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清苑麗影冷宮傷/(1)
一、神秘人
這是靈晚真正意義上的初吻,她生澀的動作,透露出來的信息,令夏侯晔狂喜,更加動情地深入着,一點點地引領着她,與之嬉戲纏綿。靈晚的心,跳得那麽快,幾乎要沖出胸口,她的手,緊緊地攀附在夏侯晔的後背之上,緊張地揪緊了他的衣衫。
就在夏侯晔忘情之下,将靈晚摁倒在地之時,驀然睜開雙眸的靈晚,猛地推開了她身上的夏侯晔。有些失控的夏侯晔,感覺到靈晚的動作之後,突然意識到自己的做法有些不合時宜。剛想向靈晚解釋什麽,卻發現靈晚的眼光冷冷地盯着殿頂的大梁。
順着她的視線,夏侯晔擡頭,卻是一月白長衫的銀面男子。看他那嘴角邪邪的笑意,夏侯晔頓時血氣上湧,這種被人偷窺的感覺,讓他倍感受辱。他怒喝一聲,彈跳起來,伸手就向銀面人襲去。
說時遲,那時快,就在夏侯晔靠近房梁之時,又一人側身而出,生生地架住了夏侯晔的招式,瞬間與其纏鬥起來。靈晚清冷的美目,打量着那人,只見這一人卻是一身勁衣黑服,面上蒙着黑巾,顯然是有備而來。
靈晚快如閃電向前掠去,打算加入戰局,既然那銀面人不動,那便先合力解決掉一個再說。什麽君子不趁人之危之類的廢話,在靈晚面前,等同于廢話。豈料,靈晚剛剛有所行動,那銀面人也動了,只一下,靈晚便被定住了身形。
風家的女兒個個身手不凡,靈晚自以為武功已算高手級別,可在這銀面人面前,她的武功簡直等同兒戲。她氣惱地吼道:“你到底是誰?”那人淡笑不語,只是大手攬過靈晚腰身,足尖點地,不一會兒,便已帶着她離開了皇宮。
他的大手溫暖而有力,身上散發出來的那種淡淡的氣息,沒來由地讓靈晚覺得熟悉。為何會有這種感覺,靈晚不懂,但她已被他點穴動彈不得,于是只得咬牙道:“你這厮好大膽,竟然公然于皇宮之中擄人,不要命了嗎?”
銀面人嗤笑一聲道:“貴妃娘娘說我大膽,我看大膽的是娘娘你吧?公然在皇帝的寝殿私會情郎,甚至打算共赴巫山,行那茍且之事,娘娘不覺不妥嗎?”他的聲音悅耳動聽,着實吸引人,可說出的話語讓靈晚的心又為之一震。他竟然知道她是貴妃娘娘,也就是說,他根本就是沖她來的。
“你閉嘴,誰要行那茍且之事了?”靈晚此刻早已顧不得什麽端莊形象,只一句話就将她激成這樣的人,他還是頭一個。
“難道是我眼拙?還是娘娘想說,你們還沒有真的做?”那人邪邪一笑,露出珍珠般整齊的牙齒,那笑意當真十分欠扁。可靈晚當真是有些心虛,若是剛才此人不出現,她和夏侯晔情之所至,會不會真的做出點兒什麽,她還真不敢拍着胸脯說。
于是,靈晚只能強做鎮定,大聲地罵道:“混賬東西,你識相的話趕緊把本宮放了。不然,要是讓皇上知道了,肯定抄你的家、滅你的族。”
“娘娘這麽以為?我怎麽覺得,要是皇上知道你今晚和秦沐王的所作所為,要滅的可能是你風家的九族呢!”這話正好說中了靈晚的心事,只有一點,靈晚卻是敢肯定的,那就是銘帝就算是想滅了風家的九族,只怕還是不敢下手的。
“會不會,試試便知。你若是執迷不悟,到時候休怪本宮沒有提醒你。”靈晚仍舊在喋喋不休,可銀面人早已不耐煩了,他冷冷地扔出一句:“謝娘娘美意,不過,我也想提醒娘娘一下,女兒家家的,還是檢點的好,不要是個男人就撲!”
