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清苑麗影冷宮傷/(2)

麽會主動提及?而且,她又是從何得知她去了宣和殿?這一切的一切,便像是殘破的碎片,現在要由靈晚一片片拼成一個事實。

而後,裴潋晨的名字就這麽跳出了腦海,原來如此,皇後指的原來是他:“皇後娘娘,你這話何意?臣妾何時私會其他男人?”

“你還想狡辯?昨夜,分明有人見你在宣和殿與一年輕男子卿卿我我,你還敢不承認?”這話一出,靈晚在心中痛罵皇後愚蠢。她反駁道:“宣和殿是皇上的寝殿,怎會有別的男子?更何況,昨夜臣妾根本沒有去過宣和殿!如果皇後娘娘有證據,可以拿上來,臣妾沒做虧心事,也不怕那夜半鬼叫門。”

皇後似乎等的就是靈晚這句話,她站了起來,指着靈晚道:“好,你既然不肯死心,那麽我便讓你心服口服!”

靈晚撇了撇嘴,她倒是想看看皇後怎麽讓她心服口服!大殿之中,進來了兩個宮女,皇後指着其中一個問:“春蘭,你昨夜可曾見過貴妃娘娘?”

“回娘娘話,奴婢沒有!”那宮女怯怯地說道。

皇後又指了指另一個宮人:“夏荷,你昨夜可曾見過貴妃娘娘?”

“回娘娘話,奴婢見着了。”這個宮女比那名喚春蘭的宮女要顯得鎮定一些,但此時,也只低了頭回話。

“幾時見的?”

“回娘娘話,子時一刻。奴婢倒完夜香回來,見到貴妃娘娘進了宣和殿,當時,小郭子沒有跟進去,自己一個人走了。”

皇後“哼”了一聲,又繼續問道:“後來呢?你又看到什麽?”

“後來,後來……”那宮女仿佛有點不敢說,怯怯地看着靈晚。靈晚挑了挑眉,溫柔一笑:“說吧,本宮也想聽聽你究竟看到了什麽?”

那宮女夏荷仍舊沒有出聲,銘帝喝斥道:“是否要朕親自審你,你方能說實話?”那宮女經此一吓,撲倒在地,邊哭邊說:“後來,後來奴婢看到貴妃娘娘騎在連國太子的身上,奴婢怕了,就……就……就再沒敢看下去……”

銘帝此時重重一掌拍在了椅背上,指着靈晚怒罵道:“賤人,你果真是個下等貨色。”靈晚此時也不甘示弱地吼了回去:“僅憑這一人一張嘴,皇上就要定我的罪?”這些事分明都是銘帝的指使,可他如今倒打一耙,靈晚當然也不能承認,“臣妾分明與那小郭子一道去了昭和殿,那些侍衛可以作證。臣妾遇刺之時,是那小郭子幫臣妾擋了那一劍,昨夜巡視的禁衛軍都可以作證。皇上,您可不能聽信這宮女的胡說啊。”

靈晚不懼銘帝,可宮妃與人私通可是大罪,搞不好銘帝還會借機向風家下手,靈晚怎能給他這個機會。

“你還不肯認,好,本宮就再讓你無話可說一回。春蘭,你且說說你昨夜有沒有見到小郭子?”皇後又叫嚣了起來,這個女人是鐵了心地要将靈晚的罪名坐實。靈晚冷眼看向那宮女,那宮女瑟縮了一下,撲通一聲跪在了地上,哭泣道:“皇後娘娘,奴婢昨晚确實是見過小郭子的。奴婢們是子時從住處出發的,後來,走到一半的時候,便遇上了小郭子。那時候小郭子一人不知道是要去哪裏,我們問他,他說跟我們是一個方向,就跟了我們一路到了昭和殿。”

那春蘭說完後,皇後笑得十分得意:“你還有什麽話好說?”

