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夏爾滿腦子都是, 如果當時我醒着就好了。
主人的懷抱,到底是怎樣的感覺?
一定很溫暖吧。
好想再感受一下。
她一定也是像抱黛茜這樣抱我的!
主人明明寵我比黛茜更多。
她連黛茜都抱,肯定也會抱我的。
自從宋如說出“只要夏爾”那句話之後, 他對于在宋如心裏“夏爾 > 黛茜”這個公式篤信不移。
如果宋如能聽到夏爾這一番心聲,一定當場向他展示怎麽用魔法搬人。
那只是一個很簡單的魔法好嗎?
人家黛茜這麽嬌小的一只妹子,我抱也就抱了。
你壯成那樣, 往那一躺就是一座小山,我拿頭抱啊!
系統對宋如說:【魔鏡碎了。】
書裏确實也寫到了這句話。
就在黛茜昏迷的時候, 原書裏寫道:“山崖底下,一面鏡子碎了。”
宋如看着系統調出來的那句話, 【原來這面魔鏡在原書裏還真的出場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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系統為宋如轉播魔鏡那裏的畫面,【魔鏡裏的神力正在流失。】
宋如大概估算了一下它神力流失的速度, 【沒事, 夠我們用來測試夏爾了。這是正常現象,舊世紀的魔器, 能夠保存到現在,已經是個奇跡了。】
系統很是郁卒:【我們最近真倒黴,在神秘學和占蔔裏面, 破碎的鏡子也寓意着不詳。】
為了趕上魔鏡裏神力消逝的速度, 宋如趕夏爾走,“不是跟你說了, 我要一面鏡子嗎?你還杵在這裏幹嘛?”
夏爾離開沒多久, 黛茜就醒來了。
金發碧眼的少女, 眼角流下一滴清淚, 霧氣蒙蒙的眼睛裏有一種難言的脆弱感,“我做了一個夢。”
宋如:“夢到什麽了?”
黛茜搖搖頭,“不記得了, 好像很悲傷。”她收拾好情緒,難為情地說,“我怎麽躺在您的床上啊?”
宋如甩鍋:“夏爾幹的,既然醒了就快起來,別占着我的床。”反正原書裏也是男主照顧女主。
她當時看書的時候,就覺得這個情節很莫名其妙。
女主突然暈倒,沒有任何征兆。
女主又突然醒來,身體沒有任何不适。
也就是說,作者設計女主昏迷這個情節,唯一的作用就是讓男主有理由照顧女主。
女主是什麽工具人嗎?
到了需要體現男主深情的時候,說暈就得暈啊。
好歹來一句解釋啊!
哪怕你說黛茜這個帝國公主是沒吃早飯低血糖我都信。
真就作者但凡你編一句,我都能自己在腦子裏用十萬字腦補給你補圓了,偏偏你連這都懶得編。
系統:【糟糕,楚淵和王玄之正在靠近魔鏡!】
宋如:【真就一會兒都不能讓人省心。】
她把黛茜趕走,先前那是因為冰天雪地,宋如怕女主凍壞了,現在她都醒了,那個突然暈倒的劇情過去了,黛茜在迷霧山脈徹底沒有任何危險了。
宋如直接使用原初魔戒,瞬移到了魔鏡所在的崖底。
原初魔戒的負面作用,讓她耳邊響起混亂的低語,如同有人拿着一把電鑽,直往她腦殼裏鑽。
如果不是她的意志足夠強大,或許也會迷失神智。
原書女巫成為終極反派,也少不了這原初魔戒的操控。
它早已随着舊神的隕落而扭曲神性,如今只剩混亂和瘋狂。
楚淵和王玄之,順着逸散的神力,一同來到山崖上時。
就看到他們此前見過的那個黑袍少女,靜靜地守在一面魔鏡旁邊。
鏡面碎裂,迷霧、日光、白雪,在上面折射着缤紛而迷亂的色彩。
這一次,王玄之并沒有使用隐匿陣法。
宋如回眸,望向了他們:“兩位也是為魔鏡而來?這是故人遺物,已經徹底破損,想必你們也看出它裏面的神力正在消散,很快就會只是一些再普通不過的破碎鏡片了。那位故人的遺願,是想要讓它葬于此地,不知這樣小小的心願能否達成?”
