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章節
三:提裏安的宴會廳,盛宴第三天,泰爾佩瑞安閃爍的時刻。
芬威:你去了哪裏,我親愛的孩子?你的雙頰白得像石膏,你的眼睛……你哭過了嗎?
費雅納羅:沒有,父親,我很好。(拿起酒杯)向無瑕之光與蒙福之地的福樂致敬!
茵迪絲:他笑得像是瘋了。
芬威:他看起來确實不太好。
茵迪絲:他先前一直都在宴會上因為我而悶悶不樂,現在卻熱情得像是一團火。究竟是什麽讓他有這樣的轉變?
芬威:我很擔心他。
茵迪絲:我也擔心,但我無法厚顏無恥地說出“我和你一樣擔心他”這樣的話。我更擔心我自己的孩子。他這副樣子讓我害怕;費雅納羅向來不喜歡我,我自己當然不畏懼他,但我害怕他會傷害我的孩子。
芬威:他不會這麽做的。他雖然不贊同我們的婚姻,但他本性不壞,而且他愛我、尊重我。他不會動手傷害他的半兄弟姐妹,我的孩子。
茵迪絲:言語也可以傷害,且留下的傷疤往往比肉體上痛苦的更加難以消除。更何況他在語言上的天賦聞名遐迩。瓦爾妲在上,我感覺自己像個卑鄙無恥的精靈,總是認為他人會用他們的天賦傷害我的孩子。可我無法不那麽想,至少對費雅納羅不行。我對他沒有惡意,但他讓我感到不安。
芬威:我會保護你,和我們的孩子。我娶你為妻不是為了讓你為了我的上一次婚姻受苦。
茵迪絲:你也要保護費雅納羅,這也是你的責任,是我不能、也沒有資格改變的事。實際上,比起我們的孩子,你更袒護費雅納羅。這毋庸置疑。再說了,所有母親都注定要受苦,這是對孩子的愛誕生的副産物。
費雅納羅:我先前居然認為這裏嘈雜不堪,這裏的宴會太過激烈,讓我心煩意亂。我還是太年輕了!任何的歌聲、音樂、食物、美酒,都在我心中激不起一絲波瀾。一切都無聊又缺乏激情,像個無法滿足自己妻子的無能丈夫,就像是無法将精子灑在愛人體內般興致缺缺。
羅溫蒂:你說得好像你知道那是什麽感覺似的。
費雅納羅:噢,我親愛的半姐妹,你不會理解的。
阿拉芬威:他這是怎麽了?以前費雅納羅甚至不屑于看我們一樣,更別提這樣稱呼我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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羅溫蒂:這樣稱呼我們就是我們的榮幸了?我不喜歡被人用“半”來形容,盡管這其中并不無道理。這讓我覺得自己像是可以被稱量的蔬菜。
芬迪絲:有什麽不好的事情發生了。他去見了諾洛芬威,他們之間發生了什麽?
阿拉芬威:他承諾要幫助我追求埃雅玟,但我為了這個出賣了自己的兄長,這讓我感到羞恥。我不會去找他兌現承諾。
羅溫蒂:你不是有意的,阿拉芬威,你不知道那個祭司就是諾洛芬威。
芬迪絲:費雅納羅在笑,可我從他的笑容中窺見了毀滅。
阿拉芬威:他向來以創造的天賦聞名。
芬迪絲:創造意味着理解,理解便是具有毀滅的能力。
費雅納羅:欲望!多麽神奇的事物。我曾經以為它是火,但不是普通的火,而是伊露維塔的秘火。它驅使着我們去探索、創造,去增添阿爾達的美麗,去給自己與親族帶來更多的幸福與快樂。可我也是最近才知道,欲望是秘火與火焰的結合。離它一段距離,便會感到溫暖如春;靠近它一些,便會汗如雨下;靠得很近,便會渾身通紅;躍入其中,便會欲火焚身。
阿拉芬威:誰會為了滿足欲望而傷害自己呢?
費雅納羅:做不到這一點的,只能說明他的欲望不夠強烈。
羅溫蒂:這是不健康的,也是不負責任的。假如一個精靈為了滿足欲望傷害了自己,他置自己的親人于何處?他就不在乎親人因為他受到的傷害而産生的悲傷?
費雅納羅:你是在說我母親不健康,也不負責任嗎?
羅溫蒂:我……我……
費雅納羅:回答我。
芬迪絲:彌瑞爾夫人沒有傷害自己。她不符合你的描述。
羅溫蒂:我以為你一直認為你母親是被囚禁在曼督斯的。
費雅納羅:所以是我傷害了她,是嗎?是我的出生招致了她的毀滅。
芬迪絲:我很抱歉,在這本該歡樂的日子挑起你的傷心事,我真的很抱歉。羅溫蒂,阿拉芬威,我們去找個別的地方坐。
費雅納羅:坐下。這裏是你們的位置。
羅溫蒂:你有什麽資格命令我們?
