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神功非神,幸中又險
江湖上有個傳說,崇華派的第一任掌門,也就是崇華派的創始人‘白岑菏’,有過這麽個事跡。
那會兒崇華山還是荒無人煙的一座空山,而這個山的最高頂,就是現如今崇華第子們常喚的‘雪峰’。這雪峰就是因為地勢極高所以常年白雪覆蓋,它不只是崇華,亦是整個皇朝最高的山峰了。
話說那白岑菏帶着一衆弟子來到了這崇華山,一山之名就創立了這崇華派,那時崇華的弟子都居住在中路和下路,而上路一直到雪峰,依舊是無人區。
然後,有一天白岑菏宣布要閉關,後來就消失了兩個多月的時間,直到有一天,他突然又回來了,而且向門下弟子鄭重的宣布,他在閉關時修成了一套獨門內功,有能者可學之。而這,就是後來被崇華一直奉為‘神典’的‘雪峰訣’。
說道這‘雪峰決’,看似簡單,學,卻真是要看天分。雪訣,主要是教人如何利用身體的幾處大穴和體內氣體的流動來凝聚氣力的,小成之時,人可通過凝力打穴在短時間之內使內力得到提升;若修煉到大成,則可以将自己身體內的各種小力彙聚到某一個部位,甚至突破這一部位的極限。
那時的白岑菏就是利用這一心法,他凝力于手,使全身其他部位變得無力甚至缥缈,然後極大限度提高手部的力量。他在雪峰上,領悟到徒手碎冰,在上峰路的石壁上可以淩空直上。就是白岑菏的這一個心法,奠定了今後數百年,崇華于武林之中的不敗地位……
…… ……
…… ……
白辰當年在學這一招的時候,費了很大的力氣,小成就用了四年,大成更是用了十二年的時間。那代崇華的入室弟子之中,修此法的有四十二個,卻,只有白辰和白聞律兩個人通了,所謂通,就是可以活學活用了。白聞律前後加起來,足足用了二十一年的時間,就是當上了掌門之後,他的‘雪峰訣’也未有師父白洛英那一半的水平。
白辰雖然不滿意自己費了那麽些年去修煉一口內氣,且對于實戰沒什麽用處,可當他看到衆人都不及自己的速度,甚至有些有心的還學不會的時候,白辰心裏,倒是也高興過那麽一陣。而這一切,來時不易,破碎時,卻又那樣的幹脆……
當白辰在斷崖之下伸展了筋骨,正準備在兒子、師侄、外人面前露一手絕活的時候,他通絡之後,凝立于腳,洩氣于身,準備淩空在這石壁上走上個數十丈耍耍威風,可當他一個回頭……
老眼登時掉出了一半!
“走啊,老爹,你幹嘛呢?”白雷撲閃着一雙大眼,趴在某人的背上,一臉的不滿。“別淨擱這兒耽誤時間……”
白辰趕緊加快了腳步,他一邊走,一邊回頭問道:“老大!你,這、這這招……你,你啥時候會的?”
白風一臉的平淡,卻又幾近殘酷的……對白辰如是說道:
“九歲那年。”
Advertisement
“嘶……”白辰一口涼氣進肚,渾身一顫。卻又聽得白風身後的寧斯,遠遠傳來這麽一句:
“哼!真不愧是崇華首席的入室大弟子,九歲?這一招‘雪峰訣’,我學了十五年,也只是小成……”
“啥——?”白辰實在忍不住了,咧着嘴,一張老臉慘白的再次扭了過來,這才看清,原來跟在白風身後的那個寧斯,竟也是淩空走在石壁之上的,只是,他的步伐沒有白辰和白風的那麽沉着。
是啊!白風這丫的怎麽能這麽沉着呢?
“尼瑪!你小子身上還背着一個呢?!尼瑪,就不能幹點兒人類該幹的事兒嘛?”白辰憤憤地自語了一句。
“老爹,你在那兒嘀咕啥呢?”白雷喚了一句。
白辰悄悄回頭又看了一眼,只見那白雷光動嘴不動腳的賴在那裏,樂呵呵的好不惬意,又想想自己風頭沒出成的這口悶氣兒,心中暗覺一堵,于是撇嘴說了句:
“我說……兒啊,你可待把緊了,要不可是會摔死你的,知道不?你啊……一定,到、死、都、別、松手啊!”白辰刻意地強調了後面幾字,那口氣,似乎還帶點咬牙切齒的味道。
似乎,這麽個百年不遇,哦,不!是千年不遇的人才,是真真的比咱要強啊!殘酷的現實擺在面前,白辰臉皮再厚,不認是不行了。可是,轉念想想,要是以後能進了自家門,做了自家人兒……
這面不面子的問題,肯定就兩說了。
白辰如是安慰着自己,回頭要他們放慢速度,三個人,淩空之法行了有個半裏的距離,接着,內力轉之外力,開始徒手攀爬了起來。
說是徒手攀,其實,倒也沒有想象中那麽懸。這都要歸功于寧斯這個有錢人鋪的好路,這貫穿上下的鎖鏈,都是一環一環的鐵圈所鑄,那鐵圈中間剛好能塞下一手或一腳的距離,所以,這幾人此路直上,卻也比那爬梯子,難不了多少。
起初,一行人還在為如此順暢的旅途而竊喜。白雷更是殷勤大獻,掏着袖子一路上又是給師兄擦汗,又是給師兄揉肩,這一隊人倒也不會冷清。可誰也不知道,那石壁過後的巫峽山原本的堅石,才是真正的難關。
一個白天就這麽過去了,天黑的時候,白辰找個塊石壁間凸起的大石,四個人緊挨着,将就着閉了一兩個時辰的眼,接着,摸着黑就又上路了。
第二天的時候,白辰終于開始注意到了:臉前這些石壁的顏色在漸漸變深,從原來的土黃色變的越來越接近于赤黑色,而且石壁上開始變得濕漉,用手一抹,都是黑水,聞起來,酸溜溜又腥腥的。他開始提高警覺,可即便有疑,擺在他們面前的也只有前進,這一條路。
就在第二天的夜裏,麻煩擺上臺面了。
除了白雷之外的三個人,都出現了一種怪症,他們的手變得很紅,而且微微浮腫,手指間會有像針紮似的疼痛,而且,疼痛在加劇。
白辰的症狀最輕,而理所當然的,白風的手,是傷的最嚴重的。
“這就是那些把繩索之類的物品腐蝕掉的水漬,看來,這裏的山石漸漸的轉成巫峽山的黑石,這而腐蝕類的黑水,後面的還會更重。往後的路,可沒那麽好走了……”寧斯一邊說着,一邊從身上扯下一塊布條,迅速的纏在了手上。
白雷一看,又瞥了眼白風,趕緊彎下身開始解褲腰。
白風道:“你在幹嘛?”
