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四年前, 當溫翰跟季晚提出分手後, 毫無預料的她勉強挨過一段很短暫的時間,拮據的她找了各種兼職,當她終于快要攢夠一學年的學費時,林沐突然來了消息。
姑父在外出給她彙錢的路上出車禍, 沒有找到肇事司機,手術費都得自己付。季晚毫不猶豫把所有錢彙到姑姑賬上,她在陌生的國度舉目無親, 想溫翰, 很想很想。她從打工的餐廳下班,經過廣場時看見有競答比賽,她望着獎金後面的三個零,毫不猶豫站上舞臺,輕輕松松拿下一等獎。
也就是那一刻起, 金樸宇跟在了她身後。在她準備聯系廣告單上的賣血電話時, 他用不太流利的普通話問她:“想不想掙更多錢?”
季晚心動,可聽到金樸宇的要求,她搖頭拒絕了。
她走在伯克利市街道上,金樸宇追在她身後:“在境外這種交易是合法的,你不要有什麽心理負擔, 并且我以後也不會來打擾你。”
季晚搖頭,還是堅決地甩掉了金樸宇。
只是三天後,她距離學費補交截止日期還剩下最後兩天時間,她茫然無措地飄蕩在外, 攥着手心裏微薄的薪水,沮喪得想直接飛回國。
她跟金樸宇是有緣的,他是她最後一根救命稻草,出現在她最需要的時刻。
她聲音發顫:“我可以答應,但是我們都需要嚴格保密,你不能打擾到我今後的生活。”
“可以,我們走正常捐卵的程序,其餘的你不用再考慮,我會自己去卵子庫按你的特征尋找。”
她低着頭,好久後擡起頭問:“為什麽要找我。”
“因為你很符合我上司……我自己的要求。”金樸宇望着她笑起,“智商160,身高足夠,五官漂亮,氣質優雅,笑起來甜美溫柔,還有……”
後面的話金樸宇沒再說起,可季晚明白,他是給雇主辦事的,她并不知道對方的雇主會是一個什麽樣的人,她躺在手術臺上,閉上眼睛,身下很疼。
一切結束後,季晚到達指定的一家銀行保險櫃,她想要寫下字條告訴金樸宇,她後悔了,她不要錢了。
但是金樸宇已經提前留下了支付的三百萬,季晚深深後悔,也很愧疚。室友得知後安慰她這很常見,告訴她不要有什麽心理負擔,說不定她正因為這個舉動已經幫助了一個家庭重複美好。可季晚沒有直言,她隐瞞了一件事情。
她是AB型血,她還是RH陰性血。她沒有将這一點告訴金樸宇,如果她的卵子真的跟雇主的精子結合,那麽孩子也會有可能是這種血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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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在愧疚裏趕到卵子庫留下一袋自己的血液,盡管醫生都告訴她直系親屬的血液對孩子并沒有什麽幫助,她還是想要留個心安。
自此,她再也沒有為錢的事發過愁,也再也沒有因為一個月的飲食補助而去捐獻自己珍貴稀少的熊貓血。
四年後,她光鮮靓麗,頂着雙博士身份回國創業,沒有人知道她在國外渡過的那段辛酸往事。
回憶一點點被她的哭聲驅散,客廳裏都是她的哽咽聲,窗外的夜空星辰明亮,季晚擦掉眼淚,在哭裏笑出聲來。她此刻多想親口問一問盛青遲,她想問:當初派出私人助理按要求去找捐卵者,是不是按照他對初戀情人的标準找的?
是不是他自己都不明白,她就是他心底初戀情人的樣子。
季晚起身走進浴室洗掉臉上的眼淚,她敲開對面王阿姨家的門笑:“王阿姨,這麽晚打擾你了,我想跟你借幾個雞蛋。”
“還說什麽借,我去給你取。”
季晚很餓,她一直還沒有吃過晚飯,此刻她很想吃自己做的蒸蛋,也特別想盛苒。
她一邊在廚房忙碌一邊給宋律師撥去電話:“許方媛不是盛苒的媽媽,我可以作證。”
“真的,你找到線索了?有證據嗎?”
季晚一頓:“你等一下,明天我給你一份DNA鑒定報告。”
挂斷電話,季晚聯系了張茶茶:“你幼兒園裏還有盛苒喝過水的杯子嗎?”
“有啊,你怎麽了?”
季晚來不及做多餘的解釋,只道:“我之後再解釋給你,你也知道盛總的事情吧,我想重新做一份關于盛苒和他親生母親的DNA鑒定報告,需要你幫我采集唾液或頭發這些相關的東西。”
張茶茶道:“可能有些難度,因為孩子的水杯都會每天消毒,幼兒園的床鋪在暑假前都整理過了,我不确定還能找到什麽你能用的東西。”
季晚連夜催張茶茶辦這件事,她直接打車去了幼兒園,跟張茶茶一起幫忙尋找。只是确實如張茶茶所說的,一切都打掃得很幹淨,她們果然還是沒有找到想要的東西。
張茶茶問:“盛苒家裏你不能去嗎?”
