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虹門一案,真相大白(下)

“你、你你你……我認得你呀,你、你是虹玉樓裏的……四大花旦之一!”

白雷連退兩步,心中已是一陣鑼鼓連擊。

搞什麽?詐屍啊!不然,難道是同胞的姐妹來報仇了?思來想去,無論是哪種情況,但凡是和‘虹玉樓’三字沾上邊的,對白雷都是不利啊!

“師兄!她,她是那晚虹玉樓裏的四大花旦之一,我認得她的臉的!”白雷緊張的躲在白風身後,雙手緊攥着白衣的一角袖口。

白風看了看那個剛剛還在十五層自稱是淺淺的女子,這時,又有着和虹玉樓亡者‘曼玉’同樣的臉龐,眉頭微微一抖,看向了一旁的白霧。

鮮紅長袍,迎風徐步,含笑而來,看了看青寧手中的玉佩,接着又看了四周在場的幾個女子,一番沉思後,才開口喚了一句:

“三師兄,有個問題,我一直想問你……”

白雷顯然被他這突如其來的問題懵了神,只得愣愣地點了點頭。

“我記得最後一次,是去年的正月初四,至今日,已整整一年了。師祖說過一句話,連他的壽辰都未出席,這……白辰師叔,莫不是人已不在了?”白霧兩句淡淡下來,只有那最後那幾字,刻意地加重了語氣。

“……”白雷聞言又是一怔,只覺這莫名其妙的問題完全與此時此地此情此景沒啥大關系麽,茫然地搖了搖頭。“那老頭子,也沒那麽容易死吧?”

白雷只顧遐想自然未發覺,就在剛剛白霧語畢,周圍衆人同是猛地一個個扭頭而來,目光更是尖銳無比的向着白霧的身上射去。

被衆人犀利目光包圍下的白霧仍是一臉的笑意。其實他這一問,無論白雷是何答案,但見剛剛衆人的反應,對白霧來說已是最好的答案了。

白霧負手又踱了兩步,腳下一頓,接着轉身一臉深意地看了那正同時看向自己的白風一眼,回了他一個只可意會地點頭。

白雷還在細細打量着臉前人鬼難辨的‘曼玉’,一番糾結未果,此時便又聽得身前的青寧猛地叫道:

“死了?他怎會死呢?又怎會消失一年?你,你們定是在騙我罷?”說罷,雙手激動地握在了白雷的雙肩,想是她功力太好,要麽是情緒太過激動,只晃了三下白雷已覺得肩碎骨散。肩上吃痛還未來得及喊出聲,只聽那青寧又道:“可是白辰那厮……要你們如此說與我聽的。未見他屍骨……我定是不會信你們的。”

眼見這寧青無端發飙,面色慘白不說還雙眼通紅,白雷不禁一陣搖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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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道的當你是情深意重,不知道的當死了爹的是你呢!說起來,就算那狗兒爹真有個三長兩短,咱也未必會為他掉上一滴淚。

白雷轉頭又看向那挑起老爹這話題的白霧,他卻好似完全事不關己,輕松地雙手向着胸前一插,嘴角上挂的又是那往日裏的清寒詭笑。白雷心知肚明:但見這招牌一笑,便知又一群無辜凡人,要受他禍害了。

白霧笑着,對那青寧不急不慢地回道:“白雷都不知白辰師叔的死活,我又怎會知道?要知道……這世上會詐死的,可不是只有你們女人。”

詐死?

白雷聽到這裏,似乎是終于聽出些頭緒了。轉眼看去,只見那青寧果真一臉的驚詫,就連她身旁的‘曼玉’‘梅梅’等一衆女子也是一臉的窘色。

白雷這眼拙的都看出了這群女人的不妥,白霧這尖眼的又怎會錯過,笑着踱了幾步停在了白風的身旁,側頭在師兄的肩頭說了句:“以你對他的了解,最先察覺到的,該是大師兄你吧?”