“給你綁手啊?我這帶子厚,夠你多綁幾層的。”
白風搖頭。“這些酸液布類的草類的,都會腐蝕,沒用的。”白雷見他連布都不肯綁,心中有些急了,于是說道:
“那你放我下來,我自己爬,我,我這都攢了一路的勁兒了。”說罷,便掙紮着要從白風的背上爬下來。
白風騰出一只手,将他按了回去,冷聲喝道:“一個人也是這樣,兩個人亦然!有什麽不同?別再添亂了!”
白雷一怔。跟大師兄相處了那麽久,很少見他這麽生氣的樣子和冰冷的語氣,挺起的身子又軟趴了回去。
他腦袋一縮,正好撇到了自己脖子挂着的那兩只黑泥鳅,過了兩天的時間,它們身上的水分變幹,身體變硬,吊在那裏就好像兩塊黑石頭。
石頭?白雷恍然一悟,接着從脖子上拿下那兩只大泥鳅,伸手就要抛出去。
“你做什麽?”說話的是在他和白風身後的寧斯,語氣裏,似乎不只是好奇,還有那麽一絲驚懼。
“扔了啊!這玩意兒,也不輕呢!”說着,又要甩手。
“別——!”寧斯又道,接着,臉上的驚色一緩,又擺出一副笑臉,對白雷說道:“你要覺得沉,我幫你拿不就好了。你既然喜歡,我就先替你收着。”
白雷看着他那一臉不懷好意的笑,不知怎的,就是不想讓他好過,可又一想,師兄不讓寧斯背他,那,給他加點重量,咱心裏也好受點。
肚子裏的一道黑水開始止不住地上泛……
白雷馬上換做了一張笑臉,屁股一撅,将手向下一遞,喚道:“來來來!接好了,可別給我掉了,伸手啊,對,再往上點……”
這時的白風,正感到他背上一股力在向下拉,他手間那刺痛感再次加劇了,可一想到白雷在山下時說過‘要寧斯背他’的那段話,心中就是一陣揪痛,那痛,更勝于手。
而這時的寧斯,眼見白雷半個身子都伸了過來,他也伸長了胳膊擡着腦袋的湊了過去,手指剛勾到那串泥鳅的繩子,手這麽一緊,突然,近在他臉前半尺不到的一物,發出一道聲響:
“噗~~~~~~~”(不是很響,卻是‘威力’和‘用料’很足的那一種,你懂的~)
待寧斯反應過來的時候,閉息已經來不及了,那一陣鋪天蓋地驚天地泣鬼神的味道,真真,将他熏得五官走位,胸中更是差點斷了氣……
“你,你……咳咳……”寧斯一邊咳着,一手抓着鎖鏈,可另只手裏提着魚,想捂鼻子,卻也只能恨自己當初沒多長只手了,低着頭,連呸帶吐的。
“哇哈哈哈哈!總算這一路的山風咱沒白喝呀!哼!都跟你說過……你爺爺我……很記仇的。”
白雷的笑聲,清脆的好似鈴铛一般,幽幽蕩過山澗。
忽然之間,他的笑戛然而止,身子一揚,指着頭頂的一處喊道:“哇!師兄,老爹!看到山頂啦!我看得到山頂啦!”
衆人順着他所指看去,果然,就在他們頭頂之上,蒙蒙雲霧間,卻,真的可以看到山頂處的那一角斷崖了。
“我們……比原定快了好多啊!”白雷笑臉上似要開出花一般,接着,将臉埋到了臉前的肩上,深吸了一口氣,幽幽道:“師兄,我們還活着呀……”
白風微側了頭,只看到一抹她的黑發,感覺到她傾在自己肩上的溫度,白風握在鐵鏈之間的手一緊,緩緩揚起了一抹柔笑。
輕輕,幾不可查的,側了一下臉,他的面頰終于碰到那靠在他肩頭冰涼的黑發,終,滿意的吐出一氣,含笑道:
“是啊,好在……還活着呀。”
…… ……
寧斯就在他們的後面,那一點點細微的動作,他都盡收眼底。
白面含上邪邪的一笑,垂頭又看了眼挂在自己胸前的那兩只幹癟了的黑色泥鳅一眼。
笑容又盛。
一切,都在他意料之中……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