靈晚仍舊倔犟地站在那裏,嘴裏說着:“欲加之罪,何患無詞!臣妾所說句句屬實,那些侍衛可以為我作證,可皇上偏偏執意要治我的罪,那臣妾只能說,君要妾死……”靈晚沒有再說下去,因為她知道銘帝明白她的意思,而她,更明白銘帝的心思。

皇後又說話了,不過這一次她說的卻是:“我便讓那些侍衛來與你對質。來人吶,讓謝彪進來!”

這一聲進來,便讓靈晚的柳眉立了起來,此人姓謝?和皇後一個姓?

那人再一次趾高氣揚地走了進來,看到銘帝與皇後,便點頭哈腰地說着:“臣叩見皇上、皇後娘娘。”

皇後顯然已不想再浪費時間,直接便問:“你昨夜可曾救過貴妃娘娘?”

那人看都沒看靈晚一眼,直接搖頭:“回娘娘,沒有見過。臣昨日聽聞沐王殿下遇刺,便一直追蹤那刺客,并未在宮中見過貴妃娘娘。”

靈晚的心咯噔一下,終于跳得沒了章法,因為她馬上猜到了這個謝彪的身份,皇後的娘家姓謝,本是一方小小地主,據聞她初登後位便提拔了不少謝家的人進宮當差。想必,這個謝彪便是其中之一。

那麽,這一切都有了很好的解釋,所以,昨晚上發生的一切,靈晚再也找不到一個有力的證人。她當然知道昨夜的侍衛不止一個,不過,以現在的情況來看,那些人想要活下去,除了閉嘴,別無他法。

謝彪終于走到了靈晚的面前,不過,在面對銘帝與皇後之時,他所表現出來的感覺,讓靈晚覺得他不過是一條狗。那麽她,今日只當是被這惡狗咬上一口了。

靈晚終是沒有被治罪,許是銘帝還顧忌她風氏的背景,總之,沒有任何的說法,入宮不到十日的“劍貴妃”被剝去了妃位,打入冷宮。靈晚沒有聲辯,也沒有再抗拒,只是很冷漠地看了銘帝最後一眼。

謝彪帶着侍衛拖走了靈晚,十分粗魯地推着她一路而行。以靈晚的武功,他們本不是她的對手,但此時此刻,靈晚心中還有顧忌,還有疑惑,所以,她沒有反抗,只是很順從地一路走着。

當到達目的地,靈晚擡頭,卻是朱紅的“清苑”兩字。原來,這旭國的冷宮并不若他國那般殘舊,僅僅是空寂。令靈晚驚訝的是,這偌大的清苑中,居然連一位棄妃也沒有。

三、清苑冷

她暗自好笑,原來,她居然是大旭國銘帝的頭一位廢妃。而今,她要以庶人身份長居此地,她嘴角的笑意恰好又讓那禁衛軍的頭領看到,他罵罵咧咧道:“你現在知道厲害了,昨夜你不是很威風的嗎?”

靈晚擡頭,認出他是昨夜那名喚謝彪的禁衛軍頭領,暗覺諷刺。她抿了嘴輕笑後,緩緩道:“如若我沒有猜錯,你是謝皇後的家人是吧?”

那謝彪此時張揚道:“現在想要來攀關系了?沒用,老子最受不得氣,你昨日那般待我,老子也不是好惹的。看看,只要我這麽說上一句話,你便被人當做破鞋一般扔到了這鬼地方。現在是不是想哭?你想哭就哭吧,老子不會同情你的。”

“別以為你風家有多厲害,我姑母是皇後。皇後,你再怎麽鬥,也是鬥不過她的,哈哈哈哈……”下一秒,那哈哈聲便卡在了謝彪的喉嚨裏。不知道什麽時候,他的脖子上已被纏上了細長的紅绫,而紅绫的另一端卻緊緊地攥在靈晚的手中。

靈晚淩厲的鳳目,此刻危險地散發着不滿,她嘴角輕輕挑起,冷冷道:“我風家厲不厲害,日後,定會讓你百般體會。不過現在,我要警告你的是,別再出現在我眼前,否則,別說你的姑母是皇後,就是你的親娘是皇後,我也能用一只手解決掉你這條狗命。”

