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變故(一)

人和人的緣分果然是奇妙的,我在部隊裏面睡了兩天,走出來跟兄弟們聚餐時,被大領導拉着給我介紹了一個人,右下方那哥們他挑眉正看着我。

“這是剛從總部調過來的陳凡,這不你去年還有多少事情沒處理,他以後做你副手。”大領導笑眯眯的拍了拍我的肩膀,我喝了口白酒點點頭。

本來我這個職位就是個閑差,平時喝喝茶、騎騎馬,批點文件簽簽名,我這步耽擱了,整件事都得等着,于情于理我都應該接受派過來的這麽個人。

去年的文件我都還沒來得急看,就聽說城區發生了幾起火災,損失有些重,上面有意向撥款,大領導趕過去開會了,這下子大事小事都纏上了我,去年的文件前面申報的那步都已經被審核過了自然沒什麽麻煩,我草草簽上名,還得準備拟篇去年的總結交到上面去。

陳凡坐我隔間,我走進去時他正看辦事流程,去年發生了幾起大事我下面的人都總結過了,我把那幾沓文件放他面前,指示道:“按這些寫篇報告出來,明天交給我。”

陳凡擡頭盯着我看了半晌,突然站了起來,我打起精神回望着他,心道你不就個子比我高點,還想不服務命令不成。

“茶水間在哪?”他像是受了多大氣似的問道。

“出門左拐洗手間旁邊,杯子水壺到後勤處領。”我說完拍屁股走人,臨到了門口時又提點了他句東西我明天要,內容要飽滿充實,顯示出我們這邊事情繁複,末了可以加句猶覺經費不足。

我在這邊待到開春別說我老子,連梅春的電話也沒來一個,我心裏頭是有疑問的,稍稍有些不安,用座機給趙寒夫撥了個電話過去,問他情況,他作驚訝的語氣,說老頭子被公派到國外半年,梅春也跟過去了。

“那梁叔他們家還好吧。”我漫不經心的問道,實際上心裏是恨死梁培了,現在我索性不撥他電話了,倒想試試他能跟我僵持多久。

“都好,梁叔現在半退休在家照顧梁培,沒出什麽遠門。”趙寒夫貌似正忙,我應聲跟他話別,按理說梅春應該會通知我的,我又給吳慎撥了個過去,問他我爸上國外幹嘛?他起初有些發懵,緩了半晌才回答道:“這不過去建立友誼,談項目啥的,你也知道人和人都要多久才能熟起來,何況國和國呢?就不說你老頭子那位置,有多少事情等着他辦……”吳慎說的越發起勁,還換着口音來跟我說教,我忙打斷他,“得得,你忙你的,我挂了。”

陳凡上我這邊來還文件,我把腳搭在桌上,他如今被我指揮慣了也不再聲張,就天天給我板着張臉,我曾經好意勸他,這不開心也得辦的事,為何不開心辦了?他冷哼一聲,不搭理我,坐我辦公室那張飯桌上,吃着食堂的盒飯,兩荦一素外加個西紅柿蛋湯,我吃着下屬給我準備的酒鬼花生米外加個中型雞仔火鍋,邀請他過來入夥,他把面前盒飯三口當兩口吃了,匆忙收拾完又去做批示了。

我頓時胃口大開,竟然覺得這上面倒是知道我無聊,像是專門派個人過來給我找樂子的,至于上面給我派發的那點薪水我就全上交給廚房了,天天只管吃好喝好,估計大領導都沒我舒服。

這不,正當我怡然自得的時候,西南那邊事出突然,□□級地震導致多少兵力都撲了過去,連着邊疆這塊也搬了幾千人過去,陳凡估計是不大樂意在我跟前受氣了,主動請纓要過去,我想着哪能被他逞英雄,連忙讓下屬開車把我也載到了那邊,到的時候我忽然想到我外婆他們家好像離震中心并沒有太遠,由于我聯系不上梅春,根本不知道那邊的通訊方式,只好先留在事發現場跟上進度。

陳凡準備上搜救營報到,我趕過去拉着他,這時不時還有餘震,貿然前近等于自尋死路,他沖我翻了個白眼,把我推開。

“得,你現在去,到時候你救了多少人,我搶你多少軍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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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頭也不回的走了,我站在空處指揮下屬去問勘探人員情況,眼前大片廢墟,中飯屬我管轄的兄弟就嚼了兩包餅幹一瓶水緊接着又去搜救了,我跟司機撐了三帳篷,等兄弟們出來能有個躺的地方,到了淩晨兩點他們統計,總共救出了三百八十名傷者交給了醫療隊。

我清點人數的時候就還差陳凡一個人,這不大領導派我過來就是跟進的,出事情了我得負責,兄弟們累了老半天不好差遣,就我清閑着不大說的過去,正所謂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

