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一樹梨花壓海棠.(5)
大哥跺跺腳,他連國都要抖三抖。所以,她倒有些佩服這個裴潋晨了,居然敢打自己的主意。
靈晚笑了,可她越是笑得開心,裴潋晨就越發看不懂她的想法。他左閃右避地想要離靈晚遠一點兒,怎料到靈晚會武,就像是貓戲鼠般盯着他不放。他實在避無可避,便想着一了百了,突然來了個急轉彎。靈晚沒有料到他有此一着,冷不丁地就撞了上去。
這裴潋晨也是沒有防到靈晚避不開他,于是,兩人就這麽互抱着滾倒在地。靈晚玩兒得興起,開心道:“太子殿下,看你往哪兒逃,抓到了抓到了。”
言罷,靈晚還騎在了他的身上,笑得那叫一個得意。不過,這種得意的感覺,也沒能持續多久,因為,就在這時,宣和殿的大門外,響起了均勻的敲門聲。靈晚轉身剛想喝斥一聲,卻聽到一個渾厚的男聲:“潋晨,可是還在這裏?為何我聽到有女人的聲音?”那聲音太熟悉,靈晚登時亂了心神。
那被騎在身下的潋晨,此時也顧不上形象好壞了,只大聲道:“我在,我在……”門外之人聽到這樣的回複,便也再不猶豫,用力地推向了宣和殿的大門。可試了幾下,也沒能推開,剛打算開口相問,卻看到門自己開了,裏面鑽出秋歌略有些尴尬的臉。
随着大門的打開,夏侯晔瞬間便看到了殿內衣衫淩亂的兩個人。靈晚的臉早已燒紅成了一片,而裴潋晨卻是一副慶幸萬分的模樣。
夏侯晔看着殿內情形,一時之間竟不知道要說些什麽。他最終将眼光調向裴潋晨,問道:“這是?”
裴潋晨無奈地擺了擺手:“別問我,要問就問你的父皇。”
他又将眼神調至靈晚的臉上,靈晚別開臉,有些委屈地說道:“不就是宣我來侍寝了,有何不敢說的。”這話,一半是賭氣,一半是解釋。但傳到夏侯晔的耳中,當真不是滋味,他急急地行了進來,看着靈晚不忍地說道:“父皇,當真如此荒唐?”
“我看起來像是在說謊嗎?”靈晚擡着帶淚的眸子,凄然看向夏侯晔。她可以在任何人面前堅持,在任何人面前談笑自如,唯有一個夏侯晔,她做不到,他是她的劫,是她唯一曾經以為可以托付終身的男人。
可現在,他真真地站在了她的面前,離得那麽近,她卻只能喚他一聲皇兒。她不甘心,所以,她要反抗到底,總有一天,她會讓銘帝看得清清楚楚,她風靈晚絕不是他口中的“賤”人,她要讓他知道,即便是紅顏禍水,她禍的亦只會是他旭國的皇宮而已。
“……母妃,夜深了,你還是回宮吧!”
聞言,靈晚失望極了,這就是夏侯晔的回複,這就是他對她的堅持嗎?那日,他不是還據理力争地找了銘帝,那日他不是還跪在大殿之中求情,可此時此刻,他怎能如此對待自己!
靈晚含着淚,咬牙道:“沐王殿下,你這是在趕本宮走嗎?本宮是皇上請來的,要走也得皇上請,你憑什麽要我走?”
