感,偷眼瞧她。餘般若恍惚,她想她真的醉了。于是捧住他英俊的臉看了半晌說,帶我去你家吧。農歷十五的夜晚,月光柔亮,遍地清輝,萬物岑寂。塵世遠在天邊,風拂過樹木,影影綽綽,枝葉婆娑糾纏。快入睡間,她聽到冼惟峥遙遠的聲音,你喜歡何種款式的戒指,預定個老婆也不錯。餘般若帶你去海洋水族館,你被她牽着手,遠遠就看到一個穿白襯衫的男人沖你們笑。成熟的,帶着麝香的男子氣息。你聽到餘般若喚他:“原仁臣。”啊,誘惑夏娃偷吃的蛇。“原仁臣,這是我妹妹。”餘般若拉拉你,示意你叫人。你瞪眼抿嘴,像只青蛙。他俯身抱起你,地面須臾下沉,你驚懼地緊摟他的脖子,男子的肌肉堅實滾燙。你的鼻尖滲出汗水,忽然覺得口渴。今天人很多啊。對啊,都放假了嘛。重不重,放她下來吧。沒事,小家夥走丢就麻煩了……吵雜的背景,男女交談聲清晰地灌入你的耳朵,金玉相擊般的男性嗓音。二十年以後,你聽到這個聲音嗖地擡起頭,夜店迷離的光線仿佛深藍海底幽詭的生物從身旁游弋,你的雷達準确無誤地捕捉到目标。你從不懷疑你們會再次相遇,狹路相逢,你對命運露出會意的微笑。找到你了。男人有一張好看的臉,依稀可見當年的風采。眼光如水,靜靜望着你時像被一汪湖水包圍,水波溫柔搖曳,想要就此睡去。那只是個意外,我的結婚對象一直是你。都律治蹲在她面前,握住她的手,陶子,原諒我。給我時間,我會處理好。餘般若撫一撫他的額,那裏三條淺細的紋路。他們的年紀加起來都快六十了。可惜走不到那個歲數了。冼惟峥有一句話說對了,她不可能用一輩子賭還有多少意外。都律治啊,我可以接受我愛你甚過你愛我,也可以忍受你和前女友聯系,事業排第一,這些都沒關系,可是都律治,你真的愛我嗎?如果愛情做不到彼此的唯一,那就等于零,我也會放棄的。不是愛情不誠懇,是她太天真。或許都律治的愛情,早在一張張笑靥輾轉流經身旁時面目全非,他的光和熱,在她守望的日子裏,消耗殆盡。他的戀慕,掏空了。留下些許星火,連忠貞都不足以維持。餘般若得到的,是一具徒有其表的華麗的空殼子。“你是傻瓜麽,腦袋回路是直線呢吧,早該踹了。”冼惟峥恨鐵不成鋼,劈手奪下她的酒杯喊服務員換了一杯軟飲。“可是,畢竟這麽多年的感情,都耗在他身上了。”餘般若醺醺然伏在桌上,“何況他這樣好,我如果喜歡上一個人,還能看得上別人嗎,更好的選擇當然有,只是都不是我想要的。”怎麽沒有?難道要忍一輩子?冼惟峥伸手推她,起來,你也太孬了。你有建議?餘般若扶着昏沉的頭。冼惟峥扭了扭身體,說,正好我缺個女朋友,我覺得你挺合适。餘般若掃了一眼桌面,你才喝了半瓶吧?我清醒的很。穩穩夾了粒花生米丢進嘴裏,冼惟峥說,難道你就沒感覺,我那麽愛和你說話,知道你有男朋友我才放棄的。又誘哄她,順便可以報複回來。如何?冼惟峥是個好玩,愛玩的男人。餘般若搖了搖頭,飄忽地說,我不想談戀愛了,我想結婚。你敢嗎?冼惟峥一時沉默。從前有個姑娘,十分年輕美貌,當她還是孩子的時候便沒了媽媽,她的許慧春想盡各種辦法來折磨她,使她生活得十分凄慘。不管許慧春什麽時候讓幹什麽,她總是毫無怨言,而且還做了各種她力所能及的事。但這仍不能打動這個惡毒女人的心,她的貪欲永遠也不會滿足。餘般若越是賣命幹活,許慧春給她的活兒也越多。那女人就是想盡辦法用更多的活來壓得她悶悶不樂,讓她生活更艱苦。有一天,那女人對餘般若說:“這裏有十二磅羽毛,你得把它拔下來,要是到晚上還沒拔完,你就等着挨打吧。你以為可以成天在外面閑逛嗎。”這可憐的餘般若開始幹活,眼淚順着面頰流了下來,因為她明白自己一天內是不可能幹完這些活的。每當她面前有了一小堆羽毛,她總是嘆着氣或苦惱地搓着手,那些雞毛就飛走了,不得不把它們拾起來,然後繼續幹。過了一會兒,她聽到一個低低的聲音說:“別着急,我的孩子,我來幫你來了。”餘般若擡頭看到一個老人家站在她身旁,慈祥地拉着餘般若的手,說:“快告訴我你有什麽苦惱的事情。”由于她說得這麽親切,女駭便告訴老人家她痛苦的生活,一個一個重擔是怎樣壓在她的身上的,她永遠也幹不完許慧春給她的活。“如果我到今天晚上還沒有弄好這堆羽毛,我的許慧春會打我。她威脅過我,而且我知道她會說到做到的。”她又開始流淚,但這善良的老人家說:“別害怕,我的孩子,休息一會,現在讓我來幹你的活。”餘般若躺在床上,很快就睡着了。老人家坐在堆着羽毛的桌旁,她那雙蒼老的手幾乎沒有碰它們,那些羽毛就神奇地飛離了羽

(adsbygoogle = window.adsbygoogle || []).push({});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