一聽這話,靈晚心中的那把無名業火,騰的一下就燃了起來,她怒吼道:“你說誰不檢點了?你個渾蛋臭雞蛋,毛蛋鹹鴨蛋……”銀面人聽着靈晚那讓人噴飯的罵人詞,無語地掏了掏耳朵,重重在靈晚身上點了兩下,頓時,只見靈晚的嘴仍舊在一張一合、一張一合,卻再發不出任何聲音。
靈晚被扔到了一片空地之上,也不知道那銀面人一路提氣行了有多遠,但聞着那清新的草香,靈晚猜測這應該是京都的一處野郊之地。其實在那死寂的深宮之中待得久了,出來透透氣也是件美事。
可靈晚偏生沒有那麽好的福氣,因為銀面人扔下她的那附近剛巧便有着一片片野花開得正好。靈晚想扭過頭避過那花香,豈料被點了穴的她連動一動頭這麽簡單的動作也做不到。她鼻子癢癢又想打噴嚏了,可是,卻怎麽也打不出來。
不一會兒,靈晚的臉就憋得通紅,難受得淚水在眼眶之中直打轉。而那銀面人見了,卻理都不理,順勢躺在了靈晚身邊後,掐了一根草到嘴裏叼着,閑閑道:“女人的眼淚太廉價,你那招對我沒用。”
靈晚這會兒算是明白了,那家夥以為她在對他施美人計呢!她又氣又急又憋悶,直到最後,那花香刺激得她鼻頭緊緊,甚至不能自主呼吸。她的臉色已漲成紫紅色,那銀面人終于發現了靈晚的不對勁,迅速在她身上點了幾下。靈晚的身子一松,手腳終于可以活動。她張大了嘴,大口地呼吸着,可那濃郁的花香刺激得她又一陣抽搐,她急得雙手直往胸口重重捶去。
銀面人見狀,扶住了靈晚的身子,吼道:“該死的,你到底怎麽了?”
靈晚說不出話來,只指着那一片片的野花,連手指都發着顫。銀面人看着随風搖擺的野花,仿佛意識到什麽,下一刻,靈晚的唇被覆上一片柔軟,而後喉間充斥着一股清新的氣流。她下意識地用力吸取着,直到她的胸口終于不再那麽疼,直到她的大腦終于不再那麽混亂。
吻上靈晚的同時,銀面人雙足提氣,一口氣再奔出好遠,直到那片荒地之上,只能看到土石,他方才停了下來。而此刻的靈晚亦終于感覺到了不對勁,她睜開水霧霧的雙眼,正好對上那一片清冷眸光,倒吸一口氣的同時,她迅速出手,用力地朝他的臉上扇去。
銀面人幾乎在同時松開了靈晚的唇,伸出兩指夾住靈晚的纖手,邊搖頭邊道:“啧啧!長得這麽美,心卻這麽狠,你就是這麽對你的救命恩人的?”
他不提還好,這一提靈晚的火就冒得更高,她伸出另一只手,再次用力朝他的臉扇去,卻又被同樣的兩根手指夾在了中間。她罵道:“你這個渾蛋,得了便宜還賣乖,本宮不會放過你的,你這個色魔。”
銀面人又搖了搖頭,冷冷地甩開靈晚,道:“要不是雲詳親口告訴我你是他妹妹,我還真是不敢相信。”
只一句,便堵了靈晚的叫罵聲與還擊的動作,她眯了眯眼問:“你認識三哥?”
“認不認識,你一會兒便知。要是想見雲詳,就給我老實地待着,否則,我直接将你扔回宣和殿。”說到這裏,那銀面人許是懶得再與靈晚廢話,也不再稱她娘娘,只你來你去的,直截了當。
一聽這話,靈晚真的安靜了下來,不敢置信地問:“是三哥讓你來的?”