這話夏侯晔聽明白了,裴潋晨更是聽明白了,他一轉眼珠子,對秋歌道:“這位小美人,可否陪我出去賞賞月?”秋歌一聽這輕浮的話語,臉瞬間燒到了耳朵根,她看了看外面漆黑無一顆星子的天幕,愣愣道:“殿下,今晚,沒有月色。”
這話一出,裴潋晨真的是被煞到了,從未像今晚這麽失敗過,一連兩個女人連正眼也不帶看他一眼的。一個小小的宮婢,邀她去賞“月”居然還不肯?裴潋晨這時真的黑了臉,也不管秋歌哇哇大叫,只拖了秋歌就往外走,嘴裏哼哼道:“哼!本太子說這外面有月亮,就一定有月亮……”
這些日子,靈晚打落牙齒和血吞,受了天大的委屈也絕口不提,可是,夏侯晔的出現,徹底撕裂了她心底僞裝的那份堅強。
裴潋晨與秋歌已經退出了大殿,只餘下這心中有情、不得而抒的兩人,靈晚的眼淚在眼眶中打轉,卻倔犟地不讓它滴落。夏侯晔看得真切,卻也當真心疼。他扳過她的身子,心疼的口吻,仿佛靈晚是那嬌弱的花兒一般,他溫柔道:“你為何這般倔犟?想哭就哭出來,別忍了。”
聽罷此言,靈晚的淚像是猛然間找到了出口一般傾瀉而出。她抽泣着說不出話來,她是該哭的,可她卻不能告訴他,她為了何事而哭。侍寝那夜所受的百般羞辱,叫她如何對着這個男人說出口?
越想越委屈,越想越心痛,靈晚的眼淚一發不可收拾,搞得夏侯晔簡直是不知所措。他輕嘆一聲,終于攬了靈晚入懷,有些感傷地說:“靈兒,你可怨我?”
怨,怨有何用?靈晚想這麽說,卻只是哽咽。生在帝王家,有多少無奈與悲哀,她或多或少都能理解,只是一想到這步步驚魂的後宮路,從此後,他再不能陪自己一路而行,靈晚的心便開始一陣陣地抽痛。
她埋了臉在他懷中,享受着這片刻的祥寧,出了這宣和殿,也許,他們再沒有機會親近,越是這樣想,靈晚越發地抱緊了夏侯晔。如果說,明知相愛如此凄苦,她寧可當初從未相遇,至少這樣便不會有遺憾,更不會如此委屈。
沒有聽到靈晚的回答,夏侯晔的心中也百般不是滋味。他感受着懷中人兒的微微起伏,忽而想起了初遇的那個夏天,同樣的夜、同樣的人,只不過卻再找不到同樣的當初。如果一開始就能預見結果,他絕不會像以前那般有所顧慮,他以為只要步步為營,所有的人和事都會和他預計的一般順利,可是,人算不如天算,他怎麽也沒有想到,父皇會先他一步下手,而且這手還下得這麽重。
他後悔了,後悔自己沒有搶先一步。如果那一日不是被母後強行阻攔,他定會搶在夏侯煦之前找到父皇請求賜婚,只要能先那麽一步,所有的事情都會不一樣了。可世上沒有後悔藥可吃,只這麽小小一步,他們竟成了“母子”。
靈晚沒有問夏侯晔為何會出現在宣和殿,因為,此時此刻她只留戀這片刻間的溫柔。她已沒有再哭,軟弱從來不是她的個性,這一刻,她恨恨地想:即便是銘帝出現在她眼前,她也不要放手,氣死那老東西最好。
夏侯晔仿佛感覺到什麽,低了頭,有些寵溺地問道:“靈兒,在想什麽?”
靈晚自他懷中擡起頭來,清冷道:“若我說,我在想要氣死你的父皇,你可還能笑得出嗎?”靈晚的表情無比認真,夏侯晔的心動容了一下,輕聲道:“靈兒,你果然還是怨我的。”
沒有點頭,也沒有搖頭,只是這件事,當初真的只能有這樣一個結果嗎?她定定地看着夏侯晔俊朗的眉眼,而後堅定地說道:“夏侯晔,我若說我完全不怪你,那是假話,但,我能理解你的難處。”
聞言,夏侯晔感動得再一次将靈晚納入懷中,他的靈兒真的太好太好了,讓他此刻更是悔不當初,恨不能立刻沖去父皇那裏,将她要回。可理智讓他停止了這種瘋狂的想法,他不能,他現在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安排,等到一切都盡在他掌控,她的靈晚遲早會回到他身邊。
“靈兒,堅強點兒,我會安排好一切,等着我!”
