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邀請

陳滿芝将藥擱在桌子上一一檢查後,指着其中幾包藥對周媽媽說道:“這些都是內服的,你照着我這張單子上面的拿去煎藥好給平兒服下。”

說着又從袖子裏遞了一張紙過去。

“那,那……奴婢做什麽?”元姨娘磕磕巴巴的問道。

“你去幫忙吧。”陳滿芝笑着對她道。

元姨娘連忙點頭跟着周媽媽出去,三人各自忙活着,待藥弄好後周媽媽輕輕推醒了平兒,見到陳滿芝,平兒翕動着嘴激動得說不出話來,又哭又笑的折騰了好一會才肯吃藥。

到了飯點元姨娘因為惦記着幾個孩子便直接回了偏院,兩人待平兒入了睡才去用午膳。

陳雁瑤坐在正廳裏,看着陳悅穎神色惱怒的坐在書桌後,她将手裏的信揉成一團緊攥着,她的丫鬟畫溪則小心翼翼的撿起滿地的水墨書籍擺放好。

“氣死我了,為什麽要那個傻子也過去,他們是怎麽知道的?”陳悅穎氣鼓鼓的說着話,她手裏攥的是姜家來的信,不知道是誰走了風聲,姜雪珊聽說陳秋蔓已經大好,硬是要他們帶着她一同過去參加生辰宴。

“大姐,你說姜雪珊是不是瘋了,她就不怕那個傻子在宴上給她弄點什麽事嗎?還是她故意想看我們家的笑話?”陳悅穎氣極了,對着陳雁瑤說話語氣也帶了鋒芒。

陳雁瑤起身走了過去,将陳悅穎手裏的信團丢了給畫溪,安慰道:“也不能怪她,畢竟四娘剛好又開口說話了,誰能沒個好奇心,再說了四娘原就是正經的嫡女,請她又有何不可?”

她拍了拍陳悅穎的背,像哄個孩子似的:“你也別惱怒,現在給雪珊回個信,告訴她宴上注意一些不就好了嗎,想必她們也會做好措施的,你跟着操什麽心呢。”

她的語氣如往常一樣溫和。

陳悅穎怒火愈旺,嫡女!正經嫡女!為什麽每個人都這樣提醒她,現在連陳雁瑤都說這種話,難道不知道現在沈氏才是正妻嗎?

陳悅穎狠狠的睨了一眼陳雁瑤:“你心可真夠大的,你現在可是過了議親的年齡,以前她不出門也就算了,現在她跟着我們出門,要是在外面弄了點什麽不光彩的事,看誰還理咱們陳家的女兒。”

陳雁瑤搖了搖頭,細語道:“女兒家的怎麽随随便便把親事放嘴邊說呢,這話讓外人聽見了會覺得咱們沒教養,要是讓父親聽了去又要禁足你,上午才跟你說過別這樣,怎麽就記不住?”

陳悅穎哼了聲有些嗔怪的看了她一眼,又重新拿着張宣紙放在桌子上,畫溪看到後便上前給她磨墨,這是打算要給姜雪珊回信了,陳雁瑤嘆了一聲帶着丫鬟悄悄的走出去。

Advertisement

初春的下晝,驕陽璀璨,金光潋滟,揚揚灑灑的傾注,庭院裏繁花似錦,蝴蝶翩跹,生意盎然。

“流杉,你說四娘應不應該去?”陳雁瑤站在院中花圃邊上,她疼惜般的撫着開得正茂的花,沒有回頭。

流杉聞言擡頭,陳雁瑤一身月白底子鵝黃繡花圖樣長衫融在花中,發髻上的雙鸾點翠金釵上懸挂的流蘇随着她的動靜搖曳:“娘子,奴婢覺得三娘子的話不無道理,四娘子剛好病情還不一定穩定呢,要是那時候沖撞了貴人,那怎麽辦?”

陳雁瑤撫着花的手一頓,随即輕輕折下一珠月季花戴在頭上,轉過身問道:“好看嗎?”

“好看,娘子不帶花都好看。”流衫笑盈盈的回道,陳雁瑤輕輕一笑,又道,“那比起四娘呢?”

“還是娘子好看。”流杉略微思量又立刻回道。

“是嗎?” 陳雁瑤輕輕理了發髻,似笑非笑的走向流杉俯在她耳邊輕聲,流杉瞪大着雙眼随即點了點頭。

傍晚的時候,陳仲海終于從外面回來,沈氏陰着一張臉坐在太師椅上:“老爺,你怎麽這以晚才回來?也不打發個人先回府說一聲。”

陳仲海揮了手,屋裏的奴仆份份告退,他并着沈氏坐了下來:“在回來的路上碰到了莊子裏的人,說是姨娘最近生病一直沒好,所以我去看了一趟,她情況不是很好。”

陳仲海眉頭擰起,文姨娘是他的生母,可是卻得罪了自己的嫡母,所以一直在莊子裏住着,這一住就是十三年:“我想這幾日就把姨娘接回來,你看這事怎麽安排?”