言罷,靈晚手上一松,紅绫自動散開。那謝彪身體驟然失了重心,一下子便跌了個嘴啃泥。當他爬起來時,靈晚已轉身回了清苑,那謝彪一邊後退一邊叫道:“好你個風靈晚,我此刻便去告訴姑母你如此待我,到時候看你還能不能這麽嚣張。哼哼!打狗也是要看主人的……”

話未說完,謝彪的腿上連中兩擊,他哀號一聲倒在了地上,卻發現擊中他的是兩只小小耳墜。他分明見到靈晚已轉身,卻還能準确地擊中他的身體,頓時吓得再不敢廢話,一溜煙兒地就跑了個沒影。

入了內室的靈晚,聽得人潮退去,終于冷冷出聲:“有些時候,打狗也不用看主人的……”

靜寂的清苑中,除了一張床還算是完整以外,基本沒有可用之物,空曠得令人心寒。所以,這便是宮妃都害怕來到這裏的原因吧?

獨自一人站在這清苑正中,靈晚打量着這裏的一切,突然間,她的眼淚便不由自主地落了下來,不是哀傷,不是悲痛,卻是委屈的。

她想到了入宮之後所遇到的一切,可最讓她無法釋懷的卻是那暗夜之人,是誰,到底是誰?可現在,她入了這清苑,是否再也沒有機會查到那人的蹤跡?一想到這點,靈晚的心痛得要爆裂開來。

清緩的簫聲,就是在此刻傳進了靈晚的耳中。她沒有回頭,也沒有轉身,只是閉上了眼,靜靜地感受着那音律的波動。不多時,她的心便沒了波瀾,只是寧靜的一片海洋般,寬廣而溫暖。

當簫聲越來越近,當簫聲越來越急,當簫聲越來越纏綿,靈晚的心,突然間如小鹿般活躍,跳動得怦怦有力。那撩人的音律,那醉心的簫聲,靈晚醉了,完完全全地沉迷了進去,不想再跳出這簫聲的環繞。

終于,靈晚驟然轉身。猛地推開了清苑的大門,那一襲白衣,不是太子,又會是誰?見到靈晚出門,夏侯昭笑了,陽光下,那笑容燦爛得一如金黃色的油菜花一般耀眼。

“你來了?”

靈晚不知道為何此刻她會對他說出這樣一句話,仿佛他們早已經很熟悉了一般。太子收了簫在手,輕聲道:“來看看你。”

聽着這溫柔的話語,靈晚的眼淚突然就落了下來,又急又快。這個夏侯昭,是她一心要算計的對象,是她一直想利用的對象,可是為何,為何第一個來看她的人竟然是他?夏侯晔呢?在哪裏?三哥呢?在哪裏?就算是夏侯煦過來也好啊!可是,他們都沒來,來的,卻是這個讓人退避三舍的妖孽太子。

“為何又哭了?”夏侯昭問,卻在同時伸出手指,拭去了靈晚臉上的淚珠,他微笑着說,“我以為風靈晚不會這麽脆弱的,還記得那天晚上嗎?受了委屈,卻那樣地堅強,像個渾身帶刺的小獸。可現在,我為何只能看到哭泣的靈晚呢?”

她堅強嗎?她一直是這麽以為的,可是,當許多的困難與挫折擺在了她的面前,她仍舊忍不住會想落淚,想要有個人來依靠。

“怎麽,殿下的嘴,換得還真快,不叫我母妃了?”分不清自己的情緒,像是任性,又像是在發脾氣,靈晚又開始喚他殿下。他斜睨了一眼靈晚問:“喜歡我叫你母妃?有何不可,只要你喜歡聽,我天天叫!”

這人,倒還真是臉皮厚,靈晚臉一偏:“殿下是來看我笑話的?”

太子搖了搖手中玉簫,做苦思狀,片刻後,終于重重地點點頭:“嗯!你現在的笑話看的人還真多!”