夏侯晔的承諾,此時此刻聽在靈晚耳中已成了一道靈符,瞬間掃除了她內心的暗沉。她揚起國色天香的小臉,深情地看着夏侯晔,說道:“我不知道你在安排着什麽,我也不能承諾以後我會不會改變主意,但,此時此刻,你記着,我,風靈晚只想和你在一起。”
自入了這重重宮闱,她便早已知道明日事明日說,誰也保不準自己還能不能見到明天的太陽。每到日暮時分,總會聽到一些久居深宮的老宮人,說着那句:“又過了一天!”
是啊,又過了一天,每一日都只是一個“熬”,她們的命運都由不得自己做主。如果沒有那件事,如果銘帝沒有做得那麽絕,她可能也會成為同樣的可憐蟲。可現在,她已做好了準備,應對一切的突發事件,“我命由我不由天”已成為她現在唯一的想法,她絕不再做哭泣的靈晚,絕不……
夏侯晔無聲地看着靈晚漆黑如墨的雙眸,那眸間,點點光華,映照着他的開心。他的靈兒從來沒有對他說過這樣的話語,更何況是在如此身份立場不合宜的時候。她能堅持住立場,能這麽直接地對自己說出這些話,是多麽不易。
他忍不住再次緊緊地抱了靈晚在懷,靈晚沒有再說話,只輕輕地倚在他肩頭上,心中的歡喜,滿滿當當。
“靈兒,今日若是沒有來這裏,我恐怕會後悔一輩子。”
靈晚起先沒有吭聲,而後,卻是自他懷中揚起小臉,有些奇怪地問:“你為何今晚會到這裏來?你與那連國太子早已熟識嗎?”
夏侯晔不曾想自己随口一句,反而引起了靈晚的疑慮,他拍了拍靈晚的臉:“我與那裴潋晨确實熟識,我曾經幫過他一些忙,所以,他此次來我旭國,便約我一起挑燈對弈。不想……”
“不想,我卻在這裏是嗎?”靈晚小嘴輕翹,反問着他。夏侯晔輕笑一聲:“我沒問你為何與潋晨那樣糾纏不清,你還質問我這些?”
靈晚挑了挑眉眼:“我與他根本沒什麽。”夏侯晔不語,只是好笑地指了指靈晚的衣衫。靈晚低下頭一看,頓時臉又紅了,原來,她剛才逗弄那裴潋晨的時候,竟然把衣裙都扯破了。
趕緊地,她捏緊了裙上那道裂口,有些心虛地說:“我們真的沒什麽。”
夏侯晔點了點她嬌俏的鼻頭,壞壞一笑道:“我當然相信你喽!”言罷,見靈晚暗自欣喜,他又故意接了句:“便是我不信你,我也相信潋晨的,他絕不是那種胡來之人。”
這話一出,靈晚用力地給了夏侯晔一肘,而後剜了他一眼,說:“是嗎?那你不問問我們剛才都做了什麽了?”暖昧的語氣、挑逗的眼神,夏侯晔的心開始沒有規則地“怦怦”亂跳。她甚至不用刻意地說什麽話,便已經讓夏侯晔有些心動。
看着這樣的靈晚,夏侯晔突然間有些不悅,潋晨與她,剛才……
一個人隐藏得再深,只要看他的眼神,也不難分辨出他的情緒,更何況夏侯晔此時也并不隐瞞他的情緒,所以,靈晚笑了,指着他的臉笑得花枝亂顫,有些挑釁地說:“你不是信他嗎?”
夏侯晔看着這樣的靈晚,再忍不住,深深一嘆道:“靈兒,你真真是個勾人的小妖精。你這樣子,我怎可能放心。”
言罷,不再壓抑自己澎湃的激情,大手一撈,他将靈晚緊緊扣在懷中,低下頭來,便是一個癡纏的吻。他的吻細細的,掃過靈晚的眉、靈晚的眼、靈晚的耳朵、靈晚的鼻子,最終停留在靈晚的櫻唇之上,輾轉不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