我拿着聚光燈就去了,陳凡他還就喜歡特立獨行,人隊伍講個什麽?團結!我下次得向上面批評他幾句,這副樣子怎麽能辦大事。

淩晨四點鐘的時候我腳都快被磨破了才找到他,也不知道他丫的是死了還是暈了,懷裏還護着個恹恹一息的小女孩,陳凡他脊背被房梁壓了個正着,就鄉下那種又重又粗的大木頭,我打電話喊人過來幫忙,使出吃奶的力氣才跟另一個兄弟把房梁搬開。

等到次日,陳凡剛醒過來我就給了他一巴掌,“你他媽倒挺能耐的啊?這麽多人沒救出來,你倒好,還他媽占了個床位。”

陳凡氣的眼睛通紅,喘息聲跟豬一樣,還想從床上爬起來,我一拳捶他肚子上,他弓着背引發傷□□裂,我輕蔑的瞅了他兩眼,輕輕一推他人就又躺着了。

“要都像你這樣,那病人還沒救成,自己就死了。”我摞下這句話出了帳篷,弟兄們今天救了五百多個呼吸微弱的,我估計是他們因着兩天沒吃飯的緣故,醫療隊的葡萄糖越發少了起來,病人不能吃餅幹,那只能先輸營養液。

我去看了看陳凡懷裏的那女孩,她情況不大好,護士也忙不過來照看她,見我推簾子進來,她目光渙散裏看着我,用她那夾雜着點方言的普通話說道:“叔叔,我弟弟還在裏面。”這話音剛落,人就跟交待遺言似的暈了,我探了下她的脈搏,還算平穩,忙喊人過來招呼。

搜救過了三天,各地大領導都發話了,不少弟兄們都面黃饑瘦,還好最近一批救援物資到達,今天隊裏面煮了鍋泡菜加面條,我拿着望遠鏡看向四周,一片荒涼。

弟兄們四面八方的搜救,可陳凡昨天那地點人并不多,我看着面前這處屋子,部分房梁已經塌了,餘下的都是副搖搖欲墜的樣子,不知怎的,我就進去了,頭上戴了三個安全帽。

手上拎着聚光燈,腰間背了兩瓶水,說實話我都忘記先前梅春幫沒幫我買過保險。

那女孩個子并不高,那他弟弟豈不是只有一米左右的個子,我帶着麻布手套翻開幾塊水泥牆,還喊了幾聲,都沒人應我,找了将近半小時,我坐在堅強的飯桌上歇了會,估計她弟弟兇多吉少了,這樣想着我便準備擡腳向外走,可老天并不樂意放我出去,又震了三震,餘下的房梁接二連三地掉了下來,我被砸的頭昏腦脹滾倒在地上,估計頭蓋骨都擦破皮了,至于為什麽有這種想法,是因為我口腔裏面有被震出血腥味來。

我吸了幾口氣,全他媽是灰塵,好不容易剛緩過來一點,屋頂上又掉了兩根房梁下來,還他媽全砸在了我左腿上,我疼得血管都快爆了,聚光燈被打在飯桌下,我手機被綁在上面,掙紮兩下我咬牙爬過去,他媽的好巧不巧看見桌底下那小男孩頭破血流的躺在那裏,我伸手摸他心跳還有點,打電話求救這會我又掐了兩把這孩子的人中。

等我醒過來已經是兩天後,畢竟我也算是小領導,救護車把我拉到了一百公裏開外的醫院,躺手術室的時候我是真疼,不過後來醫生都給我來的進口麻醉藥,我讓他多給我來了兩劑,不然到頭我還得吃苦,這不動完我一睡就睡過了。

陳凡佝偻着身子來看我,他終于沒再板着張臉,我看他腰上被綁着固定器,吐了口唾沫道:“都是你丫害的,老子這條腿廢了六七成。”

陳凡有些愧疚,轉過頭不再看我,別扭道:“我是準備把人先送一個出來,再進去的。”

“去去去,去你媽的。”我要是身子方便估計早跟他幹架了,任憑他身手如何也不敢還手,“那小男孩怎麽樣?”我問,我一條腿可就換了條半死不活的命出來了,要死了着實有些虧。

“生命狀态已經平穩,只是還沒找到他們家人。”陳凡嘆了口氣,我特看不慣他這副老好人樣,砸了個枕頭在他頭上,“這他媽多少人沒救出來,你是不是要去殉葬?”

陳凡神色複雜的看了我一眼,最後終究是長籲了口氣走了,我使力擡了擡左腿,試了十幾下一點知覺都沒有,測驗完我身上汗津津的,跟我擦身子換衣服的護士臉不紅心不跳,她準備出門時我忙把她叫住。

“還有什麽事嗎?”這姑娘回頭講完話下唇一片嫣紅,我剛才還誇人有職業素養來着,這不護士也是人,自己給自己咬流血了,我尴尬地拉了點被子把自己蓋好,咳嗽了兩聲,指示道:“幫我打個電話,用你手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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