銀面人沒有再回答,只是瞅了一眼靈晚,沒有興趣地又躺了下來,直接無視她的存在。靈晚哪裏受過這等侮辱,但她又确實想見見三哥,于是,一咬牙,扭過身子走向一邊,再不肯多看那地上之人一眼。
遠遠地,馬蹄聲近了,靈晚緊張地張望着,直到雲詳玄色的身影出現在靈晚的面前,她終于淚奔而去,抱着雲詳的衣袖哭得那叫一個驚天動地。
打小,靈晚就和雲詳最親。兩人雖不是一個母親所生,但因年紀相仿,所以特別合得來。在京都,誰都知道風三公子最疼這個妹妹,誰也都知道風四小姐最黏這個三哥。所以,在雲詳的面前,靈晚才會做回真實的自己,想哭就哭,想笑就笑。
可是,才區區幾日,他們已相近不相見,隔了那一道宮牆,仿佛什麽都不一樣了。雲詳摟着哭得一塌糊塗的靈晚,心疼得恨不能替她承受心裏的不快。他看向站在一邊一動不動的銀面人,淡淡叫了一聲:“爺!”
豈料,銀面人竟然沒有反應,只是緊緊地盯着他摟着靈晚的那只手,眉頭糾緊。雲詳見狀,又喚了一聲,銀面人才終于點點頭道:“該走了!”
雲詳聞言,低頭看了看仍舊在哭泣的靈晚,問道:“爺,不能讓我和靈兒說幾句話嗎?”銀面人沒有點頭,也沒有搖頭,只壞壞道:“宣和殿那邊的戲就要開鑼了,她要不回去,這戲還怎麽唱下去?”
聞言,哭得雙眼紅腫的靈晚終于聽出了不對勁的地方,于是也擡起頭問道:“你什麽意思?”
“什麽意思,你動動腦子就能想明白,不要成天地想着男歡女愛。”這話一出,靈晚的臉又騰地燒了起來,雲詳更是不解地看向靈晚。靈晚羞得無地自容,卻仍舊咬牙道:“你少說一句話會死嗎?”
銀面人聽完,貌似很認真地想了一想,冷冷道:“不會死,但,我不想少說。”
侮辱啊!侮辱!是可忍,孰不可忍,靈晚真的怒了,她一句話也不說,只是死死地盯着銀面人的雙眼。這是她發火前的征兆,雲詳一看便知,連忙上前攔下靈晚,溫和道:“靈兒,爺不是壞人,別這樣。”
“爺?”靈晚挑了挑眉,看向雲詳,又問道,“三哥你何時入了什麽門?什麽派?還當了人家的手下?”
“一時半會兒和你說不清楚,靈兒,你只要記住一點,乖乖聽爺的話,明日,三哥就進宮,有什麽問題,三哥都一一回答你,可好?”雲詳自知時間來不及了,便也沒有再廢話。靈晚仍舊不懂,可雲詳已将她帶到了銀面人面前。
靈晚雖然不情不願,但不想讓三哥為難,也知道三哥絕不會害自己,于是乖乖地點了頭。雲詳見狀,欣慰地笑了,轉頭對那銀面人又恭敬道:“爺,拜托了!”
銀面人擡眼看了看雲詳,清冷道:“我能平安帶她出來,便能平安送她回去。只是雲詳,我該提醒你,做了選擇就不會再有退路,今晚,你想想清楚。”
言罷,銀面人緊緊抓住靈晚的手,再次點地而起,很快兩人便消失在了雲詳的面前。雲詳看着兩人消失的方向,緊緊握住了拳頭面露憂色,自言自語道:“靈兒,但願你今夜回去後,能有驚無險……”
不一會兒,雲詳卻又自信地笑了:“爺,我相信,你能保護好她的。”
這一次靈晚沒有再掙紮,因為她知道,她根本就不是他的對手,更因為三哥的那聲稱呼,她對這戴面具之人,也産生了很多的疑問。靈晚的這位三哥,外人只道他成日游手好閑,風花雪月,卻只有靈晚明白,他只是不屑于朝堂之事,所以,故意如此讓爹對他不寄予厚望,才好樂得清閑。
靈晚太好奇,是什麽樣的人,能讓她這個什麽也不上心的三哥臣服?