聽了這話,靈晚反而不生氣,只是拿一種全新的眼光打量着太子:“無事不登三寶殿,更何況是現在這麽個不合适的時候。殿下來找我,恐怕不是聊天這麽簡單吧?我很好奇你是如何進來的?這清苑的外圍該是有重兵把守的。”

他指了指不遠處巡邏的士兵道:“你是指他們嗎?”言罷,又輕笑道:“只要我想去的地方,便是有千軍萬馬,我也能出入自如,你信嗎?”

見他一副自信滿滿的樣子,靈晚沒好氣地回道:“是嗎?”

夏侯昭此時指了指靈晚身後的地方:“你不是打算一直讓我在門口說話吧?讓我進去吧!你也知道這裏是有重兵把守的,讓別人看到,對你不太好呢!”靈晚似乎也有些了解這個太子說話及做事的方式了,出乎意料,但卻又不違常理。

想了想,靈晚還是讓開了身子。夏侯昭一笑,如三月暖陽一般舒展:“你還是挺懂得進退的!”

“有話就說,有屁快話!”簫聲不再,靈晚的心情似乎也不那麽平靜,說出的話,也一句比一句不客氣。

夏侯昭對靈晚伸出食指,左右搖晃着,擰着斜飛入鬓的劍眉,遺憾道:“此言差矣!如此佳人,怎地說話這般粗俗不堪?”

“我就是俗人一個,殿下看不慣大可回避,不必來招我讨厭!”要說真的有多讨厭,似乎也不是。可要說喜歡太子,似乎也談不上。只是每當他吹簫的時候,靈晚總是能在他身上看到另一個人的影子,真正吸引她的,似乎就是那個莫須有的影子而已。

夏侯昭轉了轉眼珠子,調笑道:“那,要是比起夏侯暄,哪個更招你讨厭?”

突然提到的夏侯暄,讓靈晚的思緒又亂了,他這是什麽意思?他又知道自己讨厭夏侯暄了?他到底還知道多少事情?

“殿下見過我二姐?”也許只有這個理由,才能解釋得通。夏侯暄那日也曾透露出二姐的行蹤與太子有一點兒關系,所以,靈晚問了,問得直接!

夏侯昭沒有點頭,也沒有搖頭,只是狀似悠閑地打量着這空寂的清苑,片刻後,閑閑說道:“獨自一人在這裏,未免有些冷清,不如找個人來陪你如何?”

一聽這話,靈晚首先想到的便是這夏侯昭在調戲她,于是啐道:“誰要你來陪了?”夏侯昭聞言,吃吃地笑了。靈晚觀察他的表情,真真感覺又不像,那他說那話是為何?

腦中靈光一閃,難不成……她張大了嘴指着夏侯昭:“你是說……”

“來了!”

沒有理會靈晚的發問,夏侯昭此時盯着門口又說道:“希望你喜歡我為你選的人。”

言罷,大門應聲而開,背着光,靈晚眯起了鳳目這才看清來人面容。只一眼,她的雙眸便睜得老大,驚呼一聲:“二姐!”

來人豎起了食指于嘴邊,輕噓了一聲道:“小聲點兒!”

靈晚此時再顧不得其他沖向了靈雲,抱着她便大哭起來,也不知道是歡喜的還是委屈的。靈雲沒有再說話,只順勢撫着靈晚的長發道:“小妹,別哭了,我這不是好好的嗎?你再哭大聲點兒,該把那些侍衛引來了。”

靈晚收不住淚水,只是死死抱着靈雲不放手。靈雲輕輕看向太子夏侯昭,溫柔道:“讓殿下見笑了,小妹的個性就是這般,想哭便哭,想笑便笑的!”

夏侯昭此時看着靈雲,輕輕笑道:“雲兒,這個性不如你好!”豈料,這話一出,靈晚瞬間便擡起了頭,不依道:“你……要你管!”