她用的是标準的瓦洛語,只是還夾雜着幾聲咳嗽,聲音十分沙啞。
楚淵本質上是一位君子,不然在他聲名鵲起之後,墨淵劍也不會又被人稱為君子劍了。
他如今實力高絕,當然做不出和一個剛剛踏入修煉界的小姑娘搶寶物這種事。
王玄之:“這要是一面完整的魔鏡,說不得我還真是要争上一争。天材地寶,本來就是有能者得之嘛。這件法寶看起來品階不低,我要真有這等收獲,我家管家婆,整天嫌我花錢大手大腳,說不定還能哄她開心一下呢。”
系統:【口可口可,他倒是搶一搶試試,看看你會不會開心!宿主,他要是敢搶,你不把他的頭都擰下來算我輸。我看他是忘記被父子局支配的恐懼,不知道你們倆誰才是爸爸了。】
宋如:【也不至于把他頭擰下來?我現在只是個魔法學徒,仗着原初魔戒跟他硬拼的話,未必會輸,只是付出的代價太慘痛了,原初魔戒裏堕落的神性會徹底侵蝕我的理智。我這具身體怕不是得立時陷入瘋狂,就是san值狂掉,你懂吧。他們要真看上這面破碎的魔鏡,大不了咱們換另一個寶物來測試夏爾。】
系統:【那又得重新花一筆積分,來開遮擋夏爾金手指的功能了。】
宋如:【對啊,所以我特意跑了這一趟,就是希望能勸退他們倆,還好這魔鏡碎了,大概率能勸走。】
楚淵和王玄之相攜離開。
宋如的大腦一陣又一陣劇痛,她再也抵擋不了那些混亂的低語,【不行,我得休息一下,腦殼快要爆炸了。】
恰好這個時候,夏爾經過了這一處山崖。
他完全沒有感知到那面魔鏡,直接越過這裏往前走。
系統:【宿主,咱們這是不是算是檢測成功了?我的屏蔽對于男主在尋寶方面的金手指有用。】
宋如:【确實,不然的話,這麽濃郁的神力流失,夏爾不可能一點感知都沒有。】
系統拍掌叫好:【好耶、好耶!】
宋如:【收起我身上的隐匿陣法吧,讓夏爾發現我,我需要他,我的頭好暈啊。】
迷霧山脈隐藏着許多危險,宋如如果就這麽昏迷在這裏,身體怕不是直接要被魔獸分食,未來還怎麽征戰整片大陸。
當然,她也可以選擇使用積分開啓一個保護罩。
但最近積分花的屬實太快了!
不管未來,她和夏爾将站在怎樣的對立面。
至少現在,她百分之百地信任他。
他是她在這個魔法世界,可以放心交付後背的那個人。
夏爾剛一嗅到宋如身上的氣息,就用最快的速度狂奔而來,就像他過往每一次做的那樣。
他的速度太快,又絲毫沒有躲避,灌木叢和荊棘在他身上劃下一道道傷痕,鮮血汩汩而流,他卻渾不在意。
他以後也将會永遠都這樣做,永遠為她奮不顧身。
“夏爾,我沒事,讓我睡一覺就好。”
徹底昏迷之前,映入宋如眼簾的,是夏爾那對滿是擔憂和關心的金眸。
反正測試已經成功了,系統也不再檢測那面破碎的魔鏡。
夏爾溫柔地環抱起宋如,他的心在顫抖,雙手卻努力保持平穩。
他想象過無數次擁抱她的場景。
這時真的把她抱在懷裏,才發現以前的想象有多貧瘠。
夏爾抱着宋如,像是抱着整個世界。
她安靜地躺在他的懷裏,似乎是遇到了什麽不好的事情,雙手緊緊地抓着他的衣領。
她的腰肢是那樣纖細,身體是那樣柔軟,獨屬于她的芬芳,在這一刻濃郁到了頂峰。
明明已經和她這樣親密了,這已經是夏爾所能想到最極致的親密。
可為什麽,他還是無法滿足。
他想要更多。
想要怎樣呢?
和她更加激烈地癡纏,把她徹底揉進自己的骨血裏,他和她應當交融。
夏爾想要讓自己身上的每一寸都屬于她。
那些亵渎的念頭,一個比一個更加瘋狂。
可他的動作卻越發溫柔,就連呼吸都一再放輕。
除了宋如的手攀着他的衣領,除了她的肩膀和腿部搭着他的手臂,他和她再也沒有別的肢體接觸。
不管眼神裏怎樣癡迷、怎樣偏執、怎樣瘋狂,夏爾的動作始終都不曾越雷池一步。
只要他還屬于她,他将永遠只會向她展露自己的溫馴。
哪怕因此違背我的本性。
我願意為你終生背棄我的本性。
如果她有一天不要他了呢?