“你到底是誰?”
銀面人冷冷掃過靈晚的臉:“不該知道的不要問!”
“我三哥的個性別人不知,我可是明白得緊,他居然肯叫你爺,肯聽你的差遣……”靈晚又徐徐地說着,可那銀面人卻扭過頭來打斷她的話:“你該做做準備了。”言罷,又狀似不悅地說道:“我讨厭聒噪的女人。”
嘿!他還來了勁了,靈晚眼看着又要噴火,那銀面人再一次把她扔在了地上,冷冷道:“到了!”
聞言,靈晚才發現好像真的已經回到了皇宮,此人的輕功真是到了出神入化的境界,竟然來無影去無蹤,來去自如也沒有一個人能發現。靈晚此時腦中突然閃過一個想法:要是請這人去刺殺銘帝,那還不跟切蘿蔔一樣簡單?
靈晚上下打量的那種眼神,讓銀面人沒來由地感覺有意思,這個女人一會兒生氣,一會兒發火,現在又用這般算計的眼神瞅着他,當真的不是一般鎮定。這麽看來,果然還是雲詳一家的,一個個都這麽特別。
遠遠地聽到有人在喊叫着:“就在那邊,就在那邊……”
靈晚的眸中,精光一閃,聽那腳步聲,絕不止一人,該是皇宮的禁衛軍了。她神色一凜:“你快走!”
想必是沒有猜到靈晚還會關心他,銀面人的嘴角不動聲色地牽動了一下,而後,不但人沒有走,還抽出長劍指向了靈晚。
“我走了,你這戲又如何演得下去?”
靈晚微愕,實在不懂這人說的什麽意思,但下一秒,那人已執劍而來,招招狠毒。靈晚起初還只是躲避着他的攻擊,而後發現若是不出手還擊,真的會傷在他劍下。她顧不上再說什麽話,全身心地開始反手回攻了。
這時候,一聲清亮的呼救聲突地傳來:“有刺客!”
靈晚耳根一動,這不是秋歌的聲音嗎?怎麽會在這裏?她不是應該在宣和殿外?正當這分神之時,銀面人長劍已削下靈晚幾縷發絲。靈晚此時再不敢分心,只專心與那人纏鬥起來,漸漸地靈晚發覺那人招式雖猛烈,卻更似在做樣子,外人看着兇猛,實質卻沒有什麽殺傷力的。很顯然,那人是要與靈晚演一出好戲。
秋歌時此不知道從何處竄了出來,身上猶帶着血跡,身後赫然是剛才出現在宣和殿內的黑衣蒙面人。靈晚意識到這很有可能也是銀面人計劃中的一部分,可銀面人此時仍舊招招狠毒,令靈晚來不及分心看秋歌的傷勢,急得咬牙切齒:“你怎能傷了我的人?”
銀面人回應:“不見紅,如何真實?”
言罷,他再次對靈晚展開猛烈的攻擊。靈晚右閃右避,仍避不開銀面人的劍氣,終被他以劍逼到了牆角。她美目怒視銀面人,豈料此時,那黑衣蒙面的男子又向靈晚扔過來一物,恰好擋在了她的身前。她還來不及看清眼前是何物,銀面人早已對着她的身體一劍刺了過來。
靈晚下意識地閉上了雙眼,只聽得皮肉碎裂的聲音,而後,竟然沒有疼痛的感覺。這一幅畫面,亦被剛剛趕到的禁衛軍看得清清楚楚。其中一人大喝道:“抓刺客!”