靈雲與夏侯昭此時對望一眼,不約而同地笑了,太子說:“唯女子與小人難養也,除了雲兒以外。”

靈雲說:“殿下,別再笑話我了。”而後,臉頰淡染粉紅。靈晚看着這兩人打情罵俏的樣子,十分不爽,于是扯了靈雲在身後,對夏侯昭蠻橫道:“二姐是我三哥的人,你不要打她的主意!”

“噢!!!”夏侯昭好笑地看着靈晚因生氣而越發嬌豔的小臉,挑釁道,“是嗎?我的雲妃怎地成了風雲詳的人了?更何況他們不是姐弟嗎?”只一句,就把靈晚轟得頭昏腦漲。她一把扯過靈雲的身子,驚問:“二姐,你怎會是太子的妃子?”

“也沒什麽不好!”靈雲十分坦然地看着靈晚,話語中的淡然,令靈晚心顫。本以為靈雲會解釋些什麽,可靈雲的回答再一次令靈晚失望。

頹然地跌坐在地,靈晚喃喃自語:“這裏真可怕,都變了,都亂了,都錯了,都回不去了。”而後,她的眼淚吧嗒吧嗒地往下掉落,一滴滴地落在了素色的羅裙上。

靈雲不忍,想上前扶她一把。夏侯昭對其搖搖頭,然後吩咐道:“雲兒,看看這裏缺什麽,回宮裏取來,你也把東西收一收,來陪她幾天。”

靈雲聽得夏侯昭這麽說,便也沒有再堅持,竟真的在清苑裏四下看看。靈晚看着靈雲忙碌的背影,有些迷茫了,她喃喃自語:“二姐,你真的變了。”

“你以為自己沒有變嗎?”太子無情的話語在耳邊響起,靈晚沉默了。因為,她自己也能感受到自己的變化,那麽迅速,那麽讓自己厭惡。

有些人,也許你一時看不透,但有些事,你總能在第一時間感覺得到。比如現在,靈晚很深刻地感覺到夏侯昭的刻意,她調轉回視線,冷冷地看向夏侯昭問:“你到底想幹什麽?”

夏侯昭也收起了笑意,正色地回道:“只是讓你看清一個事實,如果,這也受不了,那麽,你的結果會比靈雲慘上千倍萬倍。”

“你吓不到我。”靈晚仍舊冷冰冰的,再不稱他殿下,仿佛與剛才不是同一個人,夏侯昭欣賞的眼神一覽無遺。這就是他想看到的表現,這樣冷靜的靈晚,這樣與衆不同的靈晚,這樣渾身帶刺的靈晚。

“并非要吓你,只是想與你合作一番!”夏侯昭也不再玩笑,十分認真地看着靈晚清冷的美目。靈晚笑笑:“你如此本事,何須一個廢妃相助?”

“如果說,我能讓你不再是廢妃呢?”太子挑了挑眉,信心十足。

“說說看啊!也許,我會答應也說不定!”她這口氣,太過于狂傲,卻更是讓夏侯昭滿意。他指了指不遠處的靈雲,淡淡道:“如果,你做得好,雲兒,我便還給雲詳!”

聞言,靈晚的眸光靈動一閃,熠熠如星!她眯起了迷人的鳳眸,淡淡地瞅着夏侯昭,那模樣,似媚似誘。

“什麽叫做得好?什麽又是不好?我覺得你似乎應該跟我仔細地解釋一下。或者,也許你有興趣跟我說說二姐的故事。”

“雲兒的事,還是由她來說更好。反正這幾日她會在這裏陪你。”夏侯昭邊說邊走到窗前,停留着四下查探了一下,方才沉下面色,嚴肅道,“我想我還是應該先跟你說說你這麽快入冷宮的原因吧!”

靈晚笑笑道:“洗耳恭聽!”

一邊把玩手中的玉簫,夏侯昭一邊淡淡地瞅着靈晚,一字一頓:“如果我說,是父皇讓謝皇後去捉奸的,你可會信?”