不,不會有那麽一天的。
所以不必去做這種假設。
夏爾很輕地笑了一下,嘴角逸散出一句低柔的呢喃。
發音很模糊,但假如側耳傾聽,還是依稀能夠辨認出那是一聲:“主人。”
所有人都離開之後,在那處空蕩蕩的山崖底部,卻慢慢浮現出一道紫色的身影,那是一個極為漂亮的少年,藍發紫眸,唇畔噙着一抹邪氣的笑意,一步步踏雪而來,雪上卻沒有留下絲毫痕跡。
他的動作優雅,舉手投足間,在渾然天成的貴氣之中,又帶着一股難以用語言形容的危險。那雙紫眸裏的光芒深邃無比,神秘而又迷人。
少年從紫色衣袖裏伸出一只過分蒼白的手,修長的手指從地上撿起那面破碎的魔鏡,“是死氣啊,很有趣的氣息,就這樣碎掉,豈不是很可惜?”
他只是擡起手随意地一招,彌漫在重重山巒間的迷霧,就開始湧向那些破碎的鏡片,原本倒映着白雪和冰淩的純淨鏡面,此時卻有邪異的碎芒流轉。
紫衣少年華麗的聲線,在這靜寂的冰雪中,帶着幾分涼薄和嘲弄:“就讓我看看你能被修複到什麽程度,又會給這世間帶來怎樣的混亂吧。”
****
迷霧山脈入口處。
大賢者忽然皺起了眉頭,只見周遭常年氤氲的濃霧正在消散,他卻根本推算不出原因,當機立斷:“發生了一些變故,召回孩子們,今年學院歷練到此為止!”
在他心裏,再沒有什麽比學生的生命安全更重要。
各班老師将精神力和魔法力注入魔法卷軸之中,幫他一起召喚那些正在迷霧山脈裏面歷練的學子們。
一道又一道身影出現在入口處,大家的神色都有些茫然:“我不是在采摘魔藥嗎?怎麽會突然回到入口。”
“我正在和魔獸生死搏鬥呢,淦!應該刺那只龍龜柔軟的地方,我剛才打架上頭了,居然一直攻擊它的殼,它的殼防禦那麽高,根本沒辦法破防,這是無效攻擊啊。”
大賢者那滄桑而又慈祥的聲音響起,安撫了所有人:“學院歷練暫時中止。”
随着試煉者離開迷霧山脈,魔法卷軸彙聚的圖譜上的光點,相繼黯淡。
各班導師都向大賢者彙報:“我們班的學生齊了。”
只有奧修斯神情凝重:“院長,我們班還差三個同學,我不管怎麽召喚,都沒辦法喚回他們。”
大賢者幫助奧修斯一起召喚,發現缺失的那三個人,分別是女巫、夏爾、黛茜。然而不管他注入多少魔法力量,哪怕是全然的聖魔導層次,都如同泥牛入海一般,得不到絲毫回應。
他還想繼續嘗試。
迷霧山脈卻變得暴亂無比,迷霧消散的速度越來越快,所有魔法元素就像是陡然變成了利刃,狠狠地撕破大賢者布置的魔法屏障,狂亂的罡風像是要摧毀一切。
大賢者瞬間傾注所有魔法之力,也只來得及護住當場的人,“快撤!”
衆人一路奔逃。
卻有一個人,逆着人流,迎向了暴動的迷霧山脈。
喬西娅絕望地哭喊:“奧修斯,你回來!”
精靈族青年向來溫和的聲音此時異常堅定:“是我帶他們來的,我也要帶他們回去,我們班的學生一個都不能少。”
電光火石之間,大賢者只能丢給奧修斯一個防護罩,就因為魔法力和精神力雙雙耗盡,陷入昏迷狀态,學院的老師們連忙扶住他。
喬西娅下意識的動作,就是一把拽下懷表,右手握着懷表長長的鏈條,想要為丈夫占蔔,卻在那只懷表剛剛晃動時,用左手一把攥緊了它。
她不敢。
從來都最信賴占蔔,以占蔔作為終身事業的她,第一次畏縮了。
喬西娅恨不得和奧修斯一起沖進迷霧山脈。
可僅存的理智告訴她,就她那一丁點可憐的魔法力,只會成為丈夫的拖累,把奧修斯要救的人從三個變成四個。
喬西娅的身體滑落在地上,腦海裏閃過無數神靈的尊名,她不住地祈禱着,希望祂們能夠保佑奧修斯和三個孩子。
一定要活着回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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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如睜開眼的時候,只覺得腦子裏昏昏沉沉的,像是有什麽力量在把她撕裂。
她在意念裏和系統交流:【使用原初魔戒瞬移的負面buff這麽大的嗎?早知道還不如不省積分,當時直接用積分兌換瞬移,這比喝了假酒還難受呢。】
卻沒有得到回應。
宋如又叫了幾聲:【系統?綠寶?】
整個意念空間裏安靜無比。
她的心沉了下去,系統不會又出故障了吧?這一次又是什麽變故?