聞言,她瞬間睜開了雙眼,定睛一看,終于發現擋在她身前的竟然是一個人。慌亂之中,靈晚急忙伸手扶住了他下滑的身體,可是她甫一接觸到他的身體,卻察覺屍身早已冰冷。
敏感地發現這人已死了多時,擡眸,她不解地看向銀面人,他卻只是冷冷地扔下一句:“接下來,該你表演了,希望你的表現和你的外表一樣令人滿意!”而後,閃身不見。
禁衛軍看來人如此嚣張,傷了人就跑,哪裏肯放過,大喝着追了過去,但他們又豈是銀面人的對手,只追了沒多遠,便眼睜睜地看着銀面人消失在宮牆之外。其中一個看似是頭領的男子,眉頭深鎖,不甘道:“快回去看看貴妃娘娘!”
此刻的靈晚,腦中一片糨糊,這些事情一件一件接連着發生,快得讓她來不及做出任何反應,只能憑感覺猜出這些事情都有着聯系。可是,到底是什麽樣的情況,為何亂成一團?
“小姐,你沒事吧?”秋歌哭喊着撲了過來,情急之下沒有再稱靈晚娘娘,只喚了平時最親近的小姐稱呼。
靈晚終于看清了秋歌的傷勢,好在只是胳膊上受了一劍,并無大礙。她抓住秋歌的手,安慰道:“秋歌,我沒事,不要哭了。”
秋歌上上下下地看了看靈晚,确定她真的沒什麽事之後,終于放聲大哭起來,邊哭邊說:“老天保佑!”
“小姐,剛才……”秋歌哭了一小會兒,突然想起還有什麽話要說。靈晚伸出食指輕噓了一聲,示意她身後有人。雖然她覺得秋歌所說的話一定對自己很有幫助,但禁衛軍想必是會馬上回來的,還是回去再說最為安全。
靈晚将那已死的太監翻了過來,定睛一看,臉色越發地冷了。秋歌驚叫一聲:“這不是剛才那個小公公嗎?”靈晚清冷的美目遽然發着森冷寒光,滅口,看樣子,這皇宮是越來越會“吃人”了。
禁衛軍已然全數回來,其中那頭領之人低首抱拳道:“末将來遲,讓娘娘受驚,末将萬死!”
靈晚搖了搖手,仍舊面無表情。風家的女兒不會怕屍體,但任是誰遇着了這種事情,也高興不起來的。靈晚沉聲質問:“你們是怎麽當差的?要不是這小公公冒死相救,躺在這裏的便是本宮了。”
那禁衛軍的頭領平時也是趾高氣揚慣了,見靈晚一個不受寵的妃子也來呼喝他,便也回嘴道:“娘娘,若不是您半夜跑來這裏,又怎會遇上這刺客?”
聞言,靈晚寒眸微凜,上下打量這禁衛軍頭領,看樣子又是一個有背景的主兒,她冷冷一笑:“本宮會到此,乃是皇上傳召,怎麽?這位大人要不要向皇上問個究竟?”
背景,整個旭國,誰有她風靈晚的背景厚?僅僅是這貴妃的頭銜,她也有辦法讓他滾回老家。更何況,她背後還有個強大的風家族。此人想必是那種仗着家世便恃寵而驕的主兒了,亦成不了大器。
那人與靈晚對視了片刻,便敗下陣來,靈晚的眼中除了森冷還是森冷,那種自然流露的極寒之氣,讓那禁衛軍頭領不由得打了一個冷戰。
“娘娘,末将先送您回宮吧!”
他倒是做出了讓步,可靈晚還沒有解氣,更何況,她還有很多事情要靠這人的嘴給她個明白。
“本宮若是不回呢?”
靈晚反問,臉色不善,那人見狀也矮了幾分,低聲道:“娘娘,天要放明,而且這位姑娘的傷勢也得早早處理。”
靈晚看了一眼秋歌,确實也有些擔心,于是這才開口道:“那勞煩這位大人送本宮去宣和殿,本宮會親自向皇上解釋。”
那人一聽這話,面上扭曲,有些為難道:“娘娘,宣和殿那邊去不得。”
“大人何意?本宮是奉了皇上傳召,去宣和殿侍寝,大人諸多阻攔到底為何?”靈晚聲色俱厲,問得那人面色發青,他只得軟言說道:“娘娘,宣和殿那邊出事了,娘娘還是先回宮等皇上的消息吧!”