“那裏我去不了,不如你以他老師的身份去一趟盛家老宅吧。”
張茶茶答應幫她,第二天一早便跟季晚去了老宅。季晚開着白城的車子停在老宅外,張茶茶因為是盛苒老師的身份被傭人請進了老宅,季晚留在車上等待。
半個小時後,張茶茶回到車上,朝季晚搖頭:“我沒有見到孩子,裏面都是傭人,對我很禮貌,但一直沒讓我見孩子,有些防備我。”
盛行知因為盛青遲的事件突發舊病住進醫院,盛彥暫時成為盛氏集團的執行總裁,并控制着這邊老宅。季晚沉思一瞬:“我送你回去,把你車子借我一下,我去瑤城。”
她要去找盛青遲的外婆。
季晚在陳意和司機那裏要到地址,驅車上了高速,兩個小時後,她開車駛入鄉下一條小道,按照導航地址停在了一棟洋房前。
季晚站在花園鐵門外按響門鈴,開門的是一個面目和善的婦女:“你找誰呀?”
“你好,我找外婆,我是青遲的女朋友。”
陽光灑落在葡萄架上,坐在樹下的老人聽到傭人的話忙起身走出葡萄架。梅芳上前望着季晚,笑得慈愛:“小晚,你怎麽來了?”
季晚明白外婆還不知道盛青遲的事情,她微笑:“我想請外婆幫我個忙,跟我去一趟盛家老宅,可以嗎。”
“發生什麽事了?”
季晚将事情說完,梅芳安靜擦掉眼角的淚水,輕輕捧着季晚的臉頰,“傻孩子,你們這就叫做緣分。”她拉着季晚走進客廳,“你等着,不用去老宅,我這裏有苒苒從出生第一次剃頭到他三歲的頭發,我都當寶貝一樣藏着。”
季晚抱着梅芳拿給她的木盒子,低頭望着盒子裏細軟的頭發輕笑:“這就是苒苒第一次剪下的胎發嗎?”
“嗯。”梅芳點頭,凝望季晚,“我第一次見你就在想,青遲這傻孩子總算跟孩子媽媽和好了。你們真傻,苒苒跟你長得這麽像不是巧合,那就是母子相啊。”
季晚望着盒子裏毛絨絨的胎發忍不住流出眼淚來,她放下手中的盒子抱住梅芳,“外婆,真的太感謝你了。”
“我還要送你一樣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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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速公路上,下午日光強烈,季晚帶着偏光鏡開車離開瑤城。她的手機忽然響起,她低頭看了一眼來電號碼,接聽後安靜等候那邊開口。
“我可以幫你。”
季晚一怔:“你有什麽要求嗎。”是溫翰打來的。
他輕笑了一下,沉聲說:“當然。我幫你打贏官司,你答應我一個條件。”
車子疾馳在高速公路上,季晚聽着隧道裏的安全提示聲,也聽到了溫翰說的條件。很久後,她回應:“好,我答應你。”
哪怕她現在有了十足的把握證明許方媛是在說謊,但她還是害怕盛彥會從中作梗,所以,她答應了溫翰那個條件。
三天後,法院審判庭,季晚已經将一切都準備就緒。
溫翰作為盛青遲的代理律師出現在了盛青遲身旁,陪同他一同走向被告席上。但是季晚所做的一切為了保密都沒有事先告訴宋律師和盛青遲,她只告訴給了溫翰一個人。
審判庭外,她站在門後,目光穿透走來的人群落在盛青遲身上,他也看見了她,安靜無聲裏兩道目光交彙在一起。他朝她抿起笑,一雙桃花眼裏深邃含情,在安慰她。
季晚的眼眶裏湧下淚水,她輕輕揚起笑,在此刻俏皮地朝他眨了下眼睛。等他知道一切,會不會很高興?
然而兩人沒有說話的機會,他直接被帶進了審判庭,季晚獨自站在過道裏翹首望着他的身影一點點消失。
盛彥作為盛青遲的親屬也出現在這次的發法庭上,他經過季晚身邊,停下腳步淡笑:“季小姐也來了。”
季晚回以微笑:“是的,我來看青遲勝訴。”
“我也希望。”盛彥淡淡說了一句,轉身走進審判庭沒再跟季晚交談。
季晚獨自一人留在了等候室。
審判庭裏。
開庭後,當原告方說出有力的“證據”時,溫翰有條不紊地逐一回複:“我方有證據可以證明原告所言都屬誣陷。”
他呈上小青記錄的視頻,“這是我方當事人家中機器人所記錄下的一段視頻,從視頻中可以看出,原告是刻意采集我方當事人孩子的血樣,并且從原告接聽手機時的語氣可以聽出一些原告不正常的行為……”
很快,原告代理律師與溫翰進行了駁證。
季晚安靜坐在證人等候室裏,她想起了許方媛,這才明白為什麽許方媛體型和氣質會跟她很相像。她猜測,金樸宇是被盛彥設計并套出盛青遲買卵的話來,從而找到這樣一個處處都跟她相似的女人。
可他們千算萬算都沒有算到她才是當年那個捐卵人。
法庭上,審判長問:“被告還有其他證據嗎。”
“有。”溫翰遞交出一份資料,“這是一份新的DNA親子鑒定報告,報告證明盛苒的親生母親并不是原告人許方媛,審判長,我方證人正在等候室裏。”
盛青遲并不知情,聽到溫翰的話霎時一怔。
審判長看完新的DNA鑒定報告說道:“傳叫證人出庭。”
等候在外的季晚被帶進審判庭,季晚步履堅定,站在證人席上,目光落在盛青遲身上。她輕輕揚起嘴角,溫和含笑的眼眶裏晶瑩閃爍:“審判長好,我證明被告盛青遲并沒有強迫買卵。”
“因為,我就是四年前的捐卵人,是直系血緣關系裏盛苒的親生母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