白風細眸一閃,寒潭對上了深渠,一個冰,一個深,相對無言,許久後,才輕輕點一了下頭。白風微嘆出一氣,轉目又看向那身前不遠出的一排女子,開口道:

“師叔他,性情好爽、放浪不羁,無論是在崇華還是在江湖,終是沒有一處可被他視為歸處的。說起來……”白風的寒眸悄悄轉去了青寧那一臉茉白的之上,繼言道:“師叔是極愛酒的,每日都要品上幾杯,上到邊塞馬奶酒,下至南山小釀,但凡是沾個酒字的便沒有他不喜好的。要說他最愛的,便是那陳年老花雕了,名酒紅氏的遺作更是他之最愛。除了酒,師叔還熱衷天下蠱毒藥草,我記得多年前,師叔偶然帶回了幾只金蓮藕,更是興奮的連日研磨,廢寝忘食……”

白風只言于此,未再繼續。白雷擡頭再順着師兄的目光看去,這才發現原來那對面的青寧,早已是兩行淚下,雙肩細顫連連。

其實從白風來到這淩胭塔的第一日起,他便有所察覺了,從第一關的百鬥酒宴,到劍池金蓮,又是洛河梅樁,一關關,一件件,似乎所有的東西都在向着師叔的喜好上引,原來這一切,果真都是為了白辰所設的局。

站在青寧身後的幾個女子上前了幾步,擡手搭在她纖弱的肩頭,也不知是否被她的悲恸情緒所感染,也都一同紅了眼眶。

那張有着‘曼玉’臉的淺淺姑娘,倒是顯得稍堅強些,一面撫拍着青寧的肩頭,一面向着白風嘆道:“你們根本不知道,姐姐為他受得委屈還遠不止這些呢!”貝齒輕咬了一角唇,又道:“公子前時總是說喜歡青色,又說女子寧靜些才好看,姐姐便真為他改了性子,甚至改了名字叫青寧。十五年前,他、他留下一句‘下月再見’,可姐姐,等了他十五年都未能再見他一面啊!”

“是啊,是啊!思绫姐姐等了她十五年啊!十五年對于一個女人來說,你、你們知道意味着什麽嗎?”

白雷聽到這裏,只覺腦中一片寒流劃過,過往的片片思緒被凍結,然後砰然碎落:

他當然知道呀!十五年,正是一個白嫩嬰孩被摧殘成一代敗類的漫長過程啊!曾幾何時,白雷還覺得有白辰這樣一個親爹真是他這輩子最大的孽緣了。想不到,真真是想不到啊!原來這老爹的變态程度早已超越了親情、友情、人道主義甚至道德良心的界限,只要是想跟他攀親帶顧的,他都是茅坑裏幹架——照死(屎)裏弄啊!

等等!咱好似只顧吐槽忽略了一個很關鍵的東西,那個,剛剛那姑娘喚青寧啥?叫她……

“思绫?”白雷沒忍住,高聲叫喚道。“你?思绫?哪個思绫?虹玉樓的花魁,傳說中把着皇朝一半花金的金牌花魁的……那個思绫?”

白雷剛說完,就見那‘青寧’默不作聲地稍點了點頭,接着擡手撕去了面上的一層外皮,假皮之下,竟是傾城傾國的一副絕色容顏。雖是梨花帶雨,卻依舊動人心魄,白膚勝雪吹彈可破,柳眉鳳眼顧盼神飛。可一想到這美人又是皇朝響當當的金主一枚,白雷不禁口水四溢,眼中泛光。

白霧和白晴見此絕色佳人倒未像白雷一般忘了形,心中雖不免有些疑惑,例如這傳聞中把持了虹玉樓十五年金銀入賬的風月老手居然還是一副十七八歲的模樣,再例如這等心思缜密的女子又是如何狠下心演這一處滅門慘案的,二人思慮許久,或是他們深鎖的眉頭太過明顯,終被思绫捕了去,只聽她淚顏又道:

“兩位公子都是聰明人,你們應該已經猜到了,沒錯,這一切都是我一手策劃的。”

思绫身旁的幾個女子欲言,卻又被她擡手止住,思绫淚眼中淺搖了搖頭,似在示意自己此時定要将事情說個清楚的決心。

“你們或許會疑問,若只是為了見白辰一面,為何會牽扯到白雷,為何會鬧出個滅門,又為何……設了這‘奪雷大會’?”