這一刻,靈晚的心中已有了七分明白,她裝出一副吃驚的樣子道:“怎麽?難道那刺客也襲擊了皇上?”
那人搖頭:“娘娘,皇上無礙,出事時,皇上在昭和殿,是沐王殿下受了點兒輕傷!”靈晚本意是想從這人口中套出宮中到底有何變故,卻不想得到這樣一個回答。想到夏侯晔受傷,靈晚焦急萬分,只恨不能馬上飛到他身邊。
可此時此刻,她不得不冷靜下來思量對策,她又驚呼道:“沐王殿下在宣和殿?皇上在昭和殿?”這一問倒也真将那人問住了,那人只求饒似的說着:“娘娘,末将也不是太清楚方才到底發生了什麽變故。如果娘娘想知道,待末将查清楚一二再來回禀娘娘。”
靈晚定定地看了看他的臉色,倒真不像說謊。此時,秋歌不動聲色地在背後點了點靈晚的腰,靈晚會意,已明白秋歌是要告訴自己,她知道一切。靈晚見狀,便也不再為難那禁衛軍頭領,只是淡淡說道:“本宮知道了,煩勞大人先送本宮回去吧。”
言罷,又看了一眼地上那小太監的屍體,不忍道:“厚葬了吧!若是他還有家人,多賞些銀錢!”
那禁衛軍頭領此時亦不再多話,只重重點頭:“是,娘娘!”
二、陰謀論
回到清淑宮,靈晚馬上傳來了太醫為秋歌清理傷處。殊料太醫館派過來的人竟然是風雲詳。
靈晚一見雲詳的打扮,便明白了昨夜三哥說的那句話的意思。原來三哥說的進宮來為其解釋,是這樣的意思。這麽說,是否代表一切盡在掌握?那銀面人到底何種來歷,竟然連這時間也算得恰到好處。
見了雲詳,靈晚沒有直接追問,只是讓其先為秋歌包紮。三哥既然已經來了,那麽,她也不必急在這一時半刻。直到秋歌的臉色終于恢複了一點兒紅潤之時,靈晚才終于露出了笑臉,而後,她示意宮人退下,并且小心地關上了清淑宮的大門。
“三哥?你怎麽成太醫了?”靈晚分明記得他最不願受束縛的,可現在這樣,她不得不奇怪。
“怎麽?靈兒對三哥的醫術沒信心?”雲詳清理着藥箱內的東西,頭也沒擡,只是淡笑着回複靈晚的問話。
“三哥,你是為了我進的宮嗎?”靈晚有些猶豫着說出了這個大膽的猜測,雲詳見狀,伸手摸了摸靈晚的頭:“不好嗎?”
靈晚的眼有些微紅:“不好,三哥,你去做你想做的事,不要攪和進來。這皇宮太可怕,我不希望你也跟我一樣,到時候難以抽身。”雲詳搖搖頭:“靈兒,三哥不是為你,是為我自己。有些事,以前退縮了,卻發現結局更讓人難以接受。所以,三哥現在不想逃避,是時候來這裏做個了結了。”
“三哥,你可是還記着二姐的事?”靈晚終于問出了這個問題,雲詳沉默了。他的沉默也讓靈晚知道,她說中了雲詳的心思,二姐的事在她的心裏是個結,在三哥的心裏卻是道疤。看雲詳那麽痛苦,靈晚突然想到了夏侯暄的話,剛打算告訴他關于二姐的那點兒線索,雲詳卻苦笑着開口:“靈兒,太聰明的女人不招人喜歡的。”
靈晚聞言,也笑了:“三哥我想跟你說說二姐的事,清王那日……”
“靈兒。”雲詳喚了她一聲,打斷了她的話。靈晚不解地看他,他卻直言道:“雲兒的事,先放一邊,三哥現在更擔心的,是你!”
靈晚無奈地笑了,自入宮後,她便再也不曾開心地笑過:“三哥,到底出了什麽事?”
雲詳心疼地拉過靈晚的手,憂慮道:“靈兒,昨夜你可知宣和殿發生何事?”