費雅納羅:我是你們的長兄。
羅溫蒂:你現在倒把自己當成兄長了!
費雅納羅:我命令你們,坐下,留在這裏。
芬迪絲:你是需要陪伴嗎,殿下?你需要我們傾聽你說話嗎?
費雅納羅:這與你無關。
芬迪絲:如果是這樣,請讓羅溫蒂和阿拉芬威離開吧,如果他們不願待在這裏。我會如你所願留下。
費雅納羅:可以。
羅溫蒂:我可不會抛棄我姐姐!
阿拉芬威:我不會離去。
費雅納羅:正好。
芬迪絲:那麽,請說吧,
費雅納羅:事實上,我突然想聽你們說話了。你們都是處子之身,尚未失去自己的純潔。你們怎麽看待肉體的欲望?
羅溫蒂:(臉紅起來)他怎麽問這樣的問題!
芬迪絲:你為什麽問這樣的問題?
費雅納羅:我只是想知道。不要害羞,也不要拘謹,這是每一個精靈都遲早會經歷的事。
阿拉芬威:我對情欲一無所知,僅僅是聽過這樣的詞彙,我的身體也尚未成長到能體會到情欲的程度。
費雅納羅:但你已經有心上人。
阿拉芬威:(有點腼腆地)我……我只是覺得埃雅玟是世間最美的少女。當然,我的母親很美,還有其他許多的精靈女子都很美,但她們都與埃雅玟不同。她們比起埃雅玟來,好像是缺少了什麽。或許她們只是不是埃雅玟。每次我注視她,就感到呼吸困難,手足無措。每次我站在她面前,就仿佛失卻了言語,說話結結巴巴。
費雅納羅:啊,一見鐘情,真是親切的感受!那麽欲望呢?你是否想要擁抱她,親吻她,想要讓她痛苦又快樂?
阿拉芬威:我怎會想要她痛苦?我想要牽着她的手在花園中玩耍,告訴她每種花的名字。我想為她歌唱,聽她唱她親族的歌謠。我想用詩句描述她的美好,寄到她的住處,然後躺在床上激動地想象她會如何讀着那些字句露出微笑,或是熱淚盈眶。
費雅納羅:多麽純潔!但這不是真正的欲望。我知道欲望是什麽;欲望是想要與所愛之人融為一體,如果他試圖拒絕,便給予他極致的懲罰。
羅溫蒂:如果愛一個人,又怎會想要他受到傷害?我曾在心中暗自迷戀過一位男子。他是個諾多,有着栗色的卷發和蜂蜜般色澤的眼眸,仿佛是從夢中走出來的精靈。可他已經有了所愛之人,我只能遠遠瞻仰他的姿容。每次見到他與他的愛人手挽着手,談笑風生,我就仿佛要撕裂,要就此死去。
費雅納羅:不得不分離而産生的痛苦,真是親切的感受!那麽欲望呢?你是否想要奪走他?
羅溫蒂:我怎能這麽做?他們是天造地設的一對,彼時已經訂婚。我寧願自己的心四分五裂,也不願他們相視而笑的美好景象分崩離析。我的自尊不允許我插足其中,我對他的愛不允許我奪走他已有的幸福。
費雅納羅:多麽純潔?你的确愛他,但這不是真正的欲望。我知道欲望是什麽;欲望是想要将所愛之人據為己有,讓他充滿愛意的目光一刻不從自己的身上移開。
芬迪絲:您對欲望着實有自己的見解,殿下。
費雅納羅:你呢?你又怎樣理解欲望?
芬迪絲:我恐怕無法幫到你。我是侍奉維拉的仆從以及祂們的學徒,發誓清心寡欲,為了更好地理解大樂章與一亞的奧秘。但我一直在聆聽,殿下。我有個問題想要問你。
費雅納羅:問吧。
芬迪絲:你在描述所愛之人時,用的是“他”。你是愛上了某位男子嗎?
阿拉芬威:我只想着埃雅玟,都沒有發現!
羅溫蒂:我沉浸在悲傷中,沒有注意到!
費雅納羅:這與你無關。
芬迪絲:你去見了我們的兄弟諾洛芬威,回來之後就變成了這樣。
費雅納羅:你知道他是諾洛芬威?
芬迪絲:我沒來得及告訴你。
費雅納羅:哈!我的恥辱,我的欲望這下要人盡皆知了。
(諾洛芬威入場)
諾洛芬威:多麽精彩的辯論。
費雅納羅:走開,我不想看到你。
諾洛芬威:我哪也不去。兄長若是不想看到我,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