“其實,十五年來,我每個月的初四和十五都不再接客,天天倚在那紅欄上心心念念的盼着他來履行當年的約定,可是,十二個月過去了,十二個年頭又過去了,我終是……連他的一片衣角都沒有等到。就在連我自己都覺得可以放下這個人繼續自己生活的時候,就在去年的正月,我收到了他寄來的一封書信,信裏只有一行字,還有一塊玉佩。”說着,思绫的指尖劃過手中薄玉的邊緣,摩挲一番,眼中淚光卻是又盛。

白霧似也被她的用情至深所打動,低聲問了一句:“師叔的信中,可是要你将這玉佩做個信物,讓姑娘以睹物思人?”

思绫捏着那溫熱的玉佩,搖了搖頭。“信上寥寥幾字,只道:當初欠下的三兩三的花酒錢,請暫用這上好的翠玉抵了罷!白風敬上……”

“……”白霧盈光閃爍的眸子一瞪,嘴角一抽。兩眼下意識地看了那身旁的白雷一眼,只見那小子一臉的憤憤,似在為白辰擅自拿了玉佩抵了酒錢而介懷不已。不禁搖頭暗嘆:

這師叔也真是,怎看這薄玉的底料、手工,最多不過值個三五錢。上好的翠玉?真不知這等謊話他怎好意思說出口的。細想想,原來白雷這摳錢摳到死的性子,還真是從小耳讀目染被親爹一點點熏陶出來的啊,而且,有着相當明顯的青出于藍而勝于藍的趨勢啊!

白霧這邊的思緒正遠,只聽那邊的思绫已平下心氣,娓娓又嘆:“唉……自那日收了這玉佩,自那日再見他鳳舞龍躍的筆墨,我才知……原來這十幾年來我思绫心中除了這一半白雲、一半的星辰,已再裝不下一絲旁物,整顆心,滿滿都是他呀!十多年來,我費盡心思動盡人力收攬天下奇珍異寶,只為保我青春美貌,誰又知,這一切都只為了十五年前,他與我離別時講得最後一句,他說:思绫,你終是我見過的女子中最美的……”

說道這裏,白雷實在忍不住了,看着對面那嬌柔美豔的一張面孔,想象着當年老爹說過的話,手緊成拳,貝齒咬唇,心中一陣憤懑:狗兒爹這一輩子教了咱一堆偷雞摸狗不務正業的混把式,尼瑪十招還有八招都是用不上的,就尼瑪剩餘那兩招還是常跑偏失靈的,有這麽高明的泡妞絕技勾魂神招咋就沒傳咱個一招半式呢?

“混賬老爹……”

“确實混賬。”站在思绫身後的曼玉,接着白雷的暗罵應道。“姐姐,你也莫要把所有事都攔自己身上。至于燒樓,那是大家的意思,姐妹們見你在那裏天天都是郁郁寡歡,眼看着一天天消瘦下去都沒有個人樣子了,與其處在那舊景生情,倒不如回我們的淩胭塔。王爺建這塔本就是給姐姐你的,你除了偶爾來這裏閉閉關,幾乎都要将我們胭閣一門荒廢了,那燈紅酒綠的地方姐妹們也都呆夠了,毀人、燒樓,可不都是你一人的錯。”

曼玉的聲音雖高,但思绫自然聽出她是安慰的意思,苦笑着搖了搖頭,轉臉又朝那身前的白雷作了一揖。“白雷公子,這次把你卷進來,實在是情不得已。誠如你師兄所說的,那個人這一輩子根本沒什麽能拴住他的人或東西,可是,我只覺得你該是個例外……你畢竟是他親子,是他一手養大的心頭肉,除了拿你作人質,我實在想不出有其他的方法能逼他出來與我相見。”

“啥?”白雷明顯一愣,接着扯了扯嘴角,拉出個苦笑。“親子什麽的,還未必啊!心頭肉什麽的,更是無稽之談,就算是肉,那也是他腳底板子上的爛瘡毒瘤,他恨不能趕緊把我摳出來呢!”