“三哥,我聽說秦沐王受傷了。”說到此處,靈晚不免有些着急,但也不便表露出太急切,只繼續問道:“那人,三哥你認識嗎?黑衣人?”
雲詳點點頭:“那個黑衣人名叫冷劍,是爺手下最厲害的殺手之一,秦沐王也确實是他所傷。我早先已看過秦沐王的傷勢,無礙,只是皮外傷。”聽到那人是殺手之時,靈晚的心突地縮緊了,但當她聽到說只是皮外傷的時候,終于松了一口氣。
雲詳見她那般表情,早就猜到她是在擔心秦沐王的傷勢,所以故意提了一下他的傷情,但,她現在的身份與秦沐王的感情,雲詳要不擔心,那是假的,他沉思了一下,忽然說道:“靈兒,你與秦沐王最近還是少接觸,省得讓人抓到把柄。”
“三哥想說什麽?”靈晚當然能聽出雲詳口氣中的擔憂,但她與秦沐王之間的事情,他是一清二楚的,以前也從不阻止她與沐王交好。雖說現在她身份變了,但以雲詳的桀骜不馴,該不會為這些禮法而說出這樣的話語。
“你可知昨夜,皇後娘娘也去了宣和殿?”
雲詳的話一經說出口,靈晚幾乎以為自己聽錯了:“三哥,你說什麽?”
“爺為何帶你出宮,你以為僅僅是為了讓你見三哥一面嗎?那是爺為了救你一命。”
靈晚再次張大了嘴,雲詳又說:“不信你問問秋歌便知。”
靈晚轉頭盯着秋歌,秋歌重重地點頭:“小姐,真的真的!秋歌當時本來被那個連國太子拉了出去,沒走多遠就聽到宣和殿內的打鬥聲,我們趕回去的時候,只看到一個月白長衫的男子将小姐擄了去。就在這個時候,突然浩浩蕩蕩地來了一群人,為首的那個便是皇後娘娘。秋歌當時就吓傻了,幸好此時那個黑衣大哥将我帶到了屋頂,要不然,秋歌肯定會讓皇後娘娘抓去。”
聽到這裏,靈晚心中已有了一個模糊的影像,但她仍舊有些不明白的地方,剛想發問,清淑宮外傳來一陣急促的敲門聲。
秋歌打開宮門,赫然發現來人竟是常青。常青倒也幹脆,不待靈晚發問,已開口說道:“貴妃娘娘,皇上有請。”
靈晚的嘴角幾不可見地撇了撇,這皇上的耳目衆多,顯然是猜到了雲詳會來報信,所以動作這麽快。雲詳此時亦眉頭深鎖,低聲在靈晚耳朵邊輕語:“少說少錯,不說不錯!”靈晚會意,輕輕點頭。
“三哥,不如你先回太醫院,本宮空閑了,再與你敘舊。”在常青面前,靈晚改稱本宮,她相信三哥能理解的。
“娘娘,臣先去了!”雲詳也端起了敬語,別有深意地看了看常青後,大步離去。
“公公,不知皇上宣本宮有何事?”靈晚堆起笑意,和氣地問道,那常青一臉冷漠只是搖頭。
靈晚自知問不出什麽東西來,便也作罷,回頭對秋歌又說了一句:“秋歌你就別跟着了,好好休息!”
秋歌急了,硬是不肯,常青這才說道:“皇上說,讓娘娘一人前去。”聞言,靈晚冷目微微掃過常青的僵屍臉,咬牙道:“有勞公公帶路!”
那常青倒也再不廢話,只道:“娘娘請!”靈晚微笑着邁着蓮步,一步步跟在了那常青的後面。
這常青跟了銘帝二十多年,深受銘帝器重,暫時不适合與他正面翻臉,靈晚自知自己如今在這深宮之中,腹背受敵,還是小心為上。她的心思百轉千回,最終又笑笑地問道:“公公,這是要帶本宮去哪兒?”
