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歸程(三)
初八那天乘輪渡到了島上,路邊商鋪全都緊關着門,據趙寒夫說,再往前面走三公裏就是鎮中心了,我祖上的老宅就在那兒,我吸了口冷風,穿着趙寒夫給我準備的軍大衣,擡頭看一眼太陽,今天他媽又是個陰天,南方這濕冷的空氣我真有些受不住,幸好梁培沒過來,不然他早病塌上了。
平時這裏倒會有馬夫擺攤,可現在人煙稀少,只能途步。趙寒夫說他以前每年都會跟他媽過來祭拜我祖上一番,好像當年我爺爺奶奶年輕時已經認了他媽當女兒的,只可惜我爺爺奶奶兩人都上過洋學堂,回來全心向上卻沒碰上好時候,最後一個死一個癱,不然我爸也不會小小年紀就逃到外面避難,恰好西南那邊管得松,遇上了我媽。
趙寒夫見我聽的有趣,解釋道我家祖墳之所以位置好還是秦放天高升後遷的墳,正所謂一人得道,雞犬升天,當年該洗清的罪名都用硫酸泡着了。
我摸鼻子笑了笑,看見眼前大片明清風格的古建築群,這不我倆說着說着就到了。
趙寒夫領着我走到其中一處宅院,把鑰匙遞給我,“小燦,這是你家,你開吧。”
我接到手掂量掂量,打趣道:“這東西還是塊古董了,得虧沒人識貨。”
“是有些年頭了,但物以稀為貴,這方圓十裏都是這種鎖。”趙寒夫無不感慨道:“那時候東西質量真好,用三個世紀都不在話下。”
“得,我是沒見過啥大世面,以後有時間可以過來玩玩。”我進到堂廳內,倒真是江南古色古香的風味,桌上居然還沒積什麽灰,趙寒夫見我疑惑,把我帶到卧房,他笑了笑,“我媽來過。”
“早說,那我們還背這麽多東西做什麽?累死我了。”我見那張床上鋪着厚厚的被褥,扔了包,在床上躺了會,趙寒夫把我拉起來,讓我上後院看看。
打眼望去有口老井,這種東西我就在電視上看過,而且還是那種随時都會冒出個女鬼的那種,趙寒夫走過去把井蓋搬開,木桶丢進去,讓我把水搖上來,等把水缸接滿,我有些疑惑,這陣戰是準備長期待下去嗎?
“再過兩天我們要雇人把墓地規劃處種滿香樟,孫家那邊暫且不用顧着。”趙寒夫跑到庫房劈柴生火,在鐵鍋上燒上了熱水,我蹲旁邊烤火,他跟變戲法似的扔了兩個地瓜進火堆附近。
“這墓地得給我留塊,免得以後我還得找其他人買。”我抿了抿嘴,趙寒夫道:“你爸留了你們全家的。”
“這怎麽感覺有些別扭,雖然生不帶來死不帶去,可想到遲早有天會變成一撮黃土竟覺得生下來也有些多餘。”我喝了口冷水,趙寒夫撥了兩顆板栗遞給我道:“要人人這樣想,社會就不用發展了。”
“讓我和孫二他們一樣為非作歹我只怕比他們更有天賦,這不老子不讓,內心羁絆,我還是我,三好公民。”我挑眉看着趙寒夫,他帶着點寵溺似的目光回望着我,不知怎地我覺得氣氛有些不對,忙挑了根幹柴火撥弄了兩下那半熟不熟的地瓜。
初八這天街上人多了起來,商鋪也都開門了,趙寒夫和我把鎮長拉出來吃了頓飯,順便讓他幫找兩百個勞動力,工資日結,四百一天,鎮長站車邊用牙簽剔了剔牙,趙寒夫送了兩大盒魚翅,鎮長忙換上了笑臉,滿口答應。
回去的路上,我想到從小到大還只有人想方設法的送東西給我們家,這還是打頭一次求人辦事,竟然感覺有些不習慣,不過到這邊來相當于隐姓埋名,原來我要不是秦放天的兒子我就什麽也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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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表兄就是搞園藝的,這不壟斷全進的他們家樹苗,小地方更腐敗,那點樹苗竟然賣三百塊一棵。”趙寒夫回到院子裏,開口就這句話。
“正常,你不讓他占點便宜,他肯定處處為難。”我吃飽了掏手機出來瞅了兩眼,一條簡訊都沒有,我記得出門的時候有交待梁培每天給我發條彙報情況,他居然充耳未聞!
趙寒夫收拾了一身換洗衣服出來,問道:“今天澡堂開門了,你要去洗下嗎?”