“繼續!”靈晚面色未改,只是胸口仿佛有什麽東西撕裂着,呼之欲出。

“父皇是不會相信外人的,他身邊的大小事務,除了常青,絕不會要他人去辦。但,那日卻不是常青去傳你,你本就該警惕起來。只不過,你入宮區區不過十日之久,又怎能知道這一些細節的問題。”

“所以,本就是一個局?”靈晚陣述着事實,卻一語中的。

夏侯昭一笑,沒有回答靈晚的問題,只是繼續說道:“父皇此生,最恨的有三人。第三個便是你父親風大學士,父皇其實頗有才能,只是你的父親大人似乎比他更有能力,朝中大小事務,只要風大人不點頭,便沒有誰敢附和,父皇一直都想一展所長,只不過每次都讓風大人強壓了下來。”

說到此處,夏侯昭扭頭看了看靈晚,只見她的食指點着太陽穴,狀似很認真地在聽他說話。他抿起嘴角一笑,又繼續道:“後來,你的姑母風青璇進了宮,表面溫婉,內心狠毒,父皇更加厭惡在心,卻迫于風大人的壓力,還必須強行寵幸。”

“直到夏侯煦出生後,父皇再不想勉強自己,但苦于不能正面拒絕,只能偷偷服食了令自己不能行房的禁藥。卻不想,那藥太烈太猛,父皇的身子又太虛,竟導致身體虧空,真的不能再寵幸宮妃,父皇終于爆發,從此再不進紫薇宮半步。日後,更是對風家所有的人都恨之入骨。”

聽到這裏,靈晚仿佛感應到什麽,也仿佛能體會到姑母為何會在提到銘帝時流露出不一樣的神色。

在這重重宮闱,所有人都圍着一個男人轉。姑母知道自己的強勢,肯定不會得到銘帝的喜愛,所以,這寂寞深宮數十載,姑母拼命也要為自己求得一個兒子。她做到了,可是,她仍舊不能得到所謂的幸福。

“你為何要與我說這些?”不是靈晚多心,但夏侯昭畢竟是銘帝的兒子,他此刻說出的話,卻沒有一句是在為銘帝開脫,這似乎有點兒說不過去。但剛才他說的合作又是想合作什麽呢?如果他說了這麽多話,只是想告訴她銘帝是因為讨厭自己而加害于她,她根本就是知道的,也用不着他來提醒。

“只是要告訴你,父皇為何讨厭你!只不過是遷怒。”夏侯昭很是直接地說道。靈晚搖搖頭:“他不是你的父皇嗎?你這麽做分明是與他作對。”

夏侯昭抛來一個贊許的眼神:“我有說不是嗎?”

“為何?”靈晚眯起漂亮的大眼睛,打量着他。

夏侯昭一笑:“我相信你是個聰明的女人,要不然,你也不會去找你的姑母問關于我的事情。”

這話,已點明了一切,靈晚撇了撇嘴:“你的意思是說,因為你父皇不喜歡你,所以,你才要跟他作對?”

夏侯昭摸了摸光潔的下巴,湊近了靈晚,一字一頓:“如果,我說是呢?”

這宮裏的人,果然都不正常。這是靈晚新得出的結論,一個因為害怕而讨厭着自己的親生兒子,一個因為被讨厭而心生反叛之心。這在靈晚眼中都不是正常家庭能發生的故事,但,這一切,現在都發生了,而且都在眼前。

靈晚沉默了,是無言以對,也是不知道該說什麽,只因她此時此刻心中反而感覺得痛快,感覺到興奮。銘帝,她是那麽痛恨,所以,每一點會讓他痛苦的事情,靈晚都會覺得開心。但,這樣的自己,還是自己嗎?她的純真,似乎在一夜之間泯滅了。靈晚覺得累,覺得可怕,可她終于還是沒有答應夏侯昭關于合作的請求。

且無論他是要她幫什麽,靈晚都不想去做,也不願去想了,這一切的一切,也許,就當是一場噩夢。可是,那個人是誰呢?是誰呢?靈晚的心又痛了,叫嚣着要沖出胸腔一般,她捂住了心口,彎下腰身,艱難道:“我現在,知道了一切,你,可以走了。”