常青道:“百鳥宮。”
靈晚娥黛輕擰,百鳥宮?這不是皇後的寝宮嗎?來得還真快,三哥剛剛提到皇後昨夜去了宣和殿,現下,馬上就找了銘帝來宣她,這花樣還真多,只不過,這唱的是哪出戲,還得到了才知道。
“原來是皇後娘娘想見我!公公,皇上昨夜是歇在哪兒了?”這話一出,常青的身子僵了僵,而後才慢吞吞地回道:“皇上昨夜住在昭和殿。”
聞言,靈晚的嘴角輕輕抿起,冷冷地看着常青的背影,久久……
片刻,靈晚微笑着說道:“昨夜,死了一個小公公,聽說,名字叫做小郭子,真可憐!”常青的腳步明顯地遲緩了幾下,而後轉身彎腰:“娘娘,到了!”靈晚瞟了他一眼,額頭處,那對着光發亮的不是汗水又是何物?
靈晚輕勾着嘴角旋身進了百鳥宮,只見一室的金碧珠光,果真像是皇後的居所。輕蔑的笑意爬上了靈晚的臉,她盈盈一拜:“臣妾參見皇上、皇後娘娘!”
等了半天,銘帝居然沒有叫她坐下的意思,靈晚忍着氣,就那麽一直站在兩人面前。這時候皇後說話了:“皇上,這貴妃妹妹,倒是真的生得國色天香。怪不得,人見人愛呢!”
這話說的,怎麽倒是像說她生得好是她的錯?女人,還是母儀天下的一個女人,怎地如此世俗?
“謝皇後娘娘盛贊,臣妾受不起!”
皇後沒想到靈晚還會回嘴,倒是扭頭看了看銘帝。銘帝沒有說話,只遞予她一個鼓勵的眼神。皇後笑了,便又說道:“妹妹如此佳人,為何做事如此不堪?”
靈晚的眉頭挑了挑,嗬,敢情這是來問罪的?她擡起頭,冷冷地盯着皇後,道:“皇後娘娘如此賢良,為何說話如此不當?臣妾自問并未做出任何出格的事情。”說到此處,靈晚擡眼看了看銘帝,又道:“要是有,那也是讓人逼的。”這一語雙關的話,立刻讓銘帝皺了眉頭。
不過,皇後自是聽不懂的,她聽到這話,便笑了:“妹妹這是承認做了那不堪之事了?”
靈晚冷眼再掃過皇後珠光寶氣的身體,懶懶道:“皇後娘娘,有話直說,不必拐彎抹角。要是皇後娘娘想知道臣妾讓人逼着做了什麽事,不如直接問皇上,皇上都知道。”言罷,靈晚的鳳目又探銘帝的表情,見他臉色有變,又繼續問道:“皇上,是不是?”
銘帝拉長了臉,質問道:“昨夜,你去了哪裏?”
“皇上,昨夜臣妾身體不适,早早地回宮睡下了。豈知後來,小郭子公公來通傳說皇上傳臣妾侍寝。”說到侍寝之時,她挑釁地看了看皇後,才繼續說道,“臣妾與那小郭子公公走到一半的路上,竟然遇上了刺客。而後,臣妾的宮女秋歌負了傷,小郭子公公為了保護臣妾,生生讓那歹人刺死了。”說到此處,靈晚猛掐着手心,硬是擠出了幾滴淚水,露出一副我見猶憐的模樣。
這宮裏人人都在做戲,人人都有兩張臉,靈晚本不是那種人,可為了自保,她也必須與他們周旋到底。
靈晚的眼淚更是讓銘帝火大,但偏偏靈晚所說的是事實,有若幹的禁衛軍可以證實,他無法反駁。于是他又拿眼看了看皇後,皇後會意,又質問道:“妹妹,既然讓本宮直言,那麽本宮問你,昨夜既然是皇上宣你,你為何跑去宣和殿私會其他男子?”
這話一出,靈晚瞬間擡眸。皇後何意?她昨夜确實與夏侯晔相會,可夏侯晔是皇後的親生兒子,她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