我正給梁培撥電話,都響了七下還是沒人接,見趙寒夫等着,我氣悶的把電話塞抽屜裏了。
洗完澡回來我跟要脫皮似的,那堂子裏熱氣騰騰,把我蒸得人昏昏,趙寒夫這幾天因着被褥就一床跟我擠着,我望着頭頂的簾帳,趙寒夫估計也有些熱,把胳膊露了點出來,明明前些年剛見面時他還黑不拉叽的,這幾年反正是把我比下去了,我那時候在隊裏面,範沖聽老頭子的話,讓我接連幾天都站太陽底下曬成了黑狗,照鏡子都感覺人在反光,範沖在宿舍裏面吃巧克力時扔了吳慎劉京一人一塊,舍不得給我,硬說怕我吃的時候咬到了自己的手指頭,現在想起來都特想拿把AK47滅了他。
我見趙寒夫睜着眼睛發呆,喊道:“趙哥。”
“嗯?”他那雙黑眼珠子轉過來,我推了推他的肩膀,突然想到先前追他的那個女生,“之前不有好多女生喜歡你嗎?人呢?”
“要那麽多喜歡幹什麽,當時只想着弄出一番作為來,實在是沒心思理會那些有得沒得。”趙寒夫說的雲淡風清,我幹笑道:“挺有趣的,要知道我兒子都十幾斤了,論豬肉賣還能賣百十來塊呢。”
“你爸想讓我過完年進院裏面辦事去。”趙寒夫話鋒一轉,側頭看着我,“你看,我分了套房子,卻不願意搬出去。”
“有這個能力就進去試試水也不錯,再說了大家住一起不挺好的嗎?等你以後結婚了再搬吧。”我擠了個哈欠,向裏外側着身子開始龜息,趙寒夫隐約嘆了口氣,我睡我的,互不幹涉。
事情辦穩妥的時候已經是三天後,原本老頭子是讓我趕回去過十五的,可不知怎的上面讓我十三的就到西北報到去,這時候讓我過去簡直是為難我,春天還沒來臨那邊估計都是零下多少度來着,我同趙寒夫在機場告別,等飛機的時候依舊沒見着梁培發來的消息,我有些郁悶,他生個氣至于這麽長時間嗎?
登機後空姐提醒讓把手機關了,我把手機丢地上踩了兩腳,回頭又撿了起來,頭等艙裏面就六個人,空姐走我面前問我是喝牛奶還是橙汁,我搖了搖頭,眯了大概十分鐘,飛機突然晃了兩下,空姐趕過來驚慌地說道:“請各位拿好逃生工具,有三名乘客劫持了機長。”
“他們這是要做什麽?”我看這飛機已經在半空中了,跳下去還指不定成什麽樣,這不歹徒有搶劫的本事必須得準備花錢的本領才行,肯定是不可能殺了機長的,那我跳死了豈不是太可惜了。
空姐苦着臉準備去告誡其他艙室裏面的人,駕駛艙裏面走出兩名虎背熊腰的亡命之徒,安全員已經被綁了丢在一邊,估計這三名歹徒是頭等艙其中的三位,趁着人不注意使了點手段,其中一個用半土不土的話說道:“識相的就把所有錢財都交出來。”
“這飛機上又沒銀行,能弄多少錢?”我右下方的一哥們問道,那歹徒并不作答,回頭用方言喊了一句,機艙的喇叭就開始叫喚了,空姐抿了抿嘴,轉身走出去,我把人拉住,低聲問她這架飛機上總共多少名乘客,她報出個數字我有了底,右下方那哥們一點也不怕,我打量他身板應該也是個練家子,個子并不比那兩名歹徒小。
機長被逼着勸乘客把錢交出來,我身上就兩張卡加上一千塊現金,給丢了出去,那兩名歹徒準備先從頭等艙刮點脂膏,走我身邊時疑惑道:“就這點?”
“去你媽的。”我使出一套連環擒拿術勉強制住了一個,畢竟這些人都是吃牛肉長大的,另外一名歹徒正準備對我動手,我右下方那哥們直接飛過來使了個回旋踢,那人躺地上想爬起來,右下方那哥們直接跳過去拿腳踩在那人嘴上,頓時鮮血橫流,我回望過去,丫表情淡定向我使了個手勢,走進了駕駛艙。
我點了點頭,是了,還有名不自量力的人把機長控制了,我上安全員那邊拿了兩副手拷,把兩人都綁了交給他,也跟着走向了駕駛艙,地上血跡斑斑,原來是歹徒用玻璃杯碎片把機長他老人家脖子割了點,剩下的那名歹徒他腳踝已經被踢的要斷不斷了,我右下方那哥們正娴熟的給機長包紮,我見沒什麽事了,打開廣播宣告了一下情況,所有空姐立馬跑過來處理了。
飛機剛停,警車就等在那裏,等事情處理完畢,我跟着右下方那哥們走到機場門口的馬路邊,問道:“你是五師的?”
“同行?”那哥們有些輕蔑的看着我,我點點頭,轉身上了我屬下開過來的那輛解放,他臉色變了變,悻悻的上了他招過來的計程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