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我的故事并沒有什麽轟轟烈烈,也沒有什麽海誓山盟,只是一抹沉重的回憶,只是一段漫長而憂郁的等待。

那年,閻家升外出廣州上高中,我還在閻家坪五裏路外的初中念三級,自那天他上車走後我整個人就好象缺少了什麽,空了了的,他像似帶走了我的靈魂,放學後,我常常獨坐村口左側的山坡上那塊大石頭上發呆,時而想起閻家升對我說過的話傻傻輕笑。

有一天,母親以為我身體不舒服,硬拉着我要去看醫生,我極力反抗之後終于沒去成,之後沒幾天母親更以為我撞邪了,請了個鬼婆回家大鬧了一番,我一直躲房間裏沒出門,鬼婆降完'鬼'走了,我才走出房間。

這時的我并不知道什麽是同志,只知道我喜歡和閻家升一起時的感覺,不知從何時起只要跟着他身邊就會有種很踏實的溫暖感,他很随便的問候也會讓我很窩心,這感覺卻随着他離去後跟着沒了,這時有了另一感覺,彷徨、期盼,因為不知道何時再見所以彷徨,因為希望能再伴随他左右而期盼。

他離開了一個月,我們之間完全沒有聯系過,有一天放學後,我終于忍不住去他家裏打聽他的消息,他父母以不讓我打擾他的學業為由把我轟了出來,沒給我說任何關于他的消息,我有點恨自己為什麽會忘記了問他要個地址什麽的,好能寫信寄過去,失望的回到家,我把自己關在房間裏,沒為啥,是給他寫信,我想告訴他此時此刻我有多想他,這是我給他寫的第一封信,不知要往何處郵寄的信。

"升哥,提筆先說聲你好,你離開閻家坪有一些日子了,最近過得開心嗎?在廣州讀書累吧!你會想起我嗎?我這些日子每天都會想起你,呵呵!真的很想。閻家坪這村子沒了你的身影我覺得空了了的。升哥,我想我愛上你了,雖然這很荒謬,但我無法控制我自己,對不起!請你一定要原諒我,對了現在入秋了,要注意身體,天氣涼別忘了加衣,好了就此擱筆!——淼字

92/10/20"

信寫完後,我把它折好塞進了信封,信封上只寫了'閻家家升收'這四個字,沒有郵編沒有地址,夾在了我的筆記本裏。

每天放學,我都偷偷的到他家門外去看上幾眼,每次大門都是緊閉着,每次我都會幻覺看到閻家升會從那裏開門出來,可是幻覺始終是幻覺。

年未,學校準備放假,全部人在打掃衛生,要放假全部同學都非常高興,而我拿着抹布一言不發的在擦窗子上的玻璃,突然"闵淼,你有一封信"

我回過頭,班主任手裏拿着那封給我的信,我心當場是狠狠震了一下,我猜那是閻家升寄來給我的信,接過後"謝謝老師"

看到信封上那整齊的字跡顯示的郵寄地址和我的名字,沒錯,真的是他,我把信藏口袋裏,繼續擦着玻璃,心裏似密糖般甜,擦窗的動作也明顯快了,有種迫不及待的感覺,等了快半年的消息終于來了。

放學,我跑在回家的路上,手裏緊握着閻家升給我的信,我狂奔,沒有回家,到了我和他一起看日出的老地方,村口旁那座山的大石頭上,坐下後,手顫抖着拆開了,那公整的字影入眼簾,看完後我眼淚緩緩的湧了出來,我居然站起來雙手八字叉開在嘴邊"閻家升!"大喊了一聲,竭盡了全力的一聲,喊完後淚來得更洶湧。

天色暗下我才下山回家,剛進門"淼…你這孩子又跑那去瘋了?放學也不知道回家"

"沒…放假了,到同學家去玩了下"我撒了個小謊,轉身進了房,生怕母親發現我剛才哭過,所以我得避着她。

我把書包放在桌上,那封信跟半年前我給他寫的那一封一起夾在了筆記本裏,哭不代表我傷心,哭不代表我難過,我哭是因為感動,我哭是因為開心,他并沒有忘記我,單單這一點已經夠了。

"淼!出來吃飯!"

"來了!"

晚飯沒例外的是紅薯粥,菜依舊是大白菜,但我吃得很飽"媽!我能不能繼續讀高中?"我吃飽後問了母親這麽一個問題。

母親想了很久,眼角處有些濕潤,我想她很難回答我這問題,因為家裏的環境根本就不允許,我提出想讀高中是極奢華的想法,家裏除了那兩畝黃土地和十幾個下蛋的母雞,根本就沒了其他的收入。我很明白母親的淚花是為啥,所以我"媽!別難過了,我随便說說而已!其實我根本不是讀書的料!"

母親還是沒有笑,一副難看的面容收拾着碗筷,此時我恨自己為什麽要讓母親難受更恨那個不負責任抛棄我們的'父親',讓母親一人承擔了這個家的重擔,一個晚上母親只讓我早些洗澡睡覺,就沒給我說其他東西了,她也老早的洗完澡回了房。

入冬的天有些冷,我在廚房燒了鍋熱水,洗了個澡,回到堂屋母親房間的燈已經熄了,路過她房間門口時,我聽到了抽泣的聲音,我肯定是母親哭了。我沒有敲門也沒有喊她,我知道此時無論我說什麽做什麽,母親也不會搭理我也不會停止難過。

回房後,我并沒有馬上鑽被窩裏,從書桌上的筆記本裏拿出了那封閻家升寄來的信,讀了一遍又一遍,這一夜我失眠了,接近早上才睡着,被母親叫醒已經是吃午飯時間。

吃過飯,我回房拿出幾個月前給閻家升寫的那封信,寫上了地址郵編,這封等于是表白的信我決定給他寄過去,把信藏口袋就溜出了家門,手裏握着準備買郵票的我僅有的積蓄一毛八分錢,來到郵局,進去沒幾分鐘我就失望的出來了,因為我的錢并不能夠買一張寄廣州的郵票,只差兩分錢,信沒寄成,我無奈之下只能回家。

說到這我摘下了眼鏡,眼眶有點濕,揉了下眼睛,長長的嘆了口氣。

"閻總給你的信的內容是什麽?"唐至誠一臉的愁容。

"有水嗎?我有些渴"

"我去給你倒!"唐至誠站了起來拿起杯子給我倒了杯白開水。

他坐下盯着我,我呷了口水"他在信中的一句話是'雁來音訊無憑,路遙歸夢難成,恨離恰似春草,更行更遠還生'就這句話讓我徹徹底底的以為他對我的感覺也一樣,這封信徹底改變了我這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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