白雷剛說完,直覺後腦被人輕輕擊了一下,一側目,正看見那目光凜然的大師兄目不轉睛地盯着自己。白雷心口一縮,趕緊閉了嘴。

敗類心想:如果說大師兄那雙仙氣兒十足的眼睛會說話的話,那麽他此時一定是正在對白雷說:你丫閉嘴!

于是,剛剛被白雷那惡俗話語打斷的濃情氣氛再次彌漫進衆人的心中,思绫的思緒似也漸漸平穩了下來,轉頭又對那一旁的白風又作了一揖。

“若說牽白雷入險是我思绫的錯,這次……害白風公子你也費心勞力、四處奔波,實在……是我思慮不周。”白風謙謙君子,自然受不得她這一揖,趕緊抱拳回禮,思绫接道:“這裏,我卻不得不解釋一句,就是那最近憑空殺出的什麽心魔教,此妖道确是與我們胭閣無關,這一切可以說只是個巧合。那假心魔教的教主名喚莫心怡,自數年前虹玉樓一面便纏上了我,那時他還沒立什麽教只是個邊陲的小門小派,後來誰知他機緣巧合竟發現了原心魔教的神袛,再後來他自己意識到這新教只是空有門面,便想找個硬臺來作依傍,輾轉之下就找到了我們胭閣,那時我當然不願意,可實在被他纏得發昏,索性就命他和我門下之人一同去尋白雷的線索。其實,起初我們演了一場虹玉樓滅門慘案,又拉了白雷下水,以為就引他現身了,沒想到卻撲了空,于是我又想将你帶回淩胭塔引他上鈎,誰知……一切皆是徒勞。”語畢,柔唇之上泛起輕蔑的自嘲一笑。

思绫話至此,其實整個事情已經在衆人的心中明朗了起來,只是還缺一些細節,例如白風比較關心的……

“虹玉樓四十二條人命,究竟……”

思绫還未開口,身後的梅梅卻先急道:“是我!是我和姐妹幾個從亂葬崗找到些年齡身形相仿我們幾個和房客的屍體,至于那晚的那些房客,大都是我們事先安排好的,枉殺一說,還請公子明鑒。”

白風問完了,白霧自然也有話說,接着蹙眉問道:“雖然不明白這氣勢宏偉內藏玄機的淩煙塔究竟是如何來得,但,那虹玉樓好歹也是江湖一景,一把大火燒盡,豈不可惜?”

“哼!虹玉樓算什麽?姐妹們本就是在江南為我們胭閣的身份找個掩護,再說,以我姐姐的身份,莫說一個淩胭塔,一個胭閣,就是皇……嗚嗚。”曼玉話還未說完,嘴巴便被一旁的梅梅擡手止住了,被那淩厲的目光刺過後,曼玉似也不敢再多言。

白霧的問題等于只得了個模棱兩可的答案,而白雷就沒那麽好對付了,因為,他此刻心中也正有一個疑慮了很久,關心了很久的重大議題,在等待她們的解釋……

“各位姐姐,請問我那晚昏迷在虹玉樓隔巷,身上的20文不翼而飛,這是……”

“……”思绫臉色一滞,未幾,又道:“這個真是不知,不過以我之見,那巷乞丐宵小甚多,應當是……”

白雷雙肩一塌,前時瞪的溜圓的雙目瞬間黯淡,搖了搖頭,連嘆世道黑暗。

白雷這廂的唠叨未完,只聽那十五層塔下,竟漸漸傳出一道腳步,由遠及近,由淺變深。衆人間瞬地靜了下來,就連白雷也住了喋喋不休的嘴,豎起耳朵正要探個清楚,只聽那樓梯間,一道低沉冗重的男聲幽幽說道:

“這麽香的燒烤味,你們這群丫頭好不地道,怎不等我就擅自開席了呢?”輕佻的話語,灑脫的心境,那人所立……

正是衆人齊目看去的階梯深處……

作者有話要說: 虹玉樓案結束啦~要感情戲的,ok啦!閣子拍胸脯保證,就怕你們受不鳥滴會噴血,啊啊啊,想到手就好癢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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