看着靈晚的反應,夏侯昭有些失望,于是他又道:“似乎該給你下點兒猛藥了!”聞言,不但是靈晚擡眼看她,就連一直在不遠處忙碌的靈雲也把眼光看向了夏侯昭處。

靈晚的心跳動得更快了,猛藥?何意?難道還有更龌龊的事情,是她所不知道的?靈晚站直了身子,冷冷地盯着夏侯昭。夏侯昭不怒反笑,轉動了一下手中玉簫緩緩道:“我想告訴你,關于那夜宣和殿發生的一切。”

“你什麽意思?”

夏侯昭慢慢走近了靈晚,看着她清澈的大眼睛,邪邪道:“父皇讓那小郭子将你帶去宣和殿,卻讓常青去了皇後的百鳥宮。其實無論你和裴潋晨有事無事,只要你們兩人在一間屋子裏待着,你便百口莫辯。”

靈晚張了張嘴,剛要反駁,夏侯昭卻又對她搖了搖手指:“別告訴我你不怕,別告訴我你還有風青止。宮妃通奸是何等罪名,我比你清楚,你是目前為止罰得最輕的。要是放在以往,那是要送去騎木驢的。”

騎木驢是何種刑罰,靈晚不太清楚,但看到靈雲瞬間色變的臉,她便能猜到有多淫邪和毒辣。夏侯昭見靈晚有些動容,又開始說話:“父皇這幾年越來越精了,他知道你一定會去,也當然知道那裴潋晨對你有意。所以,只要捉奸的事情成了真,他随随便便對連國稱誤會,便可以大大方方送裴潋晨回國,也可以穩穩當當地置你于死地。”

“這一箭雙雕的計中計,可以給風大人提個醒,也可以讓連國更加對旭國敬之萬分,着實高招。皇後娘娘本來是很早便要去宣和殿捉奸的,只不過她千算萬算,也沒有算到那天晚上夏侯晔也會去宣和殿。所以,當皇後接到這個消息時,不得不放慢了腳步,希望夏侯晔早早退去。”

“只可惜,你倆幹柴烈火一發不可收拾,在那裏……”說到此處,靈晚羞憤難當,為何自己在宮中的一切行動仿佛都在別人的眼皮子底下進行呢?先是那個銀面人,現在又是太子,到底何故?

“這裏不用說了,說下面的。”

她尴尬地打斷了夏侯昭的話,夏侯昭眉眼挑了挑,笑得那叫一個妖嬈。靈晚用殺人般的眼神射向他處,他終于止了笑意道:“父皇本沒有算錯一步,只不過他輸在太小看了你,居然找到那麽厲害的高手來助你逃過一劫。要不是他擄走了你,那可就有戲可看了。”

說到此處,靈晚終于知道了三哥雲詳未來得及說出來的事實,怪不得他一直說銀面人的好話,怪不得他說銀面人其實是在救她了。

可話說到這份兒上,靈晚對銘帝的恨意反而就那麽樣,無增無減,對太子的猜疑卻是越來越濃厚。他,一個沒有實質性地位的名義太子,居然無聲無息地洞悉着這一切,該說他本事大,還是城府太深?

他到底還知道多少事,他到底還有多少不為人知的秘密?靈晚看着他眩目的笑臉,突然覺得,這個旭國皇宮之中也許最可怕的人不是銘帝,而是太子夏侯昭。

“果真妖孽,要是你父皇知道你知道他這麽多秘密,會不會又想殺了你?”此時,靈晚也變得牙尖嘴利起來。她說了又,是的,她一直記得銘帝親手打算掐死他的事實。

夏侯昭不疼不癢地撇了撇嘴:“他一直想的,只是,我不會再給他機會!”這樣的話,靈晚聽完也完全傻眼,這是什麽意思?一直想殺掉他?銘帝嗎?他竟是這樣的父親?