眼前忽然亮起,宋如只見自己置身于一間神聖的殿堂裏,高大的羅馬式立柱,絢麗而又不顯得過分浮誇的彩色玻璃窗,陽光宛如琉璃般折射。
這是她熟悉的地方,神耀帝國,南境神殿。
我不是在夏爾那個魔法世界嗎?怎麽回到這裏了?
可即便回到裴天落的玄幻世界,我也該是在北境的聖堂啊。
自從攻陷北境之後,她就一直居住在聖堂。
大門被打開,一下子傾灑進來的日光,晃得宋如用手背遮住了眼睛,門口,一個精致漂亮的藍衣少年歡快地跑了進來,懷裏抱着新摘的野果,一聲又一聲地喚着:“姐姐!”
是小宋晏。
他不是被裴天落關起來了嗎?
按照劇情,這時候的小宋晏正被困在裴天落的識海裏。
眼前的光折射的路徑無比夢幻。
這個場景又過分熟悉,宋如像是在哪裏見過這一幕。
應該發生過吧?她記憶裏小宋晏也有一次,是這樣捧着野果來神殿找她。
難道我還沒有從昏迷中醒來。
這是在做夢嗎?
好久沒見小宋晏了。
據說做夢是日有所思,夜有所夢。
真可愛,夢裏的他和現實一樣可愛呢。
他一直都是她的小天使。
宋如起身,想要走下神座,攙住小宋晏,還記得他捧着野果給她吃的那一次,因為跑得太急,摔倒了,當時應該沒少被莊雪奚落吧。
小宋晏天生眼盲,原本走路很小心的,要不是急着給宋如吃果子,才不會摔倒。
小宋晏今天卻跑得很穩,又快又穩,一點也沒有摔倒的跡象,“姐姐,我能看見了喲,你真好看,比我想象中的還要好看好多好多倍,那是多少倍啊,我計數學的不好,個、十、百、千……後面是什麽呀?”
這個夢真美好,夢裏的小宋晏,眼睛居然恢複光明了。
據說夢是人類潛意識的集合,這是宋如的潛意識幫她修複了現實裏的缺憾嗎?
宋如接過小宋晏手裏的果子,“阿晏,計數可是你三年級就學過的課程,怎麽又忘了,是不是最近沒好好複習,鞏固已有的知識?”
小宋晏的嘴角一下子就垮了下來,“阿姐,人家被那個大壞蛋關了那麽久小黑屋,終于能被放出來一次,終于能重新見到你,就不要說這種掃興的話題了好不好?幹嘛整天作業、作業、作業的,最讨厭寫作業了嗚嗚嗚,姐姐我們來吃果果嘛。”
宋如莞爾一笑。
夢裏的小宋晏,邏輯鏈這麽清晰的嗎?
不過是一個夢境的産物,居然都知道現實裏的自己是被裴天落關了“小黑屋”。
宋如也跟着控訴道:“裴天落确實是個大壞蛋。”
小宋晏:“對吧、對吧!”
倆人俨然有那種現代社會的社畜,一起在背後控訴無良老板的味兒了。
小宋晏:“姐姐,你教我的,吃東西前要先洗幹淨,我先去打水哦,洗完果果才能吃果果。”
宋如贊許地摸了摸他的小腦殼,“我們家阿晏真是又乖又聰明又可愛!這個夢真好,姐姐好想你啊。”
小宋晏認真地糾正道:“不是夢啊,姐姐,我也好想你。姐姐真的見到阿晏了,阿晏也真的見到姐姐了。”
宋如哄着他:“好、好、好,不是夢。”
“姐姐等我回來哦。”小宋晏這才滿意地離開。
他剛一走遠,宋如眼前的畫面就又是一閃。
這次她倒是處之泰然了,夢境,本來就是片段化跳躍的嘛。
只不過,這個場景很陌生啊,我這是又夢到了什麽?