文姨娘病了?沈氏眼前立刻浮現那高腮唇薄,一張尖酸刻薄的臉,那個有些狡猾又撒潑的婦人,竟覺得有些好笑。

“老夫人都躲在屋裏七年了,以前過年時候還會裝作樣子出來,這兩年連過年也不賞臉,既然那事過去那麽久了索性把姨娘接回來,我想她應該不會說什麽,畢竟家裏有個管事的長輩在我們做小輩的也安心。”

沈氏就是這種人,她知道陳仲海喜歡聽什麽話,反正不管要她做什麽她都會應下,所以這些年陳仲海才越發的敬重她。

而陳仲海之前一直有過這種念頭,只是以前礙于嫡母還會參和府裏的中饋所以一樣隐忍着,自林氏逝世後,他跟嫡母關系一直緊張,而後嫡母便開始對府裏的事不聞不問,再加上這幾年官途頗為順利,這種念頭在今日在見到姨娘後徹底爆發。

“夫人說的是,父親都去了這麽多年了,老夫人這些年又不管事,姨娘一個人孤零零的在莊子裏,我實在不忍心。”

“那這事咱們要不要跟老夫人說一下?”沈氏試探性的問了一句。

“不需要,你自去安排便可。”陳仲海拂袖冷哼,神情甚是不悅,“她對我怨念已深,不論做什麽都入不了她的眼,何必自讨沒趣。”

沈氏笑了笑,道:“那妾身安排一下,将荟松院空出來,過幾日就将姨娘接回來,老爺你看這樣可好?”

荟松院現在住着賈姨娘母子跟楊姨娘,沈氏這樣說,不過就是想如了他的願罷了,一個姨娘獨自一個院子說起來那就是天大的福份,尤其是主母還在的時候。

“夫人安排就是。”陳仲海點點頭。

沈氏給他斟了茶,直接道:“老爺,那延恩伯府那邊怎麽說?瑤姐兒的事還成不成?”

“你不說我倒給忘了,鄭青維這個靠封妻蔭子衣食無憂的老混蛋,他話裏話外意思就是既然蔓姐兒好了,瑤姐兒這事就當沒了,”陳仲海抿着唇,氣咻咻的起身,“說要就要,說不要就不要,把我們家都當什麽了。”

陳仲海記得當時鄭青維瞌着眼,慢慢的撸着那邋遢的胡子不緊不慢的說:“仲海啊,這事昨天老四跟我說了,六郎想先考取功名再做打算,你啊也不能怪老四,畢竟他們這一房也就指望六郎了,這事是确實是我們魯莽了,不過你們家四娘這事畢竟是換了庚帖的了,要是貴府實在緊缺,那伯府倒也不怕多她一口吃食。”

這個老匹夫竟然覺得他們陳府連四娘都養不活,簡直豈有此理,不過就是仰仗着勳貴才趾高氣昂嗎,有多了不起,在新朝,伯府勢力還未穩固竟如此嚣張,也不怕得罪了人,陳仲海現在想鄭青維那話,真是恨不得狠狠啐他幾口。

“不過,四娘這事他倒沒直接拒絕我,想來還是有希望的。”陳仲海緩了一口氣拂袖而坐。

他的話剛落,沈氏臉色一沉,她壓着胸口的悶氣倒了茶遞過去:“伯爺的意思還是想四娘嫁過去?”

陳仲海颔首:“我看他那意思還是想的,畢竟吃虧的又不是他們,只是瑤姐兒的事落空。”

沈氏面色不虞:“伯爺真是越來越不像話了,原本就是他們答應了我們才有的這事,既然四娘的親事有望,為何瑤姐兒的事又不成了?還說這種話就像咱們非賴着他們家似的。”

陳仲海看着沈氏道:“瑤姐兒的婚事,只怕夫人要多費心了,可不能再耽擱下去了。”

瑤姐兒已經年芳十六,原本早就相好親家卻因對方離世而被耽擱,原是想借着伯府這層關系将她嫁入伯府的四房,不曾想這回又出了岔子。

“老爺這話說的,妾身哪能難為自己的女兒呢,出了這趟子事,人家像是避瘟疫似的避開我們,你要妾身如何能舔着臉去找人家說媒。”沈氏聞言臉色陰沉,胸口堵着氣,對着陳仲海連說話語氣也變得冰涼清冷。

陳仲海知道沈氏說這趟子事,便是林府的弑君之罪,他也惱怒着,林家什麽東西,自己一家子死了也就罷了,還連累了他們,他深深的呼吸将躍躍欲發的怒火壓了下去,又忙着安慰沈氏。

沈氏面色微緩,就道:“既然瑤姐兒的事不成,那得問問蔓姐兒什麽時候過去才好。”雖然瑤姐兒的事有遺憾,不過如果能将這個小賤人一輩子毀了,也算為了這事出了一口惡氣。

“我過幾日再寫信問問鄭青維的意思。”陳仲海将茶一飲而盡,而後靠着椅子,面顯疲憊。

沈氏微微颔首,不再作聲,上前給他揉了額間。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