“不要用可憐的眼神看着我,我反而很感激他。如果不是他,我又怎能變得強大起來?”夏侯昭在笑,但那眼中的笑意,分明未達眼底,那種皮笑肉不笑的感覺,頓時讓靈晚覺得一片森寒。冷,那種深入骨髓的冷意,那種千萬年不解的寂寞之息。仿佛站在人群之中,也只是孤獨一人的冷寂。

這才是真正的太子夏侯昭吧,他笑容滿面的背後,經歷了常人所不能忍受的巨大痛苦,所以,現在變成了這般對親情冷漠如紙的個性。

夏侯昭從靈晚的眼神中看透了她的另有他選,于是問道:“這些還不夠說服你?還是說,你真的打算扶持你那個爛漫天真的夏侯煦表哥?”

一語中的,靈晚不得不再次狠狠地盯着夏侯昭的臉,咬牙,一字一頓:“你還知道什麽?”

夏侯昭勾唇:“全部!只要是這宮裏發生的事,便躲不過我的眼。”

“你是不是想提醒我,這宮裏到處都是你的眼線?”靈晚平靜地道出了這個事實,而夏侯昭卻是笑笑:“何必說得這麽可怕?你是我的合作夥伴,我豈會傷你!”

“我有答應過會與你合作嗎?”靈晚雖然心裏面已然動搖,但嘴上卻始終不肯松口。

夏侯昭笑了,那麽輕飄飄的笑,仿佛只是牽動了嘴角,讓人以為看花了眼:“你會答應的。”

“你那麽肯定?”靈晚挑眉,非常不喜歡這樣被動的感覺。

“如果夏侯煦與夏侯晔的身份互換一下,你們尚有勝算。只可惜,你鐘情的夏侯晔完全沒有靠山,你看好的夏侯煦又完全沒有野心。”夏侯昭笑了,這一次卻那麽自信。

靈晚看着他那欠扁的笑臉,也同樣反擊道:“我大可以讓表哥與我一起支持夏侯晔,不一定要支持你。”

夏侯昭微張了嘴,長長地噢了一聲,而後,又湊近靈晚的耳朵輕聲道:“你會這麽說,是因為你還不懂夏侯晔,用不了多久,你便會對他死心,你信嗎?”

“不可能!”

幾乎想也沒多想,靈晚便斷然否定了夏侯昭的話,但夏侯昭的下一句,卻讓靈晚的心再次高高吊起,他說:“也許,不用那麽久,馬上你就能知道結果。”

“你什麽意思?”

靈晚緊張了起來,卻只是因為夏侯昭的一句話。不得不承認,夏侯昭是個非常有影響力的人,他說的話、做的事,無形之中給了靈晚許多的壓力。所以,當他再一次抛出煙霧,靈晚便開始緊張,那種不能預見未來的恐懼,真的很讓人憂心。

“有人會給你答案,現在,我和雲兒該走了。”夏侯昭言罷,伸手向靈雲招了招手,靈雲便乖巧地走了過來,語重心長地對靈晚說了一句:“晚上我會過來陪你,你想好了,就告訴我結果。”

靈晚無語地看着自己的姐姐,實在不敢相信靈雲竟然會這麽幫着一個外人說話。她冷冷地看向太子,是他給靈雲下了套?還是說靈雲被他所迷惑?又或者說是靈雲被夏侯昭威脅了?

夏侯昭此時轉身拖着靈雲的手,悠閑地朝大門行去,只一下,靈晚便擋在了他們面前。這一日的事情太多,靈晚還來不及一一消化,可有一點,她是絕對不用再記的,那便是:銘帝終于忍耐不住要對風家動手了。

可靈晚也有些不懂,銘帝已忍了這麽多年,為何到現在才突然爆發?所以,她一定要問清楚,他不是說宮裏的事,都逃不過他的眼嗎?

“走之前,是不是給我解釋一下為什麽你父皇現在才對我風家下狠手?”

夏侯昭,定定地看着靈晚,上上下下地看了她好幾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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